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点头,想要端茶给宋成暄,就被宋成暄拦下,重新扶到床边坐下:“之前情势紧急,你想要查案我没拦着,现在不同了,案情已经清楚,接下来就是我的事。

卫所那边紧急,我会连夜带着兵马前去援救,你身子沉不能跟着,我吩咐人留下来带着你前去福余卫,福余卫离胪朐河很近,胪朐河卫所有消息就会送给你。”

宋成暄目光沉着:“我和青安都不会有事,只有你安然无恙,我才能安心。”

徐清欢抿了抿嘴唇:“我听你的。”

她展开手臂轻轻搂住宋成暄,他身上甲胄微凉,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嘴角微扬露出笑容:“夫君战必胜。”

宋成暄转身离开了屋子,徐清欢立即感觉到身边冷清下来,刚刚见了一面来不及说太多话就又分开,好在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很快就能迎接光明。

徐清欢一路来到福余卫。

现在的福余卫与开战前相比多了几分紧张,卫所守卫的将士不少,卫所前还建了防御工事,城中到处是军帐,收治了许多伤病。

廖先生和常娘子正在忙碌。

军帐中传出兵士说话的声音:“咱们世子爷可真是厉害,从前在常州时就打过胜仗,倭人见到他都要四处逃窜,当年简王在凤阳的兵马也是败在世子爷手中。”

“不止,西北的战事也与世子爷有关。”

徐清欢皱起眉头看向常娘子:“这都是胪朐河卫所的伤兵?”

提起这桩事,常娘子显得十分平静:“大奶奶不用惊讶,只要多待几天也就习惯了,想要打听世子爷的情形尽快问他们,我们光靠这个就能分辨出,他们哪个是从胪朐河卫所来的,哪个是从斡难河卫所来的。”

这些人的确很显眼,这才多久,一个个口若悬河的模样像极了京中的纨绔子弟。

“世子爷打仗上很有天赋,”常娘子道,“不亏是安义侯爷的嫡长子。”

常娘子这话本是在夸赞哥哥,可是听到她耳朵里却觉得有些心虚。

“我哥哥做什么了?”徐清欢不禁问道。

常娘子道:“卫所上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大奶奶仔细听听那些伤兵的话,还是能从中窥知一些实情的。”

常娘子说的没错,剥开那些阿谀奉承的言语,就能看到蛛丝马迹。

“世子爷善用火攻大约就是在西北学的,我们引诱鞑靼人上当,向他们泼了不少金汁。

世子爷还说,城墙上的战旗也要经常缓一缓,不时的也得晒晒马都督的大旗,宋都督的大旗,有一次还将李家的大旗挂起来,那些鞑靼人不知守城的官兵是谁,看到我们城中有火光,还当我们被人抄了后路,也想前来占便宜,结果等待他们的是马都督的火炮。”

频繁在城楼上换主将的旗子,红红绿绿挂一片,若是父亲知晓哥哥将城墙当成了自家的后院定然会火冒三丈。

“就这旗子后来还有了大用处,听说宋都督要前来援救,当时已经被破城在所难免,将城中人送走之后,世子爷就带着人用宋都督的大旗与鞑靼一战,当着鞑靼的面大喊一声,他就是朝廷亲命的主将宋成暄。”

“结果呢?”

听到有人问,那伤兵腰身一挺,脸上是与有荣焉的神情:“自然是输了啊,鞑靼那么多人,哪里就能赢了。”

听众们十分失望。

徐清欢的脸色不禁也跟着一变,宋大人两世都未尝败仗,没想到却“败”在了哥哥手中。

那伤兵接着道:“不过,一来二去给鞑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说我们不中用,等到宋大人赶来的时候,那些鞑靼兵竟然不怕死地迎了上去,哈哈哈,让宋都督打了个落花流水。”

徐清欢眼睛一跳,希望宋大人不要听到这些话。

战场上突然出现两个宋大人,头一个自然是假货,第二个才是实打实的本尊。

“宋大人来了之后,世子爷还不时地挂上宋大人的旗子带我们偷袭,十次有六次能得手,我就是这样受的伤。”

