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曾经落綝也总是说自己那般对陈浩宁。痴情女子负心汉,这种情节,原来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现在再一次归来,再次面对陈浩宁,自己不过只与他交谈几句,落在旁人的眼中竟是就成了是见异思迁。

呵呵,多么冠冕堂皇。见异思迁,这种词也值得用在自己对陈浩宁的情上?

不过,令如锦无奈的是,原来自己对秦枫的“一片痴情”,真的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心中愁苦,这可怎么好?难怪秦枫会那般自信,秦嫣看自己的眼神会那么轻蔑,偏以为自己对他们秦家多对不住的模样。

就算是过去真喜欢过秦枫,不管其中缘由、过错在哪一方,难道总会是女子的不是?

唐子默不怒反笑,瞧如锦那副怒气冲冲的神色,平静的道:“你倒是有脾气。”

没脾气,还指望自己忍气吞声不成?

隐忍、委曲求全的日子,她上辈子早就过够了!

但没由来的,如锦还是被他的话气的一呛,冷哼别开头道,“是人都有脾气。”

唐子默认可地点头,似有回忆道:“我上次见着你,没想到你堂堂国公府嫡出千金,竟然能对浩宣那般容忍,我还以为你没有脾气的。”说完似是又想起了那时的情景,笑望着如锦。

如锦讽刺一笑,看着唐子默反道:“疯狗咬了你,你能生气和他反咬不成?”

唐子默合掌拍了两下,欣赏般地看着她道:“从前只听人道薛家的五姑娘粗鲁蛮横,却没想到别有一番高傲。”说完笑着又道:“不过你这将浩宣比作疯狗,可不怕你大姐夫听了不高兴?”

“高兴如何,不高兴又如何?”

如锦并不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什么不对,陈浩宣那种为人,前世自己没有资格点评指责,今生难道还不能一说印象?

“倒是你,唐少爷,听到自己的好友遭人如此轻视,竟也不为他辩上一句?”

唐子默往路正中间移了移,不以为意地看了眼如锦道:“友人吗?殊不知朋友有深交、浅交、不得不交这几种。”

这语气,如锦听了心里爽快,原来也是个看不起陈浩宣的。如锦态度稍有好转,咧嘴笑道:“原来唐少爷是这般所想。”

“陈家的儿郎,深交不得,也托付不得。”

最后的一句,唐子默仔细观察着如锦的表情,见她并未发怒,反倒是讥笑着勾起了嘴角,心里才微微一定。

如锦抬头,“几次与唐公子相遇,没想到你心细如尘,竟是什么都被你瞧在了眼中。”

“是薛姑娘太过专注,眼神总不落在旁处。”

薛如锦淡笑,怔怔地看着唐子默回道:“何尝不是唐公子低调?看到你,我倒是信了一句话。”

说实话,第一次在吉祥客栈见到唐子默等人的时候,如锦的注意力全在陈家的两个少爷身上,而仅有的思绪也飘然在过去的记忆中。对于另外的人,印象虽然不深,但总也算有过交面。

但眼前的少年,似是刻意地就置身一旁。言语不多,并不参与纠纷,现在想来,却是觉得奇怪了些。

唐子默兴趣盎然地接道:“是什么话?”

如锦看着他狡黠一笑,朱唇轻启,认真道:“藏在暗处的人,果真可怕。”

第106章 证明给你看

唐子默听后面不改色,看着如锦从容回道:“原来还有这说法,在下倒是鲜少听闻。不过唐某自认为还不到可怕的程度,那种慑人于无形的境地,鄙人还没那种功力。”

如锦诧异于他这种态度,好似自己怎么玩笑他都无所谓。不对,自己方才的口气,是玩笑吗?

再次审视了唐子默一番,如锦总觉得眼前的男子不容小觑,潜意识里提醒着自己要保持距离。可忽然自己又觉得他这般的莫名其妙,好似每次出现都极为不合理,细细一想,还果真是那样。

头一回,秦枫兄弟为救宫中长姐,也就是秦美人一事,因而故意相交于陈家兄弟,相邀出游也是情理之中。但作为唐家的少爷,害秦枫长姐秦美人胞弟的他,进去掺和个什么劲,又是以何种身份介入?

