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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白了,她翕了翕唇欲开口,他却又继续牵着她往东院走,一副并不想听的样子。步子还比之前快了许多。沈令善要走得很急才能追上他。

今日江屿兄弟俩回来,又是立了大功的,老太太欢喜的合不拢嘴,就对江屿道:“这虾籽冬笋、鹿羧水鸭、芫爆仔鸽、蘑菇煨鸡,还有这鲜蘑菜心,都是你最爱吃的,今儿回来看你和崎哥儿都瘦了,可得好好补一补。”江家人大多喜食甜食,唯有江屿的口味偏咸。

江屿恭顺道:“祖母费心了。”

老太太身旁的管事嬷嬷张嬷嬷就就道:“早几日收到国公爷的书信,老太太便开始准备了,说国公爷在外头肯定吃不好,回了家,在吃食上可不能怠慢了。”有些话,老太太直接说,倒是有种刻意的感觉,若是让旁人说,效果却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看了张嬷嬷一眼,故意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屿哥儿是我的孙儿,我这个当祖母的,不关心他还能关心谁?”

这话说得,好像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孙儿似的。二夫人郭氏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三房之中,就数江二爷的官职最低,且郭氏那大些的两个儿子,江巍和江岩也是不争气的,不过她这俩儿子嘴甜,会讨老太太欢心,只是如今嘴甜也没用,老太太眼里就只有江屿这个长孙了。

张嬷嬷就道:“的确是老奴多嘴了。”

老太太虽是责备的,不过面上却带着笑意。

沈令善吃着甜枣羹,觉得极合她的胃口,一勺接着一勺安静的吃着,又看着江老太太这副滑稽的做派,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跟看戏似的。吃完了一勺,她再去舀的时候,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她面前的甜白瓷小碗挪到了一旁。

沈令善侧头看他,眸中不解,江屿却不疾不徐道:“已经吃了半碗了,再下去就吃不下饭了…”又吩咐一旁的丫鬟,“给夫人去盛碗饭。”

管的也太宽了。

沈令善心道。

嘴上却只好道:“国公爷说的是。”

“瞧瞧,这小夫妻俩感情可真好。”说话的是三夫人闵氏。

三夫人闵氏出自河州闵家,闵家世代书香,她亦是知书达理,是个看上去温婉端庄的。她同二夫人郭氏性迥异,二人也是一贯的面和心不合的。今儿江屿刚回府,沈令善来瑞鹤堂不小心在门槛处绊了一下,出言调侃的便是闵氏。

老太太也说:“是啊,光是站在一块儿,我这老婆子便觉得赏心悦目,胃口也好了许多。”

闵氏附和道:“可不是嘛。”

虞惜惜就坐在郭氏的手侧,执着筷子的双手下意识的收拢,今儿她尽心装扮了一番,却见这江屿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一眼。以前她就觉得,江屿容貌出众,又位高权重,唯一不好的,便是性子太冷了一些,单是看上一眼,便叫人觉得顿生凉意。可偏生他对沈令善不是这样。这会儿他虽然面上不显,可举止无一不透着溺爱。

虞惜惜心下有些堵,面对这满桌的珍馐美食,也有些食之无味。

老太太笑着瞥了一眼虞惜惜,她自然晓得郭氏的用意,可老太太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孙儿?若他能看上虞惜惜,又何必等了沈氏这么多年?这从小就是一根筋的,认定了沈氏,不管谁人阻挠,还不是将她娶回来了?是以当初江屿说要娶沈令善的时候,老太太并没有过多的阻止,因她知晓最后的结果,与其费尽心思阻挠,不如一开始就同意,这样也好让这孙儿记住她的好。

而这虞惜惜,老太太也是看不上眼的。

丫鬟很快就端着饭上来了。

甜枣羹变成了热腾腾的白米饭,沈令善只好继续吃。

二夫人郭氏见闵氏这般讨好江屿,虽然鄙夷,却也不甘落后,就道:“是啊,屿哥儿夫妻俩感情好,怕是明年就能让娘您抱上小曾孙咯。”毕竟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若要谋个好差事,还得要靠江屿呢。

沈令善忽然噎了一下,一张脸涨得通红。

郭氏就继续打趣儿道:“看屿哥儿媳妇,还害羞呢。”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这晚膳倒是吃得非常热闹。

