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能留下人,这怨谁呀。

话说出来,永夜不禁浑身一抖,公子眼睛中闪动着一股杀气。

永夜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这时候他应该表一下衷心,起码他是一心一意为公子着想,公子念在这个份上,就把今天的事都忘记了。

想到立即做到,永夜道:“公子,您从来都没打过败仗,整个泉州,不,现在连常州都知道您英雄得很,大周…找不到第二个您这样的盖世英豪,冲锋陷阵,您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绝非那些软脚虾能比,不会不战而败,更不能溃不成军。”

夸着夸着,公子的脸色好像愈发难看了,永夜觉得自己识时务的话,实在应该立即从公子面前消失,可忠言逆耳,后面的话不说,就像是少了些什么。

“不过,家中二老爷说过一次,不知公子记不记得,”永夜捏紧了手,“您在外头威风凛凛,其他事却一窍不通,将来有可能遭人嫌弃。

公子,您不会是遭人嫌弃了吧?那要不要事先准备一下,免得今天议亲不成…”

张真人正在军帐外偷听,永夜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张真人心中警钟大作,转身就想要离开,腿刚一动,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森然的剑尖透过军帐已经到了他面前。

然后是宋成暄冰冷的声音:“进来。”

张真人立即收敛了所有心思,规规矩矩地走了进去:“公子,郑大太太遣人去见老太太,看样子是有话想要与老太太说。

今日我们家中摆宴席议亲,想必郑家知晓,郑大太太此举该是冲着这亲事来的。”

经过了方才的惊险,张真人不敢再说别的,只能一口气将郑家的动静说了,郑家到底弄没弄清楚如今的情势,他们在这时候动手脚,公子怎么可能放了那郑二爷。

张真人道:“若不然公子问问老太太,看看郑家要说些什么。”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会说,”宋成暄淡淡地道,“他们是在威胁安义侯府,若是安义侯府不肯帮忙就郑二,他们就准备动手。”

郑家准备拿什么做要挟。

宋成暄吩咐张真人:“去卫所与指挥使说一声,今晚我请他一聚。”

张真人应了一声,立即脚下抹油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郑大太太侍奉郑大老爷出了门,然后坐在屋子里等消息,一切能不能顺利就要看今天的了。

郑大太太紧张地喝着水。

“大太太,去宋家的人回来了。”管事妈妈上前道。

郑大太太点点头。

管事妈妈轻声道:“就按照大太太吩咐的那样,与宋家人说了,大太太听说宋家和徐家要结亲,特地来送份礼物。”

这就够了,宋老太太和徐清欢都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她的用意,因为按理说她这份礼已经送去徐家,郑家和徐家是姻亲,即便将来与宋家攀上交情,那也是因为徐家,她偏偏背其道而行,自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徐清欢应该会找上门来问缘由,她就等着,若是等不到徐清欢,徐家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她自己的孩子不能平安,徐家也休想好过,不但如此,徐清欢这辈子别想再嫁人。

郑大太太拿定了主意,吩咐管事妈妈:“希望安山寺的事能办的利落些,将来…”

管事妈妈低声道:“您放心,万一查下来,奴婢就会将罪责顶下来,大太太和二爷都好,奴婢做什么都值得。”

郑大太太眼圈一红:“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样做。”

“奴婢知道,”管事妈妈道,“奴婢跟着太太来到郑家,就是要在这样的时候,扶太太一把,能做到这一点,奴婢心中也是欢喜。”

郑大太太点了点头,只有当年的人全都死了,那件事才永远都不会再被翻出来。

安山寺。

一个妇人跪在蒲团上念经文。

“施主,您歇歇吧,”小沙弥过来劝说,“您已经跪了一夜。”

妇人摇了摇头:“小师傅,您说身上的罪孽要什么时候才能赎清,我犯了那么多错,佛祖还肯宽恕我吗?”

“阿弥陀佛,”小沙弥躬身道,“佛祖普度众生,不会丢弃任何一个人,只要施主诚心悔过,佛祖也会渡施主出苦海。”

那妇人听到这话,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想要见慧净大师。”

小沙弥摇头:“主持正在后面为百姓分药,您有什么话小僧愿意传达。”

妇人规规矩矩地又再向佛祖叩首,然后才道:“劳烦小师傅,您与主持大师说,我想通了,要去赎我的罪,明知有错,却不肯悔改只会罪业更加深重。”

