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弄芸后面喊疼的话似是置若罔闻,浩宁仍是一脸不信,瞧着妻子边摇头边道:“不、不会是你泡的!”

弄芸被抓得生疼,挣扎不开此时也顾不得早前要注意的温柔形象,出口就厉声道:“什么不是我泡的?就是我给泡的,浩宁,你不喜欢喝就明说,不必这样为难我。”

被弄芸这般响亮的口气说了一通,浩宁倒是放下了抓着妻子的手。见妻子在一旁揉着手腕,浩宁却还是忍不住再三问道:“真的是你泡的?”

弄芸倔强地对上丈夫的眼神,却在其中看到了一瞬的期待。竟然是期待??

毫不犹豫地点下头,弄芸重声道:“是!”

“你平时,从来没有泡过茶。”

浩宁轻轻地呢喃着,看向弄芸的眼神却越发的空洞。

弄芸听得,整个人都极为傲慢,抬头就睨丈夫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从前我不泡茶不代表我不会。”

没有听到丈夫回话,弄芸想着就又放轻了语调,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道:“浩宁,只要你喜欢喝,以后我会经常泡给你喝的。这茶可是费功夫了,浩宁,你想不想知道它叫什么名?”

后者随口反问:“叫什么名?”

弄芸自信满满清脆道:“碧潭飘雪。”说完露齿一笑,似是极为骄傲。

“哐当。”

浩宁手中的茶盏落地,刚松下的心蓦然又是一紧,愣愣地就没有回过神。

弄芸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生怕那茶水见到自己的裙角。见着满地碎片,弄芸心下埋怨丈夫没有拿稳茶杯,不悦地抬头就道:“浩宁,你怎么砸了茶?”脸色尽是委屈。

浩宁望着弄芸,没有回话,思绪早就飘远:

桃花树下,一阵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顷刻间就落在下方石桌前坐着的少女身上。

玉手轻抬,将肩膀上的花瓣拂去,却忽视了发丝见的点点花瓣。少女淡妆素衣,端着木槿花色的茶盏,笑着对面的温雅少年道:“宁哥哥,你瞧,这茶像不像我屋外的池塘?上面飘着的茉莉就如那夏日的莲花,等春天的时候,养上几尾锦鲤,碧水汪汪,游鱼戏水,可是自在。”

少年脸色温和,瞧着她一脸激动,又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中同样的茶盏,笑笑回道:“表妹,你院外的池塘太小,不如花园那假山林中的池水好。等到夏日的时候,你去荷香榭中,自然就能见着此景。”

少女脸上似有失落,转而就点了点头,轻道:“也是。”

少年低头饮了一口,望着手中的茶水,犹豫着抬头就道:“不过表妹方才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词。”

少女望着少年的眼眸竟是兴奋,歪着头就好奇道:“是什么好词?”

“碧潭飘雪。”

少年意气风发,对着少女一副极有学识的表情就接着道:“就这四个字,定了妹妹这茶的名,你说好不好?”

少女脸色略有迟疑,纳闷着就道:“表哥如何想到了这个词,可有出处?”

少年骄傲一笑,放下茶盏望着院门口沉思几下就道:“碧潭飘雪,返春来,柳絮化鱼,戏莲池。”

少女听得极为认真,最后倾慕地望着少年道:“宁哥哥真是见识渊博,我孤陋寡闻,竟是从来没听过这词。”

少年“呵呵”一笑,尚不成熟的脸上漫着一股得意,站起来就“哈哈”两声道:“便是你表哥我应景而作。”

少年围着石桌,就地走了几步又继续道:“碧潭飘雪,返春来,柳絮化鱼,戏莲池。伊人袭香,不问缘,木槿花开,撩吾心。”

少女听后脸颊绯红,竟是不敢抬头瞧对方一眼。

“听懂了?”

