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见她神色紧张,又注意到旁边的弄熙双眼都盯着楼梯口,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要不是一旁的路珠儿扶着,怕是都要倒下去了。

“沈二姑娘说,与薛四姑娘无关,是沈大姑娘自己踩空了掉下去的。”

丫鬟说完,见钱氏不再问话,便忙拿了衣裳往外去。

薛元音上前,拍了拍钱氏的肩膀,安慰道:“大嫂放心,既然沈二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便是与咱们熙儿无关。”

钱氏面上松了口气,但转过头看着弄熙的眼中却是含着怒气,心中是着实后悔啊,自己为什么要把她给带来?!这好好的一个准儿媳妇就这么没了,不提沈惜这个儿媳,就光想着薛沈两家的关系,她心里就后怕。自家老爷一心想与沈家结亲,现在许是成不了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被老爷冷落,是因为熙儿与秦家世子的事情。自己知道丈夫心中不满那门亲事,可是木已成舟,自己与秦家夫人已经达成约定,亲事是势在必行。本想着过上一段日子,老爷便会原谅自己,可现在与沈家的亲事也砸了,这可怎么好?

再者和沈家,千万别结不了姻亲还反成了仇人。

毕竟当时的场景,大家都心里都有猜忌,可不是沈二姑娘一句话就能没事了的。钱氏想开口教训女儿,但又见这么多夫人在场,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不过对那位沈二姑娘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好在好在,她没指认说是熙儿推下去的。说到底,假山林里只有她们三个人,两个落了水,就熙儿无事,任谁都要起疑。

至于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钱氏也明白,任性起来可不会顾及后果。总是动作比脑子转得快,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只好回了薛府再说了。钱氏想起刚刚沈夫人看到沈惜尸首的痛哭模样,一口一个“我的女儿”、一个一声“怎么这么狠心~”,心里就直发寒。

如锦听了这么几句话,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是怎么回事,看来这沈家姑娘落水与四姐姐有关。难怪按着弄熙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光是因为把自己半路丢下才吓成这样?再者钱氏现在满面忧愁,也不单只是因为未来儿媳妇丧命就表现得出来的。

钱氏心里还是很不安心,就是被薛元音按到了椅子上,坐了没一会,就又站起来了身来。

在大堂里只能听到楼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让一屋子的人就显得更加焦急。大家都是好端端的过来参加宴会,谁曾想到会闹出人命?这沈相府里虽有两位姑娘,但沈夫人却只有沈惜一个亲生女儿,现在躺着的那个沈二姑娘是姨娘所出。

沈夫人失去爱女,必定伤心欲绝,而沈相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众人心知。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姑娘们两三个交在一起,却也都只是面面相觑,不曾开口。

又过了一会,陆氏从楼上下来,见着众人,先客套地说了些不好意思的话,而后就遣了秦妈妈一一将众位夫人送走。

薛家的人没有走,等大堂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陆氏才走到钱氏身前,开口道:“亲家夫人,沈夫人说想找四姑娘上去谈谈。”

钱氏面色一紧,至于弄熙更是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发抖。

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陆氏开导着钱氏,“许是没什么事的,沈夫人就是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况罢了,亲家夫人不必太过担心。”

陆氏的话刚说完,就见屋外走来一年长护卫,懦懦地朝里喊了声“夫人”。

如锦转头,认出是早前她遇到的那个护卫,他此时满头大汗,脸色慌张,半弯着腰站在门口望着陆氏。

心中了然,如锦蓦地升起一份快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第63章 画像

平易王府的宅子是陈家祖先封王时太祖皇帝赐下来的,本就占地极广,等到后几辈的时候,又买下了周围的地扩建过,故而燕京鲜有府邸能与之媲美。如今的陈府虽然每况愈下,但是这规模还在,在外人眼中瞧着,就光说这所大宅子便让人眼红。

陈浩宁父亲陈勇这一辈,总共有四个兄弟。老大老二老三都是一母同胞,均为陈老夫人王氏所出,唯独那四老爷是妾室所出。陈勇居长,又袭了爵位,理所当然地就占了这所祖宅。而陈老夫人又偏爱三儿子陈志,所以就将东边的那所小宅子修葺整治后分给了他。

