宋成暄在外领兵多年,若没有些气魄也不会到今日,他是做大事的人,怎会与她计较这些,再说他心中应该清楚的很,安义侯府的事不该牵连到他。

她若是上门求他帮忙,才是心怀叵测。

她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不妥,再心思深沉的人也不该挑出错来。

受伤的人最大,她自然不能与他争辩。

徐清欢思量到此试探着解释道:“那时候父亲被人攥住了把柄,也不知道能不能脱身,我们家里人也就罢了,怎好再牵连旁人。”

宋成暄道:“倒是合情合理。”

哪有什么不对,她与他四目相对,眼睛中满是坦然的神情。

“药快凉了。”徐清欢又将汤盅向前放了放,今天过来送药,她也是满怀赤诚,希望他能喝,不过他对安义侯府始终有戒心,于是她跟高先生将药方要了来,这是高家的秘方,京中其他郎中自然难及,他让身边人抓药熬煮,也许会服用。

徐清欢将药方推了过去:“宋大人不日就会离京,路上难免颠簸,伤口好得快些,总归能有些帮助。”

宋成暄抬起眼睛:“你知道我要离京?”

徐清欢道:“海上要有战事,倭人未必就直接来攻常州,沿海少不了泉州水师防范戒备,大人定然会回泉州帮忙。”宋成暄在东南许久,以他的本事,泉州应该遍布他的人手,他此时回去主持大局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相信泉州那边也会劝他回去,以免在常州涉险。

“接下来宋大人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徐清欢起身行礼,“我们兄妹就在这里跟宋大人道别了,希望宋大人此战旗开得胜,将来仕途平顺,建功立业,我们在京中得到消息,也会为大人庆贺。”

她盈盈下拜,眼睛中闪动着期盼,说的那句话更显得真心诚意。

仕途平顺,建功立业。

是该如此,走了这样一圈,在京中也算有所收获,打赢这一仗也会对他有所助益,他在东南会更平顺。

知道她是发自肺腑,可他心中却莫名的有些滞闷。

徐清欢说完准备告辞离开。

“就这点诚意。”宋成暄忽然淡淡地道。

徐清欢讶异,顺着宋成暄的目光看到了那汤盅,他是嫌她规劝的太少吗?

宋成暄接着道:“你确定这药可用?”

就算给了药方他也未必会没有了猜忌,料想她熬得药他不会喝,徐清欢走上前打开汤盅饮了一口:“这药就是照方子熬出来的,若我存了害人之心,必然不敢喝,”说着她将汤盅放进了食盒中,抬起下颌,“公子放心,这药无毒。”

徐清欢说完又向宋成暄福了福:“大打扰宋大人了。”说完先一步离开了院子。

徐清欢让凤雏扶着上了马车,徐青安才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办:“妹妹先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徐青安去而复返,看到树下的宋成暄正端起茶杯饮茶,面上看不出喜怒。

徐青安道:“宋兄,我那件衣服可穿好了?不怕宋兄笑话,我这人有个毛病,喜欢倒腾衣服穿,刚好现在就有那么一件簇新的衣裳。”

宋成暄抬起眼睛:“你还要吗?”

目光中满是疑惑,仿佛他不该开口要回去似的,徐青安抿了抿嘴唇,那是妹妹做给他的,要不是这样,他可能就不好意思再开口:“是啊,我还想拿回去。”宋成暄总不好拒绝。

“不行,”宋成暄眉眼之间又是一冷,“我用过的东西从不送人。”

徐青安还欲说话,宋成暄看向永夜:“送客。”

第一百九十五章 筹备

徐青安慢吞吞地从宋家走出来。

徐清欢掀开了帘子看到哥哥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徐青安咧了咧嘴:“我后悔了,不该答应将你给我做的新衣裳送他穿,现在他不肯还,”不过想想当时他是恩公,“我这样小气,会不会有些忘恩负义。”

徐清欢点点头:“一件衣裳而已,哥哥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她也没想到宋成暄会将衣服穿走,或许他有他的习惯。

