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宋大人,”凤雏只要想到在关键时刻,宋大人站在船头来救大小姐,心中就对宋大人多了几分欢喜,“这位宋大人真的不错,三番两次来救大小姐,可惜了…”

“可惜什么?”徐清欢问过去。

凤雏仔细地想了想:“可惜宋大人是个人,如果他不是人该多好。”

徐清欢惊诧地瞪圆了眼睛:“这话…作何解?”

凤雏道:“宋大人这样旺大小姐,若是他是个符、挂件儿什么的,小姐就挂在脖子上,或者拴在腰上,这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奴婢也就不用担惊受怕。”

宋成暄变成个符、挂件儿?

亏得凤雏想得出来。

“凤雏,”徐清欢正色道,“这话不能说出去,万一被宋大人听到了,定然会生气。”

凤雏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回答的这么快,可能并没往心里去,想想宋成暄那张冷冰冰的脸,大约是经常见面,大家熟络起来,凤雏和孟凌云也少了惧怕。

在凤翔时,他们第一次见面如此剑拔弩张,而后的经历和改变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更没有想到…宋成暄会为她来到常州。

她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只是受前世的影响,她一直没想过这些,就连张真人提点她,她也觉得张真人只怕会错了意。

直到他亲口说出来。

宋成暄对她到底存了几分的心思,单纯的有些好感,还是更深一层的喜欢。

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不曾花心思在这方面,于是无从去分析。

经历了前世之后,许多事都看得更明白些,不会再那么冲动、单纯的喜欢上一个人,轻易托付一生,可也不会因噎废食,绞了头发做姑子,只因为前世的错误,一辈子不去嫁人,之前与祖母说笑要留在娘家,也是她因前世感伤说的玩笑话。

总归还是要嫁人的,但是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她还没仔细想过,因为她觉得那些事离她还很远。

也许她想寻个远离纷争的良人,单纯的因为彼此欢喜携手余生,不必大富大贵只要小富即安。

不过现实与想象总会有差距,眼下还有案子没破,安义侯府步步惊心,谁也不可能扔下一切全身而退。

也许她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些,毕竟好感和喜欢、倾心还不同,安义侯府的这道坎,不那么好越过去。

“大小姐,宋大人来了。”孟凌云低声禀告。

徐清欢心里不自觉地有些发慌:“请大人去堂屋里吧。”

孟凌云停顿片刻:“世子爷已经将宋大人请进院子里了,世子爷还吩咐厨房做些饭菜,说要感谢世子爷。”

这哥哥还真是…

今日揭开了身份之后,她就从江家搬出来,住进了这处小院子,方便与父亲相聚,这处院子不大,前面只有一个堂屋,哥哥要请宋成暄吃饭,自然要将桌子摆在堂屋里。

徐清欢就要吩咐凤雏让人去布置,却听得院子中传来徐青安的声音道:“我们就在前院吃酒,就那棵桂花树下,桌子摆在外面凉爽。”

前院与后院就隔了一个小小的月亮门,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楚。

吩咐完之后,徐青安从外面走进屋,一脸笑容地看着徐清欢:“哥哥今日请了贵客来,你说巧不巧,就在这胡同外,遇见了宋大人,我就将人捡…请了回来。”这位宋大人整日里冰着一张脸,身上的威势让人惧怕,他将这位大佛请进门,外面的小鬼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哥哥这话里有些蹊跷。

徐清欢道:“既然请了贵客,为何不去堂屋里摆酒,坐在院子中岂不怠慢。”

徐青安笑道:“个中原因妹妹就不要管了,哥哥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意图。”他又看到王二向院子里来了,想必还惦记着妹妹,他自然要严防死守。

坐在院子里既喝了酒,又将那登徒子拦在门外,当真是一举两得。

那个王二是当真讨厌。

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从妹妹屋子里出来,徐青安吩咐孟凌云:“将家中的人手都聚起来,防着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进院门。”

孟凌云自然明白世子爷的意思:“世子爷是说那王家二爷?”

