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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堂堂齐国公江屿这般喜欢吃,味儿应当差不到哪里去?未曾想一吃进去,便一股又咸又辣的味儿直冲进来,仿佛要往脑门儿上窜似的,味儿太重了。她本能反应便是想将这小酱瓜吐出来,不过碍于身边有人,她只好囫囵吞了下去,然后低下头舀了一大勺甜甜的粳米粥,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江屿静静看了她一眼,眸底略微含着些许温和。

随后二人一道去东院。

齐国公府虽与隔壁的江府挨着的,却是要气派得多。齐国公府坐落于八宝胡同,分为府邸和花园两个部分。江屿同她住的琳琅院,面阔七间,两侧耳房共有五间,后有抱厦及两层后罩楼。院内种着西府海棠、腊梅、石榴树,各色花卉遇冬凋零,唯有腊梅傲霜枝头。走出琳琅院,沿着曲曲折折的长廊一路走去,边上就有太湖石砌成的假山,太湖石前是一方池塘,枯荷残叶,下面的石阶通往上头的八角攒尖顶小亭,名唤邀月台。

沈令善对隔壁的江府倒是熟悉,老太太是个爱门面的,先前江家落魄,老太太一面缩减府上的开支,一面却又时刻注重门面。江家的府邸看起来已经算不错了,如今江屿自立门户,这齐国公府的阔绰豪华,却是江府再如何的缩衣节食也装饰不来的。

沈令善转过头看他。

他眉目俊朗,气质清冷,性子是越发的寡淡沉稳。

想起那日,她来齐国公府找他,求他救三哥。他将她逼到墙角,灼热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那种雄性的侵略感,是她从来没有在江屿身上感受过的。以前他们明明很好的。他只对她说,她知道他要什么?可是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他要什么?

她想了整整三天,还是想不明白。

三天后,他就来提亲了。

说是提亲,可那架势像是提亲吗?

到了老太太的瑞鹤堂,请了安,沈令善便被留下来,同江家的女眷一道同老太太说话,江屿则和江二爷江三爷他们出去了。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沈令善,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同她说江屿:“…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些年他一直不成亲,我心里不知有多担心?可再担心也没用,他也不是十几岁的人了,有自己的主见。目下你俩成了亲,我就盼着你们过得好好的…”又问沈令善,“昨夜可好?屿哥儿这人还是细心的。”

沈令善这才意识到老太太满面堆笑是什么意思。是以为江屿终于回来,昨夜和她同房了吧?她耳根略烫,垂了垂眼,就道:“嗯,国公爷待我挺好的。”

老太太自然是要拉拢这个孙媳的,笑着说:“瞧你,同屿哥儿还生分了。你小时候就爱往咱们府上跑,屿哥儿要念书,你就在旁边玩,有一回还不小心把墨汁撒在了他的功课上,第二天教书先生可是拿他开玩笑,说是家里养得小猫儿打翻了墨汁不成?”江屿从小功课就好,所以学院里的先生都很喜欢他。

不过,还有这种事儿吗?她可不记得了。只是两家祖父尚未过世的时候,她来江府来得的确很勤快,时常跟在江屿的屁.股后面叫他屿哥哥。

第9章 崇拜

老太太继续说:“那会儿你才四五岁,那么小,肯定不记得了。”

小时候老太太倒是挺喜欢沈令善这个小姑娘的,生的粉妆玉琢,十分客人。沈家的门楣又比江家高些,这年幼的沈四姑娘在沈家又得宠,虽然年纪同江屿差得有些多,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说两人的祖父。江淮深同沈弘既是表兄弟,又是宣隆十三年的同榜进士,二人一道进的翰林院。后来沈令善的祖父荣国公沈弘,官场得意,一直坐到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的位置。而江淮深性子忠厚老实,却是一直停滞不前,不过詹事府一个正六品的府丞。且沈弘的两个儿子也是有出息的,相比之下,江淮深的三个儿子,除却长子江翰元略出色些,其余的两个,一个木讷,一个纨绔,并不出挑。