秦家若是同唐家人交好,梨妃怕是也不会去为难秦美人。再者,秦枫也可以直接求唐家人高抬贵手,让眼前的少年出面帮忙调解,不比费尽周章逼薛家援手容易的多?

第二次,薛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设宴,眼前的男子又在。他出现在那种场面,太子殿下还一点都不忌惮,反而饮酒作词,一点都不顾及君臣之礼,好不欢乐。

如果要说后宫中有谁想要抓太子把柄,非梨妃莫属。

但是太子殿下丝毫不畏惧,对眼前的唐家少爷就当是知己兄弟。如果不知太子本性为何样,如锦或许还能以为他没想到那种深层,是疏忽了唐家人。但就是亲自听了皇后同太子殿下的一番言语,自己才百思不得其解。

那次见他,如锦注意了他许久。

后来,也就是为了今日的寿宴,他母亲的生辰。虽然知晓了这次寿宴目的,所以才会请来这么多府的姑娘。但无论如何,就算薛家地位高,也用不着他一个少爷亲自下帖。

何其不合理,何其想不通?

对于眼前的少年,如锦可谓是压了一心的疑惑。

发现眼前少女心神不定,若有所思,对于自己的话俨然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微微皱眉,唐子默调笑般地道:“难道在下就真这般可怕?一句话便散了薛姑娘的思绪?”

如锦微微晃头,回神道:“没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唐子默好意提醒,如锦自然明白他在问些什么,不答反问:“这个问题于你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如果我说有呢?”

如锦不置可否,“小女子对谁痴情,对谁见异思迁,如何与你唐少爷有关?”

唐子默只道:“你倒是不关心你的名声。”

提及这种话题,她竟是一点都不含蓄。好像什么都无关紧要,任由别人将她想成轻浮失格的女孩,也不加一丝辩解。

如锦看向远处,原地走着道:“名声这种东西,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再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得清。”

“你倒是想得开。”

“自然要看开。”如锦抬头,感慨般道:“有的人生平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最后却是蒙了不白之冤,至死都落了个伤风败德的名声。而有些人恶事做尽,在众人眼中还是人人称颂的贤惠女子。试问这种名声,有何可恋?”

总觉得眼前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隐隐透着一股悲伤。那种感觉,让站在阳关下的她,都变得丝毫没有温度。

蓦地,唐子默不喜欢看到薛如锦这种神情。

还是因为早前外界对她的传闻,所以她才这般无所畏惧,即使对于自己的姐夫也口无遮拦?

“你有伤心事?”

就是因为当时如锦周身的这种伤感,让唐子默没有如往常一样细细琢磨如锦方才话中的深意。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万千宠爱的大小姐一时想不开,情绪发泄而已。

孰能联想到话中的本意?

如锦摇头。身都没了,还伤什么心?

抬了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唐子默,“贵府今日很忙,唐少爷倒是有如此闲情在这儿陪小女子逗留?”

“姑娘都不怕遭人非议,我一个大男子在这,有何好怕?”

“呵呵~唐少爷可真是风趣。”蓦地想到一事,如锦开口问,“唐少爷从哪里过来?”

唐子默瞧了她好一会,才回:“珠玑阁。”

她也是在寻住处吗?

薛家的女儿,根本不必这样吧?

如锦点头,轻道:“不认识,离这里可远?”

唐子默细长的眼睛眯起,直白道:“不远。”说完转身指着自己来时的道路道:“从那边过来,穿了一个小竹林便到了。”

如锦也不知距离,继续道:“哦,我倒是好奇唐少爷过来,用了多久?”

“什么?”

都知道了地方,连路线都给了她,她还磨蹭着,问时间?

“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如锦笑,“你倒是走得快,想必一路走来没遇着多少人吧?”

唐子默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遇着一个人,就纠缠这么久?这路可是走得没完没了了。”

唐子默想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被她换着法取笑了。想起早前她说自己的话,讪讪道:“原来薛姑娘也是个风趣的人。”

如锦不置可否,“时辰不早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唐子默跟上前去,紧追问道:“回了我的问题再走。”

如锦停住脚步,“唐少爷不觉得多此一举了吗?”

