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倌唇红齿白,竟比那女儿家生得还娇媚,又刻意不做打扮,宛若清水出芙蓉,勾得人三魂不见了五魄。曹大公子宠得他无法无天,性子也就骄纵随意了一些。此番见他捂着小腹不住惨叫,曹大公子急得冷汗都下来了,一连声催促:“快去叫大夫!”这小倌本就貌美。此番捧腹叫痛,脸色虽惨白,但更添了几分动人之色,连林远攸也不得不承认这曹大公子看人的眼光不俗。只是可惜这人再如何美艳。也终究是个男人。

伴随着小倌的呼痛声和曹大公子的抽气声,屋子里乱成了一团。曹夫人看了林远攸一眼,脸色变了又变,嘴角微嗡,却是说不出话来。唯有立在一角的林碧波,很傲然的微扬着下巴,斜睨着不堪折磨的小倌,见着他脸色白若素纸,痛得说不出话来。眼里闪过一道快意。

渐渐的,林远攸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初时以为小倌故意为之以博得曹大公子的关心。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像作假。这么说来,就是真真病了。来时还是那样精神奕奕,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好端端的,变成这副模样,只能说明有人在饮食里下了手脚。念头闪过,林远攸就想到了方才那小倌吃的一小碗杏仁茶。这府上,对这小倌怀恨在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只有一个人…

他飞快的朝着林碧波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而后迅速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看着面色渐渐变得土灰的小倌,垂下了眼。林碧波的神情,更是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作为在场众人里面。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他的内心实则是波涛汹涌。然而怀疑的人乃是自己的妹妹,哪怕平日里没有什么感情。这时候为了林家的体面,他无论如何也得和她站在一块,来应对这场风波。

小倌初时还能大声嚎叫,到了最后,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到最后,连气息都弱了。林远攸离他很近,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一切变化。心里顿时涌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小倌怕是中毒了,而且,是要命的毒。若是他的怀疑成真,那林碧波并非仅仅是为了敲打敲打这小倌,而是为了要他的性命…

然而这时候,大夫还没有来。曹大公子虽然莽撞,但这时也看出了不对劲,催促的越来越急,若非怀里躺着那小倌,几乎就要跳将起来,奔出去看看那大夫的踪影。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莫说是大夫了,就是府上略通医术的老人,也不见了踪影。

这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大合乎常理了。

林碧波虽说是当家大奶奶,但实权其实还掌握在曹夫人手上。林远攸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但是直觉上感觉林碧波并没有这种能耐。这样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曹夫人身上。只是曹夫人和他一样,若有所觉,却又充满了困惑,直勾勾盯着那小倌,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

曹大公子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红着眼睛嘶吼:“大夫呢?都死了不成?”这话就好像乡野农夫说出来的一般,哪里还有大家子弟应有的气度和涵养。那小倌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小半截莹白如玉的手腕露在了外头,他低低的唤了一声:“三郎——”一口气接不上来,急急的喘息了几声,冲着他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认,哪怕在这种时候,这小倌的笑容,还是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力量。

曹大公子眼里已泛起了水光,嘴唇发抖,伸手覆住了他冰冷的手,手心还带着一股潮意,就那样默默的看着他,轻轻启口:“凤卿。”那被唤作凤卿的人,又是微笑,圆润的嘴角勾了起来,“我走了以后,你每一日,都要记得快活,旁的什么都不要紧,只要记得让自己欢喜就足够了。”他说完这句,似乎极为疲惫,手缓缓滑落至他臂弯,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三郎,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的春天,杨柳依依,我们在湖畔看见的那一对鸟儿?”

曹大公子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是不停点头,“我还记得,我一直都记得,你还替他们起名字,叫彩凤和飞凰…”凤倾露出了一道虚软的微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那时候我以为,可以私心的缠着你一生一世,谁知道——”嘴角溢出了艳红的鲜血,就好像凤仙花拧出的汁水,一滴滴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短如庭院里那些茉莉花,只静静的开放了一个早晨。

几缕雪卷了进来,外面候着大夫的人似乎终于等到了来人,嘈杂四起,好像还有谁低低唤他的声音。目光落在自己双手上,白皙修长,手上枕着一具躯体。没有温度,就好像方才覆住的那双手那样的冰冷。他的凤卿,十五岁初识,兜兜转转,十八岁终于替他赎身,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终于死了。

手指从他腕上滑落,脉息已断。

心就像被撕扯成碎。轻轻呼吸一口,也是疼痛。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过是欢场上的逢场作戏,待到日子久了,自然会腻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终究是没有。之前失踪,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去看江南的桃花,只是还未等到开春,就被曹老爷连夜派人寻了回来,他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于是他便带着他进了府。若是早知如此,是否宁愿长眠在那江南?

