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尽言开门见山:“芸姐姐,你与关龙飞是什么关系?”

聂芸抿了一下耳边的发,有些羞涩地说:“他是我的夫君。小言你也认识我夫君?”说罢又喃喃自语,“是了,你若是不认识他,怎会找到我这里来。只是这也真是太凑巧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莫尽言笑了一下道:“去年刮飓风的时候,我被刮到了南騀岛上,在哪里碰巧遇到了关大哥。后来他邀我到船队中帮忙,我就去了。没想到关大哥就是救了芸姐姐的人,这么说起来,倒是一家人了,天下还真是有这么巧的事。”

聂芸放在袖子下的手抖了一下,关龙飞是做什么的,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若不是关龙飞打劫倭贼的船队,自己恐怕此时早已成为一缕幽魂了,但尽管如此,也掩饰不了关龙飞作为海盗的事实。

莫尽言说是关龙飞请他帮忙,这其中肯定是关龙飞做了什么让他无法拒绝的事,关龙飞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最懂得揣测人心,把握别人的弱点,让你无法拒绝。当初自己一心求死,不也是他几句话就让自己咬着牙活下来了。也幸亏活了下来,才有了可爱的鸿儿,还见到了小言。

想到这里,聂芸苦笑了一下:“我明知道他做的是犯法的勾当,但是却没有劝阻过。如果当初不是他私自出海,怎会救下我?况且他一直都在为我、为我祖父以及死去的乡亲杀贼报仇,我不拦阻他,只是为他担忧,没想到底还是出事了。他这次身陷囹圄,不知道还能不能囫囵出来。”说着痛苦地伸手掩面。

莫尽言看着聂芸,非常理解她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尽管知道这事非法的勾当,却也忍不住去做,只因为可以报仇雪恨,可以为当地的百姓减少一些伤亡和损失。纵使力量微弱,但是去做了,就能让自己心安。

“芸姐姐,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出关大哥的。”之前想救他,是出于道义,现在要救他,也是为了聂芸母子。况且他一直认为,关龙飞绝对罪不至死。

聂芸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小言,你有办法?”

莫尽言有些不敢直视聂芸的眼睛:“芸姐姐你还记得俞思冕俞大哥吗?”

聂芸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那个男人,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却是关龙飞之外唯一令她心动过的人。

第58章 捆缚

莫尽言轻声道:“俞大哥他并非是茶商,而是朝廷官员,现在他就在镇东卫任卫指挥使。关大哥的事,应该就是属于他管的。”

聂芸吃惊地张大了嘴,她虽然一直觉得俞思冕的气概非凡,但一直以为那是富家子弟的特质,真没有想到过他会是朝廷官员:“你跟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莫尽言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聂芸不知道卫指挥使是个什么职务,便问:“他做那个什么指挥使,是多大的官,能不能救下我家夫君?”

莫尽言想了想,说:“咱们长乐,还有附近的连江以及福清,这一带的水师官兵都归他管。”

聂芸原本愁云惨淡的脸一下子明朗起来:“果真?原来俞大哥官职这么高,那我一定要求他救救我家夫君。小言,你带我去见他好吗?我要当面去求他。”说着抓住了莫尽言的胳膊。

莫尽言自然能理解她的激动,便安抚道:“我们先要打听好关大哥被关押在何处,这样才能同俞大哥说。”

聂芸连连点头:“对,对。我已经打听好了,夫君被关押在长乐。你没来,我也正准备去长乐打探一下。”

莫尽言有些吃惊地看着聂芸,原本以为她只是个闺阁女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干。“那这样,我们就直接去找俞大哥吧。”说完又迟疑地加了一句,“芸姐姐,这事还是由我先去跟俞大哥说吧。你先别着急,好吗?”毕竟俞思冕是官,他们是匪,聂芸若是要求他直接放人,一定会让俞思冕两面为难的。

聂芸点了一下头:“好,你安排我去见他就好。”

于是当天,莫尽言就动身前往长乐,聂芸带着乳娘和鸿儿跟着一起去。尽管聂芸不爱坐船,但为了赶路,她还是忍受下来了,比起自己身心的不适,她更担心自己夫君的安危,这种事,当然是越早救越好。

未时末刻,便到了长乐。莫尽言安排聂芸母子在福安街自己的院子里住下,原本莫尽言还想去探视一下关龙飞的。但是聂芸托的关系人告诉他们说,由于事关重大,上头下了命令,不允许探视。

