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姑娘?”

云婷惊讶地重复了一句,那旁雨婷忙就把荷包丢了开来,立马又转头望着旁边的浩宇,埋怨道:“哥,瞧你的眼神这么毒,它都落在那边的枯草里,这都能发现。”

说着拿了帕子低头擦了擦手,其实上面没有水渍,也无泥渍,但雨婷还是很用力地擦了好长时间的手指。

云婷见了,睨了眼地上的荷包,抬头就对雨婷道:“四妹妹要不要娶净净手,毕竟握了这等不吉利的东西那么久。”

雨婷抬头犹豫了一会,便点点头往堂后的隔间走去。

如锦心里瞧了一笑,死人用过的东西就不吉利了?以前的她或许不会质疑这一点,但是现在却丝毫不觉得怎么样。对于死过一次的她来说,还有什么是吉利不吉利之分?不然,现在自己所碰的所用的岂不是都要拿去烧掉?

想想便觉得可笑,如锦嘴角扯开,弯身自地上捡起被雨婷丢了的荷包。拿在手里用力挤了挤,居然还能挤出几滴水珠,滴在雕刻了花的精致青砖上,慢慢晕开。如锦正纳闷不解时,便听得近身的陈浩宇说道:“薛姑娘,这荷包不干净,莫要脏了手。”

话中隐隐含了一丝关心,不明显,却让前世就惯常听别人话中深意的她察觉到了。如锦莫名地抬头看了看他,只见后者忙低头望向了他处。

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吉利?死人与活人之间,也不过是一口气的差别。

如锦自嘲一笑,让低眸却因为个子高的浩宇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他不禁在心里恼怒自己为什么会多嘴说这么一句。

再次抬头抬头,如锦撞见他有些别扭又认真的目光,方准备回话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搭了自己肩膀。转过头正好瞧见是如幂,她盯着自己手里的翠绿荷包,开口就直接道:“五妹妹,这东西的主人已逝,按理说都该烧掉。你快丢了它,若是过了气回去病了就得了。”

“是啊是啊,五妹妹快放下它。”

就是连一直怯懦着不说话的弄玉也都上前劝起了如锦,她们这般郑重其事,倒显得自己任性了。不过,如锦并没有放下手中的荷包,摇摇头就对着众人道:“不过是个荷包,哪会有什么事?再说,难道大家不好奇为什么沈大姑娘的荷包会出现在这里吗?”

“许是午宴的时候,她落下的。”

如锦瞧着答话的云婷,愣着一摇头,举起手里的荷包便解释般道:“瞧,这荷包还是湿的。”

“那就是说,这是在沈大姑娘出事之后才丢在荷香榭门口的路上?”

如幂这么思忖着立马肩膀一抖,而后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指着那荷包道:“可是沈大姑娘的尸首自被捞起来后,沈夫人就直接让人抬了出去,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而且要不是因为当时沈二姑娘也生死不明,沈夫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回荷香榭的。”

弄玉拘谨地一上前,瞧了瞧身边的几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或许沈大姑娘打翻了水在荷包上,然后去花园前放纸鸢时就随手丢在了路上。”

“玉妹妹这话说的有理,该就是这样的。”

云婷一听,似是也只有这个可能性符合现在的情形,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否则还真是觉得这荷包来的蹊跷不明呢。云婷在这儿自以为是想通了,那旁就立马被人给否定了。

“不会!”

如锦听到这二字抬眸瞧了瞧负手立着的陈浩宇,听得他继续道:“你们想想,自午宴到现在有多久了?外面的太阳这般毒辣,不说是这么点水渍,就是放杯茶在那,也早就没了。”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它自个飞到了荷香榭门口来?”

从后面的隔间里洗了手出来的雨婷一脸纳闷,开口就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方才她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自己随手捡过来的荷包没想到来历竟然还这么复杂,她本只是见着好看,以为是哪位姐妹所落下想要归还的。

可现在事情越来越没有缘由,哪是她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该是沈二姑娘丢的。”

如锦瞧着众人低吟出声,而后望着手里的荷包,轻轻打开,那股奇特的味道便更加浓了。如锦伸出二指捻了点花干出来,细细地在指尖搓了搓。

她还在研究的时候,就听到云婷道:“这是玫瑰花瓣。”

雨婷见如锦一脸认真,也好奇地凑上前看着道:“普通的香料,没什么问题吧?”

