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宣走到窗边,大手重重一推,许久未被打开的窗户就这样敞开。迎面而来的是极为刺眼的阳光,当然还伴着一股极厚的粉尘,陈浩宣伸手在眼前挥了挥,干咳了两声,而后眯着眼望向外面空旷的院子,伸出头四下仔细地瞅了瞅,见并没有发现什么才缩回去。

此时,花落綝也走到了陈浩宣身后,她虽然是生气,却也紧张事情被别人发现。毕竟聘则为妻奔是妾,如他所说,若是一旦曝光,自己果真是只有当妾室的命运了。

她的生母就是个姨娘,当然知道为妾的难处。还好花家主母心善,自己也乖巧,以前一直同姐姐交好,这才换来母亲的宠爱。

要不是那样,自己也来不到这燕京,看不到这份繁华。

她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姐姐来到平易王府,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可以一辈子住在这所华丽的大宅里该多好。但是心里也明白,她的出身不好,不说是别人不晓得自己其实是姨娘所出,就是如姐姐那般,是平易王府的正经表姑娘,也很难嫁入高门。

但是姐姐幸运啊,她自小就与大表哥有婚约在身。只要等到了年纪,就是平易王府的少夫人,陈家虽然早不如当初的四大家族那般厉害,但是好歹也是有多年基业的。

她花落綝以前在柳州也算是大家小姐,但是只有入了燕京,她才晓得原来自己真的很渺小。她是那样的自卑,自卑到从小到大都只能跟在姐姐身后。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姐姐可以嫁入平易王府,她就不可以?

花落綝抬头望着身前站得笔直的男子,就是这个男人,是他夺了自己的全部,现在却又可以那么残忍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对陈浩宣,她是又恨又爱,一方面自己对他有种归属感和依赖,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

花落綝心里矛盾,但心底也明白,在陈浩宣面前,只有她低头的份。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了?”

花落綝的声音想起,如锦心中紧张,但又无法动弹。就在方才,她心惊胆颤的时候,被人从身后直接拉到了拐弯处,此时竟是被人一手捂住了嘴巴。如锦眼睛睁得大大的,余光只能瞧见一淡蓝色的绣竹袍袖,旁边隔着自己手臂的是一团软软的物体,而且还会动,如锦好不容易勉强低头一看,竟然是只猫。

这猫的鼻上有一处黑点,不大,正好有鼻头那么大。此时它也同自己一样,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嘴巴,不过它很明显比自己乖巧多了,一动也不动。只余两只圆圆的棕色眼睛四处瞅了瞅,后来有事一副困倦地模样闭上了眼睛。

这猫仔细一看,如锦便想明白了,这不是花团么?

雨婷的猫,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心情是糟透了,本来任谁看着那么一场“好戏”都不会有好心情。现在她就像是这只猫一样,被人禁锢住了,但区别是她还不能挣扎,否则被别人发现就完了。

可她到底不是猫,难不成还能若无其事地也打盹?

如锦哭笑不得,又过了一会,听得窗户被重重关上,里面的人并没有出来,心里才微微一定。但身后的人好似还不放心,捂着如锦的嘴依旧没有放手,这倒是让如锦心里不安了。这里偏僻、人烟稀少,自己单身一人,倒真是有些后怕。

想着便抬脚往后一踩,正中后面男子的脚背。如锦踩得不重,不足以让后面的人叫出声来,但力道也不轻,让他放了手退离了自己身旁。

如锦忙往前走几步,却也不敢离得太远,因为一到正院里,就很容易被陈浩宣他们发现。方才一开始她还真是幸运,竟然都没有被发现,难道是上天有意要让她来撞见这一切?提点她做人不能太善良,人家是蓄意夺去自己的生命,她却还傻乎乎地抱着那份侥幸心理,以为对方是不知情的!

