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皇位,也该还给魏王了…”

皇帝听到这些话,怒气上涌立即抽出腰间长剑,吩咐倪将军:“朕命你们立即诛杀叛党。”

倪将军微微怔愣,不禁张了张嘴。

“愣着做什么?”皇帝厉声道,“快去。”

倪将军不敢再怠慢,立即躬身道:“微臣得令。”他们带的人不少,就算杀这些人会有些损失,也能护着皇上到京中。

倪将军带着人走出院子。

不多时候,只听“轰”地一声响,整个行宫都跟着摇晃,皇帝皱起眉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倪将军灰头土脸地回到院子,“行宫中埋着火器,我们被人团团围住,皇上…还是离开吧。”

说话间,如同炸雷之声再次响起。

亲卫对这行宫不熟悉,就像落入一张大网之中,难以伸展手脚,再这样下去只会死伤更多。

倪将军见皇帝仍旧没有拿定主意,立即带着众人跪下请求。

皇帝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他不明白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兵勇,如何能与他的亲军抗衡,他一个九五之尊,还要为此逃窜。

倪将军松了口气,不过想要出行宫也没那么简单,宫门外都埋伏了人马,亲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了条缺口,护着皇帝冲出了门。

疾驰一个时辰,皇帝才下马休息,看着狼狈的众人和减少的人手,皇帝更是愤怒,现在的他哪有方才威风凛凛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条丧家之犬。

宋成暄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投靠。

“皇上,”余江等人也赶上来,“路上生变,我们是否先回中军大营?皇上回京的消息已经泄露,恐怕叛军还有别的安排。”亲军人手不多,再有叛军前来,想要脱身就不这样容易了。

皇帝向前看去:“再往前自有驻扎京中的兵马接应,现在回中军大营岂非花费的时间更长?”

话虽这样说,从这里去京城却要经过很长一段小路,余江觉得有人会埋伏在那里等着他们,那些人料准了皇上会一心回京,人手全安排在那里,如果皇上改变主意,那些人的筹谋就会落空。

亲卫整顿了兵马,很快护着皇帝继续上前走去。

官路上一阵阵风袭来,本来是夏天,这风却让人感觉到寒意。

树木沙沙作响,就像有人藏在其中。

“有人埋伏。”前军大喊一声。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立即从两边射过来。

“保护皇上。”倪将军大喊。

亲卫的兵马立即向皇帝聚拢,此时的亲卫军已经变得慌乱。

第七百九十章 快来救驾

突然就冒出了那么多的兵马,将亲卫军挤在一条小路上,那些人不惧生死,径直就像亲卫军冲过来。

敢刺杀皇帝之人自然早将性命置之度外,只要成功换来的可能是家族几代的富贵荣华,可谓一步登天。

不是人人都能有刺杀皇帝的机会。

皇帝开始还指挥亲卫杀敌,之后就开始在亲卫保护下狼狈逃窜,他们离开行宫时已经偏离了大路,在这条小径上再好的马匹也施展不开。

余江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自从走上回京的路后,他们就像是被人死死地盯住了,这些兵马只怕不是宋成暄的人,而是与张家有关。

张家趁着皇上御驾亲征的机会,想要改姓易代吗?将皇上的死因推给宋成暄,张家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诛杀逆贼。

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也只能先冲出去再图后路。

可怜这些亲军,平日里都能以一敌十,现在不少因为施展不开折损在这里。

眼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皇帝却来不及感伤,带着人一路奔逃。

“皇上后面也有兵马围上来了,”倪将军道,“我们恐怕不能按原路返回。”

“也许我们应该向西走,”余江道,“再往前就是河间府,张玉慈曾在河间置办不少土地,张氏有许多族人在那边。”

倪将军不明白余江为何会提及张家。

余江看向皇帝:“皇上,现在不下决定恐怕就来不及了,东边的路已经别封,往北是河间,一路往西去往顺德方向,到了那边的府衙还能集结兵马、传递消息,他们敢向皇上您动手,就是已经撕破了脸皮,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倪将军皱眉道:“那叛党不是早已经…”

“不是叛党,”余江道,“是张家,皇上现在看来是张家在趁机谋事,京中传来消息想必也是诱饵,就是要皇上离开大营,这样才好在半路上动手。”