徐青安点点头:“敢肖想我妹妹,小心小爷趁他不注意蒸了他,看他还生不生坏心。”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灌醉了

徐清欢希望哥哥经过福船这一战能够有些长进,遇事冷静思量,这样渐渐的才能有侯府世子的风范。

可没想到她这个愿望这么快就破灭。

院子里的管事进来禀告:“大小姐,您还是管一管世子爷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院子里已经摆满了酒坛,看样子江阴酒馆的酒都要被买光了,两个人喝酒就像喝水似的,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世子爷这样不会灌醉了贵人吧?那可就真的惹祸了。”

哥哥因酒惹祸不是第一次,常年在酒里泡着,将自己称作“千杯不倒”,酒桌上鲜有遇见对手,经常将别人喝得人事不知,为了这件事被父亲打骂多次,今天又故态复萌。

白日里被宋成暄压了一头,莫不是现在要在酒桌上扳回一局。

徐清欢吩咐凤雏:“扶我过去看看。”本来不想要出面,现在看来必然要去瞧一瞧了。

桂花树下微风习习,两个人坐在椅子里,都显得很放松。

徐青安口沫横飞,说得十分畅快:“我小时候那是京中一霸,无论谁看到我都要躲着走,上天入地什么事都敢去做,有一次为了帮兄弟为花娘赎身,卖了我父亲的一张弓,被我父亲知晓,丢在地上打了几棍子,多亏我妹妹拉着母亲前来,我的腿才算没被打断。

后来我就知道,只要有我妹妹在,我就算惹再大的事,那都能逃出生天,妹妹会在关键时刻帮我请祖母和母亲前来。

我这妹妹可是个宝,谁也别想轻易就将她骗走,别说我不乐意,我这两条腿也不乐意啊。”

徐青安已经喝得醉眼迷离,还是拿起一碗酒:“来,宋大人,我们干了这一杯。”

徐青安一饮而尽,宋成暄没有说话,轻轻转动酒杯,拿起来放在嘴边也喝了干净。

徐青安道:“宋大人您怎么不说说,您小时候都做了些什么?您酒量这么好,是不是也总去繁华之所…嘿嘿…没关系…酒桌上的话,我绝不外传。”

徐清欢听到这话,不由地担忧,宋成暄从小家破人亡,流落在外,整日就在外搏命,哪里有机会去做那些荒唐事,不知会不会被哥哥勾起伤心事。

宋成暄不知在想些什么,伸手又为自己斟满了一碗酒。

再喝下去一定会出事的,徐清欢正踌躇要不要上前劝说,感觉一道目光向她这边看来,她抬起头对上宋成暄那双清澈的眼睛。

宋成暄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还好。

徐清欢看一眼身边的丫鬟:“将醒酒汤端过去,跟世子爷说,我叫他说话。”

丫鬟点了点头。

徐清欢走到月亮门内,半晌听到徐青安的脚步声,走路的声音比往常都要沉重许多,显然已经半醉了。

“妹妹,”徐青安见到徐清欢笑着上前,“怎么了?唤我有何事?”

徐清欢沉下脸:“哥哥不宜再饮酒了,天色已经不早,你跟宋大人喝了醒酒汤,再吃些茶点就该送宋大人回去歇着,宋大人从泉州来到这里,身上定然还有军务,哥哥让他喝醉了,误了朝廷的事,可怎么好?”

