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有人惊呼了一声。

然后就有更多人将目光都投向那青年。

崔颢低声道:“大师还记得我是谁吧?在去北疆的路上幸得大师救助,让我才能一路走到燕山卫,大师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也就是因为这话,才让我从战场上熬过来。

大师说过世间一切都是公平的,凡事皆有因果,我从燕山卫回来寻找我的身世,也确然找到了线索,可惜…我的生父不肯认我,大师您告诉我,父母让我来到这世上已是恩赐,我不该对他们过多苛求,我觉得大师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我回到了燕山卫。

世人对我以善意,我必以善意报之,可如果他们有恶意呢?大师告诉我该怎么办?”

崔颢的话说到这里,只听到有人笑了一声。

笑声中带着几分轻蔑。

慧净大师微微一动想要去寻那笑声,他抬起眼睛目光所及处却都是僧人和居士,他们虔诚地低着头,看不到他们的面容。

崔颢接着道:“大师说,这世上本就分善恶分黑白,我们必须心存善念,相信光明最终战胜黑暗,而佛陀也会为我们带来庇护,让我们不至于被黑暗侵蚀,免遭劫难。”

“慧净大师,”崔颢忽然道,“昨日我来寻您,问您这世上的黑暗太多,快要将我吞没了,唯一真心待我的人,若是也被恶所害我该怎么办?

大师跟我说,那就挥开那些黑暗,战胜他们也是我们该做的。”

崔颢说完这些伸出手来:“大师,你看我做的对吗?佛陀会庇护我的对吧?”

崔颢手中满是鲜血。

崔颢说完话,道场上的气氛为之一变,仿佛许多人受了鼓舞,有些僧人不自觉地唱诵佛经的声音更大起来。

“会庇护你的,会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不过很快被淹没在僧人的唱诵之中。

慧净大师皱起眉头,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这崔颢应该是杀了顺阳郡王一家,可他不想着立即脱逃为何会找到这里?而且那人群中那尖利的声音又是谁的。

“慧净大师,”崔颢道,“现在我来找你了,我全都照你说的去做了,那么,我的朝阳在哪里?”

“在了,在了,很快就来了。”那个人又在说话了。

这次慧净看了清楚,就在那些居士之中,有一个女子,那女子是香翠。

香翠的神情狂热和癫狂,她想要起身却被一个人牢牢地攥住了手腕,攥住她的人是一个僧人。

不对。

慧净现在感觉到这场法事非同寻常,人群中好像有几个他不熟悉的脸孔,慧净心中忽然忐忑起来,他突然感觉,掌控这场法事的人不是他。

“可我觉得不对,”崔颢扬起脸,“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朝阳不是夺人性命,满手鲜血,我是被人所害,可我并不想去害人。”

说完这些,崔颢向后看去,两个人影缓缓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少女,脸上挂着一抹笑容,见到崔颢立即冲过来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

崔颢的脸庞仿佛被光照亮了,所有的阴霾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殆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团圆

崔颢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此时此刻就像是个笑容恬静的孩子,只是眼圈通红,有泪水慢慢淌下来。

“真没出息。”闫四小姐小声道。

崔颢任由她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好,这样就好,”郑大老爷走上前,他抬起头看着崔颢,“你们两个受苦了。”

郑大老爷说完这些欲言又止。

“大老爷,”崔颢道,“您收我做义子吧!”

郑大老爷眼睛一热,声音有些哽咽:“胡说些什么,为何亲生儿子要做义子,你不想要回郑家不成?”