至少那是他喜欢的地方,那传说中在春天会开满漫山遍野的小黄花的地方,那里也是他的故乡。年少轻狂之时,他也逛过不少花楼,和那些公子少爷们一起,品头论足哪家的姑娘最漂亮,最会服侍人,后来却遇见了他。从随性玩玩,到最后渐渐认真,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然而终究是走不到最后。

事实上,谁没有谁,都是一生。

有人说,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其实两个根本无法并列,得不到,一辈子存在于想象里,说不定才是最好。有些事务,只能远远的瞧着,一旦得到,反而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心情。而已失去,才最令人悲痛欲绝。曾经得到,曾经拥有,曾经有过美好的记忆,到头来,却什么都不剩下了,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曹大公子抱着冰冷的凤卿,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原地,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大夫最后匆忙而至,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曹夫人别开了头,疲惫的吩咐妈妈送大夫离开,强笑着对林远攸致歉:“管教不严,叫大舅爷看笑话了。”

林远攸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方才那样的恼怒,现在却平静了不少,甚至而言有一丝怜悯。在他的印象中,曹大公子为人鹰鹫,放荡不羁,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风度,他的痛苦和悲哀,没有一点点虚假。哪怕林远攸打心底看不起这样的感情,但现在,仍对他存了几分善意。他也不过是这繁花锦绣中的可怜人罢了,身不由己,只是曹家继承香火的棋子而已。曹老爷和夫人,对他是否有过真心实意呢?

这个问题,实在无法深想,个人有个人的无奈和不得已。不能说曹大公子的所作所为是否可恨,但也有他的难言之隐。林远攸来时是要替林碧波出头,到现在小倌死了,表面上看起来是暂时没有威胁了,那么以后呢?还会不会有第二个凤卿出现?

林远攸觉得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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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好难受,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大家也要多多注意保暖呀!另外也祝大家中秋节快乐,花好月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汹涌(六)

屋子的气氛,骤然就冷了下来全文阅读。

谁都感觉到了曹大公子濒临爆发的心情,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引火烧身。林远攸虽说不惧怕,但出于对逝者的尊重,还是保持了沉默。林碧波此刻正恨不得自己化作尘埃,好让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的存在,更加不会出声。曹夫人默默的看了曹大公子许久,似乎在酝酿措辞,欲言又止。

曹大公子却并没有在意周遭的情况,他只是那样静静的抱着身子已冰冷的凤卿,久久没有抬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已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用力的将他抱得更紧一些,好像这样,他便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就能活过来一般。

曹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说道:“远山,人已经去了,你也要振作起来…”以曹夫人平时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十分牵就了。也是为了尽可能的照顾他的心情,才放低了身段。

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回应。

到底有林远攸这个他们眼中的外人在场,曹夫人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当仍旧耐着性子哄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振作起来才是。”依照平时的习惯,若不是见着曹大公子这般伤心,只怕是立刻就命人将小倌拖出去草草埋了。

曹大公子抱着尸体站了起来,目光失去了焦点,空空荡荡的,不知落在何方。他就那样的看着远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带他回到家乡,去看春日里的桃花。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野花…”语调悠长又缓慢,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沉重。

曹夫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劝道:“千里迢迢的,总归是不大方便。”“怎么会不便呢?”曹大公子嘴角诡异的勾起了一抹笑意,“现在我终于可以带他走了,他该高兴才是。”前言不搭后语,令人不得不担忧他此时的精神状况。

林碧波听得分明,看看曹大公子,又看看他怀里似是沉睡了的那人,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娘。远山疯了,您也跟着魔怔了不成?江南离燕京城何止千里之遥,就这样将一个死人带回去…”噼里啪啦。茶几上的杯盏和茶盅碎了满地。却是曹大公子一脚踹飞了茶几,直冲着林碧波而去。

碧绿的茶水顺着林碧波的头发往下直淌,而由于这一脚太过用力,那茶几重重的撞在了她身上。出于惯性,她朝后退了几步,背脊撞上了花架,一盆冬青树就落了下来,满地都是泥土和碎片。林碧波今日穿着的是月华裙,上面已染上了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显见得是哪里受伤了。

这一变故太过突如其来,以至于一时之间竟无人反应过来,林碧波本人也是呆呆的,过了片刻,才掩面痛哭了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叫人不忍再听第二次。“曹远山,你竟然这样对我!”