余江说完恳切地望着皇帝:“皇上,万万不能再往北去,张家定然在那里还埋伏了兵马,眼下只能先退去顺德,只要送出消息,大军前来救驾,张家的谋划便不会得逞。”

皇帝三番两次遭遇埋伏,已经对张静姝送来的消息有了怀疑,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骗他。

这两年张静姝装作背离了太后和张家,学着于皇后的样子,在他面前一心一意地侍奉,他甚至将张静姝与张家分开对待,可到了这时候张静姝却与张家串通起来…罪不容赦,等他圣驾回京,就会灭了张氏一族。

“去顺德方向,”皇帝道,“再让人想方设法去送消息,让成王和荣平侯速速来顺德救驾。”

成王走进大帐之中,只见荣平侯等人都是一脸焦急的神情,他们得到消息皇上突然回京去了,带走了许多亲卫军。

众人纷纷猜测京中定然出了事。

成王不禁暗自摇头,顺阳郡王一到他就知道事情要有转机,有句话说得好,君臣佐使,顺阳郡王就是那坨“使”,他来了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没料想会这样快。

宋成暄定然是猜到了什么。

唉,聪明人总是站得高看得远,让人不佩服都不行,他就算想要死保皇帝,皇帝也要能立得住。

现在皇帝这样一走,这支王师大乱,人心浮动,议论纷纷,如果这时出事,恐怕局面就要倾倒,到时候又要谁来主持大事?

“战报。”

喊声将军帐中的人纷纷震醒,所有人立即抬起头。

“泉州水师向安东卫来了。”

翟松立即问过去:“魏将军呢?”

副将摇摇头:“魏将军下落不明,有人看到他被薛沉擒住了。”

魏将军败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接下来要怎么办?

翟松看向荣平侯和成王:“此时我们让东南的兵马在安东卫登陆,将来要如何向皇上交待啊!”

皇上震怒不说,他们能不能挡住东南的兵马。

怎么偏偏就在这种时候…

大帐中一时喧哗声四起。

“魏将军对水师最为了解,没想到他会不敌薛沉,现在看来只能让卫所都督领兵前去,不惜一切代价拦住薛沉。”

众人正在议论之中。

又有斥候送来消息:“东南大军动了,已经兵临沭阳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向皇上禀告此事啊,是不是要请宁王出面,调动凤阳大军前往沭阳增兵。”

翟松耳朵里一片嗡鸣之声,开始太过顺利,所以皇上轻敌了,以为水路靠魏将军能拦住薛沉,宋成暄早就被吓得死守东南不肯出。

可现在水路眼见就被攻克,沭阳一旦失守,大周的半个江山就落入了宋成暄手中。

翟松再次看向成王和荣平侯,眼下必须有人带兵前往沭阳主持大局。

“还是禀告皇上吧,”荣平侯环看一周,“皇上御驾亲征,我们谁也不敢擅动王师。”

翟松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现在皇上在哪里?

皇上临走之前,命荣平侯和成王坐镇中军大帐,小事他们能处置,这样的大事…涉及兵权,谁也不敢轻易拿主意。

翟松道:“这样看来,只能先让人立即动身前往京城。”虽然他知道这样定然会来不及,可眼下也只能这样安排。

大帐中将军们仍旧讨论战事,翟松走出去想要透口气,刚刚撩开帘子,他立即看到几个人快步向这边走来,走在前面的人狼狈不堪,像是经过一场恶斗,而且…这个人看着像是亲卫。

翟松一颗心仿佛沉了下去,脚下有些发软,几步上前去:“怎么了?皇上呢?”

“翟大人,皇上遇袭了,命成王爷和荣平侯立即前往救驾。”

屋漏偏逢连夜雨,翟松觉得头顶仿佛炸开了般,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

“是谁?”翟松攥住亲卫的肩膀。

“张家…是张家…”

成王走出大帐刚好听到这番话,张家趁机谋反,皇帝回不去京城了。

“王爷,”翟松看到了成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王爷,这可怎么办?”