后来两家祖辈去世,沈家由沈弘长子沈庭东当家,在皇城的地位依旧是水涨船高;江家长子江翰元,倒是略胜其父,正当江家渐渐有起色的时候,江翰元却同妻子阮氏二人一道坠崖身亡。

江家从此一落千丈。

那会儿正是江家最没落之际,偏生这沈家却有解除婚约的意思。老太太原本就不待见沈老太太那副嘴脸,觉得唯有她家宝贝孙女最珍贵似的,谁也配不上。老太太也是要面子的,正巧那时江屿争气,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一鸣惊人,前程似锦。老太太见沈家瞧不起人,倒是主动同意了退婚一事。此后两家渐渐断了往来。

之后江家因江屿,光耀门楣;而沈家却因那岐关一战,大伤元气,荣国公沈庭东及其嫡长子、次子战死沙场,沈庭东长房一支只余下玩世不恭的三公子沈迳及已经出阁的四姑娘沈令善。

老太太虽心里憋气,可眼看着沈家变成这副模样,她心里也没多少好受。哪知她这出息的长孙,竟然还念着那已嫁为人妇的沈四姑娘沈令善。

先前来给江屿说亲的媒人,介绍的哪个不是出身高贵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老太太见长孙沉醉官场,每回都拒绝了,还以为他眼光挑剔,毕竟以他的身份样貌,娶个公主也是使得的,谁曾想,竟是这般一根筋的?

这会儿老太太看着沈令善,也颇有几分认命的意思。

沈令善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她的确是记不清了。

边上的二夫人郭氏也道:“可不是嘛?屿哥儿打小就疼媳妇儿,那会儿婠姐儿还总是哭鼻子,说大哥不疼她呢。”说得是江屿的亲妹妹江婠。

这个沈令善记得。

江婠比她小两岁,从小就和她不对头,脾气也娇气些。

老太太对长房的三个孙儿不是很疼爱,却是独独宠着江婠这个小孙女的。

她和江屿解除婚约之后,她和江婠也没怎么见过。半年前她和江屿成亲,闹洞房的时候,倒是注意到了江婠。她梳着妇人发髻,看上去面色红润,应当是过得很好。不过看自己的时候,却不是那么欢喜。

她也是理解,以江婠的性子,怕还是记着她闹着同江屿退婚一事。毕竟连她都觉得那时自己做得太过——那个时候江屿刚失去双亲,她却满脑子都是她的二表叔程瓒,眼看着程家举家要迁至洛州,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随程瓒一起去。

她央着祖母去江家退亲。可那时候若是解除婚约,他们荣国公府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老太太说得有些乏了,沈令善这才出了瑞鹤堂。

魏嬷嬷说:“国公爷还在敞轩同江二爷他们喝茶。”

沈令善点点头。

男人谈事情,她自然不好过去,可她也不好独自回去。

正好看到江嵘过来,身边还有两个比他更小些的孩子,一个是二夫人郭氏的幼子,茂哥儿,今年六岁;另一个是三夫人闵氏的小女儿嫙姐儿,梳着丱发,比茂哥儿还要小,只有五岁。

三个小家伙都穿得厚厚实实的,露出白嫩嫩红扑扑的脸颊来,非常的招人喜欢。

江嵘喊了嫂嫂,其余两个小家伙,也规规矩矩叫了声大堂嫂。

小孩子做出大人的沉稳模样来,自然憨态可掬。

沈令善特别喜欢小孩子,当初在武安侯的时候,她也时常帮着谢幼贞带福哥儿。

嫙姐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沈令善,待沈令善去看她的时候,她又忽然睁大眼睛,张着小嘴轻轻“啊”了一声,仿佛是因为被逮到了觉得害羞,腼腆的躲到江嵘的身后去。

沈令善觉得她太可爱。

于是弯下身,柔声问她:“怎么?我有这么吓人吗?”

