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子不太一样,心胸格外的开阔,能容下旁人不能容的事。

“二太太今天惊慌应该不止是做了噩梦吧!”徐清欢声音温和,“能不能将来龙去脉与我说说。”

宋二太太刚刚放松的心情忽然一紧,她抬起头望进了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徐大小姐是发现了端倪,才会过来与她说话。

徐清欢道:“说出来比闷在心里更好。”

宋二太太也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这事都是没来由的,又一杯梅子酒下肚,宋二太太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我今日在街面上看到了一个人,是我们宋家从前的下人,不…只是有些相像而已,那人早在十几年前,跟着大伯在外经商时就被凶徒杀了。”

徐清欢点点头:“这世上总会有人看起来相貌差不多,二太太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做噩梦?”

宋二太太眼睛微沉,声音稍显的沙哑:“不止是长得像,那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他认识我。”

这才是关键,徐清欢知道宋二太太为何惊慌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盯上了

徐清欢又给宋二太太斟了一杯酒。

丫鬟端来一盘糯米糕,刚刚做出来的点心香味儿扑鼻。

宋二太太温声道:“尝一尝合不合口味,过两天开始宴宾客,家里要都备些菜式,我听说这糯米糕是京中宴席上必不可少的,有的放桂花蜜,有的撒糖霜,再放几颗冻海棠。”

徐清欢看着冻海棠十分诱人,却不敢去吃,只是拿了块糯米糕尝了尝,软糯的米香中间还夹了层薄薄的红果膏,正好解了桂花蜜的甜腻。

一块点心下肚,梅子酒的味道也冲散了。

徐清欢道:“女眷定然会喜欢。”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融洽,两个人都没有那么拘谨了,徐清欢这才又问道:“二太太心中可是觉得亏欠那下人的?”

宋二太太的表情一僵露出几分惊诧又黯然的神态。

徐清欢看到宋二太太这般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接着道:“那下人的死可与二太太有关系?或者说二太太觉得那人的死与您有些因果,否则不该被一个眼神吓到。

这桩事应该压在二太太心中许多年了。”

宋二太太下意识地去握前面的杯子,她没有反驳徐清欢的话:“我那时年轻气盛,对那下人责罚的重了些,这才逼着那下人离开了宋家祖宅去投奔大伯,如果没有这桩事,他可能不会死,可我怎么能想到…别说他,大伯一家只剩下暄哥,对宋家来说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徐清欢道:“世事无常,这不怪二太太,而且二太太不会无缘无故责罚,定然是那人做错了事。”

宋二太太抿了一口酒,好像借着酒劲儿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刚刚接管后宅,第一次筹备祭祖后的宴席,那许瑞偷偷地将活的鲥鱼换成了差一等的死鱼,被管事妈妈发现,闹到了族人面前,我当时只觉得被人打了脸,心中又怒又气,就命管事将许瑞送到庄子上,还说了狠话,永远都不会召回祖宅做事。

许瑞刚刚成亲不久,他家里人过来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当着众人面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后来许瑞留了封书信去投奔大伯,他走之后我得知他那小娘子已经怀了身孕,就吩咐管事将她调去做些简单的活计。

后来我看到他那娘子在哭,就劝慰她说,出去历练也没什么不好的,等许瑞回来之后心性好些还能让他回祖宅侍奉,他那娘子欣喜的不得了。

没想到…他连家中的孩子都没能见到,事后他的娘子带着孩子离开了宋家,我给些银钱她也不肯要,眼睛中满是对我的愤恨,还说我苛责下人,大伯一家才落得如此下场。”

宋二太太说完这些摇了摇头:“如果换成现在的我,我就算要罚许瑞,知晓了他家中的情形,也会让人将他带回来,而且我总觉得许瑞这样伶俐的人,为何要做这样的傻事,当年是不是还有隐情。

今天突然见到和许瑞相像的人,他又那般盯着我看,我真是慌了神,他转眼就不见了,我身边的下人也没看到他踪迹。

我就想着,难不成真是许瑞心中怨恨…”

“街面上人多,下人没有注意也是寻常事,”徐清欢道,“不说别人,永夜一直在宋大人身边护卫,二太太可总会时时刻刻见到他?”