徐清欢觉得还是不要接着听下去,她只要装作一无所知,有人找后账,有人求情,她就可以视若无睹。

“世子爷有没有受伤?”徐清欢问过去。

那伤兵想了想道:“世子爷伤得不轻,但是为了能打赢这一仗,世子爷轻易不能下来治伤…”

徐清欢皱起眉头,伤兵后面的话,她也不必听了,走出营帐她看向雷叔:“晚些时候单独问问他吧,就说我很担忧世子爷,若是再听到方才那番说辞,就…”

对一个伤兵她能做什么,只能好生劝慰,期望他改邪归正,不要掉进哥哥那大染缸里就爬不出来。

“在提醒他,哥哥扮作宋大人的事不要传扬出去。”否则遇到了东南那边过来的人,恐怕要被暗地里下巴豆。

他们不能带着一群拉稀跑肚的将士凯旋。

听到了宋成暄和哥哥的消息,徐清欢安心地舒了口气,鞑靼一时半刻拿不下卫所应该就会离开,朝廷增兵也会前来,很快就应该能出现转机。

松懈下来,徐清欢也感觉到了疲惫,让凤雏陪着回到屋子里歇下。

睡了一觉正要起身,就听外面有声音道:“世子爷受伤了,已经被顺阳郡王世子爷带着往这边来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火神世子爷

徐清欢担忧徐青安的伤情,穿好衣服立即走出屋子,就像伤兵说的那样,这样关键的时候除非受了重伤,否则不会被送过来。

雷叔道:“很快就要到了,世子爷送回消息让您不要担忧。”

除非见到哥哥,否则她哪里能安心,更别提还有顺阳郡王世子爷一路相随,这样想着徐清欢向城门口迎去。

“来了,来了。”

焦急地等待了许多时候,孟凌云先高声禀告。

“快点,快点,世子爷伤得很重,立即请廖先生。”

嘈杂的声音传来,徐清欢不禁心中一颤。

先进城的是齐德芳,齐德芳精神还算不错,只是比之前消瘦许多,身上的甲胄已经少了一大片,这个平日里最注重仪表的世子爷,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齐德芳见到徐清欢不禁一怔,然后就躬身行礼道:“大奶奶,您怎么在这里?”将徐青安送来的路上没有听说宋大奶奶在福余卫。

“大奶奶,世子爷没事,您先回去歇着,等…一会儿…”

徐清欢只见一个人正被抬着向这边走来,那人从头到脚都被罩在一件斗篷里,徐清欢顾不得听齐德芳说话,抬脚向前走去。

“大奶奶您别急,世子爷是被火烧到了…”齐德芳又追上前解释。

哥哥被火烧到了,怪不得会如此。

徐清欢无法想象哥哥此时的模样,他定然伤得很重,否则听到声音就会拿下斗篷与她相见。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伸手攥住了那斗篷,然后挥手揭开。

齐德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板子上趴着一个人,他的发髻被烧了大半,身上衣衫不整,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模样,生像刚被人从灶膛里掏出来的鸡蛋,身上还冒着袅袅青烟。

紧接着那人形的东西动了动,抬起头露出白牙:“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徐青安趴在木板上紧紧地扯着斗篷,拢在屁股上,一脸凄苦的看着徐清欢,额头上的冷汗也淌下来。

张真人算计他,没跟他说妹妹也在这里,否则他说什么也不能来福余卫治伤,让妹妹看到他这般模样,多年苦心经营的兄长形象顿时毁于一旦。

徐清欢仍旧愣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不过之前的担忧顿时散去了不少。

哥哥真是被火烧了,不过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

“妹妹。”徐青安吞咽一口,“要不然你回避一下,等哥哥梳洗好了再去见你。”受伤事小,失节事大,他现在也只能努力挽尊。

徐清欢道:“就算梳洗完,哥哥的头发也没了。”