由于大老爷与三老爷兄弟情深,二府之间仅隔了一条小巷子,走动也勤,陈家的下人便将三老爷府称为东府,提到陈大老爷这里,也叫西府。

陈三老爷长年不在燕京,只将女儿雨婷留在府上,便是早中晚三膳,都是在西府食用。于是东府西府在众人眼里看来其实就是一体,平时两边的下人也四下走动,着实与没分家前一样。

当初陈二老爷得了于鹄大道那边的屋子,位置环境都是极好的。但可惜陈二老爷是个没福的,早早就过世了,没过几年,陈二夫人也跟着过世,只留在一双儿女,二少爷陈浩宣和三小姐陈倩婷。陈老夫人担心他们无人照顾,便接进了府里,平时由大夫人陆氏教管。

至于四老爷陈刚,只得了柳曳大街那边的一所宅子,因为距离较远,平时便不怎么往来。

故而现在的平易王府着实就是西府东府的一体,虽然走动方便,但也有些距离,陈浩宇从西府回到东府的一路费了不少功夫。穿过东府的小花园,陈浩宇一路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可等他刚走到书房外的走廊上,隐隐地就听见里面翻箱倒柜、书籍落地的声音。

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不悦,这是哪个作死的跑到自己屋子来了?

陈浩宇冷着脸重重推开门,伴着“吱”的一声,外面的光线照进去,让原本在书架前乱翻着的人不禁眯起了双眼,转头瞧着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身淡蓝绣竹长袍的陈浩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陈浩宇见到她倒不是很意外,但瞧着自己的楠木书桌上一片狼藉,洁白如雪的纸张上撒着几滴墨水斜挂在桌边,而书架上的书或是掉到了地上,或是半翻开折着角随意摊着。心生恼意,陈浩宇哭皱眉头,直接就将手里的花团朝对方丢了过去,大步跨过门槛。

“喵呜。”花团胖胖的身子因为重力落地,痛苦地叫了一声就原地滚了个圈,最后圆鼓鼓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安分地蜷在地上,张口不停地叫着,似是在表达被人粗鲁对待后的委屈。

“你这是想把我的书房给拆了还是怎么着?!”

雨婷瞧着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浩宇,不满地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蹲下身子抱起了地上的花团,极为温柔地摸着它的头。

似是一点都不顾咬牙切齿的浩宇,等安抚好了花团,雨婷这才抬头漫不经心地抬头对陈浩宇回道:“哪有,我不过就是来找本书嘛。”

“找书?”

陈浩宇低头瞧着满地狼藉,不可置信地望着雨婷就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是找什么书,要把这里翻成这个模样?”

雨婷瞧着自己半天的“业绩”,也是一心虚,但仍是毫不在意地别别嘴就回道:“不就是翻得有些乱嘛,等会让丫头收拾收拾不就好了,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嘛。还有,花团它也怕疼,哥哥你不要再这么粗鲁啦!”说完爱怜地瞧着怀中的小猫。

陈浩宇简直是被她气得无话可说,这变成了谁说教了谁?居然搞得跟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不满地瞪她一眼,弯腰边捡着地上的书就边道:“这都是我好不容易收购回来的,其中不少还是自大哥那儿夺来的,现在这些古籍越来越少,你怎么这般不懂得珍惜…”

听到浩宇陆陆续续地嘀咕着,雨婷不耐烦地就绕道他身前,嘟着嘴负气道:“花团也只有一个,你怎么不晓得就帮我珍惜珍惜的。它是有生命的,也晓得疼痛,你这样砸它,砸坏了可怎么办?!”

听着自己妹子一声声的控诉,浩宇抬头无奈叹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低头目光定在她怀中的猫身上,又鄙夷般地补充道:“不、是唯女子和猫难养也~”

天晓得他方才又是花了多大的劲才把它给捉住的,你说自己一个大好爷们,在东府里围着一只猫打转奔跑,真是脸都丢尽了。而且,还被人给撞见了,你说一个抱猫的男人,能给别人什么印象?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好妹子所赐,现在她不谢谢自己,反倒是怪起自己来,陈浩宇真是欲哭无泪。

“什么小人女子,别和我说这些。”雨婷不以为意地接过话,而后又似是想到什么,一举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呀,我怎么给忘了。哥哥,你那副图呢?”