莫尽言心里着急,让陈平生照顾聂芸母子,自己借了一匹马,当天便赶往福清。

福清卫指挥使衙署后的一个院子里,没有半点灯光,一片漆黑,院中一道黑影,似在泄愤一般,将一柄三尺长剑正舞得虎虎生风,如果此刻有灯光,定能看到一片寒光闪闪的剑花。

初夏的夜并不十分炎热,微风习习,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和竹叶清香,令俞思冕焦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自从正月与莫尽言别过之后,在元宵那天收到过他的一封书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俞思冕派了人去长乐福安街的宅子寻访了无数回,得到的消息均是家中无人。

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当初莫尽言说去一个恩人家帮忙,也不愿意告诉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家,现在自己竟然无从找起,变得极其被动,只能等他来找自己。

俞思冕原本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一向以冷漠理智闻名,但是在莫尽言的事上,却让他失去了理智和淡漠。他不止一次懊悔自己太过草率,明明已经失去了三年之久的人失而复得,为什么不把他抓在身边,却再次任他从身边溜走呢。

是自己太相信莫尽言,还是太害怕束缚得太紧他会逃开?俞思冕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患得患失了。

小莫,小莫,这次你要是再出现,我就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哪怕是你不情愿,恨我也好,我也要牢牢地将你缚在我身边。俞思冕对着漫天的剑花如是说。

俞思冕收了剑,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把汗。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人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甚至还有马蹄声。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是小莫来了。

赶紧将剑随手一放,便跑去开院门。门外的陈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正准备敲门,不料敲了个空,因为门正从里面被拉开了:“大人。”

“小莫来了?”俞思冕大声问。

莫尽言惊讶出声:“俞大哥。”自己并没有告诉他今天来啊,他怎么知道是自己。

俞思冕猛地扑了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真的是你,小莫。你怎么才来?”说罢便拉着他往院子里走。

陈良在后面牵着马,呵呵笑道:“大人天天等你来,可算是到了。大人,莫公子,我将马牵到衙署的马厩里去,晚点再回来。”说着顺手将院门拉上了。

莫尽言听见陈良的话,总算是知道俞思冕为何一下子就猜到是自己来了,敢情是天天都在等自己来呢,心下不由得分外甜蜜和愧疚。

就在门被陈良拉上的一瞬间,莫尽言便被俞思冕牢牢地抱在怀里了:“小莫,小莫,真的是你吗?你好狠心,怎么才来找我。”

莫尽言被勒得腰都几乎要断了,他没有挣扎,伸手回抱住了俞思冕的背,拼命地呼吸着他身上略带汗味的熟悉的气息,让人安心又沉醉,终于又回到这个人的怀里了。

俞思冕抬起一只手,扶住莫尽言的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他的唇,又狠又急地吻下去,似乎要将这几个月以来的思念和牵挂全都从他嘴里索取回来。

莫尽言只觉得血冲脑子,一下子变得晕晕乎乎的,腿脚发软,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俞思冕,张着嘴,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情。

俞思冕最爱他这青涩的反应,只要自己亲近他,他就会变得乖顺无比,而且会全身心地沉醉在其中,让人特别有成就感,深深沉迷其中。

莫尽言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俞思冕压在自己身上,牙齿和手脚并用,正在努力除去双方之间的障碍。

莫尽言的全身都充满了血,变得红通通的,觉得羞涩无比,俞大哥怎么变得这么热情了。他哪里知道,他离开这么久,俞思冕的相思已经酝酿成灾了,这下人到了,又是夜晚无人之机,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备了,俞思冕会放过机会才怪了。

莫尽言感觉到俞思冕此刻正在自己胸前啃噬,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制止住他:“俞大哥,等等。”

俞思冕喘着粗气,有些受伤地看着莫尽言,尽管漆黑黑的,不怎么看得见,莫尽言还是想象出了俞思冕委屈的脸。

他无声地笑起来:“俞大哥,我很久没洗澡了。先让我洗个澡。”这是真的,今天之前一直都在船上,今天更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根本就没时间洗澡。俞思冕这么爱洁的人,要是知道自己有好几天没洗澡,事后不定得多难受呢。

俞思冕低下头,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没关系,哥不嫌弃。”

“可是我真的很久没洗澡了,脏。”莫尽言坚持道。

俞思冕笑起来:“小莫才不脏呢。”

莫尽言小声地说:“先让我洗个澡吧。”