“不是,”崔颢摸了摸头,“我…只是着实没有了证据。”

“不需要证据,”郑大老爷道,“你的长相和你祖父很像,等回去让你祖母瞧一瞧,就都好了,而且你…大太太已经告诉我,你找到的人伢子,就是当年她花银钱买通的人,这些足够了,这些年委屈你了,是父亲对不起你。”

崔颢摇摇头,腿一弯跪在郑大老爷面前:“对不起郑大老爷,我骗了你,我其实不是没有怨愤,我在心中恨过你,上次离开郑家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想的没错,郑家嫌弃我的过去,就算知晓我真的是郑家的孩子,也不会接我回家,我从一开始就被你们丢弃了。”

“快起来吧,都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好。”郑大老爷想要将崔颢搀扶起来,却发现用足了力气,崔颢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

崔颢不但没有起身,而是结结实实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额头触到地面一片通红。

郑大老爷有些心疼。

闫四小姐道:“大老爷,您不要管他,让他去吧,这个人就是执拗的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果不是徐大小姐,他今日就成了罪大恶极的凶徒。”

握着香翠手臂的老和尚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唱了一句佛语:“你现在可知,你信错了人?有人害你,你就去害别人,如果你称那些人是恶,那你是不是恶?你们所谓的除恶又是什么?胡乱去杀人,去害人,心中早无善念,所以你心中有的只是愤恨。”

香翠拼命地摇头:“你胡说,这些日子你不停地跟我讲佛法,你的佛法跟我听到的不对,佛陀不是这样说的,佛陀说惩恶扬善,我们要杀了他们,才能…”

老和尚挥了挥袖子,指向旁边的大佛:“佛陀何时对你说过话?你听到的不过是别人的想要驱使你而说的妄言。”

香翠听到这话表情更为慌乱,她在人群中寻找着,终于将目光落在慧净脸上:“慧净大师,您告诉他们,他们是错的,我们才是对的。”

“阿弥陀佛,”慧净唱一句佛语,“两位施主说的那些话,老衲并不知晓。”

老和尚开口道:“慧净,多年前你来到寺里向老衲求药,要救治百姓时,还记得老衲与你说过什么吗?

老衲说,只管去种善因,只是不要去求果报,这才是福泽众生之法,看来你没有做到。”

慧净大师平静地与那老和尚对视:“这位大师从何而来,我们之前可相识?”

老和尚不禁摇头:“你真是魔障太深了。”

“咯咯,”香翠忽然笑起来,“老和尚,你骗我,谁说这不是佛陀的意思,佛陀也杀人,寺里的和尚他们都杀人,我亲眼所见,他们将那些恶人的尸身扔进了…扔进了…”

慧净大师冷冷地看了香翠一眼。

香翠忽然抱起脑袋大喊起来:“佛陀不让我说,说了这些要下阿鼻地狱,永远不得翻身。”

慧净站起身,一脸悲悯地从高台上走下来,他一步步向香翠走近:“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已经疯癫了,当真可怜,不要再逼迫她,不管你们要对老衲如何,都先放过这可怜的施主!”

说完话,慧净就像居士和信徒们行礼:“看来今日的法事只能到现在结束了,大家也都散去吧!”

慧净说完就向前走去。

崔颢上前一步拦住慧净:“大师现在还不能走。”

老和尚道:“慧净,既然你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何妨再等一等,这里的施主们都想要知道实情。”

慧净大师目光依旧冷静,只是脸上少了往日的悲悯,他垂下眼睛,开始捻动手中的佛珠,半晌转头看向在场的居士和信徒:“既然现在还不能走…哪位施主关于佛法上有疑问,都可以来问老衲。”

“还在装模作样。”闫四小姐皱起眉头,幸好徐大小姐早有安排,一定会找到证据。

韩勋看着手中的舆图,李煦已经将安山寺的情况探清楚。

“慧净传扬他的佛法,所有不愿与他为伍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寺庙中最精通佛法的僧人、居士,甚至他想要收揽的人,一旦不肯屈从于他,他必然要将那些人除掉,找到这些人的尸身,也就算找到了证据,”徐清欢道,“李煦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带着人前来探查。”

韩勋道:“不如先将寺中的僧人都抓起来,再慢慢地寻找线索。”

徐清欢道:“官府没有证据就抓人,这一点定然会被慧净利用,他穿着僧衣,用佛法来蛊惑世人,不知实情的百姓,容易被他蒙蔽,到时候遗留下火种,让死灰复燃,只怕更为棘手。”