少年双唇抿紧,如一条直线,饱满的额头低下,凑到少女面前,不怀好意地望着对方,故意道:“怎么都不说话了,瞧你现在的脸,竟是比头上的桃花还要娇艳。”

少女含羞的眼眸微抬,看着少年伸手就理了理头上的发丝,站起来嗔道:“宁哥哥尽爱取笑我。”说完转身就往别处去。

换来一阵轻笑,伴着小跑慌乱的脚步声,是少年响亮的语声:“表妹,你的茶,是泡给我喝,自然就该由我来取名。可要记住了,碧潭飘雪!”

浩宁想起从前,那个时候,他尚未及冠,同落槿的点点滴滴,竟然是一去不复返。

想到那之后的场景,浩宁脸上不由自主地漫上一股无奈。自己的词中明明是包含了春夏秋冬四季,想定为《循迹》,她却便偏要执拗的改成《寻季》。

寻季寻季,再也寻不到那一春。返春塘…浩宁低头垂眸,独自神伤。

见丈夫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同自己说话,弄芸自然受不住冷落。低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纸袋,纳闷着道:“现在茶也没了,这蜜饯想必你也不会吃了。”

浩宁这才缓过神,抬头凝视妻子,目光越来越复杂。此时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往日的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浮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望着弄芸自纸袋中取出一块色泽黄红果肉饼,浩宁双眼不禁再次睁大,这是橘饼蜜饯!

心中思绪澎湃,浩宁再也忍不住,抓了妻子拿着蜜饯纸袋的手就质问道:“你是谁?!”

第134章 疑惑重重

弄芸不知所以,面对丈夫接二连三莫名其妙的话,晃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就皱眉冷道:“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妻子,薛弄芸!”

弄芸此时心里倒有了几分后悔,难道一接触茉莉花茶,他条件反射就只会想到那个女人?

这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弄芸懊恼,自己的丈夫就是面对着自己还想着其他女人,从他那空洞无神地眼眸中,一点焦距都看不到。弄芸心下惆怅,手一松,那半袋橘饼蜜饯就掉在了地上,撒在茶水四溅的碎瓷片上。

浩宁应声低头,望着那片片黄红的蜜饯,又触及到旁边杯底的茶叶。手下加重了力道,站起身来将妻子带到自己身前,浩宁目光幽深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会泡这茉莉花茶的?!”

险险地避开脚下的碎瓷,弄芸也是愤怒,丈夫竟然一点都不顾这地上的狼藉,不顾自己会不会伤着。他一遍遍的问这个问题,难道一触及那个女人就这般激动?

或者,还是因为自己泡了这茶,惹得他不悦了?

“自然是用茉莉花茶和茶具泡的,还能怎么泡!”

浩宁被妻子的话堵得一语塞,可心中的那份疑惑却不容忽视,咬了咬牙,目光阴鸷地射过去,“我再问你一遍,你如何泡的这茶?!”

对于薛弄芸来说,自然不可能说出这茶不是出自她之手,而是从别处带来。那样没有颜面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这茶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是喜欢茉莉香味吗?如果不喜欢,那我下次换一种。”

妻子很明显是答不对题,浩宁刚又想到了从前,这一刻对弄芸满心怨愤。冷着脸毛躁地把妻子重重甩开,嗤笑一声瞟她一眼道:“我还真不信你能泡出这茶来!”

这茶同他以前喝的味道一模一样,就是连木香也调不出这般纯正的味。

除非是她…难道,浩宁目光紧缩。不过一瞬,便推翻了这个念想。这怎么可能?自己真是在痴人说梦。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弄芸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几道糕点,或许是巧合。但这橘饼蜜饯,也能算吗?

浩宁记得,自己头一回接触它,是那一年姑父去世,落槿回柳州老家带来的。酸酸甜甜,竟是比一般看似精致的零嘴还要开胃,后来因自己喜欢吃,每次去她的院子,便一直都能见到。

想到这里,浩宁忍不住又忘了一眼对面剑拔弩张的妻子。弄芸她虽然爱自己,但从来不会在平常小事上留意。对于自己的喜好习惯,自己平时喜欢什么花纹,喜欢吃什么东西,她根本就也是糊里糊涂。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每一件事,以自己的喜好为喜好,随时煨上一壶碧潭飘雪,准备几碟糕点,在那桃花下的石桌前等着自己。

抬头望向外面烛光黯淡的院子,浩宁觉得踩在地上的脚都有些发软。脚下,也再不是净土。这儿,也再开不了桃花,再没有她的笑声。

深深闭上一眼。好,就算这橘饼是个寻常物,弄芸凑巧准备了。但、碧潭飘雪呢?