玉雪可爱的嫙姐儿忙摇摇头,声音软软糯糯的:“不吓人…”又小声说,“堂嫂好看。”

嫙姐儿一直都觉得她娘亲是最好看的,可是这个大堂嫂长得真好看,和她娘亲一样好看呢。

小孩子素来是最诚实的,沈令善觉得嫙姐儿这话听上去可真舒服。

江嵘却是又喊了一声嫂嫂,然后问道:“嫂嫂,你会解这个吗?”他举起胖乎乎的小手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玉制的九连环,非常精致。他看着手里的九连环,又看看嫂嫂,包子脸略苦恼,“我解了好久都解不开…”

茂哥儿也道:“我也解不开。”

怯怯的嫙姐儿也从江嵘身后走了出来,呆呆萌萌的攥着自己的小手,蹙起小眉头道:“嫙姐儿也笨,解不开…”

九连环啊。沈令善倒是很久没有碰这个了,不过她记得她小时候玩过。应该不难吧?

于是沈令善笑笑伸手道:“给我吧。”

江嵘笑笑,便将手里的九连环交给沈令善。

几人走到就近的八角凉亭内,沈令善坐在铺着柔软垫子的石凳上,靠在石桌前解九连环。

三个小家伙爬上两侧的石凳,小脑袋齐齐凑拢过来,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围着沈令善解九连环。

一双纤手比手中的玉制九连环更为莹润白皙,沈令善先观察了一下,而后回忆了一下,却是有些记不清了,便凭着直觉开始解第一环。先将第一环从杆上提起,从中间取下第一环,然后是第二环,接着是第三环…

第三环?

第三环怎么解开?

沈令善怔了怔,她手中拨弄着玉环,下一步却是不知道如何取下了?

怎么不对呢?

沈令善专心致志的解着九连环,发觉的确挺难的,思考的时候略微抬眼,就看到面前的三个小脑袋凑拢过来,肉包子般的小脸朝着她,呆呆的看着。

便是年纪再小,这三个小家伙也是聪慧的,自然能看出,嫂嫂怕是遇到困难了。也解不开呢。

沈令善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嫂嫂,又是大人,在三个小家伙面前解不出这九连环,那面子往哪儿搁啊?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

原是天寒地冻的,这会儿脸颊渐渐红润了起来。

江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凉亭内,三个胖墩墩的小家伙围拢在一起,她被围着,也仿佛沾染了些许孩子气。

跟在江屿身后的随从徐岩就道:“国公爷,那不是夫人吗?还有三公子,四公子和四姑娘。”

江屿嗯了一声,旋即缓步过去。

魏嬷嬷和李妈妈她们忙朝行了礼,江嵘也亲昵道:“大哥。”

茂哥儿和嫙姐儿到底不及江嵘同江屿的关系亲近,而且还有些怕这位厉害的堂兄,就小声叫了人,而后乖乖站好。

唯有沈令善低着头,一双手正拿着解了半天都解不开的九连环,见江屿来了,才从石凳上起来,一双眼儿望着他:“国公爷…”语气有几分求助的意味。

江屿也不是个不识趣儿的,便顺手从她手里拿过九连环,一双手灵巧的动了几下,而后只三两下,便轻轻松松将这九连环解开了。

仿佛是再简单不过的玩意儿了。

还是茂哥儿先道:“大堂兄好厉害!”