韩勋点点头:“还是徐大小姐想的周到。”

徐清欢低头看舆图:“李煦已经很久没有让人送消息了,看来他是发现了端倪。”

韩勋道:“那是不是让人去寻李大人。”

徐清欢摇摇头:“如果我猜的没错,很快我们就会遇见。”在寺庙中最好藏匿尸体的地方她不是没有见过,当年谭二爷就是这样才躲过了张家的寻找。

“安山寺有许多僧人都是在缸中坐化,”徐清欢道,“这些大师的法身会一直被妥善放好,自然也不会有人擅自开启那些大缸。

慧净身穿袈裟,口念佛法,使人为恶,除了能更好的迷惑人心之外,心中应该十分厌恶佛法,对他来说这样才是对佛法最好的侮辱,他自然不会放过寺中坐化的高僧。

在高僧盛放尸身的缸中杀人,会让他更为痛快。”

徐清欢和韩勋走到后院的佛塔之处,刚准备让人去探听消息。

一个身影从树后闪出来,正是李煦。

李煦看向徐清欢,她果然来了,而且这么快,他忽然感觉到后悔,之前的几桩案子他顾虑太多,没能与她联手查案,如果他改变初衷…会不会今日是另外一种结果。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可会倾心

李煦握着软剑,看起来已经与人动过手,应该是有所收获。徐清欢想及前世李煦办理此案的经过,如今一切都清楚,可见在这桩案子上,李煦那时应该没有藏私。

李煦走上前道:“这附近有僧人走动,我们走远一些说话。”

徐清欢点点头。

几个人走远了些,借着树木藏匿身形。

果然很快就有僧人在周围走动,雷叔和永夜都在外面查看动静,只要他们没有发出警示,证明他们的处境尚安全。

慧净应该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样快。

徐清欢看向李煦。

她的目光清亮,神情坚定而冷静:“李公子发现了什么?”

李煦道:“慧净来之前,这安山寺就已经小有名声,不少的僧侣来此修行,前面参加法事的僧人显然不是寺中僧侣的全部。”

韩勋道:“还有僧人为了慧净在寺中巡视,寺中的僧人们平日里都勤练拳脚可能不好对付。”

“不止如此,”徐清欢道,“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僧人都被慧净蛊惑,寺中那些无辜的僧人也是慧净的依仗,今日的事至关重要,慧净也许早就做了安排,李公子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吧?佛塔进去容易,更重要的是保护其中僧人的安全。

也许里面的僧人到现在还不知晓,他们已经身陷危险之中。”

徐清欢说到这里,向周围看去,这佛塔恰好在寺庙的中央,佛塔旁还有安山寺的石碑,可见这塔在寺中地位十分重要。

“我们曾在京中发现过火器,火器是从常州运入京城的…”

徐清欢说道这里韩勋彻底明白过来:“大小姐怀疑,这里也有那些东西。”

这安山寺,高宗皇帝和先皇都曾有过赏赐,佛塔之中该是有御赐的法器和经书,无论是地方卫所还是府衙,知晓这些之后,都会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一旦酿成大祸,佛塔中高僧的舍利、法身、无辜的僧人,就连同古刹也有可能付之一炬。

李煦望着徐清欢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想了通透,可她的脸上并没有惧意:“你不担忧吗?”

听到李煦的声音,徐清欢抬头仰视佛塔:“看来这就是慧净最后的退路了,现如今他已经图穷匕见,总比留他在暗中要安稳的多。”

李煦眼见徐清欢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神情中透着几分安然和豁达,仿佛只要尽全力就好,其他的都不会去思量。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吗?李煦微微蹙眉,他每次都要去推想结果再动手,他每走一步,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知道以他的家世和在家中的地位,出人头地太不容易,求一位西席开蒙,找到苏怀这样的恩师,都是他缜密思量才能有的结果。

如今顺利入仕,转头看去,每一步他走得都不容易,往后就要走的更加小心,一不留神就会摔下去,有些事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徐清欢眉宇中的洒脱,看在他眼中不由地心生羡慕,也许太过在乎就是他的缺点,背负太多,责任太重,手就越握越紧,舍不得放开,也不能去放开。

李煦想到这里心中一荡,那静谧、骄傲又从容的素净脸孔,仿佛能洗濯他的焦躁和烦闷。

琼枝只合在瑶台…

也许便是这样的美。

李煦想到这里忽然回过神来,他竟然就这样恍惚、失神了,如果宋、徐两家婚事谈的顺利,她该是有婚约的人了。

他思量这些却是为何?公开与宋成暄为敌?即便他愿意如此,她也不会对他倾心吧!