后者摇头。

见状,如锦就道:“如你所料,我见异思迁,对我大姐夫有情,如何?”

唐子默不信,半晌才道:“他娶了你大姐。”

“我知道。”

世上的感情,也有很多种。他娶了薛弄芸又如何,忘记了长眠在柏千山上前世的自己又如何?自己还是会让他时不时地记得一下,就算是他今后显赫了,也永远都无法抹去负了自己的事实。

当初入京的时候,如锦看到城外那寂静寥寥的乱葬山,心里就觉得凄凉。到了燕京这么久,如果自己真想要过去,也是有机会的。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象着一个场面,如果自己去给自己上香,那样的景象,是不是太过荒唐?

想必,陈家的人自然也不会记得过去,更不会有人记得去烧些冥镪元宝之类。

如锦心里泛起一丝无奈,自己居然还在为这些辛酸。再者,既未投胎转世,何来食香火一说?

如果陈浩宁发现四周一直有前世自己的影子,那会怎么样?就算是真对自己无情,也少不了会良心不安吧?

这样想想,心里倒是也畅快。

柏千山那只是一座孤坟,葬着自己前世的皮囊,如锦一点想过去的冲动都没有。

因为这真的还不是时候。

就因为现在自己对陈家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时不时地去扰一下陈浩宁心智,让他心神不宁。现在的自己,连一个小小的沈怜都难以摆平,谈何去面对陈家的那些人?

陆氏的阴狠与手段,如锦是心知肚明的。而薛弄芸,自己虽然不知,但自大伯母平时处事的风格来看,也绝非是善人。

前世母亲早逝,自己带着幼妹在陈府生存,虽然自有自的一套生活准则。但最后的事实证明,真的是个失败的计策路线。

否则怎么会连丢了命,真相还是不明不白?

重生在薛家这种高门,虽然争斗少不了。可貌似因为一直住在边关,远离了深府里的勾心斗角,家中人口太过简单,所以一直都很平静。廖氏爱惜自己,凡事为自己着想,如锦沉浸那份温情的同时,却也很矛盾。

她为自己安排得如此周到,难道就不怕单纯如自己,今后嫁了夫家,生活受挫?

并不是自己想要学那些阴谋诡计,不过高门之间少不了纠纷,想必也只有从母亲那边学习,由她指引了。或许还是自己年纪小了些,廖氏那样溺爱自己,不忍自己那么早陷入漩涡也有可能。

如锦想着就笑了笑,有的时候,被人捧在手心爱着疼着,真的很幸福。

见到如锦嘴角扬起幸福甜蜜的笑容,唐子默愣了一下,转而道:“你怎么了?”

未收笑容,如锦道:“只是想起了母亲。”

听了这话,唐子默便不做他想。

武国公夫人如何宠女偏女,大家都有所耳闻的。说到底,薛家的女儿有个共性,就是都被宠得极为骄纵。薛家的夫人都极为爱女,一般都是有求必应,故而养成了她们随性妄为的性子。

眼前的女孩,虽然也有这一点,任性地说话不经大脑,但总又多了些别的什么,让人厌恶不起来,反倒是…

或许,这便是第一次见她时,被她吸引目光的原因。

“不管薛姑娘对旁人以为如何,在下只是想要告知你一话。唐家的儿郎,不是洪水猛兽,倒也不是嫁不得的!”

徒然提及这个,如锦倒是愣住了。半晌,看着他极为认真的目光,噗嗤一笑才道:“我说唐少爷怎么今日会与小女子在此闲聊,原来心眼竟是这般小?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倒是上心了。”

唐子默欲要再说,却不防如锦先一步又道:“唐少爷何需计较,我说的不过是唐家儿郎,薛家女嫁不得而已。”

唐子默笑,“薛姑娘不懂,在下计较的还就是这一点。”

说完看着如锦极为自信地道:“薛姑娘且看着,在下必证明你的言论欠妥。”

第107章 秋风初识

她死了…

她竟然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秦霞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天地间,又唯只有一个自己。

方才的几句话,一下子将自己的全部思维都打乱,将自己对未来所有的憧憬打翻。原来她已经死了,怪不得今日没有见着她。可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死?