如锦摇头,“不是普通的香料,这味道不对,其中好似加了些别的。”

“别的?”

如锦正想不通时,陈府下人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下没见着陆氏,便准备退去。

云婷瞧了,立马喝住道:“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弯着腰,见屋内这么多姑娘眼神也不敢乱窜,只规矩地回道:“二姑娘,奴才见薛家姑娘匆匆地跑出了府,也没乘坐薛府的马车。好奇地问了她一句可要小人为她安排车,她、薛四姑娘说,说不用,她要去死。”

停停顿顿地将话说完,那小厮又偷偷瞧着云婷的神色道:“奴才见薛四姑娘一脸痛苦,情绪很不稳定,怕她真出事,就想急急过来报了夫人。”

云婷一听,心中一惊。去死?

而其他的人,便更是不知所以了,这薛弄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撩出这种狠话?想起方才她自楼上跑下来的模样,手捂着脸,貌似是挨了耳光。

可是,沈家的夫人就是在怒,也不会再他人府里动起手来吧?

这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钱氏由薛弄芸扶着自二楼下来,停在楼梯口就刚好听到小厮的回话,重重地冷哼一声,满脸不悦。

薛家的姑娘们忙走到了楼梯下,“母亲伯母。”

钱氏与弄芸并排下来,钱氏张口就怒道:“真是个不孝女,再不给她点教训简直就无法无天了!”

钱氏整个人恼怒急了,说着便道:“走,回府!”

一早就注意到了陆氏不在楼下,钱氏心里极为不舒服,这亲家夫人的态度倒是转变的也真够快的!难不成想尽早撇清关系,省的沈府秋后算账?

真是笑话,难道自己堂堂国公府还真会怕了那沈相一家?她不过是顾着老爷在朝堂上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不好撕破脸皮罢了。别以为自己退一步,她们姓沈的就可以爬到自己头上来!

现在沈夫人她提出这两个条件,明显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答应,这是对自己薛府的挑衅?钱氏冷笑,表示不屑。如果薛府铁了心里,不把女儿送去沈府,也不娶沈家庶女,他们真能怎么着?

到底也不掂量掂量自家的分量,就敢口出狂言!

钱氏沉着一张脸往外走去,弄芸跟在她身旁,细心如她,自然能够注意到自己母亲的情绪变化。“母亲,您慢些。”

前方是弄芸送着钱氏,后面是如锦她们三人跟上去。只是当如锦刚准备出荷香榭,雨婷就急急地上前拉了她道:“锦姐姐,你什么时候再过来?我是真的想让你教我梅花篆。再说,你过来,我们会很欢迎的。”

特地重音了“我们”二字,雨婷笑眯眯地说完,一副饱含深意地望着如锦。

这份热情,让如锦不知所措,瞧着她天真无害的面容,心里不忍拒绝。但是来陈府?先不说在这儿自己总有些心绪不宁,就她一姑娘的身份,也不是说答应就好答应的。转头看了眼浩宇,对着雨婷回道:“陈三公子的梅花篆才是一绝,你尽可让你兄长指点。”

雨婷听出她的婉转,还想再开口,旁边的浩宇便先道:“小妹,不要强人所难。你若真要学,改日我教你便是。”

本来自己一直苦苦央求着的事情被答应了,雨婷该是高兴的,但此时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勉强道:“好吧。”

“有机会再见。”

如锦说完,朝众人礼貌地点点头就与如幂、弄玉二人一同离开。

云婷见了,还是免不了热情地跟上去,同弄芸一起将薛家的人送到陈府二门外,这才返回。云婷跟在弄芸身边是个标准的体贴小姑子形象,瞧着郁郁寡欢的弄芸,满脸关心道:“大嫂,是不是事情很严重?”

弄芸停下脚步,叹了一口长气才摇头道:“是挺棘手的。对了,你可知道母亲离开是为了何事?”