宋二太太一怔:“徐大小姐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永夜功夫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就说上次在安义侯府,我走到后院去歇息,突然看到永夜站在假山石后,真是吓了我一跳。”

听到这话徐清欢不禁有些紧张,宋二太太说的那次,她有没有与宋成暄在一起,永夜是不是在为他们看着人。

本来是为了开解宋二太太,倒将她自己绕了进去,好在宋二太太是说者无心,没有在意她的反应。

宋二太太道:“看来是我想的太多了,”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宋大老爷一家,“我那大伯和大嫂是好人,要是没有那些凶徒,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该多好,大伯和大嫂知晓暄哥要娶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回来,心中一定欢喜。”

徐清欢发现宋二太太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应该是因为梅子酒,没想到二太太比她还要不胜酒力。

“二太太,”徐清欢道,“如果您在遇见那个与许瑞相像的人,自己不要去查证,让人来告诉我。”

宋二太太不知徐清欢的用意。

徐清欢道:“我在京中长大,比大太太更熟悉这里,想要找人,我自然更加方便,这是其一。

还有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京里也有许多骗子,听到些传言就装神弄鬼故意引人上当,二太太告诉我,我也能帮二太太出出主意。”

徐大小姐想得这样周全,宋二太太满心感激:“张真人也与我说过,有许多骗人的道士,四处劝人做法事、卖符,让我小心着些。”

徐清欢倒是没想到张真人还有脸皮说这样的话,他那些符如今都卖到了皇室宗亲那里,齐德芳腰间都挂了七八个,很快顺阳郡王身上也该有了,照这样下去成王养小老婆的银子很快就会到手。

这一世,张真人好像混得更加风生水起。

从宋二太太屋子里出来,徐清欢就去见宋老太太。

将屋子里的人都遣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宋成暄、宋老太太和徐清欢。

“老太太,”徐清欢道,“我觉得是有人盯上了宋家。”

宋二太太今天遇见的事不是偶然,至少有人在查宋家十几年前的案子。

宋老太太面色沉静:“他们应该找不到证据,老大是个仔细的人,当年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我去接暄哥的时间都算计好了,除非有知情人活下来。”

京郊的山脚下是个小村子,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灭了灯歇下,只有一处茅草屋里,一个精壮的汉子正在洗盆子里的衣衫。

洗干净衣裳,他就会睡下,第二天又会去农田里忙碌。

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汉子不由地抬起头,露出下颌上一条长长的疤痕,那疤痕顺着下颌一直到脖颈处,那伤疤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他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人立即闪身走进来,将一只包袱塞在那汉子怀里:“明天就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王爷被人盯上了,有人想要旧事重提。”

“谁?”汉子低声道,“谁盯上了王爷?”

“王爷的庄子被人查了,卫娥关进了大牢,问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第五百二十章 安心

听着来人的话,汉子微微点了点头。

传话的人松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院子。

汉子拿着包袱走进屋子里,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这房子虽然简陋,却也为他遮风挡雨,心中生出几分不舍。

想到这里却又不由地一笑,他的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当年如果没有简王爷,他现在可能已经尸骨无存。

汉子打开包袱,将能用到的东西都收拾在其中,然后躺在内室的木床上。

“许瑞。”

刚刚闭上眼睛,汉子似是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忙向周围看去,窗前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院子里也只有风声传来。

没有人喊他,如今他叫言四,许瑞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言四在床上翻了个身,这一晚他注定睡不着,听说宋老太太进了京,宋大老爷的儿子打了胜仗,他很想去看一看。

宋老太太屋子里。

宋老太太不免想到了自己死去的长子、长媳一家,沉默了片刻她看向宋成暄,只见宋成暄神情平静,她心中微安。

涉及到宋成暄的身世和当年的案子,暄哥更不好受,经过那般巨变存活下来的人,心中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不止是对魏王府众人,还有对宋家的亏欠。