沭阳城。

东南大军兵临城下,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沭阳守军不禁胆寒,没想到东南会有这么多兵马,如果能选,谁也不愿意与这样一支兵马死战。

吕知府看着手中的信函,面容冰冷:“宋成暄竟然让我们三日之内打开城门,随他一起北上抗敌。

抗什么敌?他一个叛党竟然有这样的口气。”

第七百九十一章 国之勇士

吕知府说完话,转头又向北方看去,他多么希望立即看到王师的旗帜,大大的“齐”字迎风招展,到那时就是他们搏命的时候,可惜王师迟迟未至,难道是出了事?

“知府大人,传来消息说,皇上被张家人偷袭,如今去了顺德,成王爷带着许多将士前去救驾,一时半刻恐怕不会来了。”

听着下属的话,吕知府的脸色渐渐变了,张家不是在北疆抗敌吗?这两年皇上对张家颇为信任,张家怎么会偷袭圣驾。

吕知府道:“是谁说的?朝廷送来的消息吗?”

下属摇头。

吕知府冷哼:“八成是叛军传出的谣言,就是为了要动摇我等的决心,不要听信那些。”

下属应了一声。

吕知府再次看向东南大军,目光渐渐深谙,他虽然呵斥下属,心里却知道这恐怕是空穴来风,与东南这一仗皇上早有谋划,短短几天王师南下,朝廷流露出来的气势就是要速战速决,可现在东南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朝廷却没有半点的动静。

皇上这是错信了张家,攻打东南恐怕也是张家谋划的其中一环,先到这里吕知府愈发觉得可怕,宫中有太后和贵妃掌控,北疆张玉弛手握重兵,如果说窃国之贼,张家岂非比东南更家可怕。

皇上失算啊,现在最需要皇上站出来振奋军心,可现在皇上下落不明,真的将消息传出去,整个大周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将舆图拿来给我。”吕知府吩咐下属。

其实舆图他早就牢记于心,现在看也没有任何用处,可是他身处困局之中,想要为将士和百姓谋条活路。

吕知府正思量着,知州快步登上城楼。

“知府大人,”知州低声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吕知府见知州面色有异,立即跟着走到旁边。

“我有一个同科从京中送消息过来,”知州道,“京城乱了。”

吕知府一怔。

知州接着道:“太后娘娘和贵妃手中握有一子,乃是皇上的长子,张家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扶新主上位,皇上身陷顺德,恐怕很难回京了。”

“张家这是谋反,”吕知府道,“几十万王师很快就会平定内乱。”

知州脸上浮起莫测的神情:“那可未必,京城已经被占,皇上万一有个闪失,京中那位可就成了最有可能承继皇位的人。

到时候张家主政,所有与张家为难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吕知府浑身一凛看向知州:“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投靠张家?”说着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知府大人,”知州脸色一变,“您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是与知府大人说说眼下的局面,我们也要有所准备,我们在这里苦等王师,恐怕一时半刻不会有结果。”

吕知府面色依旧阴沉:“不管有没有结果,我们都要在这里抗敌,谁若是敢有二心,我就立即杀他祭旗。”

知州忙道:“我等不敢,一切都听从知府大人吩咐。”

“快去筹备粮草,”吕知府道,“即便王师不来,我们也要与东南死战。”

知州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吕知府看着知州的背影,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

“盯住知州,他有任何动静立即禀告我,”吕知府吩咐身边副将,“如果发现他图谋不轨,不必向我禀告,立即杀了他。”

战时,不能有半点的犹豫。

知州匆匆忙忙走下城楼,张大人吩咐他的事,恐怕他很难办到,这个吕知府是个死脑筋,一心想着要为朝廷效命,却不看看现在大周到底是谁在主事。

成王爷等人带着兵马前往顺德救驾,可如果这里的城池丢了,朝廷为了阻拦宋成暄,就要分兵前来,这样张家对付皇帝就会容易许多,此计一成,他们轻轻松松就立下了大功,何必在这里拼死。

知州不停地摇头,既然吕知府不肯听他的,今晚他就带着兵马离开沭阳城,凭他一己之力也能让局势混乱。

天渐渐黑下来。

沭阳衙门里,吕知府秉烛查看面前的舆图,站立的时间太长,他的手臂有些僵硬不禁微微倾斜,一滴蜡油不偏不倚地落下来,掉在了京城的位置上。

吕知府吓了一跳就要去清理舆图,手刚刚伸出去却停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大周生乱,张玉弛应该已经带兵入京,北疆会不会因此不稳?