今日他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真是个心思难测之人。

大家说的好像都很轻巧,徐青安脸上多了几分哀怨,可就是那样一件衣裳,他等了好多年。

宋成暄脱了靴子躺在榻上,忙碌了一天,处置完手中的公务早就该养养神,只是没想到坐在院子里品茶时,她会来。

完全是个巧合。

宋成暄闭上眼睛。

“公子。”永夜有些欲语还休。

宋成暄重新睁开眼睛看过去。

永夜抱着一个汤盅:“公子,这药该怎么办?您要喝吗?”他说着话脸微红,就在方才徐家下人来取汤盅时,他手疾将汤盅“弄没了”,眼看着徐家下人四处寻找。

他沉着脸装作一无所知,徐家人果然没敢上前来问。

等到徐家人离开,永夜才有些后悔,他这是做的什么事啊,有生以来这样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手中的汤盅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想要偷偷处置了,又怕公子日后知道会唾弃他,干脆硬着头皮来问,若是公子说:不喝。

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将汤盅交出去,以挽回他一点点颜面。

永夜心跳如鼓,耳朵都变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到底被什么人下了咒,竟然这样恬不知耻。

宋成暄看过去,忽然想起少女站在那里,一双眼眸璀璨,阳光落在她那白皙的耳朵上,一缕碎发吹在耳边,显得她更加清丽、明媚,她笃定地拿起汤盅饮了一口,然后转身坚决的离去。

好像将他看透了似的,只可惜一切也未必就能尽如她意。

宋成暄眯了眯眼睛,从榻上起身,伸出手:“拿来。”

永夜一脸惊诧:“公子,您要用吗?”

宋成暄看过去,他那墨黑般的眼睛一冷,眉角如同蒙了层霜雪,脸上更添威严,震慑的永夜不敢再说什么,将手中的汤盅递了过去。

宋成暄一饮而尽,这药没有那么难吃。

永夜捧着汤盅退下去,空空的汤盅,一滴药都没剩,他显然不能再送回去。

要不然就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宋成暄一觉醒来,开始查看东南送来的信件。

其中一封是军师亲笔所写,船和人手已经布置好,催促他回到东南,白龙王做了多年的海盗,与其他海盗有些来往,这次也可能会让那些人前来帮忙。

京城火器一炸,消息传出去,那些人对白龙王多了几分的信心,说不得派出船只前来插上一脚,到时候泉州水师的压力必然剧增。

宋成暄将信放好。

永夜上前道:“洪大人送信来,请公子去别院一叙。”

宋成暄点点头,此时兵部对去往常州的人选应该有了定数。

“走吧!”宋成暄起身向外走去。

洪家的别院就在北城,院子不大很是僻静,方便坐下来谈话。

宋成暄被请到堂屋坐下,他转头向窗外看去,洪家下人将庭院里的灯尽数点燃,不一会儿功夫,洪传庭大步走进门。

洪传庭笑着道:“本来下衙就会过来,谁知被人绊住说了两句话,可让你久等了?”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没有,”宋成暄道,“我也是刚到。”

洪传庭端起茶喝了一口:“叫你过来,是告诉你兵部、吏部的安排,可能不日你就要回泉州了。”

宋成暄脸上一片平静,抬起眼睛道:“谁会带兵去常州。”

提起这个,洪传庭脸上更添几分信心:“说起来大约你也没有想到,就连我还是一头雾水,这些年他百般推辞就是不肯再披甲胄,如今竟然主动请缨…我早就觉得他耐不住寂寞,如今看来果然被我言中,只不过来的稍微晚一些罢了。”

洪传庭说到这里,宋成暄已经知道是谁前往:“洪大人说的是安义侯。”

“是啊,”洪传庭道,“我本想将常州的差事交给你,却也怕张家会使出什么手段来,现在这样安排最为妥当,你回去泉州帮薛沉,这边我会再寻两个副将与安义侯一同前往常州。”

既然已经订好了,他何乐而不为,安义侯存的什么心思与他无关,在京中逗留这么久,他也该知道一切以东南为重。

宋成暄一直没有说话,洪传庭道:“你可有什么思量?”