“好吧,谁让咱小莫也爱讲究了呢。”俞思冕不情愿地从莫尽言身上起来,不过经过刚才的对话,他的理智也稍稍回来了些,小莫已经回来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走了,夜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我去帮你打水。”

“我自己来。”

“躺着,我来,哥伺候你一回怎么了。”俞思冕不由分说将他按压回去,“很快就好了。”

俞思冕将厨房里厨娘准备好的给他用的洗澡水都倒了出来,搬了个大浴桶到房间里,一边倒水一边说:“小莫,来洗澡。”这辈子俞思冕除了他师父,还伺候过谁啊,这要是给陈良看见了,不惊掉下巴才怪。

莫尽言看着大浴桶:“俞大哥,这天又不很冷,我就在外头冲一下好了。”

俞思冕捋着袖子,将莫尽言拉过来:“那怎么洗得干净,快进去,我帮你洗。”

莫尽言的脸又红了:“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擦不到背。”俞思冕看莫尽言还在磨蹭,就要伸手去帮他除衣服。

莫尽言赶紧自己脱了衣服,钻到浴桶里。

俞思冕帮莫尽言擦着背,一面问他:“小莫,你这阵子都去了哪里,怎么也找不到你的人,还没有半点消息。”

莫尽言不知道怎么说,他这次来是想跟俞思冕摊牌的,但现在却不想说,他知道自己一旦说了,这种温情甜蜜的气氛就会荡然无存了。明天再说吧,他对自己说。他还想保留这种温情更久一点,为日后保留更多值得回味的记忆。

“我去别处有事去了,明天再跟你细说。俞大哥,我饿了,有吃的没有?”莫尽言岔开话题。

俞思冕立刻将帕子放下:“你自己先洗,我去厨房看看,给你弄点吃的。”

莫尽言洗好澡,俞思冕已经将食物准备好了:“只有几个鸡子了,我给你做了个炒饭,只怕不好吃。”他平日里哪里下过厨,在野外烤个肉勉强还行,厨房里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居然还做得出蛋炒饭,已是很难得了。

莫尽言浑不介意:“没关系,俞大哥做的我都爱吃。”莫尽言岂有不知道他的厨艺的,像他这样的身份,从来都是别人给准备好的,哪里用得着他自己动手。如今却肯给自己做饭,就算是毒药,他都甘之若饴,更何况只是忘记放盐稍微有点焦的蛋炒饭呢。

“不难吃吧?”俞思冕看莫尽言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颇有点自觉地问。

莫尽言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俞大哥,是很好吃。”

“真的?那我尝尝。”俞思冕说着张开了嘴,让莫尽言喂他。

莫尽言将碗扒拉到自己身前:“不要,等明天我再给俞大哥做吧。我饿了,想多吃一点。”给他吃这么没滋没味的饭,肯定就穿帮了。

俞思冕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手艺的,对莫尽言的反应很是满意,不由得笑弯了眉眼,看着眼前的人,越看越喜欢。

莫尽言被他盯着,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得那个欢实,红晕也慢慢漫上脸颊。

窗外突然传来啁啁的鸣叫声,莫尽言突然醒过神来:“啊,许哥!我差点把它给忘了,晚上它也没吃呢。”说着放下碗就往外走。

俞思冕有些小小的吃味,小莫未免也太在意那只雕了,他自己的饭还没吃完呢,连忙起身拦住他:“小莫,你吃饭,我去喂它。”

莫尽言只好站住了:“俞大哥,你帮我找点鱼或者肉来吧,许哥它不吃别人喂的东西。”

俞思冕拉开门正要出去,听见陈良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原来是许哥,吓了我一跳。”

俞思冕忙说:“陈良,去找点肉来喂雕。”

陈良连忙应下来:“是,大人。”

俞思冕回转来:“我让陈良去给许哥找吃食了。”

莫尽言三两口将饭扒完了,碗筷收起来:“我吃好了,去喂许哥去。”

陈良从厨房里找了点肉,用碗盛着,拿给莫尽言:“莫公子,给你来喂。”陈良心细,他还记得许哥是不吃别人投喂的东西的。陈良不知为什么从这次见面后,又称呼他为公子了,莫尽言纠正了两回都没纠正过来,也就不坚持了,反正只是个称呼而已。

“谢谢陈大哥。”莫尽言接过来,叫了一声,“许哥。”

许哥扑棱棱从屋顶上飞下来,落在莫尽言肩上,莫尽言将肉放倒许哥面前,它一下子便叼住了,又扑棱棱飞到屋顶上去了。

所有干扰因素都被清除了,俞思冕紧紧抓住莫尽言的手,往屋里拉:“小莫,今天赶了一天路,累了吧,赶紧去休息。”

