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听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对女儿的话,看不出是信还是没信,只道:“亏得你倒还念着她。”

弄芸讪讪,“家里如今就只剩下三妹妹和五妹妹了,府中可是冷清。”

钱氏不以为意,反道:“有什么好冷清的?等过不了多久,你大嫂就进门了,过上一个年头为家里添个孙少爷,府里也是热闹。”

弄芸听钱氏计划得好好,笑着附和道:“母亲说的是。”

心里惦记着一桩事,薛弄芸忍不住就道:“对了母亲,二叔一家是不是真的要分出去?”

钱氏正了色,冷道:“分出去?呵~真以为分出去是这么容易的事?薛家分了家,最得意的是谁?”

第164章 来信

白芍正指使着小丫鬟们在廊子下清洗着红木窗栏,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转过身放眼看去,正是如锦低着头一步步走来。

“姑娘,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如锦抬头,神色有些深沉,淡淡回道:“前面吵得厉害,便回来图个清静。”

口上这般说着,如锦脑海中却浮现出方才路上遇着陈浩宁的情形。这还是重生后头一次,他主动来找自己。说是巧遇,但那一声声的问话,那急切眼神,盯着自己似是想要寻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分明就是早有计划地等在那里,如锦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怎么会、怎么会?自己是错漏了哪一步?他竟然问自己是谁,那双专注的眼眸,绝对是早就起了疑心。

抿起嘴角,如锦心中冷笑,是谁?

不就是一盏碧潭飘雪,半包橘饼,难道就能由此联想?

薛弄芸不会将茶的来历告知他,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茶为自己所泡,点心什么也是由自己建议的?

眼神蓦然收紧,如锦轻轻摇了摇头。即便是他心有怀疑,也没有证据,说自己就是花落槿。现在,便是要这种似真似假的感觉,让他寻不得答案。

故而方才,如锦只是淡淡一笑,转而离开。

他心里一定很纳闷,为什么早前那般纠缠于他的自己,此刻却与他形同陌路。说到底,陈浩宁同秦枫倒是有个共同点,便都是太过自负,总以为别人的目光理所当然地就该落在他们身上。

陈浩宁提前对自己起了疑心,这是意料之外的。想不通其中的理由,如锦摇着头就准备往屋子里走去,可等见着门口那些个拿着布巾的站在廊下的小丫鬟,绷着脸道:“今日府上那么多客人,平日里不打扫,怎么就偏挑了今日?”

几个小丫鬟低下头,白芍走去就解释道:“姑娘,是这样的。方才奴婢等回到院子,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野猫,上蹿下跳的,直将墙壁窗柩都弄脏了。奴婢们担心过会有客会来,便想早早就清理掉。”

如锦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只跨进屋子。

可没过一会,如锦又走出房门,望着众人严肃道:“方才可有谁进过我的屋子?”

几人面面相觑,都茫然地摇头。白芍见如锦脸色凝重,心知是出了什么事,凑前就道:“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四姑奶奶回府,奴婢们都往前院瞧热闹去了。”

如锦蹙眉,“便是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白芍点头,见如锦脸色不悦,忙道:“姑娘,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奴婢去找看守院子的几个妈妈,问问她们可见着有什么人进姑娘的房间。”

如锦听后却是摇头,怔怔地低语道:“罢了,若是谁来过,自然也不会让她们知晓。”说着转身,便想进屋。

“咦,姑娘竟是回来了?”

如锦闻声回头,只见白英匆匆从外走来,脸色慌慌张张的,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等近了身,白英对如锦行了礼,才将手中的黄皮信封递向主子,开口道:“姑娘,您的信。”

如锦大惊失色,左边的袖口紧了紧,里面同样也塞了一封信,陌生的笔记,加上奇怪的内容,让如锦看得心中不安。那是方才在自己梳妆台前发现的,而眼前的这一封…如锦望着上面“五姑娘亲启”的几个字,怔怔地就没回过神。

白芍见自家姑娘没有接过,望着白英递在空中的信,忍不住就问:“是谁的来信?”

似是为了让如锦回神,白英前后翻了翻信封,转而就看了看两边的几个小丫头。

如锦见状,忙挥了挥手将众人遣退,打开门就让二人往屋子里去。

白英等进了屋,才抬头看着如锦,轻声回道:“姑娘,是唐府的来信。奴婢方才在花园里的时候,守后院的婆子找来奴婢,称是唐家的人送来的。奴婢寻不着姑娘,以为您还在大堂那,故匆匆送去,却是扑了个空。”

“唐家的信?”