徐青安心中一痛,他这一路就在想,头发没有保住,婚期恐怕要延后了,他之前明明算计得很好,现在全被这场大火打乱,让他如何能不难过。

最可怕的是,他伤到了屁股,还不能向贞妹妹道委屈。

徐青安顿时觉得脸和屁股都火辣辣地疼。

廖先生匆匆赶过来,急忙给徐青安看伤势,见没有性命之忧廖先生松了口气,徐清欢也彻底放下心来。

在凤阳烧过火之后,哥哥还真将自己当成火神了。

“妹妹,”徐青安见到妹妹要走,立即想起一件事,不如借着此情此景就都说了吧,“我深入敌营点火,差点没能脱身,当时我就想…我不能死,我放心不下妹妹。”

徐清欢听到这里鼻子一酸,看到哥哥身上的伤她就知道,哥哥之前必然十分危险,还好没事,她急着走开也是方便廖先生为哥哥治伤。

徐青安接着道:“妹妹现在有怀有身孕,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就给外甥留下一本书,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信念我才逃了出来。”

旁边的齐德芳不禁上前,想要劝徐青安见好就收,这两句话已经受用了。

徐清欢没有说话,以她对哥哥的了解,哥哥接下来的话最为重要。

徐青安接着道:“我告诉自己,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定然要将心事讲给妹妹听。”

“妹妹,你走近一些。”徐青安虚弱的摇晃着手。

徐清欢向前走了两步。

徐青安仿佛用尽力气露出笑容,声音也愈发的虚弱:“我…与妹妹肚子里的孩儿十分投缘,知晓妹妹怀孕之后,做梦都想陪外甥读书,妹妹能不能思量一下,将来让这孩儿不要姓宋…”跟着你姓徐。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徐清欢道:“好。”

徐青安一怔,整个人差点从木板上跃起来,外甥姓徐就是徐家人,他带着外甥出去胡天胡地的时候,宋成暄就管不着了。

旁边永夜的脸顿时黑下来,他就知道世子爷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之前在公子脸上抹黑,现在又来跟公子抢人。

徐青安道:“妹妹没骗我?”幸福来得太容易,让人不敢相信。

齐德芳也没想到宋大奶奶会这样痛快的答应,不过他很快明白了,那孩子当然不姓宋,他姓齐,到底还是宋大奶奶厉害。

徐清欢点点头:“哥哥说完话好生歇着吧!”要不是因为哥哥身上全是伤痕…总之一切都等哥哥伤好了再说,反正来日方长。

看着徐清欢离开,徐青安得意洋洋地重新趴下来,不过很快他就一脸痛苦:“快请廖先生来为我敷药!”在妹妹面前故作轻松,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廖先生摇头叹口气,这位世子爷就连受伤都跟旁人不同。

徐青安等屋子里没有了旁人,才痛呼出声:“廖先生,您慢点,我这屁股不能有事。”

屁股上凉凉的感觉传来,之前的痛楚少了不少,徐青安感觉自己又活泛起来:“廖先生,我这屁股上要留很大的伤疤吧?”

廖先生捋着胡子道:“治的及时,应该无碍。”

“能不能伤治好了,疤留下?”徐青安道。

廖先生诧异:“世子爷为何要如此?”

“这是小爷立功的凭证,看谁还敢再打小爷的屁股。”

廖先生只觉得可笑,正要再与徐青安说话,屋子里鼾声大起,徐青安已经睡着了。

金月可汗骑在马上,眺望不远处的胪朐河,本来这次是尚好的机会,没想到迟迟不能破城,鞑靼各部已经对他渐渐失去信心。

他好不容易才在鞑靼稳固了地位,一旦人马损失太多,就有可能会被其他部吞掉,而且李煦已死,没有人与他里应外合很难成事。

真是可惜,也许就要这样退兵了。

“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第七百六十九章 将军归来

金月可汗话音刚落,身边幕僚立即道:“皇帝下令增兵,不过以各卫所的情形,最早也要半个月才能到奴儿干。”