莫尽言笑道:“俞大哥,才刚吃了呢,休息一下再睡。”

俞思冕想一想道:“那你先坐会儿,我去冲个澡。”他刚刚替小莫都收拾好了,才想起来自己却忘了收拾了。

俞思冕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莫尽言坐在桌边,拿着自己的一卷兵书正在打瞌睡。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莫尽言手里的书拿下,然后打横将人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莫尽言一向警醒,但是此刻却连俞思冕拿走他的书,将他抱起来都没醒过来,可见是全然放松了。

俞思冕将他放到床上,然后拿出蒲扇打了一下蚊子,放下蚊帐,这才上得床来,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深呼吸了一口对方的气息,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还有什么比他在怀里更让人放

第59章 坦白

天蒙蒙亮,莫尽言被热醒了。有半边身子动弹不得,睁开眼一看,原来身边有个人压着自己呢。他惊了一跳,旋即又想起来,自己正在俞思冕这里呢,身边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心下不禁一阵甜蜜。

莫尽言一动,俞思冕也就醒了:“小莫。还早呢,再睡会。”他伸出手,再次将莫尽言圈进怀里,抱他在怀,才能心安。

莫尽言有些羞涩,但是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在俞思冕怀里动了动,找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好了。过了不多会儿,发现脖子上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他与俞思冕也不是第一次亲热,很快他便明白了那是什么,心突突地加快了速度跳动着,睡意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俞思冕昨晚看他太累了,想着他这次来了之后,自己就不再让他走了,以后亲热的机会多的事,也就不急于一时,便抱着人睡了。

刚刚莫尽言在他怀里挪动,却不知道正好蹭着了苏醒过来的小兄弟,一下子便如火上浇油,将他心头的火点起来了。昨晚没做的事,早上做也是一样的。

俞思冕的手爬进了莫尽言的衣服里,弹性十足的肌肤引得他流连忘返,他技巧性地在那上面滑动,如拨弄琴弦般拨动着莫尽言心底的弦。

莫尽言惬意得喉咙里发出了“唔”声,弓起身子贴紧俞思冕的身体。俞思冕受了鼓舞,将莫尽言的脸转过来,从后面吻住他的唇。舌头启开他的唇,在他的上颚上扫了一圈,引得莫尽言身子一阵战栗。

俞思冕干脆将莫尽言的身体扳平,自己覆了上去,身体每个部位都紧密相贴,不用手去摸,便能感知到对方的反应。

莫尽言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看得俞思冕心动不已,他忍不住吻上了那两排颤动的睫毛,唇舌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在鼻端轻咬了一口,留下两个浅浅的牙痕。

莫尽言微微吃痛,睁开眼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俞大哥,你咬我。”

俞思冕在他脸上吹着气,呢喃着说:“我不止咬你,我还想把你整个都吃下肚子去,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莫尽言的脸腾的全红了,眼圈却忍不住泛了红,过了今天,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想要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俞思冕,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俞思冕狂喜不已,激情地吻着他,将他带入快乐的漩涡。

激情过后,两人如相濡以沫的两条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刚喘息过来,便又忍不住再次吻住对方,直到喘不过气才分开,如此反复了几次。

俞思冕趁热打铁:“小莫,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莫尽言一滞,终于从云端跌回地面,他转过身,躺平在床上,一面喘息一面想着怎么开口。

俞思冕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结果许久也没见他回话。便忍不住将人紧紧抱住,两人赤裸的濡湿的身体再次紧密相贴:“小莫,不许再离开我。听见没?”

莫尽言有些苦涩地道:“我怕会给俞大哥带来很多不便。”

俞思冕闻言皱眉道:“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走,我求之不得,哪里有什么不便的。”

莫尽言将脸埋进俞思冕颈脖处,不再说话。

俞思冕只当他已经答应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莫尽言一直等到俞思冕去上衙,都没敢开口跟他提关龙飞的事。心里一面又着急,芸姐姐还等着自己的消息呢,真是让人发愁啊。

中午时分,俞思冕从前头的衙署回来。莫尽言已经亲自将饭菜都准备好了,陈良出去办事去了,俞思冕正乐得没人来打扰他们两个独处,高高兴兴地吃着莫尽言做的饭菜。一面说:“太好了,以后就能经常吃到小莫做的饭菜了。”

莫尽言的心微微有些酸胀,张了几次口,都没好意思在饭桌上打断俞思冕的兴致。

吃完饭,俞思冕亲自泡了一壶茶,拉着莫尽言坐在走廊下品茗。

茶过一巡,俞思冕开了口:“小莫,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莫尽言欲言又止了好几回,俞思冕对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十分留意着,能不发现才怪。

莫尽言垂下头,用手轻轻地握着茶杯:“俞大哥,我找到芸姐姐了。”

“啊?”俞思冕吃了一大惊,“你说你找到聂芸姑娘了?她没死?”

