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换好衣服,凤雏立即转身将徐青安请进门。

徐青安穿着一身甲胄,阳光下威风凛凛,让徐清欢不禁一时恍惚。

“妹妹,”徐青安上前道,“这些日子感觉怎么样?胃口可好些了?”

徐清欢点点头。

徐青安向外看了一眼:“我那妹夫也真是,对你不闻不问,等下次见到他,妹妹定然不能饶了他,该打打该骂骂,不用给我留颜面。”

徐清欢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哥哥告状的本事从小到大半点没有长进。

徐青安又从怀里掏出两本书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从城里一个先生那里拿来的,我连夜做了注解,妹妹仔细看看,然后教给外甥。”

徐清欢将书册拿起来,那是本启蒙的《增广贤文》,徐清欢刚要翻看,徐青安立即将书压下:“妹妹不能看,这是传给外甥的,将来看到这书册,就要告诉外甥,这书是从哪里来的,他舅舅什么时候送的,最好挑在家里人都在的时候郑重的拿出来。”

徐清欢一怔,随即脑海中浮现出那样的场面:“挑在节庆的日子最好,家中正好摆宴席,亲朋好友都是座上客。”

“对对对。”徐青安笑得眼睛眯起来。

徐清欢道:“我就说,那是他舅舅守胪朐河卫所时,城中百姓为了感谢他舅舅亲手奉上的,那一战十分不易,他舅舅带着兵马抵抗鞑靼。”

徐清欢说着去看徐青安,徐青安的表情十分受用:“要不然再提提他舅舅文韬武略、果敢无敌。”

“自然是提一下最好,也不用太详细,说清楚当时奴儿干危难的情形就好,”徐青安笑容更深了些,“妹妹放心,我还会经常去考较外甥功课。”

徐清欢道:“这样就能常常提及他舅舅少年英雄的往事对吗?”

“对…”徐青安立即发现不小心说出了实话,连忙捂住嘴,“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都是为了外甥好。”

徐清欢本来以为战局危急有些不安的心湖,被哥哥这样一搅动,所有担忧都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徐青安看着妹妹展开的眉角,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真害怕妹妹愁眉苦脸,将来生下外甥长得像那黑脸大汉一样,男孩子好说,想方设法骗到一个小丫头就能成亲,女孩子若是这般,求亲的人要怎么进门,那他到时候可要为他们的婚事愁白了头,像他就不同了,他长得那么讨人喜欢…

徐青安越来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哥哥这些日子要小心,”徐清欢道,“卫所有没有准备妥当?”

“妹妹就安心吧,”徐青安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些鞑靼进城。”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岂非要毁在这城墙上,尤其是徐家那面大旗,他要好好保管,他在齐德芳面前已经夸下海口,以后这旗子上的“徐”,不是安义侯的“徐”,而是他徐青安的“徐”。

徐清欢点点头:“哥哥要小心,这一仗很是凶险。”

徐青安端起茶来一饮而尽,脸上豪气干云:“你哥哥我比宋成暄要靠得住,妹妹不用担心我,有时间多思量思量妹夫。”

望着哥哥的笑容,徐清欢心中不由地一热。

“妹妹,这些日子我不能来看你,你要好好歇着,保护好我外甥,”徐青安站起身道,“如果这边乱的厉害…你就去找妹夫,要让妹夫保护好你们母子,否则我定然找他算账。”

徐清欢惊讶道:“哥哥不留下吃过饭再走?”

徐青安咂了咂嘴,他倒是想吃,可惜梁都尉还在外面等着他,海西族人送来的饽饽也很香甜,他怀里还有揣着两个。

“我吃过了,”徐青安眼睛发光,“你哥哥我可是今非昔比,这卫所上下一刻也少不了我,也就是妹妹让我惦记着,若是父亲来了,我连话都顾不上与他说,就算他找上门,我也只能说公务缠身无暇与他相见。”

徐青安说完大步离开,走到门口又放心不下地转过头叮嘱徐清欢:“记得,这边乱起来你就带人离开,不要管我,我定能安然无恙。”

“哥哥等一下。”徐清欢想到一件事,立即转身从内室里拿出条络子,她快步走到徐青安身边,将手里的络子结到徐青安的甲胄上。

徐青安立即洋洋得意地道:“这么崭新的络子,妹夫没有吧?”