暄哥被救回来之后,身上那股狠劲儿,她现在记忆犹新。

这是老大一家用性命换回来的孩子,要怎么将这孩子抚养长大,这孩子将来又要做什么事,宋家该何去何从,她表面上平静,背地里却经常夜不能寐,可暄哥没有让她为难,虽然他年纪尚小,却早就为自己作了一番打算。

暄哥决定带着人出海,临走之前也就说了一句:“祖母,孙儿会好好的,不辜负父亲、母亲的爱护。”

一句话让她老泪纵横,知晓这孩子心存仁孝。

可每每听到他的在外做事的消息,又心惊胆战,谁家儿郎整日在外以性命相博,若不是肩膀上压着一副重担,怎能逼迫自己如此。

暄哥渐渐长大,也愈发不喜欢与旁人交谈,每日都忙碌他的那些事,目光仍旧清亮,却让人揣摩不出他心中所想。

她也担忧,暄哥这样下去会不会变得不近人情,被复仇影响太深,变得冷漠、阴鸷,可在这样的情形下,仁慈也会让暄哥丢了性命,那些人就藏在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咬人一口。

“老太太。”

宋老太太正在思量间,一只手落在她手臂上。

宋老太太转头看到了徐清欢。

“老太太不用担心,”徐清欢道,“如果他们有确切的证据,朝廷早就已经来人围了宋家,哪里会这样平风浪静,十四年这么久,知晓内情的人想要报官早就已经开口,何必等到现在,他们动作越多,我倒觉得越不用担心。”

宋老太太明白了徐清欢的意思。

徐清欢接着道:“这样试探就是要我们自己露出马脚,宋家自己稳住了,他们就无可奈何。”

宋老太太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的神情。

徐清欢轻声道:“只不过旧事重提,不免会让老太太为大老爷一家伤心。”

宋老太太和宋成暄相对的时候,从来没有正面提及宋家长房,宋成暄心思深沉,宋老太太也忧虑太多,生怕破坏他们“祖孙”的情份,多一分是压力,少一分又是责难,现在徐清欢却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屋子里的气氛没有因此变得异样。

宋老太太摇摇头:“放心吧,死者已矣,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泉下有知会安心的,刚知晓他们去了的时候,我是难过,但是将暄哥接回来之后,每多做一分,我都会踏实许多,让儿女养大,放他们去做自己的事,成全他们的心意,才是为人母该做的事,如果因此怨怼,我岂非要给他丢脸。

更何况这些年我有了这么好的孙儿。”

将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徐老太太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宋成暄站起身规规矩矩地向宋老太太行礼:“孙儿不会让祖母失望。”

这一礼他拜得十分郑重。

宋老太太坦然受了,转头去看徐清欢:“难为了清欢,还没嫁到宋家,就要为宋家奔忙,你可要好好待清欢,若是有别的心思,祖母可不会袒护你。”

徐清欢听到宋老太太这几句话,不禁脸颊发热。

宋老太太望着孙儿和徐大小姐,这下她可以安心了。

“天色不早了,”宋老太太道,“将清欢送回安义侯府吧,免得徐家担忧。”

徐清欢站起身向宋老太太告辞。

凤雏上前为徐清欢穿好氅衣,徐清欢才走出了送出宋老太太的院子,被风一吹,徐清欢忽然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更加烫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下台阶时,仿佛脚下有些虚空。

徐清欢想到宋二太太的梅子酒,喝的时候没觉得如何,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两杯,可方才还没觉得如何,难不成…酒也会找后账。

幸亏在宋老太太屋子里没有失态。

徐清欢舒了一口气,吩咐凤雏:“车马准备好了吗?我们快回去吧!”

凤雏眨了眨眼睛,大小姐不准备再与宋大人单独说话了?

