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补上的。

庶女悠然去年签了个繁体出版,现在总算见着前两册了。我微博里有图,感兴趣的话去看看。

新浪微博,名字是“晉江春温一笑”。申请这个微博快一年了吧,但是几乎没上过,不怎么会用微博。

72第72章

这个时代有不少家庭急于添人进口,男孩子十五六岁、十七八岁成亲的,很常见。这个年龄还没有发育完全好不好,成什么亲。阿忱和阿池可以再等等,到二十三四岁再娶妻生子,一点也不晚。

到了谢府门前,解语吩咐张屷,“儿子,你莫下去了,车上等我们。”张屷恭敬答应了,“是,娘亲。”娘亲真聪明,知道谢世叔小气,所以根本不让自己露面。

解语见了谢老太太,再三道歉,客气话说了两箩筐。谢老太太瞧着解语明媚爽朗,为人谦逊有礼,心中喜欢,“哪里哪里。我家小七顽劣,没有扰到贵府便好。”

“不会,小流年乖巧懂事,半点不顽劣。”解语微笑表示反对,“我家自老至小,人人喜欢小流年。尤其我那一对双生儿女,见了小流年,亲热的不得了。”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彼此来来往往,谦虚客套一番。张雱和解语告辞之后,谢老太太佯装生气,推开怀中的小孙女,“小七,你长本事了!”会装病骗人了。

谢流年忽闪忽闪大眼睛,冲谢老太太甜甜蜜蜜的笑着,“祖母,那会子我真的肚子痛。”不过只痛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好了呀。

谢老太太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不过小孙女一直冲她讨好的笑,终于把她的心笑软了,“小七啊,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下不为例!”谢老太太板着脸吩咐道。

谢流年连连点头答应。祖母,您快别用谴责的目光看我了,我快后悔死了。您知道一而再再而三输钱的感受么?死的心都有啊。要是知道会输的这么惨,我才不装肚子痛留下打牌呢。

要是照这态势,丫丫的俸禄赢不过来不说,没准儿我得再给她送份俸禄过去。我的五十万年薪没影了,上哪儿哭去。看来,还是踏踏实实做人做事的好,不要期望一夜暴富。即便赌博真能发家,也不能赌!圣人说的好,“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谢流年小脑袋瓜子里乱七八糟转着各种念头,谢老太太哪里知道?搂着她亲热了半晌,听她说了一连串的甜言蜜语,笑着命丫头,“送七小姐到四太太处请了安,便早早回去歇息。”

有老太太房中的丫头在身边,四太太格外和气,“小七肚子痛了?姑娘家身子金贵,不可食用寒凉之物,饮食不可过辣,不可油腻,可记下了?回去歇着罢,不可大意。”

丫头一直把谢流年送回恬院,看着她洗漱了,上了床睡安稳了,才回萱晖堂覆命。谢流年这一夜梦来梦去,做了一夜赌王,掷骰子、推牌九、老虎机、轮盘赌、押大小,时而热热闹闹身前堆满筹码,时而凄凄凉凉四大皆空。这一觉睡的,直累了个半死。

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的。上卓先生的课还好,尚能支撑,到墨耕堂练字的时候,跟谢四爷诉苦,“父亲大人,功课能否减免?女儿身体略有不适。”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胳膊痛,腿也痛。律法不外乎人情,请通融通融。

“要么,今日写今日的。要么,攒到明日一起写。”谢四爷轻飘飘说道。今儿不写也行,攒着,明儿一起写。今儿若是一个字没有,明儿便是足足一千字,少一个也不行。

“爹爹,我是您亲生的不?”咬牙切齿问完,谢流年气冲冲坐回到座位上,蘸上浓浓的墨汁,挥毫泼墨,奋笔疾书。等到一口气写完,冷眼一看,不禁狂喜,“哥哥,快来看!”看看,我这几笔字是不是杀气腾腾的,很有气势?

谢棠年走过来,拿起宣纸仔细观看。谢流年又兴奋又期待的看着他,哥哥会夸我什么呢?“山奔海立,锐不可当”?还是“笔扫千军,气吞斗牛”?快夸我吧夸我吧,人家能写出几个好字来,多不容易呀。

“极好!墨酣意足,沉着痛快。”谢棠年白玉般的手指纤长优美,指点着妹妹的功课,闲闲点评,“小七写字,开始有风骨了。”不错不错,继续继续。

谢流年凑过一张小脸,笑的像朵花,“哥哥,还有呢?”多夸两句呀。哥哥您要养成好习惯,多多夸奖于人,别人被夸了,高兴。您夸了别人,也受益!动动嘴皮子而己,收获多多,成本这么低的好事,您要常做啊。

谢棠年无奈,只好又硬着头皮夸了几句,“笔墨流动处,颇有媚秀之姿”“用墨宜浓不宜淡,墨浓方有神”,小七啊,你的字只是堪堪能看而己,让哥哥怎么夸?我就这么几句了,还要听,你等两天罢。若张乃山来了,定会滔滔不绝夸上好半天。

谢流年横了他一眼,接过宣纸,珍而重之的叠好,“我去带给她看!”她可比你们有眼光多了。果然,谢流年晚上去了静馨院,何离摊开宣纸细细看了,击节赞赏,“气吞万里如虎!”“尺幅而有千里之势!”