想起陆氏后来的态度,弄芸也心有疑惑,摆明了是在刻意压制内心的怒意。不然就是再难堪,也不会将客人撩在一旁,自己先行离开的。

“大少奶奶,夫人请您过去。”

第69章 陈家婆媳

送走薛家的人,薛弄芸就跟着丫鬟来到陆氏的住处。刚踏进院子,就发现四下无人,一片安静,连平时候在廊下的丫头都不在。等进了陆氏的屋子,弄芸才看到几个近身的侍婢,只是现在她们都低头垂眸,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弄芸注意到陆氏一脸阴霾,上前唤道:“母亲。”

陆氏抬头,瞧着弄芸,随口就问道:“亲家夫人离开了?”

弄玉点点头,“是的,母亲带着众位妹妹已经回国公府了。”

其实陆氏没有出面送走钱氏,让弄芸觉得挺没面子的。但是她也晓得府里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否则婆婆也不会这么做。弄芸好奇着便试探性问道:“母亲,可是沈夫人责怪了我们家?”

想起沈家的事,陆氏便摇头叹气,这是今天之中最大的意外。虽然沈夫人没有刻意针对陈家说事,但瞧着她对薛家母女的态度,便能想象出她心中有多少愤怒。

“没凭没据的,她能责怪我们家什么,说实话,到底是她们家姑娘私下乱跑,干咱们什么事?!”陆氏没好声地说完,似是心里还不足以解气,便又道:“埋怨是有的,但那么多姑娘,偏就是她家的姑娘出了事。说到底,在别人家做客却不懂礼仪,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怪不得别人。”

弄芸听完陆氏的话,琢磨着就道:“不过沈惜到底是相府嫡长女,就这样没了,怕沈家不会善罢干休。再者,沈家可是有安郡王府那门亲家,儿媳听人道,那沈家的少奶奶芙阳县主性子可很厉害,且平时与沈惜的关系也好。”

弄芸一方面替陈家担心着,另一方面还对薛家和沈家的关系有些忧虑,心神不定,瞧着陆氏就一脸阴色、愁眉不展。

陆氏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不过芙阳县主又如何?自家只是邀请了人来赏花,她没理由怪到自己头上。至于薛家,那就不是自己需要去担心的了。

“本来沈夫人是有意将沈二姑娘嫁与浩宣的,现在估计这事也没影了。等老夫人回来,指不定要如何发怒呢~”陆氏说着想起另外一事,又带着怨气道:“那二侄子真不是个东西,我看他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

本来弄芸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就很意外,自家婆婆什么时候同沈家默认了要陈浩宣娶沈惜的事情?自己竟然完全不知情,弄芸满心不解时,又听得她后半句话,抬头瞧着陆氏一副气急、怒意难消的模样,开口便问道:“二弟又做了什么事惹得母亲这般动怒?”

这事让陆氏一个人憋了大半个下午,因为府里有客还只能悄悄处置,更是同人无法言喻。现在薛家的人都走了,陆氏再无忌讳,一拍案几就道:“荒唐啊荒唐,他们俩都在我的教管下,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可要我怎么去与老夫人交代?”

弄芸听得一知半解,“母亲说的是谁?”

陆氏抬头眼神咄咄,大声道:“能是谁,就是那两个混帐东西,竟然在清风苑里做出那种丑事。”

那种丑事,弄芸自然是大致能想明白的。不过,男的铁定是陈浩宣,但见陆氏这般气氛,难道不是这回不是什么丫头?都在她的教管下…弄芸想着心里一耸,吃惊道:“难道是、是小表妹吗,母亲?”

弄芸颤着声说完,其实心里在问出的这一刻便有了底。

今天可真是一个下午都没瞧见花落綝的人影,想来能让陆氏如此愤怒又不好与老夫人交代的,也就只能是她了。

陆氏怒不可遏,更是站起了身来,对着弄芸道:“简直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这花家的女儿真是有够可恶的,一个个都想攀着我陈家子孙,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如愿!”