马车早就备好,徐清欢登上车坐在软垫上,不由地松了口气,以后不能大意,不管是什么酒都不能多尝。

宋成暄看向静立在那里的马车,他心里多了几分安宁,好像周身都渐渐暖和起来,那个蜷缩在黑暗之中瑟瑟发抖的孩子渐渐离他远去。

他轻扯缰绳驱马前行,徐家赶车的下人也会意,也立即让马车跟了上来。

孟凌云看着大小姐离开,怒其不争地看了看宋家书房的方向,世子爷到宋家做客,比在自家还要自在似的,竟然和宋二老爷吃酒、剥栗子,直到现在两个人还笑声不断,完全不知道大小姐已经回家了。

侯爷若是知道始末,定然又会想要打断世子爷的腿。

这一路好像走得格外慢似的,徐清欢开始还强打精神,后来就靠在凤雏肩膀上昏昏欲睡,好不容易马车停下来。

凤雏小心翼翼地扶着徐清欢起身。

徐清欢挪动着脚步走出马车,看到宋成暄早就等在那里,他伸出手,她也没有拒绝,现在正需要一个支撑她才能看清楚脚踏摆在哪里,不至于会摔跤。

手落入他的掌心中。

咦,徐清欢忽然发现,宋成暄的手好像不似往常那么温热,反而冰冰凉凉的,她平日里十分惧冷,可今天却觉得这样的凉意很舒服。

这样想着,她的手忍不住在他掌心里摩挲了两下。

第五百二十一章 郎君俊俏

徐清欢的步子走得很慢,正觉得有些艰难,整个人一轻就被抱下了马车,抱她下来的自然是宋成暄。

她脑子晕晕沉沉也不知道哪里不妥当似的,只是松了口气,宋成暄没有穿氅衣,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缀,怪不得她会觉得热,因为穿得太多了,将氅衣脱下来她也能轻松些。

徐清欢想着就去解氅衣的带子,谁知手指刚刚一动,就被人拉住了。

徐清欢抬起头看到宋成暄微微深沉的眼眸,她向前凑了凑:“别动,会被人看到。”这可是徐家门外,下人都在那里候着,宋大人也太不管不顾了。

徐清欢说着,还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多亏她身边的人都是极有眼色的,还知道为他们遮掩,否则…以母亲的仔细早就看出端倪,弄不好她会被罚禁足,宋大人在成亲之前也别想进门了。

徐清欢说着向周围看看,好像挡着他们的不是安义侯府的下人,难不成是宋家的下人?

“你饮酒了?”

徐清欢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今日宋大人的声音格外醇厚悦耳似的。

徐清欢点点头:“在二太太那里尝了尝梅子酿,没有喝醉,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说完她露出一个笑容,让宋成暄宽心,不过好像经过她的努力,他的神情依旧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

他下颌紧绷着,嘴唇微抿,面容看起来十分肃穆,怪不得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心生惧怕,前世里也是这样,手握权柄,行走于宫中,随时随地都要造反似的,谁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就是太岁头上动土。

可想而知,这人小时候也是个不得消停的猴儿,不对,照父亲说魏王世子爷是很懂礼数很听话的乖顺孩子,不像哥哥天生好动,都是因为魏王府巨变他才会有这样的变化,她从心里是很心疼他的,这样一思量,前世他那不是嚣张跋扈,他必须如此才能镇得住皇帝和太后,表面上轻松应对,不知背地里做了多少筹谋。

不过,这人很不好哄也是真的,每次都让她恨得手痒痒的,很想…

徐清欢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抚上了宋成暄的脸,狠狠地捏了一下,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法绷着脸了吧?

看着他那英俊的脸在她的摧残下稍稍有些变形,她顿时有了几分报复的快感,忍不住笑出声,笑声清脆十分悦耳。

宋成暄望着怀里的徐清欢,目光先是因为微微一颤,然后表情变得更加深沉,吩咐凤雏:“快去问廖先生,小姐饮了酒,能不能与他开的药剂相冲。”

“没事。”