用了晚膳,江屿去了江嵘那儿检查功课,沈令善一个人回去。

正好可以慢慢走。

魏嬷嬷想着适才席上的场景,就觉得国公爷待夫人是真的好,忽然想到那虞惜惜,就说:“适才国公爷关心夫人的时候,老奴瞧那虞姑娘,脸都黑了。”魏嬷嬷晓得这位表姑娘的心思,对她自是本能的不喜,“…夫人还是得小心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不晓得会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到时候碍于亲戚关系,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这一点沈令善还是心里有数的,她道:“我知道了。”

经过荷花池,沈令善的步子忽然停了停,看到池边立着一个亭亭少女,正弯腰在放河灯。

一盏一盏的河灯放入水中,渐渐漂远,越来越多,漂亮得好像天上的银河。

沈令善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十二岁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放河灯,她很少有耐心做一些事情,那河灯做了很久才做好的,却不料刚放到水里,还没来得及许愿,天上就下起大雨来。河灯被水打湿,沉入湖底,她在边上哭了好久,怎么都不肯离开。那时候江屿就在她的身旁,替她撑着伞。第二日她染了风寒,爹娘也不舍得责罚她。而不知是谁,却送来了一盏漂亮的河灯,比她先前的那盏要精致的多。

沈令善看了一眼,便走了。

“…姑娘,是国公夫人。”荷花池边,虞惜惜身边的丫鬟青萍说道。

虞惜惜将河灯放入水中,纤细的身子立在寒风之中,颇有几分娇弱的美感,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就缓缓开口道:“青萍,你说我是不是不如沈令善?”

青萍顿了顿,若论容貌,虞惜惜固然清丽,可同国公夫人站在一起,那自然是不够看的了。可这话她哪里能说?就道:“姑娘您这是哪儿的话?奴婢可是听说,这国公夫人先前骄纵蛮横,在皇城.的.名声不大好呢。姑娘您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国公夫人又如何比得过你…而且,还要一样,是国公夫人绝对不如您的。”

虞惜惜忽然道:“什么?”

青萍小声附在虞惜惜的耳畔说了什么,虞惜惜顿悟,忽然笑了笑:“是啊…”

这沈氏再如何的明艳动人,终究还是个嫁过人的。

沈令善回了琳琅院,窝在罗汉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就打了一个哈欠。

丹枝上前道:“夫人可要先沐浴?”

沈令善有每晚沐浴的习惯,大冬天也是如此。她见江屿去了江嵘那儿还未回来,便晓得江嵘非常想念大哥,估计这会儿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晓得他不可能不回来。沈令善将书搁到几上,就道:“嗯,我先沐浴吧。”

江屿刚回来的时候,沈令善正在净室,里头由丹枝碧桃伺候着。

魏嬷嬷见他早早的回来了,心下自然欢喜,就上前道:“国公爷,夫人正在净室沐浴。”

“嗯。”江屿淡淡应了一声,他自然听到了里面的水声。

他打量着房间。

卧房同他半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还是一副新房模样,不过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她的痕迹。那台黄花梨三屏风式雕龙凤镜架,那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还有地上铺着的锦织毯子…她总是能慢慢的霸占别人的地方,却让人觉得并无不适。

他朝着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面一看,就看到她刚走了出来。

和白日的端庄装束不同,她只穿了一件领口绣柳叶纹素白寝衣,一头长发披散了下来,脸上的妆容洗净,露出欺霜赛雪的粉润肌肤。若说昔日,她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中清荷,那么眼下,已是悄然盛开的含露牡丹。

沈令善显然没想到他这么早回来,一时有些惊讶。

魏嬷嬷捧着一床崭新的喜被过来,亲力亲为的铺到架子床上:“这被子昨儿刚晒过,国公爷和夫人盖起来也会暖和些。”

望着那床上的喜被,再看着站在面前的江屿。

沈令善忽然意识到,有些夫妻间的义务,恐怕她今晚是避免不了了。

第7章 乖巧

沈令善看了魏嬷嬷一眼,魏嬷嬷冲着她眨了眨眼示意了一下。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双手下意识的绞着。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当紧张的时候,就喜欢这么抓着自己的双手。可是面对江屿她有什么好紧张的?沈令善就对他说:“国公爷可是要休息了?”