世上只有妈妈好啊。谢流年吊在何离脖子上,狠狠亲了两口,“您最好了!”多有眼光啊,夸的人心里美滋滋暖融融的,快飘起来了。

何离搂着小女儿亲热,谢四爷和谢棠年在一旁看着,神色均是淡然。谢流年皱着小脸可怜巴巴的诉苦,“我昨晚做梦赌了一夜,累的要死。”白天该做的功课还一样不能少,丝毫不肯通融。

何离柔声说道:“哪里不舒服?给你捶捶好不好?”给小女儿捏捏背,再捏捏肩,谢流年只觉轻重适度,舒坦的很。“还有还有。”还有腰和腿呢,又酸又痛。

“她从没给我捏过背。”谢棠年淡淡说道。我也有腰酸背痛的时候,可没在亲娘面前撒过娇。“我也一样。”谢四爷声音也淡淡的。阿离对女儿最好,男人事事要靠后。

外表同样云淡风轻的谢玉郎和小玉郎互相看了一眼,都很同情对方。“儿子,你受苦了。从小不能在亲娘膝下长大,少了许多温情。”“爹爹,您和我一样啊,在她心目中都不及小七紧要。”父子二人,同病相怜。

谢流年满足的叹了口气,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缠着何离直到人定时分,谢四爷开口撵人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何离恨不能跟着女儿一道过去,亲手打发她洗漱,亲手打发她上床睡觉。小七还不足十岁,哪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沐浴过后,谢四爷躺在床上,乌黑长发散落枕畔,幽深俊目静静看着何离。何离面孔微微发热,“玉郎!”他人如其名,真像美玉一般莹润,让人情不自禁。

谢四爷往里挪了挪,示意何离躺在他身边。何离心咚咚直跳,柔顺的慢慢躺下,偎依在他怀中。“阿离心悦于我,是不是?”谢四爷指尖缓缓划过何离的面庞,柔声问道。

“哪有?”何离温柔的像水,娇羞的像朵水莲花,口中却不肯承认,“明明是玉郎喜欢我。”携住他的手指轻轻咬着,酥酥麻麻,好不有趣。

谢四爷浅浅一笑,低声命令道:“阿离,替我脱衣服。”何离依言轻轻替他解下腰带,衣襟散落,露出庐山真面目,“沈腰潘鬓,令人沉迷。”何离幽幽叹了口气,“玉郎当年,便是如此引诱于我。”这么一个色相,这么一幅皮囊,让人如何拒绝。

谢四爷低声笑着,“咱们公公平平的,我也替你脱衣服。”何离拦住他的手,客客气气的拒绝,“这如何使得?岂敢劳动公子。”床上的拒绝哪会有效,衣服还是被脱下了。坦诚相见之后,少不了一番抵死缠绵。

“阿离,我比当年如何?”

“姿色虽略有不如,温存犹胜往昔。”

敢这么挑衅玉郎的姿色,结果可想而知。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进入了冬天。冬天的京城格外寒冷,每年的寒冬,是病人、老人极不容易熬过去的。这一年的冬天,京城和往年一样,病逝了不少位老太爷、老太太。定海侯府特别倒霉一些,病逝了一位年轻轻轻的少奶奶。

丁喆的妻子荀氏,已缠绵病蹋多年。她终于没能挺过这年冬天的一场大雪,才进腊月,便溘然长逝。因她膝下没有儿女,且过门不满三年,并没获许埋入丁家祖坟。在西山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中,丁喆为她修了一处坟墓,荀氏,便埋尸于此。

一位年青女子的离世,给了另外一位年青女子无限的生机。消息传来,白云庵中一身粗布衣服的谢绮年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呜咽起来。死了,他的妻子,终于死了。苦苦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青年无子妇人的丧礼,并没有十分隆重。到荀氏出殡这天,不过是本家亲友、娘家亲友等出城送她这最后一程。荀氏年青病亡,她娘家哥哥对丁喆本来多有不满,待妹子入葬后,却什么也没说,默默离去。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又有何益。

作者有话要说:写下这句气吞万里如虎,想看稼轩词了。

73第73章

申氏冷冷“哼”了一声,“随你罢。”儿大不由娘。定海侯府家资饶富,自己哪会在意荀氏这点子妆奁?不过是恼怒荀家不给脸面。嫁妆半点不剩全要回去,连笨重家什也一件不拉下,荀家是想要断亲不成。荀氏虽出自世家大族,却是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位嫡亲兄长荀光,在翰林院任编修。一个穷翰林而己,也敢跟定海侯府较劲?