被妹妹这样一说,徐青安打了个冷颤,清醒了一些,不过很快酒意上头,就又迷糊起来:“没事,宋大人酒量很好,我们没有喝多少,妹妹放心。”

看着哥哥眼睛中的红血丝,就知道他此时此刻必然不清醒,徐清欢沉下脸,不再说话。

徐青安见到妹妹生气不敢再多言:“好好,我知道了,我们不喝了。”徐青安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回去。

他原本没想喝那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一碗一碗地灌了进去。

徐青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然后看到院子里摆着的酒坛,心中也不禁吃惊,一不留神,他跟宋大人一起喝了半院子,怪不得妹妹会急着制止,这次真是他的错,万一连累了宋大人…

徐青安心头生出一丝愧疚,宋大人对他和妹妹那么好,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这样害人家。

还好妹妹提醒的及时。

“宋大人。”徐青安刚要说话,看到眼前一幕,却惊诧地张大了嘴。

徐清欢命人去准备马车,万一宋成暄不能骑马,还是用车送回去更稳妥,谁知一转身就听到哥哥大呼小叫的声音:“宋大人,宋大人。”

徐清欢心中一沉,再也顾不得别的,跨出了月亮门,快步走去查看。

宋成暄靠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柔和的灯光和月亮的清辉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多添了几分平静和温润,他眉毛舒展,闭着眼睛,手中虽然还握着一只茶杯,整个人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

徐青安又唤了几声,宋成暄还是没有动:“妹妹,这可怎么办,宋大人好像喝醉了。”

徐清欢心中叹息,哥哥还真是惹祸精,无论到哪里都要弄出乱子。

徐青安哭丧着脸:“宋大人打仗那么厉害,怎么能不胜酒力,而且方才还好端端的,谁能想到一转眼就…醉倒了。”

微风吹在徐清欢脸颊上。

徐清欢道:“可能是见了风,酒劲儿上来了,先让宋大人缓一缓。”这时候怎么也不见永夜的影子,也不知永夜跑去了哪里。

“都怪那个王二,”徐青安重新坐下来,“如果不是他,我们何必在这里喝酒,也就不能吹到风。”

徐清欢皱起眉头,怎么这里面还有王家二爷的事?

“把客房收拾出来,”徐清欢吩咐,“扶着宋大人过去歇一会儿。”

她不知道宋成暄的喜好,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别的规矩,愿不愿意在她家中歇息,如果有第二条路,她也不会这样安排。

现在能想到的也就是将被褥都换成新的,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

“永夜呢?”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

徐清欢转过头,只见宋成暄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想要从椅子里站起身,他好像清醒了一些,皱着眉头立在那里,在与酒意抗争。

“哥…”徐清欢看向徐青安,却发现那千杯不醉的哥哥已经伏在桌上,从他嘴里还发出阵阵鼾声。

徐清欢心中叹口气,吩咐孟凌云:“快,扶着宋大人去屋子里坐。”

孟凌云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去,宋成暄沉着脸淡淡地看了孟凌云一眼,孟凌云浑身冰凉,仿佛被冻住了般,愣在那里不敢再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婚约

宋成暄这样的举动也让徐清欢明白过来,他不喜欢被人近身,更不喜欢此时此刻被人服侍。

在人家做客,醉得不能行走,对宋成暄来说,应该是极折颜面的事。

前世威风凛凛的宋侯,从来都是冷静自持,不曾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徐清欢想到这里,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了头来,等着宋成暄慢慢恢复。

好半天没有听到声音,徐清欢又缓缓抬起头。

他往日那深沉的眼睛中多了几分迷离,似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气息均匀一些,然后向前走去。

走的很好。

一步,两步,徐清欢数着,万事开头难,走顺了或许就好了。

“咚”地一声传来。

宋成暄踢翻了一只酒坛。

酒坛骨碌碌地在院子里滚了一圈,宋成暄仿佛没有察觉,抬起脚向那酒坛上踩去。

徐清欢瞪圆了眼睛,想要开口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步子踩得又狠又快,准确地踏到了坛子上,重心也随着那坛子滑了出去。