如锦启唇,想到方才白英的回话,看着她又急问:“是唐府送来的信,你方才去了大堂,岂不是让众人皆知?”

白英见如锦目中责怪,忙解释道:“姑娘莫急,奴婢只是悄悄去了大堂,没见着姑娘,奴婢就回来了。”白英顿了顿接着笑道:“这信唐府让人自后院送进来,怕是不能惊动别人。奴婢虽愚钝,却也明白事关姑娘清誉,自然不能引人注意。”

如锦松了口气,伸手接过信就道:“你明白就好。”

薄薄的信封,此时如锦握着却觉得它似是个烫手山芋。信都送来了,不引人注意?这是不可能的。

谁说从后院送来的就不会让人知晓,若真是不想惊动一人,就该不动声色。且信中的内容若是无关紧要,自可光明正大的送过来。现在偏是选了后门,反倒是让有心人误会,多添麻烦。

捏着信,如锦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水。自己要不要打开呢?

“姑娘,是谁的来信?”

白芍凑前也紧张地看着如锦,心里很是茫然,自家姑娘何时同唐府的人有了往来?平日里从未听主子提过,现在竟是锦书相托,可见关系非是一般。

如锦看了眼白芍就摇头,先是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转而将信放置一旁,摇头喃喃道:“不知道。”

两个婢子听了彼此相觑一眼,就不敢再出声。

犹豫片刻,如锦复又将信拿起,来人指明了要自己亲启。可唐府,自己同谁又算是熟悉的呢?

“姑娘、姑娘,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

外面传来小丫头的通传,屋内三人乍觉得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门吱呀一声自外就被打了开来。

钱氏和廖氏并排跨进门槛,眼神双双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如锦手里拿着的信上。二人身后跟着的是齐妈妈、董妈妈二人,一个年长的婆子和许多小丫鬟只留在门外走廊的台阶下,并未进屋。

如锦忙不迭地站起身,盈盈上前就福身道:“大伯母、母亲。”

钱氏一脸阴鸷,侧首瞅了眼钱氏就道:“弟妹还不信,瞧,五侄女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如锦静静地站在一旁,脸色微变,只低头瞧了瞧尚未开启的信。

廖氏早前突然被钱氏唤去,守后院的婆子称唐家有人给自己女儿送了封信。本还不信,这才跟着钱氏过来证实,但此时此景,却教她不得不信。

不满地瞪了如锦一眼,廖氏厉道:“锦儿,这是怎么回事?唐府的人,为什么会给你送信?”

如锦将手中的信抬起,心中侥幸地默念,幸好方才没有打开。面上不动声色,只将手里的信递与廖氏,开口就直道:“女儿也不知道,这信才刚至我手里。白英称是守后院的婆子送来的,女儿觉得这信来得奇怪,就没打开。”

如锦坦荡的表情,便是钱氏也惊住了。

若是一般的闺秀,定然止不住好奇立即就地打开信封,一瞧其中的内容。但她却没有,这信完好无损。再且眼前五侄女的这份从容镇定,也在钱氏的意料之外。

信是早前就先到了自己手里,琢磨了许久,钱氏才让婆子给如锦送去。

虽然自己也很好奇这信中内容,但知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二房现今想自立门户,气焰越发的高涨,就是自己平日处起事还得顾着她们一房。真是给她们几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也不想想,这薛家到底是谁在当家!

本来为了俞太太灵位的一事就敢闹那么久的别扭,上回还非要自己给阿莲一个处置。怎么说,那丫头都是自己院子里出去的婢子,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暗地里要怎么做,可面上总得给自己留几分脸面吧?

钱氏越想心里就越是不甘。

现如今,还真是越发的胆子大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敢同外人书信往来,还是与唐家!

唐家是何府人?他们家出来的信又是什么分量,如果让外人听到风声,又会带来什么后果。难道这些种种,五侄女心里一点都不知晓?

钱氏虽也猜不透这信的缘由,更不知是出自谁手,但怎么着也得借此压下二房的气焰。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难道她们还想同上次一样,等闯了祸就撒手不管,让自己来替她们收拾后果?

钱氏逼近一步,望着廖氏刚接至手中的信,大声道:“谁来的信?!”

话是对着廖氏说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如锦,眸中的不悦之意丝毫不遮掩。

廖氏拿着信也瞧了瞧,上面除了五个字就再无其他,没有署名,也不知是谁派人送来的。此时听到钱氏的问话,更是手足无措,廖氏低沉就回道:“这上面并无署名。”

如锦见自己母亲忍气吞声,在钱氏面前很明显连头都不敢抬。心中顿觉愧疚,先不说这信是为何而来,但总是自己连累了母亲,如锦往前一步看着钱氏就道:“大伯母,您若是想知道,便大大方方地打开瞧了便是。母亲同您一块儿进屋,大伯母您都不知这是谁写来的,母亲又如何得知?”