她的手仍旧没有离开他的面颊,有些发热的掌心软软地贴在他下颌上,抬起眼睛目光迷离,仿佛对她自己此时的动作一无所知。

方才她从马车里出来时,他就察觉出了异样,往常若是他伸手过去,她会迟疑着要不要扶着他下车,虽然最终她还是拗不过他…

今天不一样,她的手伸过来,还在他手心中捻了几下,撩拨得他心湖一阵波荡,她从来没有过这般时候,她总是被动、羞涩,私下里只有他们的时候,也仅在那天夜里主动回抱了他,更何况这是徐家门前,周围都是等着侍奉的下人。

他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熟悉的馨香中夹杂着淡淡的酒气,这是在什么时候饮了酒。

宋成暄正想要低声询问,她却在他怀里扯起了衣带,他拉住她的手,扫了一眼身边的护卫,护卫立即上前遮挡。

软软的身子整个都依进了他怀中,明明已经喝醉了,却嘴硬地说没事,他的手臂一直揽着她的腰肢,她都没有察觉,还伸出手来抚他的脸,然后在他怀中笑得一塌糊涂,娇弱的身子不停地撞进他怀里,力气不大,却十分磨人。

让他不由地一时失神,半晌才静下心吩咐凤雏去寻廖先生。

为了不让徐太夫人和夫人担心,他没有弯腰抱起她,而是扶着她向宅院里走去。

徐清欢道:“宋大人,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屋就好。”

殊不知她整个人都要靠着他才能顺着直线向前走。

“宋大人,走到这里就好了。”

她的手却靠在他的手臂上。

好不容易走进院子,银桂远远地看到大小姐,立即迎上前,可见到这样的情景也不禁怔愣在那里。

这是怎么了?一时手足无措。

还好院子里没有了旁人,宋成暄手臂向上一托,稳稳地将徐清欢抱起来,一步步走进屋子里。

银桂这才想起来跟上去。

“不许乱说,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银桂嘱咐了院子里的小丫鬟,然后接着道,“快去打盆温水来,机灵着点。”

宋成暄将徐清欢放在软塌上。

靠在迎枕上,徐清欢闭上眼睛,嘴里咕哝了一声,仿佛总算是踏实下来,半晌又睁开眼睛双目含烟,目光与他交织在一起,颇有些费解地道:“宋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的手臂还勾着他的脖颈,嘴上却赶他离开。

“明日还要上衙,不要太晚,会很辛苦,这些日子都清减了。”

她的手从他脖颈上离开,再次抚上他的脸颊:“宋大人,你真好看。”

她整个人蜷缩在他身下,笑语晏晏,宋成暄一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徐清欢皱眉思量:“宋大人穿深衣定然也很好看,虽然少了些威武,但也多了几分俊俏。”

喝醉了人的话不能相信。

不过她这话听起来倒是真的。

宋成暄接过银桂递过来的帕子敷在徐清欢额头,目光流转之间低声道:“我俊俏吗?”

徐清欢认真地点头:“俊俏。”

银桂立即退下去将隔扇的门关上,大小姐嘟囔些什么她闭上耳朵没有去听,心里还是突突乱跳个不停。

她不能留在屋子里,万一明天大小姐问她,她也好找借口说没有听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银桂立即迎出去,只见凤雏带了廖先生走过来。

想一想屋子里的情形,银桂道:“我去通禀一声,劳烦先生稍等。”

重新推开隔扇,银桂发现徐清欢已经躺在软塌上,宋大人坐在一旁,她这才安心将廖先生带进屋子里。

宋成暄吩咐银桂:“让厨房准备一碗醒酒汤备着。”

银桂点点头立即去安排。

廖先生一路上已经询问了凤雏详情,知晓不过是果子酒就已经有了思量,再仔细诊了脉更加安心:“大小姐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只是今晚的药不要再吃了,明天提前几个时辰用药,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宋成暄这才放下心。

凤雏一直垂着头,满心自责,站在那里颇有些不知所措。

送走了廖先生,宋成暄道:“都下去吧,我在这里看她一会儿。”

银桂看向桌子上的醒酒汤:“那…这汤还要不要服侍大小姐喝了。”

宋成暄看着软塌上的人儿,廖先生说无碍,那就让她再醉个一时半刻,于是淡淡地道:“拿下去吧,这些东西喝了对她也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