江屿颔首道:“嗯。”

沈令善就吩咐丹枝和碧桃准备热水。

白日他沐浴的时候,她让萃禾进去伺候他,他仿佛是不高兴了。沈令善也不是个傻的,便询问了原先就待在琳琅院的葛嬷嬷,晓得江屿身边一直没有伺候的丫鬟,近身伺候的,也只有小厮。可目下她和江屿成了亲,夫妻同住,这卧房之内,自然不好让小厮进来了。可他偏生又不喜丫鬟伺候。

待丹枝碧桃进来的时候,沈令善便自个儿撩起了衣袖,走到了江屿身旁。

衣袖撩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腕子,白玉一般。江屿倒是有些意外,望着浸在水中拿着巾子的双手,想起她幼时胖乎乎白嫩如鲜藕的手臂。不多时,就见她已经拧好了巾子,递到他的面前:“国公爷。”

江屿一声不吭的接过,倒也是欣然接受了。

见他不说话,沈令善暗叹果真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净了面,沈令善又拧了巾子替他擦手,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非常的好看。沈令善握着替他擦了,就看到他右手虎口处有道半指长的伤疤,尚未脱痂,显然是刚受伤不久的。

她忽然摸了上去。

手背一阵温热。沈令善身子一顿,见他的手也轻轻覆了上来,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略微抬脸,堪堪撞上他的眼眸,见他眼底澄澈如湖水,非常温和。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心跳得很快,复又匆匆底下脑袋,随便替他擦了几下意思意思。

江屿的眉宇温和了一些,洗漱完毕,就开口道:“劳烦夫人替我更衣。”

还真是差使她上瘾了。沈令善想起幼时她就是这么差使他的,这会儿他得势,她自然要识时务。

何况当妻子的伺候夫君,也是天经地义的。

沈令善就认命的替他脱了外袍,又低头给他解腰上的玉带。他生的实在是高大,身子也不像普通的文官一样瘦弱,挺拔结实。

只是沈令善的确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没有后天的经验,这玉带解了半天都解不开。

江屿见她急着脸颊两侧微微潮红,小嘴略撅着,分明解不开,就是不肯主动开口问问她。这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江屿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就道:“成了,我自己来吧…”又见她穿得这么少,薄薄的寝衣,勾勒出曼妙的身姿,露出一截纤细的玉颈,一直没入衣领,就吩咐她,“你替我去拿身寝衣。”

沈令善有些懊恼,但听江屿这般说了,便乖乖哦了一声,去了立柜旁。

打开柜门,看着里头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的寝衣,有她的和他的,似乎昭示着她和他的亲密关系。不过她的寝衣多些,占了大部分,颜色也有许多,他的却是单调的雪色。她替他拿了寝衣过去,搁到了一旁,而后傻傻杵着,一时倒也没有事情可以做的。

江屿就抬眼看了她一眼:“你先去睡吧。”

沈令善便颔首,走到榻边,瞧着榻上的喜被,又看着那红彤彤的鸳鸯枕,再次转身看了看江屿。他已经脱下了外袍,换上雪色的寝衣,看上去比白天的严肃稳重多了几分温和和随意。她想了想,就问:“你要睡里头还是外头?”

夫妻同睡,一般都是妻子睡在外侧,这样便可以随时伺候夫君。

江屿却道:“我睡外边。”

听他这么说,沈令善也没再说什么,只脱了睡鞋上榻,躺到了里侧。

只是她将身子钻进被褥里,闻着锦被上的香味儿,意识却格外的清晰。

她真的要和江屿同床共枕了。

说起来,她的确是早该嫁给他的。

他和她从小就有婚约。

那会儿她是荣国公府的四姑娘,江屿是江家的大公子。她的祖父沈弘和江屿的祖父江淮深乃是表兄弟。那个时候的她,尚且年幼,小小年纪,跟个玉团儿似的,是沈家阖家上下的掌中宝。

祖父也很喜欢带着她。

有一回祖父领着她去踏青,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江屿下学,祖父便捎上了江屿。却不料中途马车出事儿,滚落了山坡。