“李大人。”

清脆的声音传来。

李煦回过神。

徐清欢微微蹙眉,方才李煦的神情让她想及了前世那向她求亲的青年,不过那场面和情景已经在前世消散了,如今能够捕捉到的无非一缕烟尘。

韩勋道:“李大人可将从衙门带来的人,都唤来这里,恐怕一会儿我们需要人手。”

李煦向不远处看去,那里的人立即得了消息消失在众人面前。

跟前世时一样,李煦身边也早就培植了一些人手帮他做事,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她与李煦成亲之后,她也曾犒劳那些护卫,那些护卫虽然待她客气,却也不肯多说话,这让她明白,这些人只忠于李煦,即便她是李煦明媒正娶的妻,这样的情形在李煦得势之后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让她觉得,她与李煦的权势格格不入,又或者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各位施主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躲藏,不如走出来,与贫僧一见。”

不远处传来一个安然的声音。

韩勋仰头看去,只见塔顶盘膝坐着个僧人,此人他认识正是无戒。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也没有什么可躲藏的,徐清欢站起身走了过去。

无戒双手合十道:“韩施主、徐施主近来可好?”

“无戒,真的是你,”韩勋不禁皱起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施主心中早就有了思量,何故如此发问,”无戒看向不远处的道场,那是慧净大师的所在,“让慧净大师离开,我便也放了塔中诸人可否?”

无戒话音刚落。

只听李煦喊了一声:“小心。”

无数箭矢从塔中射出来。

李煦上前就要拉开徐清欢,手臂伸了出去,却在这一瞬间,有个人影先蹿过来,先他一步将徐清欢带到石碑之后。

永夜冷汗从额头上淌下,看看女主子安然无恙,他顿时松了口气,那李煦的反应还真的很快,差一点就要拉住了女主子的手臂,若是这样的事在他眼前发生了,公子定然饶不了他。

幸好,幸好,一双腿还算经用,从今往后他更要勤学苦练,不能有半点懈怠。

徐清欢从地上拾起一支箭放在鼻端仔细闻过去:“箭头上有火油的味道。”也就是说,她猜得没错,如果他们不放走慧净,这无戒就会放火烧寺。

“施主们可以杀了我,寺中还会有人动手,”无戒叹了口气,“为何你们定要咄咄逼人。”

说完无戒捻动着手中的佛珠:“一刻钟过后,我就会点火,各位施主,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三百九十章 他来了

无戒说完话,脸上露出了慈悲的微笑,望着所有人,仿佛在看可怜的众生,他和塔里的人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现在只是要完成他们想要做的事。

死既是生,轮回时有了因果业力,就可以摆脱困境和烦恼,所以无戒不怕死。

示威过后,塔中也就不再放箭,徐清欢也从石碑后走出来,再次看向无戒:“无心无戒,无戒无心,这法号不是慧净为取的吧?”

无戒有些好奇地看向徐清欢:“施主如何知晓?”