申氏想到此,怒火蹭蹭蹭上升。阿喆你这没出息的,当年我是怎么劝你的?无父无母的孤女,没福气,不能娶!你偏偏为她美色所迷,执意要讨她做媳妇。自她归了丁氏,请医问药的,吃了多少人参肉桂下去,到最后还是药石无灵!你年纪轻轻的做了鳏夫,是什么好事么?好人家的姑娘,谁肯做填房。

丁喆一身素服,容颜有几分憔悴,神情有几分惨伤。“荀氏虽不好,和他却是结发夫妻,也难怪他如此。”申氏本是心中不快,看到丁喆的形状,却不忍苛责。罢了,死者为大,且不跟荀家计较。

归置清理好之后,金银首饰、上好衣料等一一装箱,连同整套的红木家什,全部依照荀家的要求,送到荀氏一个陪嫁宅子。那宅子在朱雀大街西头,极是繁华热闹的地带,一抬抬的嫁妆抬回来时,惹的路上行人纷纷围观,纷纷议论。

“荀家姑娘不是嫁到定海侯府了么?姑娘青年早亡,嫁妆退回给荀家。”“这是怎么个意思?看样子是要断亲。看见没?连马桶都没拉下。”一点念想不给夫家留,想必娘家人是恨极了。

“说起来这位少奶奶来,也是个可怜的。书香门弟知书达礼的姑娘,年纪轻轻嫁入侯门,不到三年人就没了!唉,你听说了没?这位少奶奶的夫婿,便是江南小筑的主人。”行人交头结耳议论着,不少人摇头叹息。少女失踪案虽是匆匆结了,谁不知道江南小筑是个藏污纳垢之地?这位少奶奶遇人不淑,嫁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丈夫,无怪乎不愿苟活人世。

丁喆处置完亡妻的嫁妆,疲惫的回到定海侯府。“这下子荀家舅爷可满意了吧?多了六个铺子,两个庄子,两所宅子,金银首饰无数。”申氏看到他回来,讥讽的说道。死了个妹子,拿回来这么多财物,荀光赚大了。

丁喆想起妻兄那冰冷的眼神,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苦笑道:“娘亲,舅兄清贵之人,哪里在意财物了?他心痛幼妹青年早夭,言行或有不当之处。您莫要跟他计较。”荀光岂是爱财之人,他是不愿妹妹所有之物,留下一丝半点给丁家,给自己的继室。

好言好语劝了申氏半天,见申氏颜色稍霁,丁喆试探着说道:“儿子总要续弦的。那谢家姑娘立誓不肯嫁人,一直在白云庵…”以前情浓之时倒不觉得谢绮年是良配。如今看她如今一身粗布衣服在白云庵苦守,转觉此女并非水性杨花之人,可以礼聘回府,托付中馈。

“休想!”申氏霍的站起身,变了脸色,“阿喆,娘便是给你续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不许那丧德败行的谢氏进门!”当时稀里糊涂的,后来什么都想明白了。阿喆前脚拐她去江南小筑不成,后脚江南小筑便成了窝藏失踪少女之所!若说这事与谢绮年无关,谁信?!这般狠辣的女子,娶进门来定会家宅不宁,万万不可。

丁喆俊美的面孔上现出迷惘之色,“娘亲,她等着我,她一直等着我。”从前是使君有妇,她又不能屈节作妾,只能隐忍着。如今,荀氏已经病故,自己已能续娶,还要再辜负她不成?于心何忍。

“不可,她太过心狠手辣。”申氏连连摇头。想到爱子因为惹了谢绮年,便招出一场天大祸事,心有余悸。因着那一个案子,自己娘家哥哥废了仕途,整个申家一蹶不振。定海侯被上谕申斥、夺俸,丁喆虽安然无恙出了狱,却被革了职。丁喆多不容易才年纪轻轻做到正四品武官,这下子可好,从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谢绮年,那个祸水。

“娘亲,我如今是娶继室。她的家世、身份,尽够了。”丁喆低声下气讲着道理,“至于人品、性子,我这大半年来冷眼看着,确是好的。娘亲,事发后第二日她便被送到白云庵关起来了,外面的事她哪知道?您想想,真的是与她无关。”谢绮年若有那等本事,还用缠着自己?

丁喆想起江南小筑前那辆飞驰而至的马车,想起车帘掀开那张精致绝伦的男子面孔,那种成竹在胸的淡定自如,不由得心中一寒。那时车中明明只坐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谢玉郎,拦路的几十名护卫却一个一个倒下,可见暗中保护谢玉郎的人武功何等高强。谢玉郎,真是不可小觑。

自己若是另娶他人?丁喆打了个寒噤,急急对申氏说道:“娘亲,无论如何,咱们不可做了无义之人!儿子和她曾有百年之约,还发下毒誓,若是儿子负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丁喆深知自己母亲迷信鬼神之说,情急之下,只好祭出绝招。

“呸呸呸!大吉大利!”申氏啐道:“胡说什么!不过是娶个填房,娘依了你便是。”横竖这家是自己当着,那谢氏若好便罢了,若不好,少不得替阿喆好生管教。少年妇人,只要她不太笨,总能教得出来。

丁喆大喜,一揖到地,“谢谢娘!”他多日来忙于荀氏的丧事,人消瘦不少,形容憔悴,申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这一喜,眼睛也有光了,脸上也有笑容了,申氏笑骂道:“快快离了我的眼!这没出息眼皮子浅的!”答应他娶谢氏,就这么高兴啊。