祖父的腿受了伤,她被护在怀里,却是好好的,江屿也受了一些擦伤,最后是江屿带着她出去找人,祖父才得以及时医治,保住了一条腿。

祖父本就欣赏江屿,就觉得这小少年小小年纪却沉着冷静,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便同江屿的祖父商量,给她和江屿定亲。

那时候江屿十二,她才四岁。

小小年纪,自然什么都不懂,玉团儿般粉润的小女娃,扎着俩花苞髻,小脸胖嘟嘟的,乖乖依偎在祖父的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瞅了瞅面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小哥哥,咧嘴笑着,亲自点了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荣国公府沈家,一贯是女孩儿稀少,祖母将她这个宝贝孙女当成眼珠子疼,知晓祖父就这般随随便便将她许了出去,简直要同祖父急。便是祖父再如何的夸赞那江家小公子,在祖母看来,都是万般不如意的。

可再怎么不同意,已经交换了定亲信物,这门亲事也是定下来了。

直到她十二岁,情窦初开,喜欢上了程家的二表叔程瓒,才后悔这门亲事,央着祖母要退亲…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身侧的褥子明显的凹陷下去。

是他上来了。沈令善下意识攥紧身下的被褥,呼吸也几乎都快屏住了。

江屿坐在榻沿,看着她小小的一团蜷在大红锦被中,面朝里侧,只露出小半张雪白的小脸来,虽然闭着眼睛,可卷翘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却是轻轻微颤。他掀开外侧的喜被,高大的身躯躺了进去。

丹枝和碧桃正在外间候着。

魏嬷嬷也站在一旁,听到里头没有动静了,就道:“进去吧。”

丹枝和碧桃轻手轻脚的进去。

碧桃将大床上的喜帐放了下来,仔细拢了拢;丹枝就走到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边,轻轻吹灭。

而后很快退了下去,一时卧房内静悄悄的。

魏嬷嬷见丹枝和碧桃出来,就道:“今晚你们就在外头守夜,先前交代的,都记住了吧?”

丹枝和碧桃知晓是什么,到底是从未碰到过这种事儿的,虽然知晓要如何处理,可姑娘家脸皮薄,想想还挺羞人的。

国公爷那样高大的一个人,也不晓得夫人如何吃得消…

实在是太.安静了。这半年来,沈令善每晚独睡,这大床睡得不知有多舒服,眼下江屿回来,床便陡然被分去一半。这还不算什么,毕竟床大,一半也足够睡了,只是身边躺着一个人,她连翻身都不好翻,就这么侧躺着,手臂被枕得有些发麻了。思绪越来越清晰,根本就难以入睡。

身侧忽然传来江屿的声音:“…住的还习惯吗?”

是知道她还没睡,才同她说话吗?沈令善想了想,就说道:“嗯,挺好的。”的确挺好的,比起之前在武安侯府,的确自在太多了。而且二房三房虽然在隔壁,可到底已经分了家,老太太也同他们两房住在一起。她在府上,要照顾的,也唯有三弟江嵘而已。

江屿又说:“过两日我便陪你回趟娘家。”

沈令善想说没关系的,毕竟马上要过年,到时候江屿总要陪她回荣国公府的,不过她忽然想到——他准备给她补一个回门吗?

他俩刚成亲,他就出远门了,所以三朝回门,也是她一个人回去的。不过江屿毕竟是事出有因,加上成亲的时候那么大的排场,没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

她忽然觉得很高兴,唇瓣微微一翘,小声“嗯”了一声。

“…好。”

她倒是难得的乖巧。他听着身侧之人浅浅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儿,还是那股淡淡的甜香,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半年的奔波,他的确很累,眼下她就睡在他的身旁,他却有些恍惚,半点都不踏实。过去的那五年里,她也曾这样睡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也是这样的乖巧吗?

她的身子轻轻动了动,有几缕头发落在他的脸上。

江屿忽然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她的腕子,稍稍用力,就将她带到了怀里。

沈令善却是吓了一大跳,这么安静,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本能的挣脱,可忽然想起魏嬷嬷的话,她已经嫁给江屿了。她没有动,身子僵硬的靠在他的身旁,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江屿?”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同她靠得近了一些,声音低沉道:“善善,我们已经成亲了。”

她当然知道!