这下林远攸就再也坐不住了。林碧波即便是言语上放肆,但曹大公子当着他的面下此狠手,也太不将林家放在眼里了。更何况,林碧波虽说是庶女,但林夫人也不曾薄待她。堂堂林家小姐,居然会在婆家受伤,这要是传出去,可叫林家的掩面往哪里摆!

纵使林碧波有千般不是,但曹大公子动手打人,就落了下风了。林远攸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们曹家未免欺人太甚!”曹夫人对林家颇有些忌惮,见林远攸脸上是掩不住的怒气,暗叫了一声不好,忙陪笑道:“大舅爷你也见到了,远山心情正不爽利着,难免就鲁莽了一些。”一面说着,一面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着你们奶奶下去休息!”

“慢着!”林远攸的脸色更是冷了三分,“夫人莫不是没有看见吧,碧波可是见红了,不传大夫,如何令人放心?”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向林碧波投来了审视的目光,纷纷从上打量到下,也发现了那些血迹。曹夫人神色一僵,慌忙命人去请大夫。好在方才的大夫也并未走远,很久就折转了回来。

林碧波哭得声音都哑了,一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珠,说不出的可怜。丫鬟们就扶着她去了内室,大夫诊脉过后,开了药方,说是一些皮肉伤,将养几日,也就好了。好在也没有伤到脸,从外面来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话虽如此说,但林碧波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几时受过这样的伤害,又气又急,不免怨恨曹大公子下此狠手,又连带着恨上了林远攸,责怪他当时没有拦着,任由那茶几砸到了自己身上。

林远攸哪里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人怨恨上了,心里仍想着得拿出几份气势和决心来,无论如何得叫曹家给个说法,否则当真是做兄长的无能了。曹夫人也知道是自家儿子不对,低声下气的道歉,好说歹说的劝了好一会,林远攸的神色才略略有所好转。但曹大公子仍是没有低头的意思,恍恍惚惚的,抱着凤卿就朝外走。

屋子里这么多人,也无一人敢拦住他,谁也不敢重蹈林碧波的覆辙,就怕撞在了枪头上,触霉头。林远攸几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但想到以曹大公子现在的境况来看,他即便是要讨个说法,怕是也会自讨没趣。和这样的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无论说些什么,他永远是不在意不关心,也不搭理,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惹怒了林家会有怎样的后果。

说是儿女亲家,照这样发展下去,只怕会成为冤家。

没有曹大公子的道歉和悔改,曹夫人说上再多,也无济于事。听闻林碧波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林远攸便直接告辞了。曹夫人挽留不住,派了最得力的妈妈送他上了马车。路上那妈妈自然也是苦心孤诣的道歉和劝解,只是这些对林远攸来说,通通都太过无力。这话若不是从曹大公子口里出来,旁人说再多,都没有一点用处。

待到回府以后,径直是正房见了林夫人。他离开的时候是在一大早,现在已经是斜阳西下,连曹家的午膳也婉拒,就这样空着肚子,带着满腔的怒气回来了。林夫人看了眼他的脸色,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就问道:“事情不大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这话轻而易举的点燃了林远攸的怒火,他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景说了出来:“…那叫凤卿的小倌就死在了他怀中,当时就半晌没动弹,这也就罢了,在曹夫人劝他振作之时,竟说要带着那小倌回江南。碧波气极,上去嚷嚷了几句,他一脚就踹在了茶几上,碧波当时就见了血,好在伤得不重,大夫也只说休养几日就好了。”

虽说在气头上,有些细节描述的不大清楚,但林夫人也猜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说道:“这么说来,曹大公子是要为了一个死人和家里打擂台了?”“是这样。”林远攸点点头,“看得出来,曹大公子对那小倌十分用心,并非是随意耍玩,看样子这事情有得折腾了。”

林夫人沉默了片刻,忽而压低了声音说道:“照你的说法,这小倌必是误食了毒药,依你看,会不会是…”弦外之音,不言而明。“我也是这样想。”林远攸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碧波是最不待见那小倌的,更何况我看她脸色也有些不对。”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大夫当时过了很久也没来,我听说曹家出门便是药铺,不至于耽误那么久,说不准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但碧波到底是妇道人家,能不能插手这些事情,还未可知。”