陈浩宇刚站起身来拍平手中褶皱的书籍,乍一听这问话,抬头随意回道:“什么画?”

浩宇抬脚往楠木桌边走去,只见原本收拾地整整齐齐的桌面早就杂乱不堪,瞧着因墨汁四溅而染脏了的书与纸卷,皱皱眉又给了雨婷一个白眼。

后者却似是什么都没感受到,跟着浩宇走到书桌旁,好奇地又道:“就是,就是你那副没有人脸的图啊~”

浩宇面露惊讶,心中一耸,面上却不动声色,呆呆地抬起头瞧着雨婷遮掩道:“什么没有人脸的画,我怎么不晓得。”

“得了,哥哥,不要跟我装傻。昨天我来的时候,明明都瞧见了,就在这儿,”雨婷拍了拍浩宇身前的桌面,抬头肯定道:“这儿放着一副美人画,我还记得,着得是身月华锦衫和绣折枝堆花裙子。明明就是个姑娘的脸型,少女发髻,斜插的一支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耳鬓旁还戴了…”

听雨婷是从头到脚都要描述出来,浩宇惊讶的同时忙打住她,“好了,你要是看书的时候有这个脑力就好了。对了,你昨儿个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瞧见你?”

雨婷得意地看浩宇一眼,笑笑道:“反正不早了,那个时候书房里的烛光亮着,我还以为你在呢,就进来了。”

站着简单理了理桌上的几本厚实的书籍,陈浩宇答道:“说了多少遍,下次要先敲门再进来嘛。”

雨婷调皮地凑到前去,“别转移话题,你还没说那画的是谁呢~”

浩宇在后面的楠木雕花靠椅上坐下,瞧她一眼便道:“你那么聪明,自己想啊。”

听者绷起脸,“你明明晓得那上面没有脸,还叫我猜。”

浩宇正视着雨婷,看了好久才道:“你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带着你的猫出去,该干吗就干嘛。对了,西府不是有宴会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绕过书桌,雨婷走到浩宇身旁,“那边宴会好无聊,她们在那放纸鸢,我可不爱玩。”

瞧了她一眼,浩宇才回道:“好歹等客人散了再离开,你怎么说也是个主人。”

雨婷并不怎么赞同这话,笑着就道:“家里那么多姐妹,再说大嫂、二姐姐她们都会招呼。我不爱玩那玩意,纸鸢放得再高,线断了就会摔得更惨。”

浩宇一愣,似是没想到一直开朗的妹子会说出这话,轻道:“你这是听谁说的胡话,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女孩子家要文静些。我可真是奇怪,你同家里的姐妹们都一起上学堂,吃的穿的也都是一样,怎么就养成了这个性子?”虽是责怪的话,但口气却极为宠溺。

对于这类的话,雨婷也是见怪不怪,调皮地眨了眨眼,“我这是与众不同,再者祖母都夸我性子好,不像家中的那些姐姐们木讷古板。”

陈浩宇只好摇摇头,对雨婷没辙,“好啦,回西府去吧。你也过来不短时间了吧,省得伯母找不着你。”

“大伯母才没这闲工夫呢,家里来了那么多客人,她陪客都来不及。对了,今年怎么相府的沈夫人和沈姑娘也都会过来,以前不都是直接回绝的吗?”

见妹子一脸好奇,陈浩宇便答道:“那是应了大嫂的面子才来的,听说沈大姑娘马上要嫁去国公府,以后成了亲戚,自然免不了走动。”

雨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将手里的花团丢到浩宇身上,“呀,我怎么把那个地方给落了。”说完就往旁边隔壁的小间跑去,三两步消失在了帘后。

浩宇见她那阵势,心里一惊,哪还站得住,把刚到身上的花团丢到一旁,起身也忙急急跟着走了进去。

但他才方跨到帘后,就见东西已经到了雨婷手里,只瞧她转过头朝自己嫣然一笑,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画卷,道:“瞧,我就说我为什么今日一瞧见薛家的那位姐姐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在哥哥你这儿见过了~”

第64章 闹心

浩宇一急,走到雨婷身旁就反驳道,“什么薛家的那位姐姐?”

