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勋顺着徐大小姐的目光看过去,竟然猜不透徐大小姐所想,他们都是一同查案,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同一件事,可好像有些细节他没有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了也想不到其中的来龙去脉。

徐清欢道:“韩大人,你怎么看闫家人?”

韩勋皱起眉头思量:“闫家或许祖上是个有风节的人,可惜传到今日那些东西已经荡然无存。”

“不,”徐清欢道,“他们一直如此,国仇家恨最容易蒙蔽人心,也有人借此成就自己,说到底那些都是小人,永远都不会变。”

还有慧净,他善于揣摩旁人的心思,加以利用,能被他左右的人要么偏激、狭隘,要么对世间丧失信心,由此可见,这慧净也是怀揣同样的心思,所以注定这一次慧净会输,因为慧净会算错她和宋成暄。

慧净大师又将自己关在禅房里一整日,然后捧着几十卷佛经出来交给了小沙弥:“这是一会儿要用的经书,时辰到了,我们过去吧!”

慧净大师要为近日往生的将士和百姓做法事,为了这一天慧净大师已经准备了许久,白日里照顾伤兵和百姓,晚上彻夜抄经书,等到法事结束之后,慧净大师还准备如苦行僧般踏上修行之路,也算为往生者消业。

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妥当,不会出任何的差错,就像今晚会掀起的一场腥风血雨般,几十条人命都会从世上消失。

“师父,”一个弟子走上前,“闫家人已经被抓了,但是朝廷还没有去寻找顺阳郡王世子爷的下落,我们让人送了封信给顺阳郡王爷,说世子爷已经提前上京,今天一早顺阳郡王和王妃已经追出城去。

然后我们送信给崔颢,告诉他想要闫四小姐,就去官路上的驿站见面。”

在那里,崔颢会看到闫四小姐的尸身,接下来他定然会为闫四小姐报仇。

慧净大师点了点头,顺阳郡王一家的死会轰动朝野,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上会顺着这桩案子找到大梁皇族留下的财物,然后猜疑有宗室在查先皇的案子,想要借此让先皇名望荡然无存。

先皇名望受损,皇帝的皇位也会受到震荡,皇室中就会有人趁机谋乱。

他就是要皇室宗亲全都人人自危。

这还只是一切的开始。

慧净大师走入道场之中,常州附近的僧人和信徒都已经等在了那里,等到慧净大师出现,所有人立即行佛礼,唱诵佛号。

慧净望着所有人,脸上浮起一丝慈悲的笑容。

他不怕宋成暄,更不会怕徐清欢,因为有这么多人肯信他,在这些人心中他就是天,他就是一切。

所以有什么可怕的。

相信宋成暄和徐清欢看到这一点,也不会与他对抗。

慧净垂下眼眸,做完这些之后,他会如众星捧月般离开,希望下一次再见到那两位施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会想要与他为敌。

慧净开始念诵经文,韩勋和徐清欢将闫家祖宗尸骨抬去义庄,徐清欢感觉到,身后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她走进义庄中,那些人立即围了上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拆穿你

“大小姐,外面都是人。”雷叔低声道。

现在脸皮没有撕破,那些人还不敢露面,但是雷叔很是担忧,只要稍稍处置不当,不知就会酿出什么样的祸事,雷叔跟着安义侯出入过战场,去过边疆,对这些事十分的熟悉,有些冲突和动乱就是突然而来的。

当年的北疆之乱,原因是大周的一名兵勇错杀了同袍,而那被错杀的人为当地军户,营中的副将处置不当,让营中兵勇分成两派斗殴,因此死伤不少,要不是卫所反应及时,恐怕军户就被怂恿叛逃了。

人只要感觉到了威胁,失去了理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来,别看现在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民众,转眼就会煽动这动武。

大约是因为前朝覆灭之后,有皇室曾逃亡来这里隐藏起来伺机复国,常州的局势一直很难让皇帝安心,朝廷不安,百姓更为恐慌,与大梁有半点关系的人家,都会小心度日。

现在闫家出了事,他们就会如同惊弓之鸟,在他们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徐清欢道:“先去将棺木中的尸骨整理出来吧!”