“我明白了。”林夫人心里也有了些底数,不再追问,“这事暂且别告诉你老子,且让他过几天消停日子吧。”自上次发现齐洛城狎妓以后,林侯爷就落下了心病,好几日都郁郁寡欢,叫人心忧不已,林夫人也不欲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劳动他,惹得他老人家心情愈加

不快。

林远攸点着头答应了,又问道:“您说,碧波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置呢?”到底是庶女,情分不同,林夫人自然不会有那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只是说道:“事已至此,我看不如就顺着曹大公子,待到他遂了心,时间一点点过去,总会回心转意的。”顿了顿,若有所指,“若是现在逆着他,让人觉察到什么猫腻,对碧波,终究是没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了,暂时先冷一冷再说。”林远攸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若这事真是林碧波所为,按照曹大公子的性子,怕是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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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说里面的很多人都有双面性,并非是绝对的好人或者绝对的坏人。只能说,环境造就性格吧,个人有个人的立场,个人有个人的利益,道不同不相为谋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闹剧(一)

林远攸之所以没有当场发作,也是碍于这一点TXT下载。

所谓投鼠忌器,他不能单单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到最后断了林碧波的念想。若那小倌之死当真是林碧波下的手,以林远攸当时看见的情形,怕是曹大公子追究起来,林碧波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敢因为一时恼怒对林碧波下那样的狠手,还是在他这位大舅爷在的情况下,可想而知这个人是怎样的桀骜不驯。好在平日里林碧波回门,也总是在炫耀她在曹家的荣宠,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位曹大公子的所作所为,林远攸也可以掩耳盗铃的认为,曹大公子和林碧波平时基本没有什么往来,自然也不会起多少冲突。

和曹大公子这样的人讲道理,显然行不通。他根本没有将林碧波放在眼里,自然就不会尊重林家,林远攸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将他心中这根深蒂固的想法剔除。二人虽然年纪相仿,但很明显走的完全是两条不同的路。林远攸在林侯爷的教导下,一直规规矩矩的处事为人,对于长辈的教诲,很少有忤逆的时候。曹大公子却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性子,就好像那一团烈火,灼伤了别人,也毁灭了自己。

林远攸不指望能说通曹大公子,但去曹家的目的到底没有达成,面上也有些不好看。林夫人就安慰他:“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碧波命中和曹大公子没有缘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话说的未免就有些轻巧,但联想到林夫人一向不大喜欢这位庶女。更兼她和林清音八字不合,待人也毫无真心诚意,林远攸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虽有些愧疚,但很快就被冲淡了。

林清音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来用晚膳时。特地问起了此事:“听说大姐被大姐夫打了?”这话问的太过直白,自家女儿,林夫人也没有辩解,点点头,“…也是你大姐撞到了枪口上,听说当时曹家大公子正在气头上,本就疑心重重,这下更是怒火难平了。”

“为了小倌闹成这般,真真是叫人看笑话。”林清音怎么想都觉得太过滑稽。再怎么宠爱小倌,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也得收敛三分。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对妻子动手,这也太过分了些。亏得曹大公子还是大家出身,也不过如此,竟然还不如那市井小民。至少那些平头百姓也知道,无论怎样,对女子动手,是不庄重的。

林夫人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暗暗叹了口气。现在倒是为别人的事情鸣不平了,日后也不知自己的日子怎样…

自齐洛城狎妓的事情被证实以后,林夫人日夜都难以安寝。偶尔做梦还会梦见林清音满脸是泪,坐在她面前,委屈的诉苦。她总是从梦中惊醒,醒来时,眼角总有些湿润。对齐家仅存的一点欢喜和希望到如今已是荡然无存。现在唯有趁着林清音在家时。待她加倍的好,才能弥补心中无限的伤痛。

林清音虽不知道林夫人的心思。但眼看着她神色变幻不明,也知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忙将话头岔开了:“眼下年节也要过去了,开春以后,就该操办大哥的婚事了,怕是有得忙了。”提起这门亲事,林夫人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前几日派冯妈妈去吕家送礼,听说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吕家夫人还特地问了你大哥屋子的尺寸,看样子是想打家具,只是我们家也不缺那些,我已让冯妈妈暗示了一番。另外也预备将雨花苑收拾一番,直接给你大哥做新房,反正空着也是白白空着,有人住进去,倒是添了三分喜气。”

这些事情,林清音也不大懂,但看得出来林夫人兴致不错,也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曹家早已乱成了一团。

林碧波受了些皮肉之伤,虽上了药,已经不大严重,且过几日就会恢复,但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在林家时,虽在林夫人手下讨生活,但也无人让她这样颜面扫地过,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外头来的小倌。她现在可是曹家的当家大奶奶!