“阿弥陀佛。”小沙弥又唱了一句佛号。

妇人起身慢慢地从大殿中走了出去,她要去郑家,将那年发生的事全都告诉老爷,即便她会被送进大牢,她也要这样去做。

她曾被唤作春枝,当年在郑大老爷家中做下人,当年姨娘带着郑大爷出门看花灯时,她就在一旁侍奉,后来大爷“丢了”她拿了一笔银钱离开了郑家,这些年她带着家人搬迁几次,日子过的也不安稳,可谓受尽了苦楚,都是因为身上罪孽深重,如今慧净大师肯渡她,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也不能枉费了大师一番苦心。

春枝向寺外走去,安山寺到江阴城中还有一段距离,她会虔诚地走完这段路,天色尚早,山路上却已经有香客来来往往。

春枝一口气走到半山,找到一个僻静处准备歇息片刻,却刚刚坐下来,就发现有个男子快步向她这边走来。

男子低着头,让人看不出面容,走得很快仿佛要去办一件急事,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样东西。

春枝仔细看过去,那是一把利器,她睁大了眼睛,惊骇地意识到眼前的情势,起身就想要逃走,那男子却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

第三百五十六章 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传来,春枝感觉到有人挡在了她面前,她转过头,看到了目光平和慧净大师。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要枉造杀孽,我佛慈悲…”

“滚开。”那男人看到面前的不过是个和尚,伸手掩住面容,拿起手中的刀挥舞过去,谁知慧净大师却不躲不避。

“施主,佛渡有缘人,既然老衲在这里遇见了施主,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施主犯下杀业。”

那男人立即红了眼:“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该死的秃驴。”

“来人呐。”

眼见那男人的刀落下,春枝大声喊叫起来:“快来人,救命啊,有凶徒!”

春枝刚刚喊出声,立即就看到有人向这边跑过来。

男人见到这般情形,转身就欲逃走,却被赶上来的人围了起来。

“大师,”春枝上前只见慧净大师身上已经被利器划伤,鲜血浸透了僧袍,“大师受伤了,慧净大师…”

春枝只顾得叫喊,一时没有了主意,还是迎过来的僧人上前为慧净大师查看伤口。

“大师,”春枝的眼泪掉下来,“您这都是为了我,是我害了大师。”

“与施主无关,”慧净大师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平静地道,“都是我佛慈悲,要让这世上少些罪业。”

春枝看到让她敬仰的主持大师这般,羞愧地跪倒在地。

前来行凶的男人被抓住,有个人立即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先落在春枝身上,然后看向慧净大师。

“让大师受苦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春枝立即看过去,郑大老爷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大…大老爷…”春枝睁大了眼睛,“您怎么会在这里。”

郑大老爷目光阴沉,在慧净大师面前却不想太过造次。

“施主怨念太重,”慧净大师向郑大老爷道,“善恶皆在一念之间,若心怀宽恕种下善因,他日必结善果。”

慧净大师轻轻捻动着佛珠,旁边的僧人全都低头默念佛经。

郑大老爷见此情景,心中的戾气似是消散了不少,他转头看向春枝:“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你随我回到郑家,我有话要问你。”

春枝应了一声,起身先向慧净大师行礼:“主持大师,我已经想了明白,必然不会再错下去。”

慧净大师欣慰地点了点头。

“大师,”郑大老爷道,“今日之事,那凶徒伤害大师,还要报去衙门…”

“不必了,”慧净大师依旧平静,仿佛方才的事与他无关,“老衲说过,有因必有果,今日老衲得到的远比失去的更多。”

慧净大师说完这话,转身走回寺庙。

郑大老爷看向管事:“将这凶徒押送去衙门。”

吩咐完这些,他长长地吸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告诉我,那孩子是怎么丢的,是否是姨娘一时大意。”

春枝声音中满是愧疚:“是大太太吩咐我们到了集市上就支开姨娘,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将大爷丢在那里,我开始也很害怕,丢下大爷之后我想要回去寻找,可一转眼的功夫大爷已经不见了。

这些年我时常想起那天晚上,我让大爷看那兔子灯,然后又悄悄的走开,大爷什么都不知道,还转过头找到我,冲着我笑。”

春枝哽咽着:“我不敢去想大爷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事,我…我期望着那些人伢子会将大爷带到一个好人家,也许,大爷他…”

“嘭”地一声传来。

郑大老爷一拳打在了树木上,惊动了树上的鸟儿四散逃走。

郑大老爷冷笑:“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找到我说明此事,你却都没有这样做。

现在说这些,还不是想要我饶过你。”

春枝垂下头:“都是奴婢的罪过,奴婢不敢求宽恕,”她吞咽一口,不敢再说那些,“过了几年大太太又再找到我,命我搬迁离开,我才知道原来衙门抓了不少人伢子,还有被卖的孩子认祖归宗,大太太定然是害怕事情败露,要远远地支开我们。