雨婷听了这话,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兄长的底气不足,抬头又见浩宇双耳已经浅浅泛红,“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将画卷展得更开,放到他面前道:“哥哥,你还不承认?这都就是证据。”

画中很明显是一个女子,以亭为景,淡妆相宜,手执一纸卷。但唯一奇怪的就是,女子的容貌没有画出来,寥寥几笔,除却了发型与衣饰,五官什么都没有。

浩宇不予承认,指着这画卷便道:“你少瞎说,扰了人家薛家姑娘清誉。这画中人还未完成,你怎么就晓得她是谁了?”

雨婷的双眼机灵一转,伸出手指指着那画中少女发髻上的赤金宝钗花钿,抬头笑吟吟地望着浩宇道:“这就要怪哥哥你的丹青画的太逼真了。瞧,这个花钿与薛家五姑娘今日头上戴的是一模一样,我在荷香榭中一见到她便发现了。”

陈浩宇转开眼,“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自己哥哥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雨婷原地走了几步才道:“那怎么就刚好这么巧,偏偏你昨儿个从宫里出来了,晚上就画了这画?再说,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大家可都听说了,薛五姐姐一语道破你的诗,你是不是心有不甘,还是那啥…”

将话停在嘴边,雨婷双眼泛着精明,不过一会又突然几步离了浩宇,抬脚就要往外面去。嘴里还一边喊道:“等母亲回来了,我要告诉她,哥哥有意中人了。”

说着蹦蹦跳跳地就往外,浩宇哪能就这样让她出去。忙三两步上前就拉住她,口中讨好般地道:“我的好妹妹,你这话可不要瞎说。”边说还边夺了她手里的画卷。

雨婷站在帘前,见浩宇服软,她倒是也不跑了。但拿着画卷的手倒是不肯松手,依旧嚷嚷道:“我怎么就瞎说了,你要不是中意薛家姐姐,干吗偷偷画她的画像?方才我问了半天,你支支吾吾地还装傻充愣,摆明是心中有鬼。”

陈浩宇被说的无地自容,放了雨婷的胳膊反倒是不说了,摇摇头径自往楠木书桌那走去。

雨婷见没意思,走过去就干脆地将画丢在他面前。

见浩宇还是没有动静,雨婷侧趴在书桌上,好奇道:“好了,我不去说就是了,哥哥你别不高兴了。”

浩宇斜看她一眼,又觉得自己妹子的性子自小就是肚子里藏不了秘密。突然有些恼怒,想起早前见到如锦的时候她一副心不在焉,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表情,抬头便认真地问道:“这画卷的事,你有没有同人说过?”

雨婷是鲜少见浩宇这般严肃的表情的,忙摇头回道:“没有。”

“真的没有?”话中明显带着不确定。

雨婷重重点头,“真的没有,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再说,我也没确定,只是感觉是锦姐姐而已,没把握的事情,我怎么敢瞎说。”话是越说越轻,最后直接把头埋到了脖子里。

“那你方才…”浩宇很快就想通了方才的原委,没好气地望着低头的雨婷就道:“你现在倒是学会诓人了。”

雨婷听兄长口中已经有了几分恼意,是真正的恼意,便不敢再耍嘴皮子。

此时被二人当球一般丢来丢去又被冷落了许久的花团竟然跑到了浩宇身边,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浩宇有些不耐烦,用脚就轻轻踢了踢它,见它还是不肯走,恼怒地一跺脚就想要加重力道。

雨婷见了,忙抬起头道:“哥哥别踢,花团经不住的。”

虽是不满雨婷的态度,但浩宇依旧放下了脚。

雨婷讪笑,走到他身旁,亲昵道:“就是,哥哥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粗鲁。平时瞧你一副文邹邹仪表堂堂的模样,不晓得还以为你真是个温雅书生,可私下里,不是对我的花团不是拳打脚踢,就是对我大呼小叫。简直是表里不一嘛。”

听这错词满天的话,浩宇皱着眉就对她冷哼一声,“有你这么说你哥哥的吗?你平时要是有对这画像一半的好奇心去学习,也不会把书念成这样。”

雨婷一点都不为他话所动,只道:“先生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些圣贤书是给你们这类书呆子念的,我可不要。”说完继而接道:“再者我说话也没到错洞百出的地步,你别总跟父亲一样,成天教训我。”