“我们这是被人算计了,”韩勋皱眉,“闫家刚刚出事,闫老太爷和这些人就赶了过来。”让他最担心的是,这些人围在这里,显然是有所打算。

韩勋向外面看去:“这些人应该也是被鼓动了,衙门真的有动作,他们会就想方设法来抓徐大小姐,有大小姐在手,也许还有机会牵制卫所和安义侯,找机会离开这里。”

当年先皇围剿前朝遗民时,常州府血流成河,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这些人绝不会束手待毙。

“所以大人,”徐清欢道,“您就更不能调动兵马了,真的让这把火烧起来,会祸及全城百姓。”

城中乱起来,这件事就遮掩不住了,朝廷很快会知晓前朝遗民作乱,到时候慧净大师和他背后的人,就可以大肆用此事做文章。

而且,那位慧净大师也可以借此脱身,错过今日的机会,想要找到这位大师的罪证只怕会更不容易。

前世皇帝与皇室宗亲之间心生嫌隙,后来皇帝几次处置宗室,甚至将宗正寺挪去凤阳,应该都与这桩案子有关。

当时顺阳郡王丢的财物,根本就是从闫家取来的夏朝皇族的物件儿,这从遗留在闫家祖宗棺木中的佩绶和凤头簪上就能看出。

剩下的更多物件儿都被抢走了,然后会出现在顺阳郡王一家被杀的现场,毋庸置疑,背后的那人通过慧净达到这样的目的就是要将皇帝与皇室宗亲孤立开来,方便他日后行事,这样推想,那个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有可能就是皇室宗亲。

一切已经越来越清楚。

前世的案发过程她已经全都清楚,今生就要做出改变,让那些无辜之人不必再陷入杀戮和被杀之中。

徐清欢抬起头来:“将义庄的门都打开吧,闫家抬来的遗骨都放到院子里,请仵作过去验看,外面的百姓若是对此事有兴趣,也可以进来围观。”

韩勋惊诧,这时候不该大门紧闭,派兵马来把手、护卫吗?徐大小姐怎么反其道而行,想要劝说却看到徐大小姐那坚定的目光,下意识地道:“打开门,照徐大小姐说的去做。”

说完话,韩勋立即后悔起来,万一真的出了事,他要如何向公子交代,韩勋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

“韩大人不用担忧,”徐清欢道,“疑心生暗鬼,越是遮掩越让人猜忌,倒不如大大方方,大家都看个清清楚楚,是非对错自有论断。”

官府设下的义庄里,经常停放不少的尸身,即便常年点燃熏香,也遮掩不住尸臭味儿,于是院子里有四扇小门,用作通风之用,现在将这些小门都打开,义庄中的情形立即暴露无遗。

闫家祖宗的腐朽之物就摆在院子的正中央,两个仵作带着徒弟开始清理遗骨。

这样的作为立即引来了不少人观看,那些躲藏在周围的人也混进了人群之中。

“这是要做什么?”

“为何要清理遗骨。”

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闫大老爷带人将祖宗尸骨从坟中挖出,又打开棺木从中取出一些物件儿,不料被人夺走,我们从棺木中发现了两件遗留物。”韩勋说着指向不远处的桌案。

“真是好东西啊,那是簪子和玉佩吧,闫家真是大族,竟然有这么精美的物件儿。”

“大多数都被抢走了呢,那得损失多少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玉佩不同寻常啊,我听老一辈人说,当年…”白发苍苍的老头说到这里不禁闭上了嘴。

“当年怎么了?”

还有人追问个不停。

老头却怎么也不肯说了,这桩事和前朝有关,谁也不愿意惹上这无妄之灾。

“这些看起来像是前朝的旧物,”徐清欢接口道,“朝廷追查闫家,他也并非是松江府闫氏,他们冒充了闫氏的身份,隐匿在这里。”

四处突然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紧张。

韩勋抬眼看去,人群中有些人站在那里仔细地听着徐大小姐的话。

“听说有不少不肯归顺大周的前朝遗民曾隐匿在常州,他们对前朝忠心耿耿,仿佛有几分的风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事二主,不认大周,苦等着机会去复国。”

徐清欢说完这话,转过头:“是不是闫老太爷?”