这四个字,方才从弄芸的嘴中说出,自己都恍如隔世。

浩宁从不认为,这四个字能自除自己和落槿之外的第三人口中听到。

因为那日自己后半阙的词太过抒情、直接,也是一时兴起,自然不可能为外人道。自己不会说,落槿自然也不会多嘴,自然而然就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饶是从前与落槿那般亲密的木香,每次端茶进书房的时候,也从未提过那四个字。

陈浩宁一直觉得,自落槿去了之后,天地之间,便只有他一人知晓这茶名的深意。可现在…妻子尽然一口咬定这是她泡的茶。薛家的嫡长女从小养尊处优,自己可没听过她从前有茶艺方便的兴致。

无谓地望着妻子,浩宁冷笑,“哦?你泡的,那你能告诉我这茶是怎么泡的吗?”

弄芸心虚,自然不可能再回答方才负气的话。她怎么都没想到丈夫会问自己这茶的泡法,她虽然见五妹妹泡了两次,但一点都不知这其中的奥妙。过程虽是在场,但毕竟经不起丈夫推敲,又担心说错什么,弄芸反而沉默不语。

浩宁见状,即道:“茉莉花茶,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泡的。若是想食得可口的茉莉花茶,那是从窨制的步骤就要抓紧的。对了,弄芸,你知道窨制是什么吗?”

弄芸听着丈夫轻蔑口气的话语,抬头又见他不屑的面孔,心中恼火,但确实对泡茶一无所知,只好抿了抿嘴。

“呵,窨制就是让茶坯吸收花香的过程。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茉莉花茶的窨制尤其讲究,有‘三窨一提,五窨一提,七窨一提之说’。对于什么层次的茶叶,这窨制过程都各有不同。弄芸,你连窨制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泡茶?”

这下浩宁可是确定了,果真如自己一开始所料,这茶并不是出自妻子之手。

弄芸不甘,张口就辩解道:“这茶叶是自外买来了,我又不开茶庄,做什么要懂这些。”说完想起在锦园听如锦说得几句话,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这泡茶之人,便道:“浩宁,我不懂窨制怎么就不能泡茶了?这茶,我用了泉水、井水和雨水泡制。”

原来还知道这些?

浩宁见着妻子这样,心下倒是平静了些许。弄芸这神态,颇有一种跳梁小丑卖弄自己仅限学识的阵势。浩宁从头到脚复又认真地审视了她一遍,初时自己为什么会同她有所瓜葛?

真是悔不当初。

浩宁摇头,不欲与她多纠缠这些,只再道:“弄芸,告诉我,这茶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弄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愣是不愿承认这些,“就是我自己泡的。浩宁,难道在你心里,就是连一杯茶都要怀疑,难道我就真那么无用不堪?!”

弄芸心寒,眼角酸涩,转眼就已是泪水盈盈。

是什么时候,二人之间的场景变了?弄芸心中自问。

浩宁见她还要垂死挣扎,忍不住就道:“那你告诉我其中雨水几份,泉水几份,井水又是几份?”

弄芸无语凝噎。

浩宁不顾身前瓷片,跨前一步就道:“说吧,弄芸,我还不希望我们之间到连话都说不下去的地步。”

弄芸抬头斜仰视着丈夫,话都说不下去的地步?

自己好心好意又是送茶送糕点,还带了蜜饯,所求的不过是丈夫的一个好脸色。然而现在,自己放下一切尊严,换来的又是什么?这茶固然不是自己所泡制,但她也是付出了努力啊。

为了这杯凉茶,仅仅是可能能让丈夫高兴,自己就放下身段,去对五妹妹低身好言。若是从前,自己怎么会?