江嵘与有荣焉的站在自家大哥的身旁,昂首神气道:“我大哥最聪明了。”

茂哥儿就小声道:“大堂兄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学。”平日里很难在府中见到江屿,就算见到了,也很少有机会说话的,今儿茂哥儿见这位大堂兄如此厉害,一时也忘了平日的惧怕,看着他此刻眉宇温和,就愈发的崇拜。

江屿坐了下来,将九连环重新装好,然后开始教三个小家伙解。

他很耐心,做一步讲一步,虽然话不多,但是讲得浅显易懂。

沈令善站在一旁,也静静望着他。

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烈,柔和的打在他的脸上,黑翎一般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掩盖住那双仿佛随时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上去多了几分纯良无害,仿佛就像个邻家的大哥哥,并非那朝堂上风评不佳的奸佞之人。

沈令善忽然想,倘若日后有了孩子,江屿应当会是个非常好的父亲。

教了一回,江屿才抬眼:“学会了吗?”

三个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抵是一知半解的,不过也不敢让他再教一遍,只好点头说学会了。小江嵘却是真的看明白了,就同茂哥儿和嫙姐儿说:“我们一起去玩,我来教你们。”这便领着年幼的两只跑到一旁继续研究了。

凉亭两侧有许多太湖石假山,面前有一座月牙形的小水池。

江府不大,为了看上去不那么一览无遗,在造景上多使用障碍,如此看上去,便给人一种曲折幽深的感觉。

江屿就对她说道:“先前不是教过你吗?都忘光了。”

听上去有点教书先生严厉的感觉。

沈令善忽然疑惑的看着他。

江屿望着她一副迷茫的模样,就晓得她应当是真的忘了,她素来忘性大,那会儿年幼,跟嫙姐儿差不多大,自然都不记得了。就问:“现在学会了吗?”

连嵘哥儿都看懂了,她当然是学会了。沈令善心道。不过方才她自信满满,结果在三个小家伙面前丢了面子,这会儿却是不敢太自负,只开口道:“应该…学会了。”她用余光看他,见他眼底仿佛有些笑意。

是在嘲笑她吗?沈令善不满,轻轻鼓了一下腮帮子。

就听他用对小孩子的那种语气说:“放心,我没有笑话你。”

第10章 鸭子

这厢郭氏见江二爷回来,就上前问:“二爷,事情说得如何了?那江屿肯帮咱们巍哥儿了吗?”

巍哥儿是二房的长子江巍,已经二十五了,无所事事的,先前在礼部谋了个清闲的差事。江巍自己倒是满足,可郭氏见江屿如今位高权重,自己的长子却一事无成,哪里肯甘心?目下听说礼部主客清吏司缺了一个郎中的职位,怎么说也是个五品的官职,便想着能不能让江屿帮帮忙,让江巍补了这个缺。

江二爷正当壮年,生得俊朗儒雅,穿了一身石青色杭绸直裰,见着郭氏只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郭氏同江二爷夫妻数十载,自然是看出来了,就怨道:“就知道不能指望你!”

起初被长房压着,后来长房没落了,又被三房压着,如今三房分了家,长房三房都比他们有出息,叫郭氏如何能忍?她对着江二爷道:“昔日阮氏在的时候,你待江屿他们几兄弟也是不薄的…”

江屿如今的确位高权重,可江二爷怎么说也是长辈,要他主动开口找自己的侄儿帮忙,他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他性子就是如此,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幼时也不比嘴甜的江三爷讨老太太的欢心。目下一听郭氏这么说,就不悦道:“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郭氏本就是炮仗性子,一听江二爷这般说,就气愤道:“好啊,你倒是个痴情的,人都死了,还念着人家呢…”阮氏乃江家大爷江翰元的妻子,江屿的母亲,模样生得异常美貌温婉。

“你有完没完。”江二爷见郭氏又翻旧账,光是听着就觉得心烦,便挥袖出去。

郭氏就在后面说道:“江翰修,你是嫌我人老珠黄了不成…”她刚说几句,就见江二爷已经走远了,便气得跺脚,“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江二爷走得快,刚好在长廊拐弯处撞上了一人,差点就要将来人撞到。

江二爷到底是个男子,反应也是快,见那人要倒下,当即伸臂将人拉住。

来人正是虞惜惜,预备去见姨母。她一身湖绿袄裙,清新亮眼,纤细亭亭,宛如初荷,这会儿差点摔倒,清澈的双眸露出惊慌之色,待抬眼看待面前的江二爷,才安静的低下头,面上略有羞赧之色,低低道:“姨夫。”