晚间,申氏命丫头,“去请了世子爷过来,有事相商。”定海侯府世子丁博闻跟申氏“相敬如冰”,早多少年起已不歇在她房里。申氏若有事要见丈夫,需命丫头郑重相请。

丁世子倒是很给世子夫人面子,一请就来了。但是来了之后,脸色不善,气色不佳,“什么事?”连坐都不坐,背着手立在屋中,不耐烦的问道。丁世子是习武之人,虽人过中年,还是虎背熊腰,神采奕奕,却难免失之粗鲁。

申氏微笑道:“我跟你,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几个孩儿。”申氏育有嫡子丁嘉、丁喆,嫡女丁洁,丁世子对发妻虽不多么敬爱,对嫡子嫡女却是看重的。若是事关儿女,丁世子还是会洗耳恭听。

丁世子神色略有缓和,“请讲。”他和定海侯府其他男子一样,广蓄姬妾,颇多内宠,庶子庶女众多。可他众多子女当中,最宠爱、最上心的还是嫡出子女。

申氏微笑说了丁喆的亲事,“阿喆没了妻室,总要再续上一房。光禄寺主簿谢大人家中有一嫡女,家世、身份都配得上,人品性子也没的说。我倒是乐意的,不知世子爷的意思如何。”

丁世子脸色沉了下来。丁喆自小出色上进,处处都好,只是过不了女色这一关。谢家姑娘的事虽然从没外传,可自己哪有不知道的?便是因为此女,惹上谢家,惹出一场祸事。定海侯府名声受损,更令太子殿下吃了个大亏。

“这门亲事能结。”丁世子简短的交代,“你却不能使人上门提亲。这件事你莫管了,我自有道理。”谢家实在辣手,你若上门提亲,不过是被人老实不客气的拒了,徒然丢定海侯府的脸面。

亲事能结,却不能上门提亲?申氏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设法令谢家提亲不成。可结亲之事,哪有让女家先开口的?还该是男家提亲,方是正理。

申氏待要再问什么,丁世子已抬脚走了。申氏追之不及,恨恨道:“又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去!”他的狐媚子单住侯府一处幽静雅致的所在,自己管不了,也去不了。

申氏恨过气过,拿丁世子也没什么办法,胡乱洗漱了睡下。第二天见了丁喆,实话实说,“你父亲说,亲事能结,却不要我管,更不能上谢家提亲。”丁喆笑道:“父亲说的有理。娘亲您想想,荀氏新丧,我还要守一年的孝。咱们太急吼吼了,可是不好。”要提亲,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年春天方可。

父母亲大人都同意结亲了,丁喆心中喜欢,少不了悄悄去到白云庵。重金买通庵内粗使尼姑,传信给谢绮年,“待到明年春天,即上门提亲。守孝期满,便迎你过门。”谢绮年闻讯,略显苍白的脸上飞起红云,眼睛闪闪发亮。他是有情有义的男子,他没有负我。

谢绮年等啊等啊,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定海侯府也没到谢家提亲。不过谢绮年并不着慌,反倒甜甜蜜蜜的:丁喆常常出城看望她。若是不能见面,也会托小尼姑送个口信。“他大老远的出城一趟,只为见我一面。”谢绮年怔怔想着,脸上飞起娇羞的红霞。

三月初八,太子殿下在保和殿宴请朝鲜使者。宴请很成功,太子殿下温言褒奖了光禄寺、鸿胪寺、教坊司。光禄寺负责宴席安排,鸿胪寺负责摆放桌椅、斟酒递水,教坊司负责宴会歌舞表演,都很尽心尽力。

光禄寺主簿谢尉只是个从七品小官,时运却好,“谢卿风度翩翩,仪表不俗。”太子这未来的帝王真是目光如炬,只在宴会上见了谢尉一面,便对他很是欣赏。知道他出自太康谢氏后,更是青眼有加。

谢三爷受宠若惊。这日太子殿下率数名王公大臣巡视京城各衙门,到了光禄寺后,办过公务,又逗留了片刻。当时定海侯丁正雷和谢三爷都在场,太子平易近人,问及两人的家事。知道丁喆丧妻,谢家有女待嫁,微笑说道:“若两位卿家不弃,孤做个媒人如何?”亲口替丁喆和谢绮年作伐。

谢三爷快乐晕了。太子殿下亲口提的,这是多大的体面!丁正雷也是感激涕零,“臣子孙皆不争气,愧对殿下的栽培!”谢三爷和丁正雷都跪下磕头谢了太子,站起身的时候已互称“亲家”。

“他自己还娶不着媳妇呢,替别人瞎操心。”谢流年不屑说道。她是刚刚从张乃山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现在她眼前只有张乃山,说话可以毫无顾忌。

太子已定下徐抒为太子妃,不过他总是拖着不下聘。礼部去催请时,太子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掉。太子娶妃,和民间普通男人娶媳妇的程序大体上是一样的,也要三书六礼,也要下聘、迎娶。不过他娶媳妇不摆洒不请客,礼仪繁琐的要命。