现在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环境糟糕透了。如锦进退不得,得了自由的她转过身抬头看向该男子,不过一眼,在看清他面容的一刻僵在了原地。

本来是好心帮忙的陈浩宇此时被如锦一脚踩得恨不得抱脚直跳,略有埋怨地瞪着如锦,却不防她正好转身,表情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陈浩宇左手还抱着那只胖胖的花猫,但在如锦的直视下,却慢慢低下了头。

如锦也是脸色一红,看不出是因为方才的举动不好意思,还是被人惹恼了。两个人隔着几步距离,但因为不方便说话,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对峙的姿势。

如锦想起方才他的举动,心里一恼,慢慢朝他走过去。

见如锦突然有了动作,陈浩宇表情微滞,紧接着却见她并不在自己身前停下,而是一直往前,继而在横廊尾往西转弯。陈浩宇忙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反应过来后忙跟了上去。

屋子后面有一片空地,如锦绕过去,走到一个残破的小门那里。轻轻碰了碰,发现并没有落锁,心里一喜,打开后就直接走了出去。

浩宇心中很是纳闷,为什么如锦会知道这个小门。据他所知,这位薛五姑娘今日是第一次来王府吧?

再者,想起方才她站在窗下变化莫测的表情,他满心疑云。

如锦刚出了小门,外面是一片竹林,此时有些萧条,却因为背对着烈日,倒是有些凉快。门口与竹林间有一条南北小径,她知道回花园的路,却没有抬脚离去。意料之中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而后小门被拉上的声音,转过身子,平视着眼前那只蜷在蓝衣长袍少年怀里慵懒的花猫。

如锦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浩宇就先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有后门?”

如锦抬头,望着双眼布满探究的少年,一副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一般院子不该都有后门吗?”

浩宇哑然,面色一窘。吱唔道:“方才,那…”这是家中丑事,让外人撞见了,浩宇觉得站在她面前自己都矮了一截,就像是自己偷情被发现一般,着实窘迫。

提到方才的事情,如锦也转眼看向别处。

两人都是少男少女,想起方才的所见所闻,均都有些尴尬。

“你怎么会在那里?”

前世里,如锦与他也是照过面的,虽然和这位三表弟关系泛泛,但终究是有几分了解。且昨日在宫中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总是个正人君子,如锦心里并不担心。她现在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也出现在清风苑里,再者他是何时出现的?方才在窗下自己的表情与行为是不是都被他尽收眼底?

如锦到底是个女孩子,脸皮子薄,一想到自己被别人发现她在屋檐下捅破窗纸偷窥里面男女寻乐,而且还看了那么久,就羞愧满心。他不晓得自己心里的矛盾,说不准还以为自己是看得津津有味。这么一想,面色红得娇艳欲滴,如锦忙低下了头。

似是同如锦想到了同处,浩宇讪讪地回道:“我是来寻花团的。”

如锦意外,抬头望着眼前这个抱着花猫的少年,显而易见的,他脸上也挂着一抹害羞。

这男人居然害羞??

对于这一点,倒是出乎如锦意料的。昨日众人不是还说他去那啥飞仙馆吗?

一下子,本因为綝儿与陈浩宣的事情而无比沉重的心情倒是有些释然,只纳闷地看着他怀里刚调了姿势的小猫。

见眼前的少女一直盯着他怀中的小猫,浩宇已经觉得尴尬到了不能再尴尬的地步了,解释般地回道:“这是小雨养的,早上走丢了许久。小雨着急,中午的时候跑来找我,让我一定要找到它。”

如锦侧目,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解释。

至于浩宇,觉得自个舌头都在打架。她又没问自己,干吗这么紧张?

等等,自己紧张了?

昨日在宫里的时候二人有过片言交谈,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再次相遇是这般情景。两个人极有默契地谁都没有提方才的事情,半晌,如锦才开口道:“怎么回花园?”

浩宇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最初的疑惑是她的出现啊~于是想也不想便道:“薛姑娘怎么会独自一人到了这儿?”