第165章 不伏低

如锦说得别有深意,一脸严肃地就看着钱氏。她自然知道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大伯母的人,这信不管是从薛府的前门入还是后门进,都是要先过了她的手。

如锦可不认为按着钱氏当家的手段,下人拿了外人的银子就会真的悄悄将信送过来。便是自方才白英话中所说,道那婆子只在花园就将信给了她,可见这信在那婆子心里就并不怎么慎重。

所以,如锦才迟迟没有打开看其中的内容。却不料,钱氏还真是速度,自己这凳子还没坐热,她就带着母亲过来了。

这一次,休要再抓了自己的错处让母亲难堪!

钱氏不防如锦会说出这话,当场就僵了脸色。转过头却见原本大条直接的五侄女此时眸子显得无比认真,对自己隐隐地还含着一份警告,当下子就被诧异住了。

但钱氏毕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的表情就被摄住。不过须臾,钱氏就沉脸张口道:“你倒是一点都无所顾忌。”

如锦后背挺得直直,“未作亏心事,何来心虚?”语气虽轻,但话意却也很坚定。

如锦心知这个时候不能懦弱。母亲对钱氏,明显是从前就养成的性子,平日里想要一争高下,私下里也少不了争斗,但是真到了大场面,却还是一切都听从她的话。

钱氏今日是有意刁难,故意让人先将这信送来,再凑巧地带着母亲过来。难道她就那么有信心,这信中的内容有所阴谋?

不过,信自唐府出,再送给自己,却也是个抹不了的事实。等下自己要如何分辩,与唐家的关系?

如锦心里忍不住就咒骂,这是谁没事做送来这么一封信。也不知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便是就交给了薛府的下人。这不摆明着要暴露吗?

如此想着,如锦倒有些感谢这袖中信的主人。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到底都瞒过了众人,否则让大家知晓,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暗暗摇头,随着面前的钱氏自廖氏手中接过信,如锦的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钱氏手中的动作。

会是谁的来信?

钱氏打开信,将信封递给旁边的齐妈妈,抬头看了一眼如锦,见对方神色自若,手轻轻一抖就展平了信纸。

旁边廖氏耐不住好奇,探头就跟着看过去。

如锦只能看到信纸的背面,模糊地知是几行小字。可要说内容,却猜不出来。

钱氏和廖氏二人看着面色都越发的变黑,目光等落到最后落笔处的时候,钱氏更是勃然大怒。拿着信纸的手重重往旁边的桌上一拍,冷冷地看着如锦就道:“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同唐家二少爷是何时勾搭上的?!”

如锦听了这话,心里只一个惨字。

是他?

勾搭?

微微皱眉,大伯母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抬头不卑不亢地迎上钱氏满脸的盛怒,如锦只道:“侄女不明白伯母的意思。”

白芍和白英两个丫头自始至终就一直低着头,听到钱氏说的话,更是难以置信。见自家主子被质问指责,白英急得就想流泪,她虽然心知唐府送信过来,很是不妥,但毕竟是姑娘的信件,她也不好不送过来。

姑娘平日待她们那般好,现在却因为这份莫名的信件而被夫人责骂。白英忍不住就看向旁边的白芍,只见她依旧低着头,手却也紧张地扯着裙角。余光瞄向自家主子,白英心中更是忐忑,姑娘会不会责怪自己?

钱氏对如锦的不满是积累了许久的,本就不是一房里的人,难免有些生疏客气。但她自小脾性同弄熙类似,平日里胡闹争执也少不了,等到后来,竟是将目光放到了自己为弄芸选的夫婿身上。

饶是现在回了府,私下里还同大姑爷暗自往来。

这个事情,钱氏一直没有告知大女儿,是不想再添风浪。但是这四侄女可真是不知安分,她何时又同唐家的二少爷扯上了关系?难道她天生的就是这样,不到处勾勾搭搭心里就不舒服?!

还真是有手段,平日里不见她怎么出府,私下里却跟一群人都不清不白。此时钱氏的愤怒早就不单是为了压二房风头,而是真真切切地痛恨厌恶。没想到自己管理的薛家大院里,还能出这样的人。

钱氏暴怒,廖氏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看向如锦,见她还是一副不知错的模样,少有地重语道:“锦儿,你大伯母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不能再宠着她了,否则这还没出嫁,流言就到处飞。不单是薛家的声誉要因此受损,便是她自己,外人谈起时,总也没有好话。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找个婆家才是。

廖氏如此想着,又转身尴尬地看着钱氏低声道:“大嫂,这事还没查清楚。锦儿平日虽胡闹,却也不会做出这种私定感情的事。您莫生气,待我好好问问她。”

见不得自己母亲在钱氏面前这般憋屈,再者那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先把错揽到了自己一方。如锦虽不知道信中写了些什么,但怎么就扯到了私定感情那回事?