徐清欢不忍心去看,恨不得立即捂住眼睛,可现在更要紧的是去搀扶宋成暄,总不能眼看着宋大人在她家院子里摔得四仰八叉,将来要如何再相见。

徐清欢伸出手去拉扯宋成暄的手臂,孟凌云也手疾地上前,可惜他们两个人的力气不够大,孟凌云被甩到一旁,徐清欢也被带的一个趔趄,整个人冲进宋成暄怀中。

好在宋成暄拳脚功夫足够好,就算醉了身体也本能地寻找平衡,不至于就摔在那里,不过虽然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还是撞在了桌子上。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等徐清欢回过神来,先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然后感觉到了手掌下的身体滚烫,如同冬日里烧红的火炭,炙烤着她,仿佛都要将她烤化了似的。

徐清欢忙直起身,脱离宋成暄的怀抱,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就这样让宋成暄离开,显然是个不负责任的决定。

徐清欢吩咐道:“再喊几个人来,将宋大人搀扶去客房。”

这次宋成暄倒是没有拒绝,好不容易将他弄上了床,几个小厮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徐清欢现在确定宋成暄是彻底醉了。

孟凌云将宋成暄靴子脱下,然后仔细地盖了薄被。

厨娘又端了醒酒汤上来,孟凌云试着喂给宋成暄,却半滴也喂不进去。

管事妈妈在一旁道:“看样子只能等宋大人清醒一些再说。”

管事妈妈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然后是丫鬟们低声劝说:“世子爷,您去歇着吧。”

“放开我,”徐青安大声道,“我要看恒真兄,恒真兄,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喝那么多,早知如此…那些酒我全替你喝了,恒真兄,你醒过来啊,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呜呜呜。”

“又来了。”

徐清欢顿时觉得头疼,有人喝醉了呼呼大睡,有人喝醉了拉着人说个没完,还有人会又哭又笑,不幸的是哥哥是后者。

哥哥口中的恒真兄,是一起出去胡玩的兄弟,有一次几个人又出去喝酒,那位少爷醉倒之后好几日都没醒过来,差点就此亡故,每次只要喝醉了酒,哥哥必然要将这桩事拿出来讲。

徐青安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子,然后一头扎在了空着的软塌上,嘴里仍旧不停地喊:“恒真兄,恒真兄。”

徐清欢恨不得将徐青安的嘴堵住,这样才能让她清净一些。

小厮将徐青安抓去了旁边屋子,眼看着徐青安被灌了两碗醒酒汤下去,徐清欢这才松了口气。

折腾了半天,徐青安终于累了,像死猪一样趴在床上淌着口水,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傻笑声。

看样子不到明天太阳升起是不会再起来了。

安置好了徐青安,徐清欢又去看宋成暄,她现在担忧宋大人会不会像那位“恒真兄”一样出些差池。

床上的宋成暄与平日看起来大相径庭,虽然身上的长袍已经被揉出褶皱,领子上的盘扣被解开,整个人看起来凌乱而狼狈,却丝毫不折损他出挑的气质和英俊的面容。

她从前常听人说一个人“眉眼如画”,现在看着眼前的男子,才能体会这话的含义,平日里他身上有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无法仔细端详他的容貌,而今才发现,他的英俊真是世间难得,尤其是卸下了身上的防备,看起来就似一个温煦的贵公子。

浓黑的眉毛,鼻子高而挺直,嘴唇薄厚适中,此时此刻他面容舒朗,嘴角甚至微微上扬,露出些许慵懒的笑容,眼眸似天上的明月,晕着一圈皎洁的光彩,那般的通透,少了平日里的高深莫测,多了些许的迷离和疲倦。

与他对视良久,徐清欢才意识到,宋成暄醒过来了。

不,应该说他还是醉着,只是睁开了眼睛。

“宋大人,”徐清欢道,“你想要喝水吗?我这里有一碗醒酒汤…”