如锦腰杆挺直,站在原地不慌不急,嘴角扯道:“四姐姐说带我去赏花,后来我也不晓得,怎么就成了我一个人了。”

听了这话,浩宇心里冒出三个大大的问话,对如锦,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算是个回答?二人行变成一人行,她竟是也不晓得怎么回事?

“我带你出去。”

浩宇说完,便先一步往南边走去。如锦跟在身后,由于心情低落,便没有再开口。

浩宇一直抱着那只花猫走在前面,头都没有回一下,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花团的毛。有些紧张地张望着左右,要不是方才路上听到丫头说见到花团好像往这边跑来了,他是怎么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天晓得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的妹子闹脾气。

他来的时候,基本上是一路寻来的。好不容易在清风苑里见到它,刚将它抱住,竟然就看到二哥与小表妹两人走了进来,两人直接进了屋子。

他好奇地凑头一听,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想要早点离开的,却不防刚跨出几步,就瞧见了她。

自己躲在这墙边是心惊胆战,偏她还不晓得屋里有人,私下张望了半天,最后倒是就直接走到那耳房旁边站了半晌,后来更是大胆地捅破了窗纸看戏一般张望了半天。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既失望又心疼,既惊讶又无奈,最后却是复杂地有些恨意。这样迷一般的眼神,让他看的不真切,更是不明白。

第61章 淹死人了

陈浩宇带着满心疑虑,一路引着如锦往王府中央走去。今日的赏花宴会,他是早就知道的,家里特地请了这么多家的姑娘过来,无非是要为二哥寻个媳妇。

宴会由大伯母与大嫂主持,祖母与自己母亲一早就去了寺庙祈福。他还记得,昨儿个晚上的时候,母亲还一个劲地叮嘱自己让他今日多跑跑西府,说要是看到合适的姑娘尽管去和她说了,让祖母为自己做主。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以为意的,故而也压根就没想着要踏进西府。直到几个时辰前,小雨跑进自己的书房,焦急地道花团不见了,说她一路从西府寻至东府都没有找着。

小雨与自己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早前自己随父亲上任,迁居其他州县。但她一直留在了燕京,兄妹俩相处的时间本就不长,对她当然更是偏爱。故而当瞧着她那难受的模样,只好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她好长时间,最后承诺了一定帮她找着花团。

她那才肯跟着丫头回来西府,参加午宴。

吩咐下人们将东府都寻了个遍也没找着,陈浩宇着实烦恼。对于小雨的这只花猫,给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只觉得这花猫平时呆在小雨屋子里除了吃就是睡,长得还不好看,花不溜秋的。他是挠腮抓头都没想明白那么贪婪不肯活动的它能跑到哪里去。

后来问了丫头才晓得原来早上的时候小雨将它抱到了西府,为了寻花团才来到西府,本就没有想惊动大伯母和那些姑娘们。

遇到她,真的是个意外。

薛家的姑娘今日会来,这一点是意料之中。却不想,就是这般巧,昨日刚见了的人,今日又遇到了,这算是缘分么?

陈浩宇边走边思绪乱飞,忽而一阵带着热度的秋风吹来,让他瞬间清醒。抛开方才脑中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重新望向前方,弯着的左臂无法移动,还真是有些僵硬,低头瞧着不知餍足一副只晓得眯眼睡觉的花团,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她说是赏花赏到了清风苑,这个回答自己也不晓得该不该信。

转而,浩宇自己都愣住了。

他这是怎么了?薛如锦不过是个比陌生人多见了两次的女子,自己怎么会对她上起了心?摇摇头,或许是她的才识吧,昨日当着众人面侃侃而谈,一语道破了自己梅花篆的那种自信吸引了自己。对,就是那种风采,她说话时是那般的肯定,那样的自信,但等到最后却只用“侥幸”二字掩盖过去。

他不信,若她没有真才学识,怎么可能能说出那么多?