陆氏蓦地提到花家女儿,让弄芸本能地站直了身子。

陆氏本人却并未怎么注意到弄芸的反应,自顾自地又说了一通发泄了心中的怒气。好不容易心中好受了些,瞧着一直沉默着的弄芸便开口问道:“芸儿,你瞧这事该怎么处理的好?”

弄芸摇头,半推卸回道:“还是母亲处理的好。”

陆氏冷哼一声,不满地瞪了弄芸一眼才道:“你平时那么多心思,今天倒是没辙了?唉,大外甥女的事情,你当真以为后来老夫人那边不知情,她到现在对你都冷淡淡的,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陆氏也不晓得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是提起了花落槿的事情。弄芸听不得人家老是拿当初的事情来说,脸色越发黑暗。

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害怕,着实是她不想再记得自己的幸福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于弄芸来说,在自己遇到陈浩宁的那一刻,理所当然地就认定了他会是自己的夫。

可后来细细打听之下,才晓得他原来是有未婚妻的人。

但是这又如何?未婚妻、青梅竹马,现在是谁在陈家大少奶奶这个位上,又是谁与浩宁同床而寝?

是自己!

而那个女人呢?早就化成白骨,长埋地下,留下的也不过只是一座孤坟。

这么一想,当初的事情怎么样又如何?不过都成为了过去,事实就是事实,谁都无法扭转,再者只要浩宁不晓得就好如是想着,弄芸轻描淡写地对着陆氏反问道:“祖母知道?”

陆氏听一向聪慧的儿媳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冷笑着就道:“你以为呢?这府里大大小小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了她那一双眼睛的?那天你身为客人,形迹可疑,她会不调查?你当真以为她年纪大了,就那般容易糊弄?!”

瞥了两眼弄芸,陆氏将问题扯回来,再道:“自那事时候,老夫人对落綝宠爱不少,我瞧着是因为心里对落槿的愧疚。”

这一点弄芸倒是没有深想过,她如梦初醒,一下子竟是觉得都小瞧了陈家的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予置否。

可是连陈老夫人都对那事知之为不知,看来是陈家是真的忌惮自己背后的薛家。陈家的处境,原来比自己之前想的还要糟糕,弄芸这般想着,后背忍不住就挺直。

不过想起花落綝与陈浩宣的事情,弄芸还是道:“那母亲您说,若是祖母晓得了那事,会不会就让表妹进门?”

陆氏脸色阴晴不定,这也正是她心中担心的事情。当初都怪他,没事让她也搀和进来。这落綝的存在,到底是根刺,扎在陆氏的心里时不时地刺一下,让她不想记得都难。

“我也不晓得,本来肯定是不会的。我早前同老夫人提过沈家二女的事情,她倒也没否定,只说着人品好就好。对于浩宣的品行,老夫人面上糊涂,其实肚子里可清楚的很,想娶名门嫡出的媳妇是不可能的。这沈二姑娘虽然不得沈夫人的宠爱,但是好歹也是出自相府,门面上好看些。”

名门嫡出的媳妇,这几个字无疑是让弄芸更加骄傲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哦,她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当初自己的婆婆能同意自己的主意,千方百计地让她进门,看重的不就是她薛家嫡长女的身份?

弄芸笑,倒真是因为今日受了陆氏几个白眼和几句重话,连自己都犯糊涂了。想起荷香榭二楼里与钱氏的一番交谈,弄芸慢条斯理地悠悠道:“沈夫人今日要我娘家大哥娶沈怜。”

弄芸说着又仔细观察着陆氏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深知她早就知晓此事。

对弄芸的所言,钱氏并未回话,只道:“沈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有些事情她面上与你们装傻,心里可清楚的很。当初安郡王府的芙阳县主有那么多家夫人上门都要娶她做儿媳孙媳,就是你母亲,她也为你大哥去过,可是最后花落谁家,想必你也瞧见了吧?”

陆氏慢悠悠地说完,继而又道:“就看今日,她失去了亲生女儿,在众人面前却还能够保持镇定,理智地将二女儿找人救治,光是这份处事的从容与心境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失去爱女,有谁心里不痛,尤其还是她的独女。可不过个把时辰,她立马就能分清其中利害,与你母亲说出那两条过分的条件来,你能说她是对沈惜心狠还是对利益执着?”