“那你家怎么办呀。”张屷替古人担忧,“韩老太太便是出自定海侯府。定海侯府里龌龊事实在太多了,藏污纳垢的,有丁喆这样的女婿,你家太可怜了。”

“不用担心了。”谢流年仰起小脸,甜甜一笑,“张乃山,我祖父和大伯,还有我爹爹,自然会有法子的。”谢家能怎么办,分家呗。分家后让定海侯府和谢三爷一家子打交道去,灯市口大街可不管他们的闲事儿。

两人才溜出来跑到紫藤园说了几句话,谢棠年便追过来了,“小七,乃山,回去用功。”淡淡扫了一眼张屷,你小子到底是不是来学习书法的?

两人灰溜溜的回去了。“你爹爹真小气。”张屷偷空跟谢流年嘟囔道。谢流年轻轻笑了笑,“他还算好了。”他要是真小气,干脆不许你到谢家来,或是不许我到墨耕堂,你也拿他没辙。

谢四爷淡淡一眼扫过来,两人赶忙分开,一本正经的坐下来,各写各的功课。

“他没有我爹爹好。”张屷偷个空,又跟谢流年嘟囔。谢流年连连点头,“对,没有。”张伯伯是世上最好的爹了,没有之一!还有张伯母,也是完美母亲!

晚上,谢流年照例去静馨院问侯何离。谢四爷也在,似笑非笑问她,“小七,爹爹好不好。”谢流年板起小脸认真想了半天,很客观的回答,“除了逼功课的时候像后爹,其余的时候,都还好。”

何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玉郎脸色不对,眼神不对,姿势也不对!玉郎这是要打人么?他除了打过小七,没打过旁人。大概这世上唯一能让玉郎气急败坏的人,也就是小七了。

谢四爷并没有动手打人,什么也没说。回身倚在蹋上,闲闲的翻起书本。何离偷眼看了看,捂嘴笑了笑,玉郎怎么会看《字汇通》?谢流年也笑,看字典啊,字典好看么。

不过功课看的更紧了,松懈一点都不成。第二天谢四爷又拿着谢流年功课划了一大半,“重写!”谢流年手捧两张宣纸,欲哭无泪,“爹爹,要不是我跟您实在长的太像…”我真怀疑,我是您亲生的么。

四月,谢家隆重热闹办了喜事,二少爷谢鹤年娶了亲,新娘是大理寺任少卿之女崔氏。这场喜事过后,谢家又有了一件大事:谢老太爷、谢老太太发了话,谢家四兄弟,分了家。

其实早在谢老太爷过六十大寿那一年,谢老太爷、谢老太太已经把家分好了。族长主持,族中耆老作证,写好了分家文书。分家文书上谢二爷、谢三爷、谢四爷都签了字,唯有谢大爷尚在京都,不过谢大爷有书信“分家事宜,仰仗父母”,父母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他惟命是从。

该给二房的庄子、铺子、宅子、仆从、现银等,临来京城前都留给了二太太。如今再说分家,不过是把该给三房的也给了,就算完事。

谢三爷、三太太十分不情愿,可是谢老太爷、谢老太太主意已定,他们却也没办法。“老三,你已在京城立住了。这家,分了吧。”谢老太爷才到京城时不说分家,怕的是谢三爷自己撑不起门户。这个时候,情势已是不一样,非分不可了。

分家后,谢三爷一家搬出玉鸣坊祖居,住进北兵马司胡同一处三进宅院。这处宅院,是除分家文书上所列财物之外,谢老太爷额外买来的。“老三,你官职不高,俸禄微薄,三进宅院够住了。”不让他们再住在玉鸣坊祖居。

六月,定海侯府请了武国公和夫人做媒人,到北兵马司胡同谢宅换了庚贴,接待武国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王老先生有快递扔了一个地雷

小米姐扔了一个地雷

快十二点了,先写这么多。

74第74章

三太太高高挽着凌云髻,上身穿着大红遍地洒金薄缎褙子,满绣富丽华贵的折枝牡丹,下着墨绿色马面摺裙,整个人喜气洋洋。虽说搬到这小宅院来住颇为不便,可宅院虽小也能接待贵客不是?绮年不只能嫁入侯门,更有太子殿下作伐,武国公和国公夫人为媒,可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只可惜,冷清了一些。灯市口大街那些人,身为至亲,这般隆重的场合竟一个一个推脱不肯来!罢了,大喜的日子,不和她们计较。她们一定是嫉妒,嫉妒绮年嫁的好!三太太这么想着想着,笑的更欢畅了。

不知是因为定海侯府对这门亲事特别满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接下来的小定礼、大定礼,定海侯府不只礼数十足,聘礼还非常丰厚------比娶原配荀氏时更加丰厚。三太太看着满满一院子的聘礼,先是乐的合不拢嘴,接着是抱怨起谢老太爷,“怎么只给了这么个小院子!”您家大业大的,三爷是您亲生子,好歹给个宽敞宅院居住啊。