新络子,宋成暄自然没有,宋成暄甲胄上那一条还是前些日子拴上去的,徐清欢摇摇头。

徐青安立即笑起来:“要不然妹妹再给我多栓一些。”

徐清欢想起徐青安腰间那些花花绿绿的符箓袋,脸顿时沉下来:“没有了。”

徐青安转身哼着小曲儿离开,就像京城中那没事遛鸟的纨绔子弟,身上的甲胄也敌不过他那歪歪扭扭六亲不认的步伐。

好端端的送别场面,被哥哥这样一搅和凭白多了几分傻气,徐清欢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忧虑。

徐清欢又向南边看去,以她对李煦的了解,李煦应该不会放过鞑靼攻城的机会,她不担忧宋大人,宋大人在泉州征战多年,定会随机应变,李煦那些算计,到了战场上不会有半点用处。

“大奶奶,”雷叔上前道,“庾二爷留下的管事想要见一见庾三小姐。”

徐清欢点点头:“让他去吧!”

庾二爷要前去刺杀李煦,虽然她认为必然失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不能说庾二爷最后的抉择就定然是错的。

庾二爷走了之后将管事留下来,想要最后见庾三小姐一面,现在这样的时候,庾家已经如此,没有了转圜的机会…所以她也不必去阻拦。

大牢中。

庾三小姐听到狱卒喊她的名字,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三小姐,”管事道,“我来看您了。”

庾三小姐眼睛一亮,她盯着管事看了半天,看出他是二哥身边的人,立即扑上前:“我二哥呢?他在哪里?”

管事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上的食盒打开:“三小姐,您最爱吃桂花糕,可这里没有像样的点心,我找到了粟米熬成粥,您尝一尝。”

管事将粟米粥端起来,刚刚向前递了递,庾三小姐却伸手一推,将粟米粥打翻了。

庾三小姐咬牙道:“我问你的话,你听到没有?”

第七百五十四章 死人

管事看着粟米粥,不禁摇头。

“可惜了,”管事声音嘶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粟米,这是边疆啊,要找到这些何其难,找到了还要精细地挑拣,以前大老爷和二老爷守关卡时,生了病或是受了伤,才会让灶上煮这样一碗粥来喝。”

庾三小姐不想听管事说这些,她好不容易才看到自家的人,可这管事看起来仿佛已经疯癫了。

管事抬起手将洒在袖子上的粟米粥小心翼翼地吃掉,仿佛那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半晌管事再次拿起洒剩下的半碗粥:“三小姐,这里还有半碗,你吃了吧!”

好像只要她不吃,管事就不会回答她的问话。

“这粟米来之不易,来之不易啊!”

管事执拗地端着碗,庾三小姐无可奈何只好接了过去。

“吃啊,三小姐。”管事抬了抬手,一脸的期盼。

庾三小姐将粥端起来,却只是碰了碰嘴唇,她着实没有胃口吃这些东西,她整颗心如同被火灼烧,恨不能马上从这大牢里出去。

这里到处都是虫鼠,到了晚上冻得人瑟瑟发抖。

“三小姐,您冷吧?”管事又道,“我年轻的时候随着大老爷来边疆,才知道这里极冷,我们老太爷和两位老爷就是这样过来的,和这里相比,我们大同的家中多么的自在舒服,三小姐您还记得吗?”

庾三小姐想起在大同的日子,不禁鼻子一酸:“我也想回去,我二哥和父亲会不会来救我。”

“二爷来救您了,”管事低声道,“二爷说想方设法也要救您出来,不能让您沦落到名声尽失,否则对不起庾家的先祖。”

庾三小姐摇摇头:“我没有坏了名声,都是因为他们,是他们害我,二哥不能怪罪我,我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来奴儿干也是爹的意思,二哥也赞成了,我一个女子…懂得些什么?无非就从一旁帮帮忙罢了。”

“樊副将呢?”管事道,“二爷想方设法救您,去周围卫所求助,想要寻相熟的人帮忙,可找到的人都说,不要再救您了,您私下里与樊副将那些人来往,早已经没了清白之身。”