徐清欢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山中忽然响起细微的响动,然后隐约有火光闪烁。

无戒笑道:“施主们看,有人比无戒更心急,如果施主们不过去,只怕火势会蔓延起来,那里还有施主们关心的人。”

徐清欢道:“你说的是顺阳郡王世子爷,这原本就是你们的谋划,绑走闫四小姐,留下线索,让崔颢以为闫四小姐死于顺阳郡王府之手,引崔颢去杀顺阳郡王一家复仇。

顺阳郡王之所以这样对待闫四小姐,是因为闫家是前朝遗民,不,闫家前朝遗民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你们这样大动干戈,我猜你们真正的目的是要利用闫家,揭开当年先皇围剿前朝遗民的实情。

崔颢杀了顺阳郡王,会将前朝皇族之物留在顺阳郡王府,朝廷就可以借此追查下去进而发现,皇室宗亲想要找到证据让先皇名声扫地。”

无戒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徐清欢,不过他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因为他发现远处的火光已经灭了,他预想的熊熊大火并没有出现。

徐清欢道:“但是这件案子中有个瑕疵,如果朝廷仔细查起来定然会有纰漏。”

无戒不得不仔细地听着。

徐清欢接着道:“闫家人轻视女眷,闫家不会因为闫四小姐而交出那么重要的物件儿,除非您们交出闫大太太,让她认下与崔颢串通之事,否则崔颢怎能如此顺利地拿到闫家的宝物。

如果朝廷审问闫大太太,很有可能会出差错,闫大太太对付闫家是因为心中有恨意,闫大爷也应该是一时被你们哄住,你们还没自信完全掌控这母子俩,既然这样不如让他们死了更好。

索性你们手中还有顺阳郡王世子爷,将他们一起杀死,全都推在崔颢身上,岂不是更为妥当。”

无戒目光不停地看向远处:“所以你们找到了他们,将他们救了。”

无戒话音刚落,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道长,后面的则是徐青安,徐青安肩膀上还扛着一样东西。

徐青安走过来,抖了抖身体,那东西立即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正是狼狈不堪的齐德芳。

齐德芳被摔的生疼,不过人倒是清醒了不少,他在船上晕厥之后,只记得不停地被人灌下掺了药的汤水,整个人一直浑浑噩噩,直到看到了安义侯世子爷和那位老神仙。他知道他得救了,顿时感动地泪眼模糊,不过接下来并不似他想的那样,痛苦并没有结束。

安义侯世子爷粗鲁地将他一路连拖带拽,他的鞋子丢了一只,衣衫被刮的破损,腰带也早就松垮了,他只怕自己的裤子会在半途掉下来,那他还不如就被杀死在那里,好在这没羞没臊的事没有发生。

终于快走到人前时,安义侯世子爷才装模作样地将他扛在肩上,可将他丢下来时,却又那般的粗鲁…他今年一定是犯了太岁,才会这样惨。

徐青安先看向徐清欢,妹妹都好,他很满意,然后才抹干额头上的汗珠,对着塔顶的无戒喊道:“你们出家人不是吃斋的吗?”说着伸出手指了指齐德芳,“为何要放火烤他们?是准备将他吃了?别看他细皮嫩肉,臭的很,定然不好吃。

既然不好吃,你又烤人家做什么?”

齐德芳听到这话,一口气憋在嗓子里顿时一阵咳嗽。

无戒自然无话可说。

徐青安得意洋洋地看向妹妹:“这秃驴平日里舌灿莲花,总能说出许多道理,如今却在小爷的质问下哑口无言,可见小爷的悟性更高些,说法解惑,小爷学一学也能做得。”

张真人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徐青安瞪圆了眼睛,“小爷说的不对吗?”

张真人道:“在佛法上悟性高不是好事,世子爷这一头乌黑的头发,实在太可惜了。”

徐青安摸了摸头,又看了看无戒的光头:“让小爷做和尚?小爷当然不去,还不如跟着你做道士,好歹酒肉不忌,还能娶妻生子。”

“对极,对极。”张真人连连颔首。

明知道这些人是在胡说,无戒却不知不觉地听了进去,也许在此之前他着实没见过这样的人。

满口胡言乱语却偏偏说的如此认真。

真是愚蠢至极。

无戒刚刚想到这里,却看到慧净大师缓缓地走了过来,他不禁一惊,什么时候前面有了动静,他竟然没有察觉,全然被眼前的人扰乱了思绪。

能将慧净大师带到这里,证明寺中护卫大师的武僧都被人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