虞惜惜来江家也有一段日子了,因要避嫌,江二爷自然没见过几次。目下见她模样清丽,倒是有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很快就恢复长辈模样:“没事吧?”语气温和了一些。

“…嗯。”虞惜惜低着头,小声应道。

江二爷知晓她要去见郭氏,就提醒道:“你姨母现在心情不好,待会儿再去吧。”郭氏那脾气冲,这会儿她要是过去了,保不准将脾气撒到她的头上。

虞惜惜这才抬眼,冲着江二爷展颜一笑:“谢谢姨夫。”

江二爷看着这虞惜惜。她的母亲是郭氏的嫡姐,是以虞惜惜同郭氏的容貌也有几分相似,郭氏年轻的时候,看着也是个端庄贤淑的美人儿,哪晓得娶回家不久便露出了本性。江二爷这些年可是受了不少的罪。他身边也有几个伺候的姨娘,因着郭氏凶悍,去姨娘那儿也是偷偷摸摸的,得亏上头还有老太太压着,郭氏才不敢更加放肆。再看这外甥女,江二爷就觉得她性子温婉懂事,哪像郭氏?两人的闺女也被她教成骄纵的性子,在婆家可是吃了不少苦。想起来就一阵心烦。

江二爷走了,虞惜惜身旁的丫鬟青萍才道:“姑娘,您没事儿吧?”

虞惜惜望着江二爷远去的高大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沈令善随江屿一道回琳琅院。

江屿去了东次间,坐在太师椅上看书。

沈令善就同丹枝说:“前几日我瞧见有屋子里有九连环,不晓得在哪,你去找找。”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玩九连环了?不过丹枝也没有多问,赶紧去找了。丹枝很快拿来了九连环,沈令善就坐在绣墩上解。她也不算是愚笨之人,加之适才江屿讲得时候深入浅出,她听得很清楚,便也很快的将九连环解了开来。

也并不是很难嘛。

沈令善有些开心,侧目朝着东次间看了一眼。他也不怕冷,开着菱花隔扇窗,通着风,一副闲适儒雅的样子。

解了九连环,也没旁的事情做,沈令善便叫丹枝拿来她绣了一半的绣绷,安静做起绣活儿来。

刚绣了一会儿,就看到面前出现一双云纹墨靴。

沈令善手一颤,差点扎到手。这人,走路都不出声啊?

她瞧了一眼绣绷,才对江屿道:“前几日嵘哥儿见我的帕子好看,就让我给他绣块汗巾。”

江屿看着她安静做绣活儿的模样,也觉得有些稀罕,她那样的性子,没想到如今竟能静下心来绣东西。不过,再看绣绷上的图案,栩栩如生,没有几年的功底,是绣不出来的…那过去的五年里,应当还要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就道:“绣得不错。”

夸完了,却还站在她的面前。沈令善也看他。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想要什么,娘亲不肯答应她,她便撅着嘴站在娘亲面前,巴巴的看着她,就是不肯离开。

所以…他也想要吗?沈令善就道:“若是你喜欢,改日我给你也绣一块。”

江屿点点头说好,又道:“就绣对鸭子吧。”

她客气客气罢了,他还选起图案来了。不过鸭子…他这是什么品位啊?沈令善想笑,但一抬眼,看到他眉宇间的温和之色,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了,她刚学习绣活儿的时候,那教她绣活儿的女先生同她二婶婶私下有来往。她二婶婶便故意让先生教她绣鸳鸯,还让她送给当时的未婚夫江屿。不过她实在是没有天赋,平时又懒,也不晓得上头是什么意思,绣完就习惯性跑去给江屿看。到了江屿的手上,这帕子上的鸳鸯没看出来,鸭子倒是活灵活现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她娘亲知道了,她娘亲为此和二婶婶发生了争执,还将那教绣活儿的女先生赶出了荣国公府。