衙差将闫老太爷和闫大老爷父子带了过来。

闫老太爷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终于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心中立即踏实了许多,当时在军营中宋大人处置铮哥时,这些人没有来,也没有帮他的意思,现在牵扯到了大梁,他们不敢再袖手旁观。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体的。

闫老太爷心中生出几分快意,闫家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别想安宁。

闫老太爷想到这里,微微抬起头:“我们不曾做错过任何事,我们是被人冤枉的。”

“到底是不是冤枉,闫老太爷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徐清欢指了指那些尸骨,“要让他来说。”

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血肉早就烂成泥,还有什么可看,闫老太爷心中并无担忧。

“那是什么?”又有人喊出声,“是玉璧。”

“禀告大人,”仵作道,“从尸骨胸口的位置发现一块玉璧。”

玉璧被放在了托盘之上。

韩勋见徐大小姐没有说话,吩咐仵作道:“继续寻找。”

“这么多宝物。”

人群中又开始议论。

“哎呦,又有东西了。”

随着百姓说话的声音,常娘子取出一件长形的东西,如手指粗细,上面雕刻着的隐约是龙纹。

“这是从尸骨下体附近发现,”常娘子淡淡地道,“这应该是一件把件,不过却被用作了‘九窍塞’。”

几件宝物引起了百姓的兴趣,议论之声越来越大。

“闫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难道真的有了不得的身份?”

徐清欢看向闫老太爷:“老太爷,闫家先祖入殓时,身上佩戴这些珍宝,若它们都是前朝的物件儿的话,难道…闫家是大梁的皇室吗?所以才能享有这样的尊荣。”

义庄中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看着闫老太爷。

闫老太爷嘴唇嗡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清欢接着道:“看来这些宝物就是闫家私有的物件儿,能够随意这般用途,这样推断闫家身份可真是不一般,请问老太爷,是大梁哪位君主的后辈子孙?

又或者…你们不过是觊觎财物的无耻之徒,嘴上说忠贞,可行为却很真实,说将这些宝物妥善保管,其实早就悄悄将它们私用,妄想着祖先携带御用之物,闫家就可以一飞冲天,将来被拜为王侯将相…”

“不是…我们不是…”闫老太爷慌乱地向人群中看去。

徐清欢冷冷地道:“难道这就是闫家所说的风骨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小爷教你

对不起大家有个改动说一下,前朝是大梁,我后来写成大夏了,脑子抽风了,前面章节都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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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老太爷感觉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中满是猜疑和蔑视。

徐清欢突然问过去:“闫家在江阴多年都做过些什么?”

闫老太爷喉咙一紧。

“自称书香门第,家中可有赶考的举子,可有育人、开蒙的先生?”徐清欢看向闫老太爷,“自觉是前朝遗民,却还不是在大周朝廷治下生活,受的是大周朝廷的恩泽,能得到的利益从来都会攥在手中,得不到利益就以遗民姿态自居,放不下遗民这个身份,不是为了前朝的皇族,而是少了这块遮羞布,闫家小人嘴脸就会暴露于人前。

真的有如此风骨,你就不会纵容儿子向朝廷买军功,也不会拿捏孙女,逼着她去郡王府求情,希望朝廷对你孙儿网开一面。”

闫老太爷哆嗦着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家,更不能污蔑…”

“污蔑前朝吗?”徐清欢道,“看来前朝遗民这个身份,的确是你安身立命之本,只有在危急时刻,你才想要用它来保命。

前朝已经覆灭多年,如今站在这里的人,谁还知晓前朝时的情形,多数人求的不过是个安身立命之所,只有少数人包藏祸心,伺机而动,想要以此获得利益,若是这样的人都能覆地翻天,那诸君也就不必再怀什么期望。”