“没有,”宋成暄道,“那我就等朝廷下了文书,立即回去泉州。”

洪传庭点头:“看样子,这战事马上就要来了,大家都要加紧筹备,希望此次我们能大获全胜,将士们少些损伤,你们也要处处小心,我写一封信给薛沉,你一并带回去吧!”

说完了话,宋成暄起身告辞。

张真人等在了门口,见到宋成暄出来,两个人一起上了马。

走离洪家宅子远一些,张真人才道:“公子,洪大人可说了,朝廷决定让谁领兵常州?”

“安义侯。”宋成暄淡淡地道。

张真人眉头一皱,显然有些惊讶:“怎么会…安义侯不是早就交出兵权了吗,现在这样…难不成…”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原因,会不会与公子有关。

想到这里,张真人道:“要不要问一问。”

宋成暄看向被暮色笼罩的京城,天边隐约一片血红,这是安义侯自己的决定,和他有什么关系。

大战将至,他身边的自然是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只要保护好他们和沿海的百姓、重创倭人,其他的人或事,他不想去管。

现在不必他动用什么心思,顺理成章回到东南是最好,他们泉州水师要在此战立下一功。

天还没亮,徐清欢就被安义侯夫人从被窝里捞起来。

“母亲,这天还早呢。”徐清欢打着哈欠,懒懒地穿着身上的衣衫,其实起床、打扮入宫有一个半时辰足够了。

“不行,这是你第一次独自进宫,”安义侯夫人板着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早些用了饭食,临走之前也消受的差不多了,免得进宫失礼。”

女眷入宫之前一般都不会吃喝太多,万一要出恭,那可真是没了脸面,不要说家里跟着丢人,自己也会名声扫地,成为了笑话,

“母亲安心,女儿明白。”前世她有诰命在身,入宫是常事,早就懂得应付,即便真的出了差错,只要贿赂宫人就能遮掩过去。

“我怎么能安心。”

安义侯夫人看着坐在锦杌上还打瞌睡的女儿,她鼻子微皱,看起来憨态可掬。

徐清欢顺势靠在安义侯夫人肩膀上:“娘,您不用紧张,女儿懂得如何应付。”

软软的头发蹭着她的脸颊,安义侯夫人一时心软,不过很快她就吩咐:“拿块帕子来给大小姐净脸。”

徐清欢伸手抱住了安义侯夫人的腰:“我起来,我起来还不行吗?我这就起来。”

安义侯夫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点了点徐清欢的额头:“真是个孩子。”

这么早就准备,最后的结果就是徐家的马车在宫门前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这才接到慈宁宫的旨意,允许徐清欢觐见。

徐清欢走出马车,抬起头看向宫门。

前世离宫时的情形仿佛还在眼前,可对她来说却隔了一世。

第一百九十六章 难题

徐清欢被女官带进大殿之中,太后娘娘正坐在临窗的榻上插花。

徐清欢上前行礼叩见。

“起来吧,”太后转过身看了徐清欢一眼,“过来帮哀家看看,这枝插在哪里才好。”

花斛中插着新剪的芍药,太后手里拿着的那枝是牡丹。

本朝牡丹贵重,徐清欢猜想太后娘娘原本打算将这枝牡丹插在花斛的正中间,周围被芍药簇拥,看起来繁盛而华贵。

可是现在花斛正中却有了一朵金蕊芍药,若是想要插这枝牡丹,就要将那芍药拿出来。

徐清欢思量间宫人已经来催促:“徐大小姐,太后娘娘正等您呢。”

徐清欢上前规规矩矩从太后手中接过花:“太后娘娘宫中定然另有花斛,不如就再给这枝牡丹找个去处。”

太后抬起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这是为何?哀家让人采芍药就是为了配这牡丹。”

徐清欢恭谨地道:“现在太后娘娘有了这枝金蕊芍药,花斛看起来已经十分漂亮,再放牡丹下去,不免要两花争势,都说争奇斗艳才好,但这些花枝本就是为了娱人,同存共生岂不是更多添了景致,都放在这里倒显得拥挤。”

太后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好一张巧嘴,哀家不过让你插花,你却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不敢,”徐清欢急忙低头行礼,“臣女多言,还请太后娘娘赎罪。”

太后让人扶着坐下来:“你定然以为哀家让你插花是要试探你,金蕊芍药和这牡丹别有所指,你才说出一番什么争不争的言辞来,是也不是?”