梅花篆不像其他字体一样大同小异,它是与执笔人平时的写字方式有关,同一个字不同的人写出来便是不同的形样。尤其是最近几年,写梅花篆的人又创新了许多方式,有人细笔带钩,有人浓墨淡描。为了使字体更好看,也为了展示自己才学,有人甚至是先写画了梅花,再将字体嵌在其中。

燕京藏龙卧虎,昨日那么多学子在那,他哪敢掉以轻心。十二个大字,每个字都是精心花费了一番心思的,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写好。否则面对他们的那个赌约,自己怎敢应下?

她那般轻而易举地就念出来,让他不佩服都难。

不过…陈浩宇嘴角微微扯起,就是这样一个女孩,竟然能在窗沿下偷窥那种事情,而且是看的脸不红心不跳,表情还那么丰富。

人总是对看不清想不明的事或人感兴趣,或许正就是因为她那种不合理的行为,才让自己一直没有早点从后门离开吧。

想起早前所见到的,浩宇蓦地双耳先是一红。

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事情,本该为今日主角的二哥竟然会跑到大哥以前的院子里与小表妹行那种事。

浩宇表情讪讪,连头都不敢再转回去看如锦一眼。不过隐隐的,又担心如锦将自己也想成那种人。就这样走了一会,浩宇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往侧边移去,余光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后面,只见后面的女子恬静地跟在自己身后。

两个人斜着一前一后,渐渐地就绕到了王府的热闹处。瞧着远处,抱着猫的陈浩宇转身,伫足地“咳”了两声道:“五姑娘你是直接回花园,还是要先找薛四姑娘?”

如锦抬头,清亮的声音响起,“我回花园。”

浩宇点点头,思量着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就听如锦先道:“到了这里我认识路了,谢三少爷指路。”说完福身一礼,绕过浩宇就要离去。

浩宇看着她那么干脆远去的背影,竟然觉得心里还有什么没说似的,张口就喊了声“等一下!”

如锦转身,望着烈日下抱着花猫欲语还休的少年,不解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浩宇心里七上八下,眼中只有她明媚的容颜,只好木讷地答道:“我,我是说薛姑娘你如果不认识路的话,可以让丫头们带你过去。”

如锦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到处乱跑的意思,淡淡地道了个“好”,转身就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浩宇似是十分苦恼,感觉到臂弯里的猫又调了个姿势,低头瞧着它一副安逸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少年沉着一张脸,似是同谁负气一般,心里不畅快,所以直接抬手就往它脑门上重重敲了敲。这一敲不要紧,花团被吵醒,不满地抬起圆圆的脑袋瞪着浩宇,一副被打搅了清梦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后,直接从浩宇身上跳下,一个闪身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浩宇一见,心里慌张,真的是又气又怨,却又只好跟着跑过去。

对于如锦来说,平易王府里的每一寸道路都是熟悉无比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会迷路的问题。

方才走了一路,她也想明白了个现象。别人不仁,她就不该有义!

走到交叉路口,如锦又停下了脚步。她现在回去,是继续陪着弄熙去赏花,还是看那个一直示好的云婷放纸鸢,亦或是瞧路珠儿阴晴不定的脸色?

正在踌躇迷茫的时候,却见右边的小道那里走来几个浑身湿哒哒的小厮,如锦好奇地望着他们,正见领头的一个青年男子一副沉重的表情,接二连三地又不停地摇头。如锦干脆就不动脚步,等他们走到了自己身前的时候,才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些都是陈府的家丁,根本不认识如锦,但瞧着她的衣着,也知定是谁家的小姐。青年男子望着单身一人的如锦,惊讶道:“姑娘怎么在这儿?湖里淹死人了,现在众位夫人都在找自家的姑娘,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奴才引您过去?”

如锦闻话,惊恐万状,忙反问道:“什么,谁淹死了?”

那青年男子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回道:“这个奴才就不晓得了,府里难得这么热闹,今日来的好些姑娘都不认识。”说完又好心地对如锦提醒道:“众位夫人都在荷香榭那里,姑娘还是早些过去,省的家人担心。现在已经走丢了好几位姑娘,奴才还要奉命去府里搜寻。”

见着面前的人一副拔腿欲要离开的模样,如锦心里念头一闪,继而道:“我是国公府的,不知我家四姐姐回了荷香榭没有?”