闫老太爷望着徐清欢,仿佛看到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你这个女子…”那些辱骂妇人的话恨不得立即脱口而出。

“我劝闫老太爷不要自贱。”

徐清欢淡淡的声音传来,闫老太爷只觉得浑身一抖,他惶恐地向周围看去,感觉到那些衙差随时都会抽出身边的利刃向他砍过来。

“没有,我们不是什么前朝遗民,我们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介草民而已,求大人们饶了我们吧。”

闫大老爷先跪下乞饶,冷汗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满脸的惶恐。

闫老太爷见到儿子这般模样,顿时瞪圆眼睛向人群中看去:“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朝廷又要杀人了,不要被她三两句话唬住…”

说到这里,闫老太爷发现人群中有几张脸孔已经不见了。

“你们这些愚民,难道就让大周这样安稳的坐拥天下了吗?”闫老太爷愈发的癫狂,如果没有了别人的支持,他还有什么可以依仗,他们就真的要完了,失去了宝物,也没有了身份,从此之后还会为人不齿。

“呸”不知是谁吐了一口。

其他人纷纷效仿。

“买军功、挖自家祖坟的人,也有脸面说旁人是懦夫。”

“闫家不是向来如此,卖了自家女眷换取银钱,闫家的两位小爷始终没有好姻缘,那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住嘴,你们都给我住嘴,”闫老太爷额头上青筋暴出,“你们不要再逼我,否则谁是前朝遗民,谁是乱臣贼子,我立即就会说出来,还有…前朝皇室的珍宝,传国玉玺,你们都不知道…”

闫老太爷话还没说完。

“嘭”地一声,一团泥巴撞在了他的鼻口中,这一打仿佛给大家提了醒,立即有人效仿,闫老太爷立即滚在地上。

不远处,徐青安甩了甩手中的泥垢:“要我说,这常州的百姓真是太良善了,都不知道要如何看热闹,小爷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将来到了这里,还要开化他们,唉!小爷是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徐青安太过得意,没有察觉张真人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

徐青安说完看向张真人:“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赶场子,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身影就快速向城外跑去。

闫家父子已经满身泥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闫老太爷吐出嘴中的血沫,恨不得立即装死过去。

“听说闫大太太昨日就离开了闫家。”少女的声音又传来。

闫老太爷眼皮略微动了动。

徐清欢接着道:“她是料定了闫家会有今日,这才会借故与闫家断绝关系。”

闫大老爷听到这话立即活过来:“不可能…那妇人是被我休弃的。”

“真的吗?”徐清欢道,“为何偏偏要赶在这样的时候,宁愿什么都不要,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门?对了,如何不见闫家大爷?他去了哪里?”

闫大老爷想及闫大太太那晚的模样,如同一个疯子,难不成她真的是故意的。

闫大老爷吞咽一口:“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敢如此…这个贱人…”

“大老爷,大爷真的不见了,”闫家下人上前道,“方才家里出了事,老太爷怕再有什么差错,让我们去清点家中细软。

我们也是才发现,那些值钱的金银首饰和书画、地契都不见了,这是进了家贼啊。”

闫老太爷听到这话,喉咙里发出一阵抽气声,差点就此背过气,好半天才脸色铁青地道:“是她,定然是她没错,都是她故意安排的,老二为何杀了二媳妇,二媳妇怎么会在四丫头屋子里,我早就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却没想到她如此胆大。”老二媳妇不死,老二就不会被关押,他也不会将秘密讲给老大听。

原来闫家是败在了她手上。

“你到了闫家祖坟,说有人强迫你这般作为,”韩勋表情肃穆,“强迫你的人是谁?或者说,是谁让你这样说的?”