至于那条绣了鸭子的帕子,她倒是忘了,仿佛是留在江屿这儿了。

…他居然还记得。

沈令善就道:“我不会。”她才不会绣什么鸭子呢,也不会承认她年幼时做得那些糗事儿。而后又道,“我给你绣些翠竹吧。”他记得他挺喜欢竹子的。

江屿也没继续坚持,就说:“也行。”

这是魏嬷嬷进来,说是姑娘回来了。

齐国公府的姑娘,自然唯有江婠一人。她去年年初便已经出阁了,嫁得是户部左侍郎家的大公子宋谦。

魏嬷嬷看了沈令善一眼:“这会儿正在老太太那边。”

已经出嫁的姑娘,好端端的,哪会忽然跑回来?肯定是在宋家受了什么委屈,何况这江婠可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自个儿受了委屈,也肯定不会让别人好过的。沈令善意识到自己身为长嫂,是有必要过去一趟的,就看向江屿,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江屿就说:“我随你一道过去。”

沈令善披了斗篷便出去了。走到长廊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青衣长袍,模样周正的男子朝着江屿走来,行礼道:“国公爷,夫人。”

沈令善认得他,正是江屿的随从,名叫徐砚的。

徐砚行了礼,便看了江屿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屿才同身侧的妻子道:“你先过去,我稍后就来。”

她倒也没有多想,应当是朝堂少的那些事儿,便点了头,先去了东院。江屿站在原地,身子挺拔颀长,静静望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才听得徐砚说道:“国公爷,是有关洛州程家的消息…”

沈令善到江家女眷所在的暖阁时,就看到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坐在二夫人郭氏和三夫人闵氏身旁,正是江婠,老太太却是不在。闵氏先看到沈令善,含笑亲切道:“屿哥儿媳妇过来了。”

江婠这才转过身。

她穿着一身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戴着一对珍珠耳珰,明珠衬得她的脸颊白皙娇嫩,非常明艳。她一双眼哭得红彤彤的,待看到沈令善过来的时候,才面色一僵,不悦的表情直接写在了脸上。可再如何的不情愿,这沈令善成为她的长嫂也是事实了,等沈令善走近了,江婠才不情不愿叫了一声:“大嫂。”

沈令善点点头。

郭氏看着江婠对沈令善的态度,心里倒是有些舒坦,这江婠到底是江屿的亲妹妹,也唯有她才敢这么对沈令善。其他的江家人,即便是老太太,心里不喜这个二嫁的长孙媳,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是江屿心尖尖儿上的人。郭氏呢,也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沈令善的,觉得她年轻美貌又如何?终究是嫁过人的,那江屿这会儿新鲜着呢,等日后腻了,想起这档子事儿,那必然是不舒服的。郭氏心里这般想着,忙拉着她一道坐下:“都是一家人,今儿婠姐儿难得回来,咱们坐着说话。”

沈令善便坐了下来,问道:“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宋家公子欺负你了?”

江婠不喜欢沈令善,可想起自个儿的委屈,眼泪便啪嗒啪嗒流下来。她的性子同长房的三兄弟有些不同,自幼待在老太太身边,养得有些娇气,原来是这江婠嫁过去一年多了,肚子却一直没动静,那宋谦也是弱冠之年了,比他小一岁的二弟都已经有了孩子。宋谦的母亲王氏心里着急,就就给宋谦安排了几个通房,倒是没有硬逼着宋谦纳妾的意思,只现在他面前备着。哪知道这昨儿这宋谦喝醉了酒,那伺候的丫鬟又存着心思,便起了不该起的念头。江婠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宋谦和那丫鬟在榻上,衣衫不整。

虽然没成事儿,可江婠是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自然是开始闹了。这闹着闹着,便哭哭啼啼跑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