太后娘娘明着训问她,让她没法搪塞,宫中很多事本就不能明说,就像太后娘娘赏给她的如意,说有深意就有深意,说没有自然就没有。

这就是你争我斗的法门,凡事都遮遮掩掩,即便败露,也不会落人口实。

前世徐清欢就见识过这些,宫宴上不过说些家常话,从宫中出来之后,就有人如临大敌,有些人甚至一声不响就自绝了性命。

宫中手段残忍,却也能杀人于无形。

太后捻动着手中的佛珠,淡淡地道:“小小年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肚子的心思,还没怎么样就开始揣摩哀家的用意。”

这番话虽然说的并不严厉,却足以让人听出一身冷汗。

徐清欢却没有急躁:“臣女既然要服侍太后娘娘插花,自然要思量着太后娘娘的喜好,不过臣女从前很少来宫中,未见得太后娘娘几次,就算想要揣摩太后娘娘的心意,只怕也没有下手之处。

真正了解太后心意的是慈宁宫的几位女官,并非是臣女,臣女只算是顺势而为。”

“哦?”太后微微抬起眼睛,声音深沉,“这话如何说?是她们向你传递了什么消息?”

徐清欢点点头:“不敢欺瞒太后,正是。”

几个女官脸色顿时一遍,纷纷向前道:“奴婢们不敢,更不知徐大小姐为何来冤枉我等。”

太后见那少女站在殿中,脸上没有惧怕、慌乱的神情,反而眉眼舒展,十分的坦荡从容:“臣女被带进来时,正好看到一位女官捧着只花斛去了侧室,臣女匆匆看了一眼,只见那花斛上画着的花似是蔷薇,花萼粉色,开在枝头几朵,并没有大片的彩染,看起来有几分的素雅,正好与太后娘娘手中的牡丹花相配。

所以臣女猜测,是女官看到太后娘娘难以取舍,准备谏言另取一只花斛安置这枝牡丹花,女官在太后娘娘身边久了,自然深知娘娘心思,臣女一来觉得这样安排确然妥当,二来也是想要迎合娘娘的喜好。”

女官眼睛中透出几分诧异的神情,原来徐大小姐是这个意思。

太后看过去:“你们果然备了花斛?”

女官这才道:“奴婢只是让人取来备好,万一娘娘需要就立即捧出来,没想到徐大小姐看在眼里,可徐大小姐又怎知花斛是为牡丹准备,也许只是准备摆放在侧室之中。”

徐清欢道:“太后娘娘唤我去插花时,那捧着花斛的宫人从侧室里走了出来,不过与女官对视之后又退了回去,见到此情此景,我心中就做出了推测。

许多时候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只能先做推测再与所见事实相互印证…”

太后娘娘听到这里:“你就是这样帮着衙门破案的?”

“正是,”徐清欢抬起头,“那些案情太过复杂,一时没有更多的证据,想要得到进展,只好先拓宽思路。”

太后娘娘道:“所以你怀疑那些倭人运了火器进京,也是基于你的猜想?”

徐清欢点头:“不过那些猜想也不是毫无依据,而且火器这样重大的事,小心防范总是百利而无一害。”

太后沉默地望着徐清欢,半晌敛目道:“好个百利而无一害,此案能查明也确然有你的功劳,所以哀家才会赐给你一柄如意。”

话说到这里,徐清欢应该上前谢恩,她撩开裙摆端端正正地跪下去:“臣女叩谢太后娘娘恩典,只是…那如意贵重,臣女受之有愧,不免心中忐忑。”

太后忽然心中有了几分兴趣:“哦,为何受之有愧?”