想到这里,平白的添了几分怒火,当初指望着林远攸能试压,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些,到头来,也没有起多少作用。曹夫人倒是赔罪不迭,可曹大公子不松口,那又有什么作用!林碧波一口银牙险些摇碎,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如人,连个小倌也比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更无端的提醒她今日所受的屈辱。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恼怒,一时之间,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几乎晕厥过去。到底是曹大公子下了狠手,他那边虽没有什么反应,但曹夫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亲自过来探望。一行人才进了院子,就有眼尖的丫鬟发现了,立刻通报了林碧波。

林碧波本坐在炕上指天骂地,道尽了曹大公子的坏话。一听说曹夫人来了,立刻就拉上被子,躺了下去,一小会的功夫,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说不尽的委屈。曹夫人进门时,便只瞧见林碧波躺在炕上,盖着的还是新婚时大红锦缎的被面,上面绣着的鸳鸯戏水看起来已有些暗淡。而她也只露出了半个后脑勺,双肩还在微微抖动。

不用说也猜到她在做些什么,曹夫人的眉头蹙了蹙,自有机灵的丫鬟说了声:“夫人来了!”抖动的肩膀陡然停下,过了一小会,林碧波才拥着被子,缓缓的坐了起来,眼眶通红,面上泪痕未干,一瞧便可知是哭过了。曹夫人就叹了口气,说道:“远山到底是太过年轻,一时莽撞也是有的,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哪里还有隔夜仇呢?”说着,又斥道:“这猪油蒙了心的混小子。改日我让他亲自向你赔罪。”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给了林碧波一个台阶下。

只是,心里仍有些忿忿然,那泪珠儿就似断了线的珍珠。直往下掉。曹夫人只得温声抚慰:“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等到事情过去一阵子,我让远山负荆请罪,如何?”这话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但凡是心中有些计较的人,都知道曹大公子谁的话都不会真正上心,只有顶撞和漠视之分。

林碧波也是心知肚明,事实上她也没指望曹大公子能当众赔罪,她要的。也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如今曹夫人开了口,有了台阶下,脸色就和悦了不少。但仍抽抽搭搭的,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

曹夫人耐着性子安慰了她好一阵,好容易才令她止住了哭声。又问了几句关于伤势的话,出言抚慰了几句,才算平息了下来。渐渐的,林碧波自觉脸上有了光彩,也就收起了方才无限凄凉的模样,也能和曹夫人说上几句闲话了。曹夫人见着势头大好,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便趁机离去了。

待她走后。就有跟前的小丫鬟趁机凑趣:“夫人到底是关心小姐的,旁人谁能有这样的待遇?”林碧波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没有做声,但明面上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屋子里服侍的众人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否则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却说曹大公子那边,自凤卿死后。便想着带他回到春暖花开的江南,只是路途遥远,不可能待尸身上路,虽有万般不舍,也只得带着他的骨灰回乡,至于其他,曹大公子暂时无暇去想,只待做完眼前之事,再思虑以后该何去何从。其实按照他现在的心思,恨不能在江南定居,这样便能与凤卿夜夜相对,日日相守。只是,在富贵乡中生活的太久,已经无法适应那种清贫的生活。

曹大公子终究是无法下定决心。

凤卿嘴角还残留着一抹黑色的血,已经干涸。曹大公子亲自将帕子沾了水,替他擦拭干净,回想起初遇时,他勾着嘴角,回眸一笑的神情,眼里泛起了丝丝暖意。帕子咚的一声,落回了水中,也拉回了他的思绪。当时那人的笑容是何等的温暖和潋滟,恰似那十里桃花,层层叠叠都是光华,现在,却是再也不得见了。

他彻底的失去了这个人。

白色的帕子上,沾染了黑色的血渍,显得有些刺眼。曹大公子拼命睁着眼,仰起头,看着院子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照在青石板上,好像这样,便不会有落泪的冲动。有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值得他流泪?

只是这黑色的雪,实在有些不同寻常。曹大公子虽不通医理,但也知道一些常识,正常人的鲜血,不会是这个颜色的,除非是中毒…..