谢绮年嗔怪的叫道:“娘亲!”这幸亏是父亲不在身边,若父亲听见了,定会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老太爷给的这宅子是不大,可这是额外给的,是老太爷的心意,父亲感激着呢。再说了,一个从七品的主簿,宅院太大了,也不合身份。

三太太笑的花枝乱颤,伸出纤纤玉手,点着谢绮年的额头,“你个小傻子!放心罢,娘心里明镜似的。”你爹这会子又不在,让我抱怨两句怎么了?若他回来了,我还敢抱怨老太爷?那不是找骂么。

绮年在白云庵时,三太太整日咒骂,连鬼神都恨上了。这一定下亲事,从庵堂中接回爱女,三太太立时神清气爽,什么愁都没有了。当下兴兴头头盘算着,“把宅子前前后后全粉刷一新,方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谢骑年脸色一暗。若谢家没有分家,自己当然是要从灯市口大街发嫁。灯市口大街谢宅,府中住着一位侍郎、一位翰林院侍讲、两位青年有为的举人。如此,自己也算是从侍郎府嫁出去的,颜面上也有光。如今可倒好,分了家,自己要从北兵马司这小宅院中出嫁。世人说起自己,便是“谢主簿的女儿”。在京城这地界,一个从七官的京官,可算什么呢。

三太太从宅子、仆役、侍女,一直盘算到谢绮年的嫁妆,“到底你祖父疼爱亲孙女,虽是分了家,你的嫁妆却是公中出了。有你祖父给的,有丁家的聘礼,娘再给你添上些体己,尽够了。”

谢绮年咬了咬唇。定海侯府人口多,口舌多,排场大。单世子这一房,便有丁嘉和丁喆两名嫡子。丁嘉娶妻郁氏,是南阳侯的嫡长孙女,人物出众,妆奁丰厚。自己是弟媳,又是继室,本就在她面前矮着一头。若是嫁妆再远远不如她…?

三太太很疼爱谢绮年,但是并不愿给她陪嫁太多。“咱们还有之儿呢。”谢三爷提及要多陪送女儿,三太太振振有辞的反对,“本来咱们家底便不厚实,若都陪送了绮儿,之儿将来怎么办?三爷,并不是个个男儿都能自己挣家当。”靠着祖业吃老本儿的男子,多了。你怎么知道谢之年不是其中一名?拢共这么点产业,你说吧,是陪送女儿,还是留给儿子?

谢三爷很想有气魄的吼上一句“大好男儿,该靠自己!”不过他真没脸说这话。看看他自己,从小吃谢家喝谢家,长大成人后还靠谢家养活妻子儿女,他是一点家业也没自己挣过,又有什么脸说妻子呢。

见谢绮年似有不悦,三太太忙拉了她的手,低低说着心腹话语,“绮儿,你莫犯傻!似华年那丫头,妆奁倒是够丰厚吧?一两万两银子的陪了过去,便是公侯人家嫁小姐,也不过如此了!结果怎样?米家本来清贫日子也能过,自打娶了华年这有妆奁的儿媳妇,米家从上到下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一家子都阔起来了!拿谢家的钱,装米家的门面,这事有意思么?咱们可犯不上这样。绮儿,你可是太子殿下亲口提的亲,脸面大着呢!你便是嫁妆少了些许,到了定海侯府,哪个敢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便是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看她谁敢。

谢绮年红了眼圈,“罢了,横竖我是继室,不碍的。”阿喆总归是娶过荀氏。虽说自己和阿喆定会伉俪合谐,夫妻情深,可在世人俗目看来,填房总是低人一头。算了,不争了,即便自己嫁妆再怎么丰厚,该看不起的人,还是看不起。

“我呸!继室怎么了?”三太太满面通红的啐了一口,“他前头人又没留下一儿半女的,有甚相干?像姑爷这样年轻有为有出息的男子,娶过一回也没什么!那些背地里咬耳根子的人,无非是嫉妒于你。绮儿,莫理会那些人。”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觉底气不足。

谢老太爷吩咐分家的时候,谢三爷曾嚅嚅提过一句,“能否等到绮儿出嫁之后?”谢老太爷老实不客气的拒绝了,“我谢家嫡支女儿,从无一人嫁为继室。”等你女儿出嫁之后?那怎么能成。就是因为你要嫁女儿,才必需分家。

谢绮年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掉落。三太太见她哭,撑不住也哭了,“绮儿,女人嫁夫找主,旁的都不要紧,第一要丈夫疼爱。莫说你是嫁过去做继室,便是嫁过去做偏房,只要男人处处疼爱,日子也能过的趁心如意。女人活这一辈子,靠的还不就是一个男人么?”自己嫁的男人又没能为,又爱眠花宿柳。绮儿嫁的这夫婿,旁的且不说,能让太子殿下为他开口,仕途定是不差。侯府嫡子,年轻有为,夫复何求。