陆氏说着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继续瞧着弄芸道:“她不过也是一介妇人,但考虑到的是整个沈家。相比之下,你母亲总是护着爱女,这一点就稍稍逊色了。”

弄芸脸上是谦色,心里对陆氏却是很不满,这怎么绕来绕去说起自己母亲的不是来了?

护短爱女,有什么不对?自己当初可也是自家母亲护着偏着才嫁进了陈家。否则的话,别说是沈相夫人,就是其他的那些官宦女眷,今日会纷纷过来?

提到薛家,弄芸就有无比的优越感。

“夫人,大少奶奶,老夫人与三夫人的车驾快到府了。”

二人正各自思绪着,外面就传来了婆子的通传声。陆氏脸色蓦地一严肃,往外问道:“现在到哪了?”

外面的婆子恭敬地回道:“回夫人,已经到了东大街的街口了。”

“下去吧。”

陆氏遣退了来人,看向弄芸便道:“等会我去与老夫人说浩宣与落綝的事情,老夫人若是问起该怎么处置,你便开口说送了落綝回柳州去。”

弄芸不解,站在刚站起了身的陆氏一旁,拧眉道:“老夫人不会答应的。母亲,她怎么可能会将表妹送回柳州?再说她与浩宣的事情被发现,表妹如果不跟了二弟,今后也不会有人家要她。”

陆氏正了色,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又道:“你只管听母亲说的,我自然有法子说服老夫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进了陈府。她姐姐的死,你真能相信她可以放下?”

又提这事?

弄芸抿嘴沉默。

“对了,你家五妹妹去过清风苑附近,也是她要护卫过去的,你得空回去试试她的口风,到底是撞见了没有?我总觉得太过巧合了些,今日瞧了你家五妹妹,不像平时传言的那般简单啊~”

陆氏说完,一副谨慎的模样望着弄芸。

后者一想到如锦若是晓得了那事还能不动声色,心里也是大骇,忙点头应下陆氏的吩咐。

第70章 偶遇

如锦一行人跟着钱氏乘着马车回薛国公府,因为弄熙半路离去,此时只如锦与钱氏坐在一起,马车里的气氛极为压抑。如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钱氏的脸色,瞧她只阴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串南海佛珠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闭眼做了沉思状。

如锦的手放在衣袖里,里面是微潮的荷包。方才大家都未曾注意那个翠绿荷包,最后离开的时候她便顺手拿走了。自己拿走它,当然不是因为它好看,只是她心里总归觉得沈惜的死另有隐情,且这荷包出现得又疑云重重。

如果这个荷包留在陈家,如锦都能想象出来,不过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它便会被烧成灰烬。

沈惜的死,存在了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说她那样的一个端庄大小姐,不与众人一起放纸鸢、坐着聊聊天,却私下跑到离花园相差很远的假山林?她们对陈家又不熟悉,又在他府为客,自然懂得不乱闯不乱瞧的道理。

这绝对不会是一场简单的意外。

如锦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在外人眼里被视自缢为在新房。呵呵~心中冷笑,陈家人倒是还真会抹黑自己,外人听着自己是因为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羞愧自杀。

确实是讲得过去,也符合逻辑。但难道那就是事实?谁能想到自己的死是为了成全另外的人,又有谁能想到清清白白的自己被毒杀,死后却连个身后名都没有?

一个女子未出阁就失去贞洁,这是要遭万人唾弃的,因而更加不可能会有谁会来同情自己。

沈惜或许是被别人利用,又或者是别人想要除去的一颗棋子,如自己的当初一样,因为挡着谁的道了才不得不付出无辜的生命。

这点她早前就想到了,在如锦的心里甚至还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十有八九就是沈惜真正丢命的原因,而猜测的关键就是自己手中的荷包。

如锦握紧荷包的手紧了紧,只要回去调查一下,一切就真相大白。

虽然与沈惜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是她不是圣人,也不是衙门,断案调查真相的事情不归自己管,为死者伸冤什么也同自己无关。自己是幸运的,她可以重活一世,且以这样的身份再次出现在陈家人面前,让任何人轻视不了,也忽视不了。