他又说:“你总是要习惯的。”

她就在他的怀里,他忽然想到,今日在瑞鹤堂,她慌慌张张的进来,不慎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柔和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窘迫的模样,十分的可爱。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是要什么,也许想要的,只不过是她也盼着他回来而已。

沈令善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身体紧绷得厉害。正当她以为,江屿要继续做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身旁的他轻声说道:“…睡吧。”

第8章 酱瓜

次日沈令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屋内烧着地龙,热乎乎的,沈令善一张脸带着初醒时的潮红,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今儿魏嬷嬷为何没叫她?去东院老太太那边请安该要迟了吧?沈令善又望了望身侧,忽然想到昨夜她不再是一个人睡,不过这会儿她霸占着大半张床,她本该是睡在里侧的,目下却睡到了江屿的位置上来…也不晓得是他起来之后她睡过去的,还是之前?若是之前的话,他怎么不叫醒她?或者把她挪过去?

魏嬷嬷和丫鬟们进来伺候。

魏嬷嬷挑起床帐便道:“夫人起来了?”

沈令善嗯了一声,问道:“国公爷呢?”昨夜她睡在里侧,江屿何时起来的,她倒是不知道。

魏嬷嬷将床帐勾于帐勾,说道:“国公爷卯时便起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打拳。”

沈令善倒是不知道江屿还有打拳的习惯。不过想到他健壮的身躯,便明白了。魏嬷嬷见她目光有些发愣,斟酌了一番,就安慰道:“夫人也不用担心,这段日子国公爷一路奔波,想来也是累了,多休息休息就成了。”昨晚卧房内没什么动静,魏嬷嬷就晓得二人并未同房。

沈令善却是不担心的,本来她还有些紧张,可昨晚和江屿同睡,她睡得还是挺踏实的。就笑着对魏嬷嬷说:“我挺好的。”

可魏嬷嬷就觉得不大好。她安慰夫人是一回事,心里头担心却是另外一回事。在武安侯府的那五年,她可真是待怕了。本来觉得,国公爷同程二爷终究是不一样的,目下却想,再如何的喜欢,男人终归是男人,心里如何不会有疙瘩?

魏嬷嬷看了一眼夫人。光润玉颜,香培玉琢,冰肌玉骨的美人儿,因未通人事,眉眼间还有些稚气,看着还像个未出阁的…

但愿是她想多了。

这会儿哪能和在安武侯府时比?至少昨晚两人是同床了的,夫妻间的事儿,也是早晚的。

江屿回来的时候,沈令善正在梳妆。她穿了身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儿,梳着妇人发髻,异常明艳,见他来了,就转过身看他。相比她的端庄,江屿的衣着就有些随意了,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就穿了一身薄薄的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她光是看着就觉得冷,偏生他打完拳,正是一副刚出过汗的模样。

他自然是要沐浴的。

她就道:“要我伺候您吗?”一时倒是忘了昨晚的直呼其名,变得规规矩矩起来。

江屿缓步走了过去:“不用了。祖母那里可以晚些再去,我先去沐浴,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你若是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沈令善点点头说好,可她记着自己的身份,不伺候他沐浴的话,给他拿身衣裳总是要的,就走到立柜旁,替他拿要穿的衣裳。她替他拿了一身宝蓝色锦锻棉直裰,摸着稍微厚实点,转身问他:“这身可以吗?”

江屿点点头:“可以。”其实他很少穿宝蓝色的袍子。

江屿进了净室沐浴,沈令善待在饭厅。不过她也不会真的一个人先吃。

好在江屿沐浴快,一刻钟便出来了。见着她在等他,也没说什么,便落座用早膳。枣儿粳米粥、如意卷、肉末烧饼、千层蒸糕、凤尾烧麦…都是沈令善喜欢吃的。反观江屿,见他斯斯文文的端着甜白瓷碗,里面是稀粥,偶尔筷子夹几块面前小碟子里的小酱瓜。那小酱瓜看着黑乎乎的,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很好吃?

江屿忽然侧头看她:“…你不会喜欢吃的。”

沈令善有些惊讶,她怎么就不喜欢了?都没有吃过呢。不过——他不是在认真吃饭吗?怎么就注意到她了?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而已?不过她偏生不信。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就将筷子伸了过去,从小碟子里捡了一个最小的酱瓜吃。

她张嘴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