念头闪过,他忽而想到了什么,继而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事当真是不对劲。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死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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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已经满了3000字,以下字数不计入收费章节:

解释下夕颜亲在书评区提出的问题,关于林远攸的软弱,也是他实在没有底气。一开始他站在主动的一方,是因为他有追究的资本。但是后来他觉得林碧波下毒害死了人,这时候咄咄逼人,反而会将事情更恶化,他不得不考虑,如果林碧波下毒的事情被闹出来,会有怎样的后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做错事的一方,总是有些气短的,所以只能保持沉默,好让这事情快些过去。

归根结底就是他觉察到妹妹毒死了人,做哥哥的,太过高调只会令妹妹惹祸上身。而关于人物性格缺陷的问题,的确是我的笔力有限,因为很多人物都是中途添加的,一开始拟定的大纲并没有这个人,才导致了这种错误,以后会尽量改正的,谢谢夕颜的提醒,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闹剧(二)

他就想到了那一碗杏仁茶最新章节。

当时丫鬟端上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过目,只是顺手搁在了一旁。那时他心里的确有一丝不悦,当时那丫鬟看着十分面善,似乎是曹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了,在曹家也服侍许多年了。曹大公子对这些不经心,但也经常打个照面。论理来说,能够在曹夫人面前服侍的,必然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对于他的喜好也该了解一些才是。

他不喜杏仁茶,是许多人都知道的,那丫鬟应该也明白才是,然而还是给他端了一碗杏仁茶。再然后凤卿来了,自己就随手给了他,初时不以为然,到现在仔细想想,就好像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一般。

越想越觉得狐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千百个念头在曹大公子的脑子里打了个几个转,只等着爆发的时候了。出了这事,第一个要怀疑的,自然是林碧波。曹大公子一颗心,瞬间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对于林家在公卿世家的地位,他不是不知道,但曹家为他这个世子爷求娶林家的庶女,岂不是在向世人说明他并非曹夫人亲生,以至于说亲都要低人一等?

对于这门亲事,他从一开始就怀着抵触的情绪,除了迎亲当日和林碧波同过房,日后再也没有踏进那院子一步。大部分时候他都在自己从前的屋子里,再后来和凤卿下了一趟江南。回来以后也依旧如此,只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清闲的小日子罢了,外头的风风雨雨,又与他何干?

只是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曹大公子半刻也按捺不住,立刻就站了起来,冲出了院子,直奔新房而去。彼时林碧波受了曹夫人的安抚,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加上天色渐晚,正准备去净房梳洗,忽而听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气喘吁吁的小丫鬟,跑的脸都红了,眼睛也发亮了,“大奶奶。大少爷来了!”自家奶奶不得宠,丫鬟们也抬不起头来,在这种时候曹大公子来了,似乎也暗示了什么好信息。

林碧波心中一喜,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淡淡说道:“来了便来了罢,往日怎么服侍。今天还是怎么服侍。”心里不由得暗暗想。曹大公子是否因为凤卿之死,断了那心思,所以回心转意了?

丫鬟们个个都激动不已,也只有绿水和翠烟二人还沉得住气,将残茶撤下,换上了热气腾腾的新茶。这会儿曹大公子已一把撩开了帘子,丫鬟们忙拥了上去,宛若众星捧月一般。曹大公子头也没有抬。只是狠狠的瞪着林碧波,额上青筋直冒,“都给我滚出去!”

瞬间从喜悦的云端跌落至失望的谷底,丫鬟们的心情可想而知。但见着曹大公子如此,也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唯恐牵连到自己,慌忙跑了出去。翠烟和绿水二人对视了一眼,只待林碧波吩咐。岂料曹大公子见了她二人杵在林碧波左右,没来由的就添了三分怒火:“一群刁奴,只会给自家主子出些黑心的主意!”说着这话,顺手捞起茶几上的茶盅就砸了过去,“滚!”