俗话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的再次归来,不是扮演好人,也不是再重蹈覆辙一次。沈惜若真的死得不明不白,那也是她的命。别人的命,自己没有义务去改变。这一刻如锦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真是自私的,因为她调查沈惜死亡的真相,只是想要借助这件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上一世她活得太过老实,什么心计什么计策都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考虑,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最后反因为错信了她,错托付了他,所以落得个死无其所的下场。这一世,她定芳华在世,活得锦绣耀眼,报仇固然重要,不过却比不上自己的今后。

沈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如她所料不差,今日“侥幸”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沈家二姑娘在不久的将来定会不同凡响。至少,不会是从前默默无闻的相府二小姐,不说其他,但凭她现在是沈家唯一的女儿,虽然还是庶女,可身份早就不同往日。

如锦不傻,难道真的会相信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言语?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什么都是要靠自己经营、争取、努力或者维护才能得到。自己虽然重生,虽然家境显赫,但是自己若还是如前世那般糊涂,瞧谁都是好人,那谁能保证她不会再遭人毒手?

沈怜那人,自己瞧她第一眼就有种怪怪的感觉,虽然没有正面同她说过几句话,虽然她一直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但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那双闪着聪慧光芒的眼眸,让她不敢小觑,亦不敢忽视。

拆穿她,于自己并没有好处。她知道怎样对自己更有利。

如锦思绪乱飞,瞧着对面车帷上随马车行驶而垂着晃动的流苏发呆,人却是越往后想越得意,目光也随之越是晶亮。

钱氏偶尔睁开一眼,不经意就注意到如锦那样的目光,饱含自信,好似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间一般。这种泛着晶亮的目光让她一下子慌了神,五侄女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般眼神?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钱氏现在定下神来好好想想,发现着实有不少没有逻辑的事情。而一早对于沈怜的印象,让钱氏心里又多了份心思。

自己是个外人都能想明白,那精明如沈夫人,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熙儿平时虽爱胡作非为,但确实如她自己所说,能有什么理由去害她的未来大嫂?再者沈惜为人一向温柔大方,若是熙儿真的想要那串珍珠手串,她送与熙儿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这般想想,倒真是越来越想通了。想起弄熙,钱氏自然少不了担心一番,自己作为母亲,方才就是怎么打怎么骂,心里到底是疼她的。可她倒是好,给自己捅出这种篓子来,最后倒还敢发脾气甩袖子走人!

没见着自己当着沈夫人的面一次次维护她,帮着她吗?可她最后说的那些混账话,竟是敢威胁起自己和芸儿来,简直是目无尊长!自己口气才微微重了一点,她就受不了,那今后做了人家媳妇,要怎么办?

一点容忍、一点委屈都受不了,钱氏越发地担心弄熙。她竟然对着陈家门口的小厮说要“去死”,这怎么使得?她听得是心惊胆战,安着弄熙那种执拗子,估计还真不会回府。

钱氏冥思苦想,熙儿那能够去哪里?

抬手拧了拧眉头,钱氏又苦恼地晃了晃头,真是个一点都不晓得体贴自己的丫头。等回了薛府,自己还得去与老爷解释在陈府发生事情,钱氏越想越烦躁,竟是叹起了气来。

如锦听到叹气声,抬头瞧着钱氏就柔声道:“伯母,您怎么了?”

钱氏面容慈祥、平静地抬起头,勉强笑着对如锦摇头,反道:“没什么事,锦儿你可还好?对了,伯母倒是现在还没问你方才去了哪里,没出什么事吧?”

钱氏眯着眼,如锦摇头,淡道:“能有什么事,伯母多虑了。”

见如锦避而不答,钱氏也不深问,只道:“还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回府我可怎么同二弟妹交代?”说完表情黯淡,感慨般继续道:“熙儿那个孩子真不懂事~”

“伯母,四姐姐怎么了?我瞧着她从荷香榭楼上跑下来,情绪好似很激动,理都不理咱们。现在她离开,去了哪?会不会出事?伯母要不要派人去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