她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是谁能那样不知不觉地就夺她性命?

这一刻,秦霞突然觉得,这繁华下的燕京,真的好可怕。它不仅会一点一点吞噬掉人的良知,还可以在一夕之间将人的性命夺去、不留一点痕迹。

就那样,悄无人声的,这个世上便再没有了她。

从此,冰冷的燕京、宽大的天地,就真的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秦霞万念俱灰,明艳的阳光下,她却从心底发出寒冷。这个世上,无论是贫困潦倒,或是富贵奢侈,再没有人会与自己分享喜怒哀乐。

想起平时在秦府里的生活,自己那样委曲求全,还是少不了受制于人。但机关算尽,就能够苟且于人世吗?

过去的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泯灭了良知都不能一定得以可以保全自己,或许她真的必须改变了。不争不夺的日子,并不是燕京女子能够活下去的。

握紧了手心里捏出了汗水的黄皮信封,秦霞目视前方,眼神空洞的一步步往前。脚下如千般重,每走一步都似是花了她全身的力气,她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路通往哪里,只知道自己必须往前。

因为后面早已没有退路,当初选择了这一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自己、为秦家,从来都不是自己在做主。

或许同一开始踏上的第一步起,结局就注定了。

可现在,她却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要反抗,摆脱命运的安排。不只是为自己,还是为她,她要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人生。

秦家对她恩重如山又如何?不过也只是在利用自己。

她说的没错,是自己太过犹豫,对命运太过屈服。

想起以前同她的种种,秦霞的眼泪再不可抑制地流淌了下来,划过平滑雪白的脸颊,晶莹的泪珠挂在下颚上,久久不低落。终于,她无力了,她支撑不住了,秦霞脚下一停,就半倒了下去。

伏在凋落的草丛上,这一刻,她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她不是人前人后要端庄从容的千金。她只是她,一个失去至亲的人,她想流泪,她想哭,想不顾一切地就此放纵一回。

呜咽的声音渐渐响起。此刻在秦霞的眼中,什么都不重要,什么礼仪、什么规矩,她都不管。

纵使她们知道了,又如何?

自己就算不犯错,还是免不了责罚与训斥。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可以随心所欲一次?

她真的也很累、很累…

今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己必须强大起来,必须变得坚强。她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懦弱,否则这天地间,便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否则,自己早晚会同她一样,默默无声地消失在这奢侈富贵之下。

她有自己,可是自己,如果死了,又会有谁惦记?

“姑娘,你怎么了?”

温文尔雅的声音在头顶想起,秦霞却还只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侧躺在草地上。请允许她任性一回,她真的谁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管。没有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靖安侯府二小姐的身份?

秦霞心里自嘲,她压根就不稀罕。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在秦府一呆数年。可惜,最后没有帮到她,连命也没替她保住。

薛俊然看着眼前这个蓝衣女孩,就这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连自己唤她也不理会。周边四下无人,她这样一个单身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瞧她的衣着与头饰,是谁家的姑娘吧?

抬头看了天空一眼,倒也并不是很热,不会是中暑。俊然想不通,便转头又看了看草丛上的女孩,静静地躺着,难道是在小憩?

摇摇头,这也不会。哪家的千金会做出这般没有失礼的事?

俊然走过去几步,至她身旁停下。躺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本是因为亦然的一番话心乱难耐,不想与好友往前面的热闹处去,却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个女子。她这样毫无警惕地躺在这里,若是遇着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虽然是在唐府,虽然戒备森严,但是大户人家宴请的时候,有姑娘出事或者走失,也是常有的事。

远的不说,只说平易王府上次赏花宴,沈家姑娘出事的风波,便不得不叫人以此为戒了。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又觉得就此离去,此女会出事故。便又走近了几步,俊然轻轻道:“姑娘,这位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秦霞听到唤声,只觉得入耳聒噪,十分心烦。

这样一个僻静的地,还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