也是那时,我听大爷的乳娘说,按理郑家是不可能找到大爷的,因为大太太根本没想要大爷活着,如今大太太这样慌张,定然是当年的事出了差错,那些人伢子本来就是见利忘义之徒,很有可能收了银钱,没有处置大爷,将大爷卖了再得一笔钱财,去给大太太办事的人忽略了这一点。

乳娘劝我们连夜离开,免得大太太后悔,要斩草除根,于是我们就开始了背井离乡的日子。”

郑大老爷听着,心潮翻涌,眼前浮起崔颢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模样,他的手紧紧地攥起。

春枝道:“大老爷,奴婢听说前些年有人找到了郑家,说自己是丢了的大爷…那个人很有可能真的就是大爷啊。”

郑大老爷耳边一片嗡鸣声,想及崔颢受的折磨,喉咙里如同烈火在烧灼,半晌说不出话来。

“奴婢既然决定要说出实情,就不怕责罚,”春枝抬起脸,“大老爷将奴婢带回去,奴婢愿意当着大太太的面,再将当年的事说一遍。”

郑大老爷咬牙看着春枝,半晌才道:“你说的句句属实?若是再有欺骗…”

“那就让奴婢不得好死,死后也会在地狱里日日受折磨,”春枝再次跪下来,“奴婢是诚信要赎罪。”

郑大老爷不再说话,快步向前走去。

郑大太太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她坐在马车中,盯着宋家的小院子。

宋家一早就开始忙碌,仆妇进进出出,脸上满是喜气。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宋家小厮来来回回将马车擦了好几遍,显然要用这辆车去接徐清欢。

就在方才,宋老太太亲自上了车去徐家接安义侯父女,算一算时间,差不多徐清欢要到了。

郑大太太只觉得胸口要炸开来,手心中满是汗水,说不出的紧张。

“大太太,来了,”郑家管事上前道,“不过除了马车之外,宋大人也一起到了。”

宋成暄也去了徐家接人。

郑大太太抿了抿嘴唇,宋家这样大动干戈,显然是十分看重安义侯府,安义侯能够前来,也是默许了这桩事。

今日宋家宴请过后,明日就该正式登门,亲事也算是定下了。

郑大太太看向管事妈妈:“扶我下车,我去胡同口等徐清欢。”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搏是不行了。

徐清欢在马车中陪着宋老太太说话。

宋老太太脸上都是慈祥的笑容:“原来昨日暄哥已经拜会了侯爷,苦了你还要为他们准备饭食。”

徐清欢摇头:“也没有筹备什么好菜,只盼着没有怠慢宋大人。”

“要什么好菜,”宋老太太道,“我的孙儿,我最清楚,他啊,表面上不说,能坐下来与侯爷喝酒,就已经很欢喜了。”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传来声音道:“老太太,徐大小姐,郑大太太来了,说是有急事要找徐大小姐。”

宋老太太眉头微皱:“我们家中有事,今日不便待客,让郑大太太回去吧!”

管事应了一声。

宋老太太看向徐清欢:“昨日郑家遣人送来了礼物,依我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没想到今日果然前来,我先替你挡一挡。”

宋老太太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郑大太太的声音:“清欢,你在里面吗,婶娘有急事找你,你…宋老太太,还请您不要怪罪。”

郑大太太话音刚落,只见安义侯下马走了过来。

“侯爷,”郑大太太顾不得其他,“您还记得十几年前的事吗?那时候我们郑家可是一直陪着安义侯府的啊。

那时候徐太夫人和清欢身子不好,我家老太太一直在身边照顾,这些情份您都忘记了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你是来贺喜的?

郑大太太的眼泪成串地向下淌,说到底郑家和徐家总是沾亲带故的,徐家这样对待郑家闹出去了定然会让人笑话。

宋家也要与徐家结亲,看到这一幕不会觉得唇亡齿寒吗?

而且她提起了十几年前的事,魏王谋反案时,人人只知徐家是功臣,却不知道他们也被波及,将这件事捅出来,也许哪一天徐家就会被打成魏王党,宋家知晓了之后会怎么想?宋成暄与安义侯府结亲,是为了将来能在朝堂上有个好前程,发现适得其反,可能这门亲事就会不了了之。

郑大太太前几日没有做这件事,她就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徐家议亲半途被退,徐清欢的名声就会受损。

徐家也不要怪她心狠,为母则强,她就是这样才能救志哥。

安义侯还没说话,郑大太太感觉到一个人走了过来,周围仿佛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她心中隐约有了几分恐惧的感觉。

她抬头看过去,只见那青年身材挺拔,面容英俊,一双幽深的眼睛中透着让人威严,让人望之凛然,神情冷淡,眉宇间似笼了一层寒霜。

这就应该是那位宋大人了。

郑大太太忍不住腿脚有些发软,这宋成暄应该很年轻,可看起来却十分沉稳,就这样径直望了她一眼,她就感觉自己的心思全都被看透了。

郑大太太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这位宋大人显然不好糊弄,可她也没想做有伤宋家的事,为了志哥,她甚至可以将她手中最好的田地和宅院都奉上。

“宋大人。”郑大太太不由自主地欠身行礼。

郑大太太只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是为郑二来的吧!”