半个月的时间,他却也不能击溃宋成暄大军。

幕僚接着道:“可汗,您年纪尚小,还有时间继续筹谋,大周和鞑靼现在已经知晓您的身份,此时您的安危最重要。

这次我们也不算劳而无功,至少知晓大周边疆的情形,奴儿干拿不下,下次可以试试宣府镇。”

金月可汗半晌才道:“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大周本朝天子无能,奴儿干战事从开始到现在宣府的张家竟然纹丝不动,可见皇帝有多么怕死,宁可丢了奴儿干,也不准京城周围的卫所动分毫,我父亲说的没有错,大周大势已去,他本想做个中兴之主,却半路崩殂。”

说完这些,金月可汗道:“等我养精蓄锐找机会再度征战,京中先不要让人送消息了,免得被人发现端倪。”从奴儿干之乱可以看出当今的大周朝廷无能,大周朝廷不懂得看天下之势,早晚为此付出代价。

“让人与张玉弛继续往来,”金月可汗道,“张家贪财,我就给他银子,将他好好地养起来,他日必然为我所用。”

幕僚道:“只怕这次宋成暄回去要弹劾张家。”

“不碍事,”金月可汗笑着,“这可是张家最后的血脉,太后娘娘不会允许再有任何的闪失,这次战事朝廷的军资先送到宣府而非奴儿干,由此可见太后娘娘的私心,希望皇帝和太后娘娘千秋万载,这样他们才能帮助我达成所愿。”

金月可汗说完调转马头向大营中驰去。

金月可汗的兵马退去,奴儿干的战事终于停歇。

福余卫城门大开。

徐清欢就看着宋成暄带着一骑向这边驰来,守城将士和民众夹道相迎,呼喊声起此彼伏。

徐清欢也不由地露出笑容。

“妹妹,你不觉得妹夫太招摇了吗?”徐青安依旧行走不便,扶着永夜站在那里,不停地抱怨,“我回来的时候藏在斗篷下,生怕给将士和民众添麻烦,妹夫可好,这样气势汹汹…”

徐青安一边说着一边心中发酸。

“世子爷与公子不同,”永夜终于忍不住道,“世子爷打的是败仗,公子却从来没输过,公子从来都是威风凛凛。”

徐青安一脸委屈:“你怎么能这样说,要不是小爷在前面做铺垫,妹夫哪里能有今日之风光,这些功劳里总有我的一多半。”

永夜抬起下颌。

徐青安道:“一少半,我已经吃亏不少了。”好歹他也是少年英雄,怎么总是被人忘在暗处。

宋成暄翻身下马,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徐清欢身上,徐清欢本觉得应该等守城将士与宋成暄说过话之后她再上前,可宋成暄那灼灼的目光却让人难以忽视。

人群从她面前分开,体贴地让出一条路。

徐清欢快步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她的情绪有些飘忽的难以掌控,方才她还能压制住自己,握住宋成暄的手之后,她不禁眼睛一热,泪水差点就跟着落下来,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心疼他,一战下来他瘦了不少。

宋成暄的手拂过她的鬓角,眼睛格外明亮:“清欢,你辛苦了,现在战事已平,接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

宋成暄说完,抬起头看向将士:“稳固边疆,平息战事,我们回家了。”

欢腾的声音再起。

徐青安看着宋成暄和妹妹拉着手被人簇拥着进了城,半晌才擦了擦眼角,怪不得妹夫能娶到妹妹,真是花言巧语,巧舌如簧。

徐清欢想到这里嫌弃地望了一眼齐德芳:“你也不跟着学学,学完了也好为小爷我声张声张功绩。”

齐德芳轻轻地抖了抖衣袍:“世子爷,战事终于平息了。”

“唔,”徐青安当然知道,“那怎么样?”