见她还有理了,浩宇便越发的郁闷了,斜睨她一眼道:“你怎么说都是有理的,我说不过你。”

听了这表面上的夸奖,雨婷自动忽略了话中的讽刺,昂头骄傲地站直身子。转而想起心里的那件事,委屈道:“话说,我也是想学你来着,那啥陶冶情操、练字作画,我也想啊。而且哥哥,你那一手梅花篆,我想学很久了,就是你老不肯教我。”

“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我怕你坐不住。早前不是说要学琴,后来还说要下棋,现在呢?什么都没做成。”浩宇说着摇摇头,怒其不争地瞧着雨婷。

后者听了,一副有理地道:“那是因为我后来没兴趣了,不是我不想下功夫学,是它们吸引不了我。但那梅花篆,我真的想学好久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不肯教我?难道我就真的这么笨,以前大表姐不肯教我,现在连才刚见面的锦姐姐也嫌弃我。”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浩宇便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薛姑娘也不肯教你?”

雨婷点头抬眸,见自己兄长并无平时对自己的幸灾乐祸,目光只是有些拘谨,便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就更是积极了,凑近一步不答反问道:“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锦姐姐?”

本来还能当做兄妹间的玩笑不置可否,但是现在雨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浩宇就是心思再淡定现在也都不淡定了。尴尬地抬起头,羞恼道:“你别听风就是雨,这种事情事关女子声誉,可千万别传出去。”说着一边卷起这方画纸边地头沉声道:“这画像的事情也不要说出去,到时候闹到大嫂或者外人耳里,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饶是平时雨婷神经再大条,也晓得事关轻重。见浩宇着实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点头应道:“知道了。”俯首又见花团总是蹭到自己兄长脚边,却不来亲近自己,忿忿道:“你给花团吃了什么好东西,它怎么总围着你转?”

浩宇瞥了脚跟子一眼,道:“这我哪晓得,你快把你的猫给抱走,省的等会又不见了来烦我。”

看他这般不耐烦,雨婷脑筋一转,笑着道:“哥哥,别总这么一张淡淡的脸色,让人瞧着还以为是得罪你了呢。温柔一点嘛,对我的花团也好一点,像我就比较喜欢猫,你这样对它我看着都心疼。”

这话若是以前浩宇只当雨婷在废话,但今日不知怎么就入了耳,脑海中浮现那双清清冷冷地却很专注地望着自己怀里小猫的明眸,蓦地望着脚边花团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雨婷见了,掩嘴轻笑,换来浩宇脸色更加羞红。

哥哥这样的表情着实是少见,雨婷乐此不彼地欣赏着。

“姑娘、姑娘。”门口传来丫头焦急的声音。

雨婷转过身子一瞧,只见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小雀。看她喘着大气,定是匆匆跑过来的,好奇地问道:“小雀,什么事?进来说。”

浩宇收起低头的视线,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但也不知怎么却是觉得浑身有些别扭,坐在那儿有些心绪不宁。

唤作小雀的丫头走进屋子,行了礼后就忙道:“姑娘,西府那有人落水,还闹出了人命。”

雨婷脸色一变,抓了小雀的手臂就惊讶道:“怎么会这样?是谁丢了命?”

这一瞬,浩宇竟是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双目炯炯地望着那侍女,既焦躁又害怕她回答。

“回姑娘,是沈家的姑娘落了水。”

小雀答完,陈浩宇整个人身子往后一倾,靠在那后背椅上,竟是松了一口气。

后来连他自己都好奇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照理说,她也不过只是个路人甲,难道真的是因为两句诗,自己就迷上了?面对雨婷一句句的质问,他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但不管落水的是谁,总归是出了人命,自己竟然会明显松口释然,也一点就是连雨婷都觉得奇怪。

“沈姑娘,是哪个沈姑娘?”

小雀好不容易缓和了口气,“沈大姑娘被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息了,沈二姑娘好似也病的不轻,大家都在荷香榭里,夫人正遣了人到处寻走失的几个姑娘。”

小雀说完,见着雨婷又道:“姑娘,您要不要去趟西府?”