谢绮年和三太太抱头痛哭一场。

婚期一天天临近。谢绮年夙愿即将得偿,时而欢喜入骨,时而悲凉凄清。嫁给丁喆,嫁入定海侯府,是好事么?往后会有好日子么?谢绮年开始辗转反侧,患得患失。

入了冬,天气渐冷,陆陆续续有老亲旧戚人家送来添妆礼。三太太一样一样喜滋滋收了起来,添到谢绮年的嫁妆中,“绮儿,再把添妆礼加上,你这嫁妆很像样子了。”三太太沾沾自喜的说道。

谢老太爷、谢老太太赏了一对老坑玻璃种满绿手镯,水头极好,翠色映人。一对三尺多高的红珊瑚树,色红如火,枝条仿佛。另有赤金钗一对,珍珠簪一对,上好衣料两箱,皮毛两箱。三太太看过东西,掉了眼泪,哽咽说道:“绮儿,老太爷是真的疼爱你!”这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好物件儿,一点没掺假。

谢绮年声音温温柔柔的,“娘亲说的是,老太爷、老太太是真的疼爱我。”收好赏赐之物,亲自去了灯市口大街拜谢。谢老太爷、谢老太太都四平八稳的交代“互敬互爱,相濡以沫”,都是套话。

拜谢过后,绮年去了趟博雅轩。楼台亭阁依旧,只是物是人非。绮年推开绣房的门,默默走到绣架前。房中寂静无人,恍惚中,绮年好像回到两年前,自己还是洁白无瑕的闺中女儿,坐在绣架前闲闲下着针,绣出一片花团锦簇。

谢绮年眼泪一滴一滴掉落。那样安静尊贵的生活,以后再也不能有了吧?嫁人后,要服侍公婆丈夫,要周旋妯娌小姑,要应酬族人亲友,哪里还能够悠哉游哉。

“四爷!”院中响起小丫头的问好声。谢绮年精神一振,四叔父来了!她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落地玻璃镜前整理过形容,快步走了出来。

谢四爷身披雪白的貂裘,静静站在院子中。天气微雪,一个个的小雪花飘落地面,青砖地很快变成一片白色。雪色中的谢四爷,面色如玉,神情淡然。

丫头们早已被他挥退,院中静悄悄的。谢绮年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四叔父!”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模样,都曾经落在四叔父眼里!

雪花落到地面,有的已经化成水。谢绮年跪在雪地上,不知是心中害怕,还是天气寒冷,她瑟缩着,颤抖着,身形无限可怜。

谢四爷淡淡看了一眼俯伏在地的谢绮年,将一幅卷轴扔到她面前,“这幅卷轴中,有定海侯府地形图,有定海侯府诸人图画、性情、出身、经历。你好好看看。”

谢绮年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似的看着眼前卷轴。良久,方颤颤巍巍拿起卷轴,急急翻看起来。是了,四叔父向无虚言,这卷轴中不只列有定海侯府诸人的性情、来历,还有他们的擅长之处、不足之处!有了这幅卷轴,自己到了定海侯府,也不算是两眼一摸黑了。

谢绮年伏地连连叩头,“多谢四叔父!”谢四爷淡淡看了她一眼,“记住你姓谢,到了丁家,腰杆子要挺直!”即便是分了家,你也姓谢,别给谢家丢人。

谢绮年郑重的叩了三个头,款款站起身,“是,叔父,到了丁家,我一定挺直腰杆做人!”填房怎么了,太子殿下亲口提的亲。要不然,我好好的谢家女儿,至于的么。亲事已是委屈了,丁家不能再给我受委屈!

谢四爷淡淡一笑,飘然而去。虽然谢四爷并没多说,谢绮年却觉着,他那神情分明是告诉自己“谢绮年,申氏也好,郁氏也好,都是普通内宅妇人。你若连她们也斗不过,不必回谢家诉苦。”

虽然是小雪天气,虽然谢绮年膝盖以下都是湿湿的,她却半分没有寒冷之意,反倒脸带笑容。侍女见谢四爷走了,提着裙子急急跑过来扶着她,“二小姐,您没冻着吧?快回去换衣服。”要做新娘子的人,冻着了可不得了。

谢绮年展颜一笑,明艳照人,“急什么?大惊小怪的。”笑吟吟的扶了侍女,去到房中换下湿衣,换上干净衣裙。到大太太、四太太、沐氏、崔氏等人处一一问好过后,辞别众人,回了北兵马司胡同。

离婚期越近,三太太的抱怨越多。“灯市口大街可真过分!正经姑娘出嫁她们且不管不问的,一个庶出的小丫头片子过个十岁生辰,倒折腾的人仰马翻!”十一月底是七小姐谢流年十岁生辰。谢家旧例,女孩儿十岁、十五岁都算大生日,过的比寻常小生日隆重。

谢绮年抿嘴笑了笑。四叔父看着冷,其实是个热心肠。自己这隔房的侄女他还关心呢,小七是他亲生女儿,岂有不在意的?听说小七这十岁生辰还要大宴宾客,真不坏。到时定会有一番热闹,可惜自己这即将要出嫁的人,不便过去观礼。

南宁侯府。谢流年神气活现的亲手送出请柬,“泰始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恭侯诸位!”来到这世上快十年了呢,从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婴儿一直长到现在,我容易吗我。坚决要大操大办!