“我终于可以不用忍着你了。”齐德芳说完也大步走向城中。

“你莫非也癔症了不成?”徐青安不禁摇头,齐德芳就是没见过世面,经过一次大战就变得疯疯癫癫。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徐青安才发现一个问题,身边人都走了,将他丢在这里,竟然没有人来搀扶他了。

徐青安试探着向前走去,屁股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他恨不得疾步上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心中想着快走了一步,屁股上顿时一热。

徐青安想到齐德芳方才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别这样,小芳,小芳…我总为奴儿干流过血…你不能这样对我。”

宋成暄换下身上的甲胄,清洗干净,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清爽。

徐清欢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安置在炕上,不准她为他忙碌。

好在宋成暄动作很快,转眼之间就穿着一身干净的长袍坐在她身边,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腰身。

徐清欢看着惊愕,想及他每次让她帮忙穿衣的事来,说什么衣服穿不上,衣带不会系,原来都是骗她的。

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肩膀,徐清欢想及宋成暄的辛苦,不禁心中一软,日后再跟他计较那些事。

宋成暄道:“朝廷拨了军资,我与马都督商量过了,用这笔银钱将胪朐河和斡难河附近的卫所修葺一下,加固防御工事,你先在这里等我些时日,等一切妥当我们再回京。”

徐清欢点点头,鞑靼刚刚退兵不久,防止他们再次来袭,多停留些时日最为妥当,不过她也从宋成暄嘴中听到一些忧虑。

徐清欢道:“夫君是不是担忧鞑靼?”

宋成暄目光微深:“鞑靼这些年很少侵扰大周边疆,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停留在岳父在北疆的时候,张家在这里报喜不报忧,奴儿干卫所又被荒废,经过这次战事,我发现鞑靼的兵力远比我们了解的要强悍的多。

我们来北方之前,我与岳父曾长谈,岳父对北疆十分担忧,这些年也屡屡上奏折提及北疆之事…看来是事出有因,岳父对北疆的看法是对的。”

徐清欢立即紧张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宋成暄微微一笑:“无论哪朝哪代从来就没少过强敌,北疆几年之内不会有事,我们现在只要回去东南做些准备。”说完他重新将徐清欢搂在怀中。

想到他们很快就要回到东南生活了,徐清欢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第七百七十章 归来

周玥低着头躲避着人群,快步向不远处的山坡上走去,李煦和宋成暄最后一战就是在那里。

李煦死了之后,追随他的将士纷纷向朝廷乞降,那些将士谁也不想再提及李煦,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让人打听到了些许的消息。

周玥眼睛通红,他到现在也不相信李煦死了,他总觉得李煦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杀,李煦只是躲藏起来,过段时间就会想方设法与他见面。

周玥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片埋骨之地坐了下来。

战事结束之后,会开始收敛尸身,李煦的尸身应该会被朝廷带走,所以他早就知道他来到这里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就算他亲眼看到一个肖似李煦的尸身,他也不能相信李煦就真的死了。

“周大爷,”身边的兵勇低声道,“我问了几个伤兵,他们亲眼看到过李煦的尸身,李煦穿着的甲胄与别人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甲胄可以换旁人穿,”周玥道,“李大爷和李二爷的尸身找到了吗?”

兵勇摇头:“没有,但是都说李二爷死在这里,李大爷逃走时被马都督抓了。”

周玥没有说话。

兵勇接着道:“周大爷,李煦出兵攻打卫所时您在斡难河卫所,鞑靼入侵我们也奋力抗敌,人人都受了重伤,这些事守城的将士都看到了,您靠着周家的关系四处集结人手也是为了守住边疆关卡,有这些事在前,即便您与李煦有些来往,想必朝廷也不会对您太过苛责。

您与其这样躲躲藏藏,不如去衙门里说清整桩事。”

周玥半晌太抬起头看向兵勇:“他们说李煦通敌,你也相信?”他不相信,如果李煦通敌为什么让他去帮忙守住斡难河?他始终相信李煦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实情,事情会到如今的地步,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其中定然有内情。

李煦这样安排是怕控制不住简王余部,最终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所以将他远远支开,让他得以幸免。

周玥心中涌出一股凄然的酸楚,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兵勇立即跟上前:“您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