滚烫的茶水泼了二人满身,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低着头,再也顾不得许多,迅速消失在了屋子里。自他进门,林碧波便觉得不大好,现在见了他着恼,更是有不祥的预感。原先还以为他见了她受伤,心里说不定有所愧疚,多少会对她抚慰一番才是,还在寻思到底是端着架子,还是和和气气的揭过,这下子却是完全的始料未及。

“凤卿死了,是不是你做的?”曹大公子倒也是开门见山,直戳重点。林碧波愣住了,当时她确实下了药,但已经记不清是在糕点里面还是干果里面了。这事情也怨曹夫人身边的丫鬟,花了三十两银子才买通的,临到头竟然忘记自己在哪里下了药,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就怕出什么岔子。是以当时她滴水未进,也留意着其他人,见他们并没有沾糕点和干果,才松了一口气。至于那小倌是否吃过她不知道,但事故已经发生了,显然是应验了。

当时的糕点干果茶水之类,她也早命人扔掉了。原以为这事安排的天衣无缝,谁知道这才多久的功夫,曹大公子就找上门来了!但也断定曹大公子手上并没有什么证据,否则就不会这样质问了。想到这里,林碧波就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曹大公子气极反笑,“少在那装腔作势,背地里做的那点腌臜事,打量我什么也不知道呢?”林碧波愣了一下,随即垂下头,掏出帕子掩住了唇,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伴随着她断断续续的哭声,曹大公子心中的不耐和恼怒瞬间被燃到了顶点,若是此时手上有物事,说不定已经扔了过去。他最厌烦女子哭哭啼啼的,没得讨人嫌恶。

林碧波一面哭,一面打量他的神色,见着他满脸怒色,黑沉沉的脸色昭示着他的厌恶,这才慢慢止了哭声,不紧不慢的说道:“妾身自小读女则,烈女转,在母亲跟前接受教诲,最讲究风光霁月四字。更兼出嫁从夫,入了曹家门,即是曹家妇。只知道事事以曹家为主…”“你只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她愿意长篇大论不费口舌的解释,可曹大公子却没有那样的好耐性,立刻就打断了她。

林碧波一肚子的委屈,还欲抒发几句,但听着他的语气自知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只得干干脆脆的回道:“不是我做的。”岂料曹大公子此时早已笃定事情乃是她所为,论是她说什么。也不会听信,见她否认,更是恼怒,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林碧波半边脸肿了起来。

先是被茶几砸中受伤,再是被扇了一巴掌,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林碧波再要面子,此刻也压不住脾气了。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尖叫道:“曹远山。你竟敢打我!”曹大公子就立在原地,斜着眼睨视他,眼中充满了轻蔑,“林碧波,我岂止是要打你,今日就是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话就像一颗大石子投入了沸水中。令本就不平静的水面变得更加波涛汹涌,但林碧波满腹的话,却被硬生生鲠在了喉咙里。这一刻,她相信曹大公子所说,并非只是吓唬她。如果再惹怒他,可能下一刻,他真的会毫不留情的动手。

林碧波身子一软。倒在了榻上。喃喃自语:“那小倌的死,和我无关…”

曹大公子本就没指望她会承认,但心头的戾气怎么也无法消去。

外头的院子里,绿水委屈不已,大冬天的,衣裳穿得厚,茶水骤然泼上来时,不觉得烫。但过了一小会,就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她在林家虽算不上上台面的丫鬟,但到底是服侍小姐的,几时吃过这种苦头?这会儿心里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只是做丫鬟的,身不由己,即便是有再多怨恨,却也不知道找谁发泄。

翠烟的处境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寒风呼啸而过,身上除了疼痛,便是刺骨的寒冷。咬着牙立在屋檐下,还得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就怕出个什么好歹,到那时更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可吃。好在她二人平日里待人和善,就有小丫鬟凑了上来,说道:“二位姐姐,你们已是这般,苦挨着伤了身子不好,不如你们先去换身衣裳,我替你们在这里守着。”

说着这话,屋子里又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几人心里都是一抖,这些翠烟哪里敢走开,只强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待会小姐叫起人来,我若是不在,恐怕不好。”谁都知道,林碧波心情不爽利时喜欢拿下人撒气,这会儿和曹大公子争吵的这般厉害,待会大抵又得拿她们作伐子,谁又敢在这个时候松懈!

侧耳倾听,屋子里初时还有抽泣声,然后是曹大公子厉声质问,再然后是林碧波略带委屈的反问,到最后,就是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是花架,盆景之类的被摔在了地上。翠烟隐隐听着不好,扒着门缝朝里面看了几眼,岂料隔着帘子,什么也看不清。

“看来里面闹得很凶。”绿水看了她一眼,“这样不行,再闹下去可真真不好了,不如我们去请曹夫人过来开解开解,许就好了。”这府上,能让曹大公子正眼瞧一眼的,也只有曹老爷和夫人了,翠烟也赞同,只是自己这般模样不好出去,就叫了一个小丫鬟过来:“你去请夫人来一趟,言辞不妨恳切一些,就说少爷和大奶奶闹起来了!”