雨婷点点头,往后想对浩宇告辞,却见自己的哥哥已经站了起来,只听得他道:“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我同你一起去。”

二人相视着点点头,便匆匆离了书房往西府赶去。

第65章 姐妹内讧

荷香榭的楼下,钱氏、如幂、如锦等人正是坐立不安,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焦急难耐的表情。

弄熙已经上去了许久,什么声音都没传出。钱氏担心女儿胡乱答话,又怕沈夫人因为失去爱女一个冲动对熙儿做出些什么,更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定,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不停走动,不时又抬头瞄向楼上。

云婷在一边瞧着,只好上前轻声安抚道:“薛夫人不必担心,这儿是平易王府,熙儿妹妹上去不会有事的,何况嫂嫂还在上面呢~”

此时的屋子里除了薛家的人,就只有云婷、倩婷、碧婷三姐妹。方才自己母亲自听了下人来报,不知怎么就脸色大变匆匆离开了这,大嫂还在楼上,这里就属自己最大,自然要担负起陈家人的职责来。

云婷如是想着,上前轻轻扶着钱氏的胳膊往一边的椅子前走去,“夫人坐着歇会吧,想必熙儿妹妹过一会就下来。”

钱氏转头心不在焉地望了眼云婷,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继而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弄玉小心翼翼地走至钱氏身旁,自案几上端了一青花寿字茶盏送至钱氏面前,乖巧谨慎道:“母亲喝杯茶吧,四妹妹不会有事的。”

钱氏也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这里到底不是沈府,就是她怀疑熙儿也不敢做些什么。

想起这个不成器的女儿,钱氏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她还真是个闯祸精,三天两头就惹出事来。早点出嫁了也好,否则今后还不晓得会捅出多大的娄子来!!

钱氏心中愤愤难平,但到底还是舍不得,母女连心,此时对她的担心多过责怪。转念一想,又开始埋怨起了弄熙,你说你没事好端端的跑到假山林那边去做什么?还邀了沈家的姑娘一起。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偏偏就是这两个人呢?!

“母亲,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见钱氏对自己并不理睬,弄玉便将茶盏又凑近了钱氏几分,壮着胆子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钱氏的神色。

如锦看在眼中,不禁就想到了前世里自己也是如她这般卑微地伺候陆氏,心里真是滋味难耐。

钱氏望着眼前的青花茶盏,不耐烦地就摆了摆手,抬头没好声地对弄玉道:“我心里乱着呢,还喝什么茶?!”

弄玉没由来的遭到这般对待,脸色有些僵硬,讪讪地将茶盏重新放回了案几。低头恭敬地对钱氏道了声“女儿错了”便退至一旁,无声地站着。

云婷与如幂站在一旁,二人不时地还低声交谈。如锦面无表情,只是在心中想象着清风苑那边的情景。

现在,平易王府将闹成一团了吧?

男女偷情,算是一大丑闻了。虽说目前是男未婚女未嫁,但是就这样被人识破,还在陈浩宣的“相亲宴”上,估计结果好不到哪里去。

让她猜猜,那面慈心冷的陈家大夫人会怎么处理这个事。

是如之前对待那些丫头一样将綝儿送出府去,还是就此让二人把事给办了?

按着如锦前世在陈府生活的六年里对他们行为处事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心中冷笑,前面的倒是很有可能,就是不晓得陆氏能不能过老夫人王氏那一关了。

如锦垂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转而又有些兴奋,没想到事情会真得如她所想,进行地这么顺利。

綝儿,这可不能怪姐姐。善恶到头终有报,前世里我对你如此真心,将我们的姐妹之情视如珍宝,你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份亲情摒弃。

再者,难道你当着以为陈浩宣会娶你?

如锦对这种念头闪过一丝嘲讽,表示嗤之以鼻。燕京的世家名门成亲最看重的就是门当户对,陈浩宣本身虽是无用颓废,但好歹也是王府二公子,怎么可能娶你一个落魄又偏远家族的小姐?

就是自己,有两家先人的婚书,最后又是如何的结局?

如锦虽不知道花落綝到底是因为何事要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不管怎样,难道她自己不会反省一下?有的时候,自己觉得綝儿聪明了,但一想到这件事情上,又觉得她很糊涂。对于时局,不晓得她到底是看不明白呢,还是不愿意接受。

綝儿,真是傻得天真。你既是决定要跟他,那姐姐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