闫老太爷浑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了干净,一双眼睛也变得混沌起来,半晌才道:“有人找上了门,送来口讯说我们闫家将要大祸临头,我自然不肯相信。

不过他说,他的话很快就会应验,如果我们想要自保,就照他说的去做。

若是官府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就说是有人在强迫我们闫家做事,但先不要说出那人是谁,等到今天晚上或是明日…一切就都见分晓了。只要我们咬定闫家绝无谋逆之心,朝廷也不会严加惩办我们。”

韩勋看向徐大小姐,只见徐大小姐缓缓颔首,大小姐也觉得闫老太爷这话是真的,让人送口讯去闫家的人,就该是那个慧净。

徐清欢道:“该是见那位大师的时候了。”

徐清欢话音刚落,就有衙差送来一封信函:“这是李大人让人送来的,李大人说,定要请韩大人和徐大小姐仔细查看。”

徐清欢看着那封信,李煦让人送来的会是什么?

韩勋将书信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份手绘的舆图,舆图上所画正是安山寺。

徐清欢微微皱眉,李煦这次竟然没有在一旁“审时度势”,如此积极主动的作为是为了什么?

第三百八十七章 假慈悲

慧净大师在此之前,就做过几次法事,前来参加的不止是附近寺庙的僧人,还有许多在家的居士、信徒,众人一同礼佛、祈福,规模和阵势可比拟法会。

僧人诵经的声音响彻整个寺庙。

慧净大师亲自打表升疏、施焰火、又向居士和信徒施了斋饭,然后端坐在众人面前开始礼佛许愿。

之前常州发生疫症,慧净大师就是如此为百姓们祈福,法事进行了两天两夜,结束时慧净大师体力不支差点就晕厥在地,也就是那时候,百姓们对慧净大师更多了崇敬。

今日慧净也做好了准备,他会不间断地礼佛,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去理会,因为所有的僧人、居士和信徒都在看着他,今天来的人仿佛格外的多,道场外围着的都是百姓,他要让他们观瞻高僧的凤仪。

每当这时候,慧净心中都会觉得格外的踏实,世人需要宣泄痛苦,而他会给他们最好的指引,现在就让他来指引众生,众生自然也会站在他这边。

慧净想到这里,继续低头礼佛,却瞥见门口站着的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有话要与他说。

慧净没有理会,大事已经安排妥当,徐清欢和韩勋会被前朝遗民围住,薛沉和安义侯知晓消息之后,也会赶去那里处置闫家事。

闫老太爷在逼问之下,将众人目光引向顺阳郡王,皇室宗亲出了差错,即便是薛沉也无法向朝廷交代,接下来他们自然要去寻顺阳郡王。

常州去往京城的驿站中,顺阳郡王一家人的尸身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这样一桩大案,不止死了皇室中人,还引出当年先皇剿杀前朝遗民之事,谁还会有精力来在意他这样一个出家人。

即便徐清欢对他有所怀疑,也是有心无力。

慧净大师垂下眼睛,慢慢晃动着手中的法器,清脆的铃声仿佛将所有人的心思都引入了这场庄严的佛事。

“慧净大师。”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来。

法会上难免会有信徒突然激动口不择言,也会有不信佛法的人前来质疑,不过高僧的做法通常都是安静地对待和劝说。

可是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慧净大师差点就要抬起眼睛,不过多年参详佛法,还是让他的定力比寻常人都要更强些,他依旧没有动。

“大师曾告诉我,当放下一切烦恼时,就能够脱离苦海,心中尚存希望,那就能看到朝阳,我是来感谢大师的,这世间果然有朝阳。”

僧人依旧唱念着佛经,居士和信徒更加的虔诚,他们向那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青年站在那里。

青年身材高大壮硕,整个人风尘仆仆,显然赶了不少的路,他脸上还有汗水,扬起的嘴角上漾着抹明朗的笑容,他就像世上大多数的年轻人,心怀希望,努力为将来而奔波,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有所收获,世间对大部分人都是心存善意的。

这个青年也比任何人都要更努力一些,所求也很简单,不需要高官厚禄,不需要富贵荣华,只要踏踏实实和喜欢的人有个家。

青年抬起手臂来擦下颌上的汗珠,却将衣袖上那片暗红色的血迹擦了上去,多了那抹殷红之后,他黝黑的脸看起来不再单纯而赤诚,而是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