那人一听国公府,立马又恭敬了几分,是大少奶奶娘家的姐妹,那身份自然是非同凡响。

“回薛姑娘,奴才是个下人,只是带着他们下了水。至于当时岸上站着哪些姑娘,这个倒还真没看清。”

如锦低头,一惊一乍地担忧道:“呀,这可怎么好?方才四姐姐带我去赏花,谁知走丢了。现在也不晓得回没回去,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如锦的脸色瞬间苍白,看在众人眼中倒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那青年男子忙道:“薛姑娘莫要担心,薛四姑娘的容貌奴才还是识得的,淹死的不是她。”

如锦面上如释重负,转而又道:“也不晓得四姐姐去了哪里,大伯母铁定很是担心。”

“薛四姑娘对王府熟悉,许是早就回去了吧。姑娘倒是头一次来,可要奴才遣人送您去荷香榭?”

如锦摇头,“回去的路我是识得的,不过着实担心我家四姐姐。方才我们是在一处废院那走失的,你能否带人过去找找?”

那青年男子倒是有些犹豫,今天来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千金,谁出了事或者找不着人都是他们的过错。不过薛家的姑娘又是不同的,在他看来,薛四姑娘同自家大少奶奶关系亲热,总是来府上玩耍,是不可能会迷路的。

可现在瞧着眼前少女忧心重重的表情,只好点头,问道:“姑娘可还记得是哪处的废院?”

如锦皱眉想了想,不确定的口吻道:“那儿我也不认识,好像见到有处院落叫清风苑。”说完又是焦急地补充道:“对,就是那里了。你们快过去找找,我家四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大伯母非得怪罪我。”

那男子见女孩真的是心急如焚,只好点头道:“是是,奴才马上过去。”说完带着后面那些衣服都来不及换的护卫,直直地就往如锦方才过来的路径半跑去。

如锦看着那匆匆而去的几个人,莞尔一笑,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极为熠熠生辉。

希望他们还没那么快离开…

第62章 沈女厄运

收回视线,如锦也连忙往荷香榭那边走去,此刻她心中很好奇,到底会是谁被淹死了。记得自己与弄熙离开的时候,姑娘们都在花园那放纸鸢,好端端的又有谁是能接近得了水的?

不会真的是弄熙吧?

如锦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又忙被自己否定了,方才的那个护卫敢那般肯定,就不会是她。

陈府有水的地方不多,想来想去,能吸引人过去的只有一处,就是荷香榭西边的假山林。

假山林是陈家府邸的一大特色,凌空架在湖上,湖中散植着莲花,中间还有做小凉亭。每逢夏季炎热时节,陈家的人午后就喜欢过去纳凉。如锦心里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就会是那儿,但那些夫人们知晓有人淹死,却还停留在荷香榭里,这是什么情况?

如锦越往西边走去,见着的人就越是多,好些婆子丫头也纷纷往那边涌去,有人手里拿着衣裳,有人手中又端了水盆。

这景象看得如锦是如坠云雾,顺手拦住一个小丫鬟,好奇地问道:“是谁落了水?”

这丫头不识得如锦,本来匆匆忙忙就有些焦急,突然被人拦住心生恼意。但停住脚细细打量了如锦的衣着,就忙收起了之前的那份不耐,欠身回道:“是沈姑娘落了水,夫人此时正吩咐人过去伺候呢~”

如锦一听,眼前忙浮现出两张面孔,一是玉润丰满的沈惜,二是略微清瘦的沈怜。只是现在却不晓得到底是谁落了水?

但伺候…?刚刚那个护卫不是说人已经淹死了吗?

“是哪位沈姑娘?现在人怎么样,严重吗?”