外患常常会跟着内乱而来,他其实始终觉得鞑靼与大周和谈心怀不轨,因此上了奏折,可惜没有得到朝廷的回音。

现在正好是鞑靼动手的好机会,鞑靼南下,大周危矣。

吕知府眼前一阵模糊,悲从心来,不知有多少百姓陷入战火之中,他伸手去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振作精神。

“大人,”副将快步走进衙门,“知州带着人马出城去了。”

吕知府顿时一凛,怒火浮上心头,知州竟然做出这样的事:“随我一起去捉拿他,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沭阳城外,还没有对上东南却先起了内乱。

吕知府带着人一路追击知州,眼见人就在前面,吕知府却察觉到有些不太对,他得知消息后,怒气冲头,不管不顾地带兵前来,如果知州设下埋伏…

刚刚想到这里,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人小心。”

副将话音刚落,箭矢破空而来。

吕知府慌忙之中抽剑阻挡。

事发突然,身边的人纷纷中箭落马。

“有埋伏,快…”有人向两边扑去,与埋伏在这里的人战在一起。

逃走的知州去而复返,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

“吕知府,”知州大声喊着,“我劝你还是放下手中的兵器,立即下马认罪,我会在张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良禽择木而栖…”

“呸,”吕知府啐了一口,“本官何罪之有?你们这些投靠张家的人才是祸国殃民的反贼。”

知州的脸立即黑下来:“这是你自己找死,你死之后我会接管知府之位,到时候谁是反贼,谁是忠臣良将…自有人定,由不得你来说。”

知州说完吩咐手下人:“快些将他解决了,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

吕知府冷不防遭了算计,眼见难敌知州的人马,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迎战东南大军,最终却要死在身边人手中。

这就是张家的算计。

“哈哈哈,”吕知府大笑起来,“今日的沭阳城就是明日的大周,可怜大周基业要败在你们这样的贼人手中。”

吕知府手臂中箭,只要那些人才挽弓,他恐怕就没有了抵挡之力。

知州扬起手中的剑,吕知府心中一片悲凉,正要鼓起力气拼掉最后的气力,却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从两边冲出几条人影。

知州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形,还未回过神来,看到其中一人直奔他而来,他下意识地用手中的长剑去抵挡那人,那人的力气却极大,震开了他的长剑,然后他感觉到脖颈一凉,热血喷涌而出。

知州突然被杀,局势立即扭转,吕知府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简直不敢相信,突然有人前来助他。

那些人身手矫健,很快将知州的人手诛杀殆尽,为首的人擦了擦脸颊的鲜血向吕知府走过来。

吕知府立即上前:“请问你们是…”

“朝廷的兵马,”那人道,“张家谋反,我们奉命前来杀敌。”

吕知府心中大安:“来了多少人?请与我进城一叙。”

“不了,”那人摆摆手,“事情紧急,我们还要北上迎战鞑靼。”

“鞑靼乱了?”吕知府大为吃惊。

“还没有消息,”那人道,“但鞑靼必乱,我们不能丢下百姓不管,一定要将鞑靼拦住,只要我们早些到,就能守住更多关卡,所以一刻也不能耽搁。”

吕知府心中一热,立即就行礼:“真乃国之勇士。”

说完这话,吕知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第七百九十二章 打开城门

那人听到吕知府的话忽然一笑,眼睛中透着自信和荣光。

吕知府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忘记告诉这位大人了,”那人道,“我们是从东南来的。”

短暂的静谧之后。

“锵”地一声,吕知府身边的副将立即抽出利器,没想到刚刚摆脱张家人,立即就要面对东南。

“还真是。”吕知府喃喃地道。

副将见吕知府似是没有了抵抗之意立即焦急地道:“大人上马,我们护送大人回城。”

吕知府摇摇头:“如果他们要我们死,知州向我们动手的时候,他们作壁上观就好,何必大费周章地将我们救下。”

副将看向那些人,吕知府的话他听了明白,可是…这些人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