“一定捧场!”众人都笑着接过请柬。张屷答应的最诚挚,还虚心请教,“小师妹,你喜欢什么生辰之礼?”谢流年冲他仰起小脸笑着,两个小酒窝非常之甜蜜,“不用了,张乃山,人到就好。”我不贪财,不收礼的。

作者有话要说:心存畏惧的人,幸福的可能性更大。

75第75章

谢流年忙着亲手派送请贴,邀请客人,很是忙碌。谢四爷闲闲坐在坚重清香的紫檀木案几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冬日的阳光照进厅中,紫檀木案几流动着缎子般的光泽,谢四爷乌黑的长发垂在案几旁,也像柔软的丝绸一般,光可鉴人,飘逸润泽。

坐在谢四爷对面的张雱瞅瞅“亲家翁”,再看看“儿媳妇”,心里美滋滋,面上乐呵呵。谢晚鸿真是姿色不凡,小不点儿长的像他,也是个美人胚子。如今只是十岁稚龄,已是细腻白皙,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一般。

“小不点儿十岁了,这可是个大日子。”张雱吩咐侍女拿来一个样式古旧的红木匣子,笑咪咪说道:“定要好生庆贺一番,方是正理。正好那天伯伯休沐,阿忱阿池也休沐,到时我们全家一起出动,给小不点儿过生日去!”小不点儿什么都好,连出生的日子都这么好,赶巧是休沐日啊。

“伯伯最好了!”谢流年走过来道谢,笑意盈盈的仰起小脸拍马屁,“伯伯是世上最好的伯伯!”张雱眉开眼笑,“小不点儿真有眼光!”有谢晚鸿这样的绝色亲爹,还说自己是世上最好的伯伯,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张雱打开手中的红木匣子,“伯伯这几颗宝石,品相都还过的去。红宝石红的像火,蓝宝石蓝的像水,都有鸽子蛋一般大小。小不点儿来看看,喜不喜欢?”

谢流年一眼看过去,再也无法继续装高雅了。宝石一颗颗静静躺在那里,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令人移不开眼睛。“喜欢!”谢流年大声说道。这般美仑美奂的珠宝,谁会不喜欢?

她眼睛亮晶晶,嘴唇粉嘟嘟,神情雀跃兴奋。谢四爷目不忍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梅树。梅树枝影横斜,透着几分清冷孤高。小七,几颗宝石而己,你至于的么?家去给你两匣子,让你玩个够。

张雱大乐,“好孩子,你喜欢就好。”小不点儿不愧是书香门弟的姑娘,多有礼貌!平时孩子根本不看什么金银珠宝的,这会子自己郑重其事的送礼,孩子便郑重其事的说“喜欢”,真懂事。

沈迈在旁心痒痒,招手叫了名侍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话。侍女会意的点头,过了一会儿,从内宅走过来,不知将一件什么样的物事交在沈迈手中。沈迈乐呵呵说道:“这是阿爷的库房钥匙。小阿屷、小不点儿,你们拿着,自己翻腾去。”相中什么,要什么。

谢四爷嘴角抽了抽。依小七的性子,要是让她进了个藏宝库,任由她想搬多少便搬多少,她还不…谢四爷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小七兴致勃勃数着金锞子银锞子、仰起一张白玉无瑕的小脸,殷勤要求“存,存”的样子。仿佛出现谢流年小陀螺般转来转去,一件一件搬宝贝的样子。

谁知谢流年一点也不贪婪,冲沈迈甜甜笑着,“阿爷,您送我两件波斯玩器就好了。”您的库房,我可不开。这要是开了个放满宝物的库房,我那眼睛放光的模样,还不把您吓着呀。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落忍,不落忍。

张屷弯下腰身,在沈迈耳畔抱怨道:“阿爷,送礼要有诚意!”您要自己花点心思,揣测人家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哪有给了钥匙让人家自己挑的?一点诚意也没有。您这送礼的法子,只有贪财的人才会喜欢!可是小流年一点也不贪财。

沈迈挠挠头,“乖孙子,阿爷很有诚意啊。”这不任由你们两个小家伙挑么?你喜欢什么阿爷或许知道,小姑娘家喜欢什么,阿爷哪里猜的到?

张屷小声嘟囔着什么,沈迈含笑哄他,爷孙两个喁喁相语;张雱满面笑容坐着,沈忱、岳池、丫丫站在张雱身边,笑盈盈跟小七说着话。谢四爷坐着坐着,觉着南宁侯府比从前清雅,院中的梅树格外有风致。

送完请贴,叙过话,张雱父子招待谢四爷喝酒,“晚鸿,珍酿杜康,三十年的陈酒,喝两杯。”谢流年跟着丫丫去了内宅,解语招待她吃私房菜。酒好,菜好,主人热情好客,等谢家父女二人回到谢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南宁侯夫妇二人同来?他家三位公子、含山郡主也一起?”谢老太太听了,笑出一脸皱纹,“小七乖巧懂事,招人疼!”要不,南宁侯府怎么会全家都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