为了等这一刻,她踏足这块地,对着木香压下心中的厌恶。明知这儿是那个女人的住处,明知丈夫留在这里是为了思念那个女人,但自己还是来了。

等到天一点点变黑,在屋子里的时候,弄芸想象着见到丈夫的场面。一遍遍压下心底的那份冲动,一次次好言相向,但是他呢,却与自己纠结在这一杯茶上。

还是杯被打翻了的凉茶。

浩宁不信自己有那个本事,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连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往前逼近一步,浩宁的眼神不似方才那般强势,竟是带着几分哀求,声音低沉道:“弄芸,告诉我!”

弄芸听后无疑是心碎的、恼怒的,可又是无奈的。丈夫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示好,而只是想看到自己承认错误,听到自己坦白没有本事。

泪,这一刻再也收不住。红烛的灯火下,弄芸面目苍白,无声泣道:“浩宁,你当真这般心狠?”

是铁了心想同自己分开了?

弄芸无由地一害怕,脑海胀痛,一颗心都被揪紧,为什么他可以这般无情?!

然此时的陈浩宁却是无暇顾及到妻子的情绪,只是想知道碧潭飘雪的来处。他急切地想知道,可又怕知道。矛盾充斥着他整个身子,浩宁激动地望着弄芸,一味地只剩下质问,“告诉我,这茶到底是哪里来的?”

“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叫碧潭飘雪?!”

浩宁的声音越说越大,连后来自己都没发现表情的冷峻。弄芸伤心累累,转身就要离去。浩宁追上去,二人就站在书房门口拉扯着。

弄芸道:“算是我来错了这里,我不该来这儿!”

浩宁执着着问话,“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弄芸早已心慌意乱,根本没心思去计较丈夫口中质问知道的内容是什么。或许是不希望自己知道他喜欢茉莉花茶?难道整个府的人都可以知道,就自己这个做妻子的没有资格?

冷嘲不屑地望着丈夫,弄芸也是失去了理智,脱口道:“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原因又如何,陈浩宁,她就真值得你这样?!”

弄芸平时对浩宁虽然霸道,但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提起过花落槿。因为二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硬伤,且弄芸潜意识里也不愿意承认,在自己丈夫的心里有那样一个分量极重的女子。

现在突然提出,无疑是勾起了浩宁那一夜的回忆。

浩宁忙就将弄芸放开,似是多碰触弄芸一分,心中对落槿的愧疚就多上一分。

弄芸看得清晰,丈夫眸中的厌弃,转过身就夺门而出。

浩宁追出屋外,走了两步就在庭前停下,望着远处的月光,只低下了头。如果她还能回来,那该多好?

偏现在的场面,没有一个人来为自己解惑。浩宁蹲下身子,感受着夜风,好半天听到有脚步声近身才抬头,视线模糊下,只听来人唤道:“姑爷。”

第135章 是敌是友

“俊然,告诉母亲,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沈愉?”钱氏拉着并坐一旁儿子的手,满含期待望着对方。

后者一听,脑海中突然想起那日在唐府遇着的蓝衣少女,她躺在地上满面狼狈爬起来,那样伤心的表情,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先是不顾形象地恶言相待,直将自己的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

可那一刻,自己又不想就此离开。便是现在,连薛俊然自己都想不通当时的情绪,好端端地就喜欢看她的冷脸。明明是好心问她是否要带路,她却来了一句,“你我素未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那股冷漠,到让自己惊慌失措,好似做了什么逾矩的事,唐突了她一般窘迫。

薛俊然微微摇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连她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

注意到儿子微然皱眉,脸色似有苦恼,钱氏以为他是不愿意娶沈愉,叹了口气就感慨道:“俊然,母亲知道沈惜去世没多久,便让你娶沈家的另外姑娘,你心中不喜。可是这是两府间早就达成的共识,咱们不能悔婚啊~”

薛俊然抬头,似懂非懂地望着钱氏。

后者继续道:“俊然,你也老大不小了,母亲和你父亲都希望见着你早日成家。咱们这国公府安静了这么多年,母亲好久没有听到小孩子的笑声了。”

钱氏说着带着几分担忧望着儿子的双眼再道:“俊然,母亲就你一个儿子,难道你还真想跟你二叔去边关作战?”