庾三小姐不禁浑身一抖:“樊副将那是在中伤我,他人呢?我可以与他对质。”

管事道:“樊副将已经死了,三小姐早就知晓吧?樊副将死之前就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说了出去,附近卫所的人都知晓,所以三小姐来到这里,才会有那么多将领想要抢夺三小姐和庾家的财物。”

庾三小姐声音颤抖:“樊副将的话不能信,都是假的。”

管事没有理会庾三小姐接着道:“樊副将说您胸口有两颗红痣,还拿了您的小衣四处炫耀,说您让嬷嬷教出不少的女子,谁愿意出兵相助庾家,就会让这些女子去服侍,那些女子比勾栏院里出来的还要好。”

庾三小姐想起了纪太太,这些都是纪太太安排的,先让她毁了清白,再让她带着那些女子前来。

“我是被害的,我…”庾三小姐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管事道:“二爷看到了那些女孩子,都十二三岁的年纪,好在被宋大奶奶的人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庾三小姐整个人垮下来,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是上了当,被人骗了。”想到平日里父亲、母亲疼爱她,二哥护着她,她有生出几分期望。

庾三小姐盯着管事:“你让我二哥来,我跟他说,我告诉他实情。”

管事木然道:“那都是您的选择,您相信李煦,怂恿二老爷图谋奴儿干,二老爷仗着在奴儿干的人脉任意妄为,现在都受到了因果报应。”

庾三小姐正要斥责管事,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却发现管事脸上满是泪痕,她顿时愣在那里。

“三小姐,您想见二爷吗?”

庾三小姐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回答。

管事道:“只要您按我说的去做,就能见到二爷。”

庾三小姐也淌下眼泪:“我…我该怎么做?”

管事看向地上的粥:“将那一碗粥喝了,您就见到二爷了,这是二爷拼尽所有力气,为您换来的一条路。”

管事说着面容开始扭曲,整个人缩在一起。

庾三小姐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身边的那半碗粟米粥:“你在里面下了毒,对不对…是徐清欢让你来的,她要让你害死我…你竟然背叛我们庾家…”

“三小姐,您这样一个聪明的人,不要走上那条不归路,”管事惨然道,“我本不愿意来的,是二爷托付我前来,您害了整个庾家,让我们这些下人看着都愤恨,你应该死的更凄惨,不该就这样被一碗毒药了结性命。

我的几个孩子都跟着二老爷战死了,落得一个叛贼的名声,尸骨无存,你凭什么还能死的如此体面。

您不是一直问二爷去哪里了吗?二爷去刺杀李煦,为庾家讨一口气,现在必然已经不在了。”

二哥死了,而且是去刺杀李煦,庾三小姐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二哥要那么傻。”

管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庾三小姐,目光中有股森然的寒意。

庾三小姐看着惧怕。

“三小姐,您吃了吧,路上有我陪着,还当主子一样服侍您,到了那边二爷也会护着您,二爷说了您只要这样做,他就原谅您。

您现在不死,也只能是两种结果,要么鞑靼入城来将您抓走,那些人可不会怜惜您,要么您被送去京城,叛贼之女也是死路一条,到时候您想要一碗毒药,也是奢求。”

庾三小姐看着那半碗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将碗端起来慢慢地凑在嘴边,当那粟米沾到她嘴唇的时候,她立即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立即惊恐地将手里的碗丢了出去。

“啪”碗碎在了地上。

管事见状立即伸出手想要去掐庾三小姐的脖颈:“你这个祸害,你害了那么多人,害了整个庾氏,那么多人都死了,你却不敢去死。”

管事突然呕吐,吐出许多污秽,他的眼睛中满是血丝,仿佛下一刻就会淌出血泪,他整个人趴在牢房的木栏上不停地挣扎,直到再也不能动。

不知过了多久狱卒进来将管事的尸身带了出去,庾三小姐缩在角落里,直到现在她才想清楚,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因为整个庾家都难逃一死,就因为她相信李煦,想要嫁给李煦,一心为自己盘算,最后害死了所有家人。