唐家的二少爷,也是个奇怪的人,行为处事很难看懂。但自己同他不过也没见过几面,写信就已是不妥,又如何能说出什么出格过分的话?如锦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

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钱氏对廖氏就半吼道:“怎么做不出?你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还不明白?从前是个什么样子,还要我来直说了不成?!”

如锦听得也是一怒,想都不想就咬牙对钱氏道:“大伯母这话可是错了。都没问个缘由就这么说,您如何就这般认定了侄女,也不怕委屈了无辜的人。如果您平日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给人定罪,岂不是了失了公平?”

“你、你还敢顶嘴?!”

钱氏被如锦说得面色一红,自己活了半辈子,现在竟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教训,这教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弟妹,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说着转头望着廖氏,钱氏不由分说就是责怪,“长辈说她几句就这样顶嘴,还真是说不得。平日里任性不懂事,我念着她年纪还小,总是处处宽容。但现在出了这种事,不知认错,反倒是顶撞我,可真真是弟妹你教的好女儿啊!”

钱氏的矛头直指向廖氏,后者讪讪地就回道:“大嫂,锦儿不懂事,您…”

钱氏冷笑,“不懂事?她都多大年纪了,还不懂事?我家熙儿都嫁为人妇了,她比熙儿能小得了几个月,弟妹你还当她是孩子吗?!”

“便就是你这样的溺宠,才将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行为不知检点,说话没有分寸,想来她是想找婆家了。弟妹你若是为难,我便给她寻门亲事,不过,在说亲之前这规矩什么也得重新学起来。如锦这丫头,再不好好管教,今后岂不是要翻了天?!”

廖氏被说得心头也是一呛,如锦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女儿,要教训要处罚自然都由她这个做母亲说了算。现在不过是敬着她长嫂的身份,是国公府的女主人,才让她做主。没想到还真是越说越过分,当着这么多下人教训,可也有顾着自己母女的面子?

弄熙?

还是别提这侄女了,若不是当初出了那个事,这亲事如何又结得?耳边还是钱氏的絮絮叨叨,廖氏再也忍不住,张口就道:“大嫂要同我说教育子女吗?我家锦儿再怎么样,可也比不上四侄女?!”

“你、你说什么?”微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钱氏本在数落廖氏,没想到她竟然道了这么一句。拿自己的小女儿说事?

钱氏还在思虑间,廖氏心一横,继续道:“大嫂心知肚明,难道也要我明说吗?还有我家亦然,嫂嫂辛苦,替我抚育照顾了这么些年。可不想,他现在对你竟是比我这个生母还要亲。”

这是廖氏心里长期的抱怨,此时虽然说出口,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钱氏的脸色。

钱氏目光如刀,先是往四下看了看,见众奴仆往后退了退,复又对廖氏嗤笑一声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倒是给忘了,早前老夫人在世时说你的话,你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好好的姑娘跟着你,现在也被养成了这副德行!”

钱氏怒气高涨,听了廖氏那番明嘲暗讽的话,也是一个冲动,想也不想继续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现在就是盼着要分家,对不对?”

廖氏被钱氏的话堵得心口发慌。她出身比不得钱氏显贵,再加上丈夫是庶出,所以从前在偌大的国公府里一直就是谨小慎微。分家,虽是廖氏心里期盼,却也知在这节骨眼上很紧张。

抬头,廖氏对着钱氏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

如锦在旁听着这对话,又见自己母亲欲言又止,忍不住站出来对钱氏就道:“伯母何必步步相逼?本就是侄女一人的事,同母亲无关。您便是有气有怒,对着侄女发就好。”

第166章 争执

话毕,也不顾钱氏一阵白一阵青的面容,如锦只望了眼被她攥在手里的信纸,不疾不徐道:“伯母是不是也该同侄女说说这信上是写了些什么?您就是要处罚教训侄女,总也该让我知道错在哪儿吧?”

钱氏听了,只恶狠狠地瞪着如锦,随手就将信纸丢了过去,“错在哪?你自个瞧瞧,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说着见如锦拿起,嘴中就冷嘲道:“一日未见,如隔三秋。自从相遇,焉能忘乎?终日念汝之柔情,思卿之笑靥,只教默寝食难安。哼!”