宋成暄没有说话,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徘徊。

可能他认不出她是谁吧,她还是让人想方设法找来永夜。

“水。”他声音有些沙哑。

徐清欢心中一喜,立即端来了醒酒汤。

他挣扎着坐起身,却没有伸手去接碗。

徐清欢思量半晌,才盛了一勺送到宋成暄嘴边,若是他不肯喝,她就去吩咐别人前来。

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宋成暄张开了嘴。

一碗汤很快见了底,剩下最后一勺,徐清欢盛得多了些,他来不及吞咽,以至于一缕药水顺着嘴角落下来。

徐清欢下意识地拿起帕子去擦。

宋成暄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她摆弄,直到她准备挪开手时,他的手悄无声息地伸过来压在她的手背上。

徐清欢一时忘了呼吸。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一双眼睛变得更加深沉。

徐清欢一颗心快要跳出喉咙,她想要抽回手,却不料他握得那么紧,她忽然想起白天在船舱里他说的那些话。

难不成他现在已然完全清醒了。

“宋大人,”徐清欢让自己重新变得冷静、沉着,“你白天说的话,我想过了,我…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感谢宋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有些事我想并没有那么简单,还需仔细思量。”

大约她说了明白,他的手慢慢松开。

徐清欢想要起身离开这里,刚刚站起身却听宋成暄道:“你是安义侯长女…我竟忘了,你们早已经毁约…”

第二百六十章 心绪

宋成暄说完这话闭上眼睛,是在努力摆脱现在的情绪,半晌他又睁开双眸想要试图起身,手一撑却立即发现做不到,于是慢慢躺下来,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动不动好像再次睡着了。

徐清欢知道他并没有睡,如果他能行走自如,早就起身离开,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悄无声息,尽可能消弭一切会影响自己的事物,不听不想,不动不念。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安宁,让他显得有些脆弱而无助。

徐清欢本想悄悄离开,看到这里却不忍心起来:“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魏王府。”

宋成暄没有动。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徐清欢抿了抿嘴唇:“宋大人先歇着,等您好些了,我就让人送您离开。”

提起宋大人几个字,他明显微微皱眉,显然这个称呼在他醉酒时是陌生的。

徐清欢忽然想到当年朝廷细数魏王一家的罪状,其中一条是勾结三朝重臣结党谋反。

那位三朝老臣也被诛灭九族,只因为他酒到酣处时说,高宗提过,若得佳儿可保社稷三十年太平,若再得佳孙可望百年昌盛。

魏王谋反案时,有人将这句话冠在魏王及世子身上,说老臣私底下为魏王筹谋,拉拢官员准备谋反。

这本是无稽之谈,可大约就是因为魏王和世子的确出色,这句话就成了先皇心中的刺,所以下命处置魏王府所有人,包括还年幼的魏王世子。

宋成暄想要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小心翼翼,隐姓埋名,永远不能在人前提起自己真实的姓名,生生将自己从这世间完全抹杀掉。

严格来说,魏王世子已经死了,至少在平日里宋成暄的身上不留半点痕迹。

徐清欢想到这里目光再次落在宋成暄身上,他的嘴唇好像很干燥:“你还要不要再喝些水?”

那双明澈的眼睛再次睁开,然后落在她脸上:“你怎么还不走?”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诮,“你们不是早就选好了…应该离得远远的,免受牵连,为何如今还上前来…你就不怕我重提当年的约定吗?”

不知怎么回事,徐清欢仿佛洞悉了他这话的其他含义,宋成暄所指应该不单单是父亲背叛魏王,没有在当年伸出援手,还有一件违背约定的事正在发生。

徐清欢不禁道:“宋大人指的是什么?”

即便这男人还在醉酒之中,神情依旧深沉几分:“冬月初五,丑时一刻。”

徐清欢愣在那里,宋成暄说的是她的生辰,他如何会知晓。

宋成暄道:“我的…你知道吗?”他嘴角微勾,“就写在那大红的帖子里。”

他笑容变得讥诮:“只怕那帖子早就烧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