庾三小姐颤抖着去拿地上的瓷片,然后下定狠心向手腕上划去。

疼痛立即传来,鲜血也顺着隔开的皮肤淌下,可很快血就凝住了,显然她划得太轻,她再次捏起瓷片,放在手腕上,却没有了勇气再割下去。

庾三小姐丢下瓷片抱着肩膀痛哭起来,就连自杀竟也这样的艰难,哭了一阵,周围仍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黑暗与她相伴。

“都督,”张真人走进军帐中向宋成暄禀告,“李煦的兵马绕开福余卫向东北方向去了,是不是准备要暂时躲避。”

军帐中的副将纷纷站起身。

“咦,就这样逃了?只是怕了我们想要远远躲开,等我们对付完鞑靼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宋都督,我们该怎么办?这就带兵回福余卫吗?”

所有人看向宋成暄。

第七百五十五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宋成暄目光从手里的公文上挪开,然后吩咐道:“命前军继续追赶李煦。”

军帐里所有人颔首,没有任何异议。

对付庾家兵马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识了宋都督统兵的手段,他们只要听从宋都督的安排,就能克敌制胜。

“诸位,”宋成暄再次开口,“奴儿干于你们来说是什么地方?”

刚要起身告退的副将停下脚步,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中大多都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就算是外派来的将士,也在这里逗留了很长时间,可他们不知宋都督的用意,众人一时没有说话。

宋成暄抬起头:“庾家四处集结兵马,卫所许多人响应庾二老爷,自然其中还有简王事先安排的人手,看上去庾家兵马声势浩大,诸位为何不投靠庾家?反而连夜来寻马都督和我?”

“庾家那是乱臣贼子,”一个副将忍不住道,“我们不会与这样的人为伍。”

“不光是这样,”宋成暄道,“诸位最不愿意看到奴儿干起战事,因为对于简王党来说,奴儿干是利益,他们想的是如何利用奴儿干达到他们的目的,而对于诸位来说,奴儿干是你们想要保护的地方。

李煦会利用这一点动手,他知道我们必须要阻拦鞑靼,这样就会首尾难顾,鞑靼是狼子野心,李煦是宵小之徒,与李煦一战之后,我们还要回去面对鞑靼,此战之能胜不能败。”

“都督放心,”副将们纷纷道,“若让李贼得手,奴儿干将来不得安生,我们若是怯战,回去无法向父老乡亲交待,不管是李贼还是鞑靼,我们都不会后退半步。”

副将说完,有人笑起来:“死在战场上,说不定还有人为爷们儿哭两声,真的从了贼,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就算命再贱,也绝不会为那样的人拼命。”

“都督带着我们定会打个胜仗。”

“解决了李煦,我还要回去对付鞑靼,打得他们破滚尿流,再也不敢前来奴儿干。”

“都督,末将愿做前锋。”

“末将也愿意。”

“末将请命。”

宋成暄看着众人:“已经有人为我们挡在前面。”

所有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宋成暄说的是谁,他们一起从福余卫出来,没有看到都督先派人离开。

“都督说的是谁?”

宋成暄道:“马都督将会为我们牵制李煦一部分兵马。”

众人都知道马都督为了守住卫所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现在又来牵制李贼。

沉默片刻之后,立即有人道:“要迅速拿下李贼,然后回援马都督。”

“我等决不辜负同袍。”

说完话,众人立即走出军帐安排事宜。

宋成暄起身前去巡营,军中士气高昂,这支队伍在与庾家兵马交锋之后,将士彼此之间已经有了默契,这样的默契到了战场上就是杀敌的利器。

他一直没有让人与李煦有任何冲突,就是不愿给李煦任何练兵的机会。

李煦的兵马不曾一起上过战场操练,真正面临大战很难统帅,只要有人临阵怯场,就会扰乱整个局面。

他推断的没错,李煦到了关键时刻与简王一样,会不惜一切代价取得利益。

清欢也很了解李煦,几乎能将李煦看个通透。

奴儿干现在发生的事,印证了清欢所说的那个梦境,在梦里困扰清欢的是奴儿干的局面,到了奴儿干之后,他们果然查到了李煦和鞑靼的谋划。

这一路来,推断出李煦的身份,清欢没有惊讶,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仔细想想清欢对李煦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那时候李煦还是苏怀的学生,并没有展露出过多的野心,表面上与简王更加没有任何牵连。

清欢何以从那时起就防备李煦和李家?