如锦看着,心下也是吓了一跳,怎会是这么一封诉情长的信?

抬头,面对气愤得额上青筋暴现的钱氏,又望了望心急如焚的廖氏,如锦清朗地道:“我未曾同唐二公子有过什么,这信上所写也着实看不懂。”

“白纸黑字,你现在便是想要抵赖也不成。若是你没有同他有过什么,他能写这么一封信给你?”

“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唐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廖氏的话才刚落下,钱氏就接道:“误会?二弟妹,我瞧着你也是糊涂了。什么样的误会能写出这些缠绵不知羞的话,难道你现在还要包庇女儿不成?”

“伯母何必说得这般严重。母亲老实,敬着您,您又何必总挑我母亲的错?”

如锦冷言相对,无疑是将钱氏的怒气提到最高点。后者指着她就道:“刚说你的话看来都成了废话不是?”睨了眼廖氏,钱氏继续,“如今我是越发个没用了,竟是连一个晚辈都教训不了。证据确凿,我不过才刚说了几句,做母亲的盲目维护,做女儿的不知尊卑,狡辩无矩。”

这个时候的廖氏,倒也不说话了,只沉默地站在原地,多瞧了几眼女儿。这个事情,她心知是自家理亏,但现在女儿首先做的就是为自己说话,让她这责备的话如何还说得下去?

慢慢走至如锦身旁,廖氏心里虽有怒气,也有意外,可这一刻当着钱氏的面就不想责骂女儿。缓着脸反轻轻道:“若不是你大伯母说的这般,你倒是说说,这是怎样的一封信?你同唐家二公子之间,究是个什么情形。”

如锦目光清澈,不见有一丝闪烁,只回道:“没有什么情形。但是瞧伯母现下的阵势,怕早就认定我同外人有所染指,我便是怎么解释也都是徒劳。”

那旁钱氏咬咬牙,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镇定,怒目道:“你说这话,倒还是我污了你不是?”

如锦不怒反笑,迎着她的目光就道:“侄女自回京到现在,终日都呆在府上,除却几次同您和母亲到别府走动,便再没出去过一次。伯母您说,我又要如何才能勾搭上唐家二公子?”

如锦心中甚觉冤枉,拿着手中的信纸又看了一遍。目光却骤得收紧,这信…

“这…”

钱氏也道不出来,她本以为是唐家哪个姑娘私下里写给她的信,并未联想到是个男子所写。姑娘家不禀报长辈便在外私交,也是一大错处。可不巧,此时打开一看,竟是这种书信,事关薛家女儿家的清誉和整体的名声,如何能马虎?

“这便是要你解释,怎反问起我!”

如锦望着钱氏,坦言直白道:“这信,后院的婆子怕是早就交给伯母您瞧过了吧?”嘴角含笑,眸中晶亮。

钱氏先是一虚,转而回头看了眼外面,对如锦没好气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锦抿了抿嘴,“只是一问,我心中觉得蹊跷。伯母您也别总说侄女不知礼仪,不顾尊卑。此时发生了这事,便是您,现如今只一味地指责我的错,而没有去想这送信之人的居心。伯母关心薛家的声誉,侄女同样也关心,但您不调查这送信之人,反倒只因为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就赖定了是我行为不检点,从而还责难我母亲。”

“调查送信之人,信来历不明?”

钱氏冷冷地说着即道:“难不成我还要去唐府调查,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不知羞耻,难道还要薛家跟着你一起丢脸?”

廖氏望向如锦,眸中说不出的心疼。即便是她被钱氏刁难,还惦记着自己。而现在,自己却因为怕同长房闹翻,反倒沉默,廖氏想着心里难受,转身就对钱氏道:“大嫂,您说话可也要注意着言辞。锦儿现在不过是才收到一封信,这种事,同当初四侄女的事情,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

见钱氏怒了,廖氏微微思忖,便怪调道:“要说谁给薛家丢了脸,这种高帽我女儿可担待不起。大嫂您也别怪我做弟媳的明说,二房本是一体,何必互相为难?即便是平时嫂嫂您心里不舒坦,又何必当着晚辈的面说这些话?”

“为难?!呵,你的意思是说我为难了你们母女?”

廖氏站在如锦身旁,心疼地拉了拉她胳膊,将她护在身后,直勾勾地凝望着钱氏道:“大嫂心知肚明,自然不必我说得那么明了。想当初四侄女的事情,我何曾有说过她一句?现在你逮着这么一封莫名的信,就对锦儿冷嘲热讽,便就是一个主母所谓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