那小丫鬟得了令,急急忙忙出了院子。

翠烟又附耳倾听,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屋子里陡然静了下来。

翠烟心头顿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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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这部书的第一天,我恋爱了,到昨天,失恋了。其实这段感情折腾了很久,分分合合,其中的曲折不必多言。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的投入一段感情,结果收获的只有伤心。

这几天学校网络都不好,一个人在宿舍孤孤单单的,学校和孤岛一样,周围连网吧也没有。想写文字传出去,也没有成功。真正经历过的人或许会懂得我现在的感受,悲凉,心寒,疲惫。由于感冒了,一整天都在咳嗽,不能安静下来。一直觉得自己挺没心没肺的,但是感觉在这段感情里,已经流尽了一生的泪水,希望以后每一天,都是艳阳天。

那个毒舌无下限的子夜,那个八卦爱唠嗑的子夜,那个又宅又腐的子夜,那个笑的时候眯眯眼不笑的时候塞零食的子夜,快点回来吧!顺带说一句,昨天替我请假的,自称蓝冰逸的蓝懒很懒同学,两个宅女在一起是不会有前途的,把你说的啥爱人收回去!

最后弱弱的说一句,貌似失恋真的可以减肥,一整天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只是觉得心里很空。说不定因祸得福,从此体重变为两位数也未可知。当然,不建议效仿,子夜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没志气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闹剧(三)

她飞快的和绿水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全文阅读。

以曹大公子的性子,若是当真将凤卿和林碧波的死牵扯到一起去,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谁也不能预料。从他进门之时的脸色可知,他的心情必然不好,带着喷薄而出的怒气,随时可能燃烧成熊熊烈火。再加上方才屋子里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是两个人打起来了。

翠烟越想越不对劲,但想起曹大公子恶狠狠的吩咐她们不得进来时的神色,又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她可不敢再触到曹大公子的逆鳞了。被开水烫过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疼痛着,那就是最深刻最直接的教训。犹豫了又犹豫,看了绿水好几眼,还是下不了决心闯进去。里面那个人,虽衣冠楚楚,可却比猛兽还要可怕…

绿水自上次的事件以后,对林碧波早已凉了心,又被林碧蓉买通,明面上对林碧波服侍的十分周到,但私底下却越发的厌恶此人。如今听着翠烟担忧的叹息,她反倒没事人一般立在外头,想着待会要不要趁乱去换身衣裳,这么一直立在凛冽的寒风中,也不是长久之计,迟早得冻出什么好歹来。

屋子里狼籍一片,和翠烟预料的相差无几。

林碧波满脸都是错乱的泪痕,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撑在身侧,大口大口的喘气。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她便从阎罗殿上走了一圈,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但脖子上的痛楚唤醒了她对现状的认识,她很清楚自己正处在怎样的境况中。

她没有想到,曹大公子,竟然会真的对她痛下杀手。她不过申辩了几句,曹大公子上来便用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憋得面红耳赤,张大了嘴想要使呼吸顺畅些,却只是徒劳。那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在此处了。然而没有,曹大公子掐了她一小会,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一把甩开,眼里满满的都是嫌恶,“若非凤卿叫我莫要再杀人,我今日便了结了你!”

在生死边缘饶了一圈。林碧波惊魂未定,只是不住的流泪,心里的怨恨,一点点扎根。从林家到曹家,她到底哪一点做的不对,却处处受人排挤,得不到众人的喜欢。这还不是因为她是庶女!所以人人都看不起她!

若不是庶女。林夫人又怎会将她嫁往曹家。她至今忘不了那些个有头有脸的妈妈们对林清音的阿谀奉承,对她的冷眼旁观。不过是投胎时选错了肚子罢了,凭什么她林碧波就要低人一等!凭什么林清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不甘心,心里有一条嫉妒的毒蛇疯狂将她缠绕,逼得她无所遁形。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庶女!若有一日她居得高位,必要让林夫人和林清音。以及林府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只是如今,曾经的梦,已经碎了满地。再如何自欺欺人,却也不得不看清眼前的形势。曹大公子是这般的恨她,怎肯替她出头,又怎会在人前扮演琴瑟和鸣,妻贤子孝的戏码?

泪眼朦胧中,林碧波看见曹大公子的一双眼睛,就好像黑夜里的猛兽,充满了寒光。想到方才的惊险,她仍是后怕不已,只得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再去惹曹大公子的注目。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此时能化作一粒尘埃,谁也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