是不是就像奴儿干的局势一样,对于李煦和李家,清欢也从那个梦境中找到了启示?

他与清欢从猜疑到同心,经历了许多的波折,就像是并不相熟的人,一点点接近彼此。

如果清欢做的许多事都源于那个梦境的话,他们之间的不了解,是因为他与清欢在那个梦中并不亲近,那么清欢对于李煦的了解又是因为什么?

了解李煦,不留任何情面的防备李长琰,不愿意与李家有任何的牵连,对于李大太太和孔二奶奶的性情了如指掌。

想了想去只有一个原因。

曾经清欢与李家人很熟悉,看透了李家上下的行径,看透了李煦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宋成暄眼前浮起清欢因为梦境而惊慌的神情,清欢轻描淡写说的梦境,对她来说就像是切实发生过一样。

他的目光愈发深沉,只要想及她受过那样的伤痛,他就怒火难消。

他要除掉李煦,从此之后不让清欢再因梦生忧。

简王当年也是害死父亲的人之一,简王发现先皇对父亲的猜忌,从背后推波助澜陷害父亲。

李煦虽然不过是简王的棋子,却也不妨碍他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李大爷跟着张虎一起清点了兵马,这才回到了营帐之中。

“大哥,”李二爷撩开帘子走进来,“你们要去偷袭马都督的兵马?”

李大爷点了点头:“天不亮就要带兵离开,”说着他有些忧虑地拍了拍弟弟,“你跟着九弟一切小心,万一…总之不要再提及父亲、母亲的事。”

李二爷惊诧地看着李大爷:“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虽说他们跟九弟是兄弟,在军营中日子却不好过,总觉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他们的家事。

李二爷接着道:“大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我也听到有人说,父亲肯定不会回来,如果父亲回来,恐怕九弟脸面上不好看,毕竟…九弟是母亲与简王偷…”

李二爷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大爷死死地捂住了嘴,李大爷瞪圆了眼睛:“你不想活了,竟然说这样的话。”

李二爷见到大哥一脸惊恐,不敢再说话,半晌李大爷才将手挪开。

“大哥,”李二爷看了一眼外面,“到底怎么了?你就与我说吧,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如此,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李大爷走出营帐左右看看,这才返回来抿了抿嘴唇道:“我听庾家人说,父亲已经被李煦杀了,李煦怀疑我知晓了真相,又安排我与张虎一起去偷袭马都督,我想…这次出去我凶多吉少。”

第七百五十六章 众叛亲离

李二爷听到大哥这话不禁心慌,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

“你听我说,”李大爷道,“我本想着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们兄弟同心说不定能有一条出路,虽然九弟是简王的子嗣,我们毕竟一起长大,手足情深…”

李大爷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片刻,目光复杂:“当然我也有私心,我们兄弟没有多少本事,能不能救回父亲、母亲就要看九弟的了,母亲我不担忧,九弟是母亲亲生,母子之情牢固,我留下是想不时地劝说九弟,善待父亲。”

李二爷点点头,知道大哥带着他们兄弟找到九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听到九弟带兵谋反,他们也没思量太多,自然要前来相助。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李大爷摇了摇头,“现在的九弟不是从前,他变了,他现在心中只有他的大业,一心要与宋成暄决个胜负,任何可能会阻碍到他的人和事都会被他清理干净,我在大帐外与庾家下人交谈,九弟怕我会背离他,定要向我动手。”

“我去说,”李二爷目光灼灼,“我劝说九弟放过大哥。”

“你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质疑他,”李大爷按住李二爷的肩膀,“不用傻了,如果说这些有用,我早就去表忠心。

我现在就是在嘱咐你,不要犯跟我一样的错,在九弟面前不要露出异样,等到战事打起来,想方设法逃走,一路向北过了关卡去罗斯,我们李家唯一能逃脱的也就是你了,到了罗斯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什么也不要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