莫尽言点点头。

俞思冕面上一喜,旋即又冷静下来,这本是好事,小莫犯不着拖到今天才说,一定出什么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芸姑娘在哪里,她还好吗?”

莫尽言低着头,一直不敢看俞思冕:“也好,也不好。”

“你这孩子,什么叫也好也不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俞思冕有些哭笑不得。

“芸姐姐没什么事,她还嫁人生子了,她自己算是挺好的。”莫尽言想了想,才继续道,“不过她夫家出事了。”

俞思冕知道重点就在这里了:“出了什么事?”

莫尽言低下头说:“芸姐姐那年被倭贼掳走,倭船在返回的途中,遇上了一队商船。两支船队交手,倭船不敌商船,倭贼仓皇而逃,芸姐姐趁机跳海,被商船队救了。她后来就嫁给了那商船队的主人。”具体细节莫尽言不清楚,聂芸也不愿意透露,他只能凭着他的猜想去说。

俞思冕听得眉头舒展开去,又拧了起来:“难道前一阵子我们水师在海上拦截的那支船队,就是芸姑娘夫家的?那个叫关龙飞的大盗,就是她的夫君?”俞思冕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很快便联想到这上头来了。

莫尽言叹服地点了点头。

俞思冕站起身来,走了好几步,又坐了回来。他将茶杯的茶水一口喝干,然后将茶杯扣在桌子上,手指点着茶杯底部:“你这次来,是为了替聂芸求情的?”

莫尽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偷偷抬眼打量俞思冕的表情,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是的。”

“你认识关龙飞?”俞思冕突然开口问。

莫尽言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着俞思冕。俞思冕双目如炬,似能洞察秋毫,此刻正不带情绪地看着自己。他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认识。”

俞思冕继续问:“去年刮飓风时,救了你的也是他?”

莫尽言摇摇头,又点点头。

俞思冕挑起左眉,这是什么意思?“小莫,你如实说便好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莫尽言的背心上早已汗湿了,手心里更是汗津津的,鼻尖上也布满了密密的细汗。

俞思冕下意识地抬手,想替莫尽言抹汗,但是又努力克制住了,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佯装替他倒茶。这事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行。

莫尽言紧张地将手心在膝盖上擦了擦:“俞大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去年刮飓风,我和陈平生陈哥被洪水带到了南騀岛,在那里遇到了关龙飞的人,当时他们正在和倭贼交手,我出手帮了他们一把。关龙飞便想拉我入伙,我并没有同意,因为我知道他们做的是非法的勾当,我自己曾经做过官兵,虽然后来不是了,但绝对不想和官兵为敌的。”

俞思冕拿起茶壶,给莫尽言倒了一杯水:“那后来呢?”

莫尽言偷眼看了一下俞思冕,他的反应似乎并没有生气,便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后来关龙飞还派船送我们回家去。不巧陈哥,你也认识他的,陈哥他娘和弟弟都死在了洪水中,房子也被冲垮了,我们身无分文,是关龙飞出银子替陈哥安葬的。我们欠了他的人情。关龙飞还说了,跟着他的船队,还能够杀倭贼。所以我就去他的船队帮忙了。”

俞思冕点了点头:“果真是去帮忙的。”这话并不是质问莫尽言,而是忆起过年的时候,莫尽言说去救命恩人家报恩帮忙。

莫尽言心急,没听出俞思冕的语气,连忙急着辩白:“我是真去帮忙的,俞大哥。”

“我信你。”俞思冕十分肯定地答。

莫尽言抬头一看俞思冕的脸,发现他正噙着笑看着自己呢。莫尽言有些感动地叫了一声:“俞大哥。”

俞思冕将自己的茶杯翻过来,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示意莫尽言继续:“你去帮他什么忙了?”

莫尽言红了脸:“也没什么,跟着一起出过一次海,还跟倭贼打了一仗,害得关龙飞损失了一艘船。不过倭贼的船也被我撞沉了两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