小丫头一抬头,面上似是也有些惋惜,叹气回道:“沈大姑娘当场就气绝,沈二姑娘现在已经清醒,奴婢正赶着过去。”

如锦一听,抓了那丫头的袖子狐疑地问道:“沈家两位姑娘都落了水?那还有其他人吗?”

那丫头似是十分焦急,望了望周边匆匆而去的同伴,“没有了,只有两位沈姑娘落了水,不过薛四姑娘好像被吓坏了。”

那丫头说完,唯恐如锦拉着她继续问,扯回衣袖就道:“姑娘,奴婢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如锦挥了挥手,站在原地思量了方才那个丫头的话,沈惜死了?

那个还没过门的大嫂,就这样没了?

瞧今日大伯母对她的态度,该是打心底里满意的,现在准儿媳妇没了,岂不是一个打击?再者沈家非一般人家,大姑娘落水溺死,二姑娘也因此重病,陈家恐怕是难辞其咎。

如锦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可还真是要过去瞧瞧。还有自己的那位好姐姐,前一刻刚把自己丢下,这一刻竟然能被吓到?

她还真得想象不出来弄熙被吓坏的模样。

不过一会,如锦就等到了荷香榭门口,只见此时大门口进进出出着好些人,里面情况似是很糟糕。再近几步,只见大堂里站着许多年轻女孩,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夫人张望着门口,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如锦刚跨进门槛,一下子就被人围住了,鼻间传来复杂的胭脂香味,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听得钱氏的微颤的声音响在耳边,“锦儿啊,你可是去了哪里,让伯母担心极了。”

“是啊,五妹妹,你没事吧?”

如锦抬头,目光略过钱氏、如幂等熟悉的面孔,又注意到站在钱氏身后红着双眼的弄熙。面露不解地抬头对上一脸焦急的钱氏,道:“怎么了,伯母,我该有什么事吗?”

钱氏语塞,转而拉过弄熙,责怪般道:“熙儿,快向你五妹妹道歉。”

弄熙很明显是已经哭过了,鼻子通红,衣衫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汗水已经紧贴在身上。她走到如锦身前,一改以往的神气的态度,呆呆地就低头道:“对不起,五妹妹。”

如锦有些惊讶于她的表情,又注意到她目光有些空洞,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现在听了弄熙的道歉,如锦淡笑,一脸茫然地看向钱氏,小脸透着好奇,“怎么了,四姐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钱氏面色一沉,本来发生了沈惜的事情她心里就气闷郁结,现在这侄女却还来装疯卖傻。要不是担心回到国公府里不好处理,对二房也不好交代,自己现在可真没这闲工夫理她。

慈爱地拉过如锦的手,钱氏好言道:“你姐姐都对我说了,本是想带你过去赏花的,想走条近道,却不防她自己也糊涂了。这回去的时候,却见你已经不在了原地,只好匆匆先赶回来。熙儿真是没个做姐姐的样子,锦儿可莫要记在心上”

如锦心里冷笑,弄熙会回去?

“可是我没有离开过啊,一直呆在那里,也不见四姐回来找我。后来还是遇上了陈家的下人,他领我回来的。我还以为四姐已经去赏花了,让他将我带过去,怕姐姐找不着我担心,但是那人道我根本就是走错了路。”如锦说着又伸头看向弄熙,大方道:“四姐,你不必内疚,是妹妹我没有跟紧你。”

弄熙的双唇发紫,对如锦的话置若罔闻。

钱氏听了心里着实不悦,抬头继续望向二楼。

没过一会,就有丫头拿了湿淋淋的淡紫色衣裳下来。如锦认出是今日沈怜所穿的,她正凝神间,就见一旁的钱氏急急忙忙走上前,对着那个小丫鬟问道:“怎么样,沈二姑娘可还好?”

那小丫鬟规规矩矩行了礼,而后看着钱氏道:“回薛夫人,沈二姑娘方才醒来了,但现在起了烧,人已经昏迷了。”

钱氏神色慌乱,期盼着又问道:“那沈二姑娘对沈夫人说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