提起这个,薛俊然就满脸失落。

他是不喜这些舞文弄墨,总觉得大丈夫不该居于这片寸之地,理应赴战场,保家卫国,忠君贡献。可薛俊然自己也明白,身为薛家的嫡长子,他不能那么自私地只为一己抱负,而置家人族人不顾。

“母亲~我已经答应留在燕京了。”

知道儿子懂事,顾全大局,可钱氏还是难免感到担心。自二房回来后,俊然没事就爱往月怑院跑,成日同二弟一起关在书房。说来说去,钱氏就是怕儿子一股脑热血头地跑去从军,所以也想他早日成家,好定了性子。

此般想着,钱氏便凑前道:“俊然,如果…如果你实在不愿娶沈愉,那、那母亲就给你另外寻个姑娘,好不好?”

说者的为难,薛俊然自然听在耳中。心底无奈,从来就知道母亲的心思,自己薛家嫡长子荣耀的同时,也有家族责任的重担,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愿就能逃开的。

抬头,瞧着虽然说了那话目光却还是极为期待的钱氏,俊然几近困难地吐字道:“母亲,我娶。”

如果沈家是一般人家,这门亲事显得无关紧要,母亲自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同自己提起。其实朝堂之上的事情,俊然耳濡目染,总也是知情几分。

心底的那抹蓝色,注定只好当做一场意外。其实,本就是一场意外,不是吗?

听到渴望的答案,钱氏满意一笑,望着俊然的眼神更露慈爱,笑着安抚道:“母亲知道委屈了你,可母亲也没有法子。最近状况连出,对咱们家的处境并不好,你父亲那,总也得有所交代。”

薛俊然不问其他,只是理解性地点头。

钱氏见着就再道:“对了,今儿下午,我准备去秦家一趟,商量下你四妹妹同秦家二少爷的亲事。那个事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总不能再拖着。她们秦家等得起,你四妹妹可等不了那么久。”

俊然点头,“儿子这就回去准备。”

拍了拍俊然的手掌心,钱氏语重心长道:“真是好孩子,那你就先回去。等过了晌午,便同我一块儿去靖安侯府。”

俊然起身,走到钱氏正前方,规矩作揖,颔首道:“儿子明白。”

钱氏看着儿子点点头,“你和沈愉的事情,我也会尽快让人通知沈家,咱们早些把事情给办了。”

俊然眼神微微闪烁,半晌才又颔首,“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挥挥手,钱氏笑道:“好了,去吧~”

“是,母亲,儿子告退。”

薛俊然行了礼才退出钱氏的屋子,等走到院外,望着艳阳似火的天际,浑身都透着一股无奈。

未正时分,过了午后最热的时候,如锦自月怑院出来,往锦园走去。

白芍同白英跟在身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最近自家姑娘老是有意无意地问大姑奶奶有没有回来。平时又不愿同别的姑娘亲近,除了来二夫人这儿,就再不想走动。现在等回了屋子,不是又一个人做那看书,便是做起绣活。

白芍低头沉思,忍不住就上前一步唤道:“姑娘。”

如锦转头,好奇地道:“怎么了?”

“今日天气这般好,姑娘不如晚些回去?”

如锦自然听出婢子的话中之意,笑笑道:“哦~那你有什么好去处吗?”

白芍想了想,就回道:“四姑娘那边,姑娘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了,是不是该过去瞧瞧?”

弄熙的海棠院里,总是少不了事情。不是丫鬟被打破了脸,就是老妈子无辜被烫着了,事情百出。可自己去,有什么用?

如锦抿唇,四姐姐那边,到底是个是非地。自己即使好心过去,最后反倒是惹得一身腥回来。前段时间家人先后去慰问她,自己也没少去,但每次都被她指桑骂槐说上一通。如锦可不傻,现在会想去自讨没趣。

不过丫头的话,无疑也是担心自己回去又是闷在屋里。如锦想了想,转过身往另一条小径走去,轻道:“走,去玉梅园。”

“姑娘要去找三姑娘?”

那旁白英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