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一点都不客气,甚至透着几分的凌厉,仿佛随时都会发怒。

郑大太太低声道:“我想为志哥求情。”

“那不必去找安义侯,”宋成暄接着道,“只需直接来找我。”

郑大太太听得心里一颤。

宋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是对她方才的言语有了兴致。

还是说本就有意接了郑家的事,从中获利。

几个念头闪过,郑大太太发现宋家管事已经扶着宋老太太和徐清欢下了马车,她本想上前纠缠,可宋成暄就在不远处,让她动弹不得。

郑大太太紧咬着嘴唇,她方才的那些话好像也没有给安义侯和徐清欢留下半点的困扰,她有种要疯了的感觉,难道安义侯府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吗?

宋老太太和徐清欢进了门。

安义侯也叹了口气,看向郑大太太:“朝廷有法度,徐、郑两家是姻亲,我就再劝你一句,不要节外生枝,别混闹了,给你和郑家留些颜面,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节外生枝?”郑大太太浑身颤抖,“侯爷,志哥也是您的后辈,您竟然说这样的话,当年郑家是如何待徐家的?侯爷这是过了河就准备拆桥,就不怕因此损了侯爷威名。”

安义侯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成暄。

郑大太太捏紧帕子,安义侯总算是怕了,她还要说些什么。

宋成暄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再响起来:“将侯爷请进门。”

宋家管事再次来相请。

安义侯看向宋家的大门,又颇有深意地望了望郑大太太:“你可要想好了。”

“不牢侯爷费心。”

安义侯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武将的果断,再也不去理会郑大太太,大步走进了宋家。

宋成暄也向院子里走去。

郑大太太咬咬牙,紧跟在宋成暄身后,当她踏入宋家大门时,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拦,她明明是那个前来搅局的人,却莫名地心慌起来。

安义侯府如此狂妄,她不能再留情面,郑大太太上前一步:“宋大人,您否借一步说话,有些秘密,我想向宋大人和宋老太太禀告,您不妨听一听再做决断。”

她遥遥望去,徐清欢陪伴在宋老太太身边,被宋家下人端着各种点心围着,如同众星捧月。

她家的孩子还身陷囹圄,凭什么徐家如此自在。

宋成暄向前走去,郑大太太战战兢兢地跟着,生怕这位宋大人一翻脸,就将她整个人丢出门。

终于宋成暄停下脚步,却依旧背对着她。

郑大太太绕上前想要再靠近一些,一道凌厉的目光却落下来,吓得她立即停住了脚步。

郑大太太抿了抿嘴唇才道:“宋大人,您去徐家求亲,安义侯可能跟您说过,徐大小姐从前是许过人家的。”

说到这里,郑大太太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看向宋大人,宋大人没有阻止她,显然愿意继续听下去。

郑大太太暗自舒了一口气:“徐清欢出生没多久,安义侯就为她订了婚约,还与对方换了生辰贴,婚约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魏王世子爷。”

宋成暄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目光依旧深沉,让人看不出喜怒。

郑大太太接着道:“虽说魏王世子爷已经不在了,但这种换过生辰贴的婚约,不是一句话就能烟消云散的,若是换做那些大儒家,这姻缘就算是拴紧了,无论再发生什么事,都是那家的人,不能再别嫁,也就是说,徐清欢早就跟魏王府绑在一起了。”

宋大人听到她这样说,应该已经变了脸色吧,郑大太太思量着又去看宋成暄,却不知为什么宋大人看起来没有方才那么可怕了,隐约有一丝波澜从眼底泛起,这次郑大太太看清楚了,那双眼眸中的情绪,并非愤怒,也没有担忧,反而…有些欢喜似的。

这怎么可能。

她定睛再去看,又变成了望不到边的幽深。

宋成暄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郑大太太,你知道我和徐大小姐要议亲,今日来说这些是贺喜的吗?”

郑大太太感觉到一股寒意,她又开始紧张了,宋大人这样说话已经让她恐惧,不知道发怒的时候会如何。

“郑大太太想见郑二吗?”宋成暄突然道,“今日我就让你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