徐清欢抬起头,目光清澈:“因为此案并没有完全查明,还有人躲在暗中掌控全局,虽然眼前的谋划已经被揭穿,也许他还另有筹备,只等我们放松警惕时,再次犯案。”

太后已经知晓整桩案子的来龙去脉,立即想到了王允:“你是说王允?”

徐清欢道:“臣女坚信此案并非王允一力而为,王允深陷大牢,对付张家和安义侯府于他没有任何的好处,要向弄清楚一切,就要找到那个真正能够从中谋利之人。”

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沉:“你想要继续查下去?”

徐清欢果断地道:“臣女只想求个实情,只要一日被那人窥伺,就一日不得安生。”

太后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仿佛也有这般的果决。

张家好久没有这样出挑的后辈,若是张静姝如此,她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扶她母仪天下,这世上不是所有的荣光都能归一人或一族所有。

“起来吧,”太后面色柔和了许多,“你说起案子,哀家也想起一件事来,不知你敢不敢去查问,此事事关简王,只怕牵扯甚多。”

第一百九十七章 简王

徐清欢对简王是很熟悉的,无论前世、今生,都与简王有过交集,前世里简王几次照拂她和李煦。

她嫁给李煦那日,简王妃特意前来与她梳妆,给她添了一份嫁妆,好让她有足够的脸面嫁去夫家。

后来她回到京中时,朝廷迁了部分宗室去了凤阳,简王也去凤阳宗正寺任职。

简王是英宗一脉,从英宗、高宗、先皇(中宗)皇帝至今,一共才传了两代简王,老简王身子虚弱,从小就汤汤水水不断,英宗皇帝对这个儿子十分关切,加之老简王没有承继皇位的可能,于是准备在成年之前一直养在宫中。

可惜英宗走时,老简王还没有到婚配的年纪,大行皇帝驾崩,新帝继位,所有人都在忙碌这两件事,也就忽略了这位王爷,老简王匆忙搬出宫,又因为英宗去世而悲伤,病倒在床。

等到高宗皇帝回过神去照拂体弱多病的弟弟时,才发现老简王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大惊之下立即召御医全力救治,总算是保住了老简王的性命。

高宗皇帝几次亲至简王府探望弟弟,老简王十分感恩高宗,兄弟两个感情也愈发亲厚,老简王时不时地进宫与高宗皇帝下棋聊天。

老简王就这样做了个闲散宗室,可能是远离争斗,免受朝政之苦,谁也没想到,老简王竟成了皇族中人少有的寿星,一直活到了七十六岁高龄。

到底是胎中有缺,老简王五十多岁才喜得一子,也就是如今的简王,王府子嗣不兴旺,加上老简王就是个闲散王爷,简王子承父业也做了一位闲散宗室。

直到魏王谋反案,身体虚弱的老简王进宫劝谏先皇,查明魏王案,当时还是世子爷的简王,说了一句:不要同室操戈,被先皇罚跪在宫门外。

魏王谋反案之后,几个宗室皇亲被牵扯其中,老简王又进宫为他们求情,先皇却不肯召见。

从宫中回来之后,老简王病倒在床,足不出户,一直缠绵病榻七八年,与先皇一前一后离开人世。

简王从那以后算是子承父业,闲散在家中,朝廷派下的差事,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成,也是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才会勉强出头。

徐清欢思量到这里,不禁想起父亲每次提到简王时,脸上那复杂的神情,既无奈又盼着简王爷哪天精神一振,能够多关心些政事。

这位闲散王爷在皇上面前还算有些面子。

皇上继位之时,简王作为英宗一脉带着宗亲拥护新帝,皇上祭祖心中紧张也多亏了这位皇叔从旁帮衬,才算渡过难关,每年宫宴时,皇帝都盼着简王前来,说一些新鲜事儿,弄些新奇的物件儿。

这次的苏怀大人受冤,就是因为简王的出面,才少吃了些苦头。

前世父亲狱中自戕,简王每次提起来都会后悔不已,好像更没有了心情关切朝堂之事。

在徐清欢印象里,简王与后来的那些争斗都毫无关系,现在提起王允背后之人,太后娘娘却忽然说到了简王。

难不成太后觉得简王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