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茶楼,想来她也是来看陈家葬礼的。”说着望向旁边的燕青,开口道:“我在京西有处宅子,今后那就是你的了。我先让人带你过去,很多事他们自然就会告诉你。”

燕青往前几步,毕恭毕敬道:“是。”

王梓在旁看着微微一愣,转而展眉笑了笑,自顾自地拿起旁边的茶壶,给四皇子添了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四皇子招来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后者就走到燕青身旁,客气道:“朱公子,请。”

燕青有些迟疑,不放心地抬头望着四皇子道:“殿下,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四皇子点头,“放心,你在,她便好。”

燕青这才跟着侍卫离开。

王梓不解地望向四皇子,“我不过离开了几天,殿下您就收服他了?”

四皇子“呵呵”出声,“是人,便都有弱点。若强逼着他臣服于我,终有背叛的一日。”

“殿下从来都是教人心甘情愿的。”

“再义正言辞、清高自傲的人,遇着儿女情长,哪还有什么理智?他现下心里系着薛家的那位大少奶奶,以她为筹,他怎么可能会不听命于我?其实自他跟着你的人来到燕京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收他不是问题,他自己亦是明白这个道理。”

四皇子说着,表情闲适,“给他这些时间,不过是让他说服他自己的心,今后更好地为我办事。”

王梓目露钦佩,“殿下高明。”

“收人是易事,御人才是本事。”语气幽深。

“殿下能让他低头一日,必能让他俯身一世。”王梓说着,似是想起了一个事,此时见对方神色颇好,忍不住就道:“如燕青这样的人,殿下都可以收服。我便是有些好奇,当初殿下口中提过的女子,如何就没了消息?”

四皇子收了笑意,沉了几分,淡淡回道:“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王梓面露尴尬,“我多嘴了。”

原来是死了…难怪以他的性格,会没有得到她。其实,王梓还蛮好奇,能入了四皇子眼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许是提了不悦的事,又或是勾起了四皇子心底不愿面对的事,屋子里一瞬沉静。

四皇子没有开口,王梓自然也不会多话。

“便是她活着,想来此刻也不会是属于我的。”四皇子说完,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意。

王梓心里诧异,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觉得,便是四皇子想得到的女人,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终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

四皇子心中却不是那样想的。每每想起那桩事,心头就闪过懊悔。

当初,真的不该那样。

“唐家二少爷快将那恬月香的事查出来了。”四皇子突然开口。

“咦,那计策天衣无缝,如何能查到香上?”王梓诧异。

四皇子拢了拢大红的袍袖,“从来,是计谋,就会有痕迹。”

“那殿下,眼下该怎么办?”

王梓开口,四皇子随意瞥了他一眼才回道:“让他查,便是知道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不必我出手,眼下沈家只有这一个闺女,唐子默是个聪明人,想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可传闻唐家二少颇宠新妻,若让他委曲求全,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四皇子微微一笑,“这个事,让他们唐家人自己处理。”

王梓心下已经了然,只能赞赏他手段的高明。

“你妹妹,想来不久也要入京了吧?”

听到这个,王梓闪了笑意道:“待到三月,宫里便要着手为淮郡王选妃。虽然大家都很清楚,但场面上的形势,却还是要过过的。”

四皇子望着王梓,颇为感慨道:“梓,有你帮我,我之大幸。”

后者谦虚一笑。

今日是寻了借口出来的,唐夫人当场的时候虽没有表现不悦,但如锦亦不敢太晚归去,让车夫挑了近路回府。坐在马车中,旁边是白芍和白英二人,眼下她们已经很习惯自己突然的举动了。

平易王府,便是连自己最记挂的一人都去了。没有顾忌,就不会再有牵绊。

如锦闭眼,脑中突然想起前世有一次,自己本是奉了陈老夫人的话去找陈浩宁。但等到了清风苑,却发现他并不在那里。下人说许是到了外院的书房,自己一路过去,却不巧听着了一番不该听的话。

如锦还记得,那是经过大舅舅平易王大书房的时候,从里间传来了一个沙哑深沉的声音,带着薄怒。

能在大舅舅面前发怒的人,如锦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里间那人一句重重的“放肆!”让当时的自己动都不敢动一下。屋内片刻的宁静,当自己想起步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得大舅舅微颤的声音响起:“您想要的,真的不在我陈府。”

对方沉默。

“您高抬贵手,求您不要为难我陈家老少。你有任何吩咐,我都听你安排。”

“哦?当真是什么都听我的?”沙哑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稚嫩。

“是、是,只要您别将拿东西交出去就成。”

如锦当时就吓住了,威严的大舅舅竟是在向人低头。不说在陈府没有人能有那般能耐,便是在外面,他也是个有爵位的亲王,怎么会是那种卑恭讨好的语调?

东西、交出去?为难陈府老少、高抬贵手?当时的自己脑中一片杂乱。

心知不该再留着听下去,但是脚步去却沉重地不能移动一步。四下无人,想来自己是闯了不该闯的地方。她自然怕自己有所动作被发现,便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严重的后果,但是大舅舅知道自己听到了他那样的话,今后焉会再待见自己?

之后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平易王在说,无外乎都是安抚对方情绪亦或是讨好般的话。至于那个神秘的男子,偶尔才开口几句,说的话很精练,短短几个字,意思大致都是对大舅舅的不满。

其实,自那个神秘人的话中,自己还捕捉到了“兵法”二字。

但是没有听到大舅舅的回答。

一直都很好奇那个神秘人是谁,但如锦心知自己不该多想。便是她不清楚来龙去脉,却也听出了那人手上握着陈家的把柄,而且还是可以牵连陈府阖府上下众人身家性命的东西。

此后再没听到过那样的声音,待到后来,慢慢地也就淡忘了。

可从前听前院的人私下说过,大舅舅的书房门口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匿名信件。每回有那样信件出现之后,平易王就会在屋子里锁了门待许久都不出来。

如锦感觉得出,那些信件,同那个神秘人有关。而那个神秘人,是平易王所忌惮的。他们之间的那次密谈,自己虽没听着什么关键内容,但心知并不光明。

陈家,并没有从前自己想得那般干净!

脑海中想着这一幕幕,马车却突然往前一倾,立即停下。如锦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只听得外面车夫道:“二奶奶,有人拦路。”

第231章 亲戚

白芍掀起车帘一角,抬眼望向外面,只见马车正对面站了两个人。为首的妇人着了件半新不旧的草绿色柿蒂纹刻丝褙子,头发梳成凌云髻,是往日富家太太们常用的发髻。可髻上却只斜插了一支失了光泽的金簪,额间带着淡淡的皱纹,眉角却是微微扬起。在本就不宽的巷子里,妇人站得直挺挺的。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容貌上好,就是肤色黝黑,嘴角带着痞痞的笑容。此时站在妇人身后,一双眼睛不安分地四下乱瞅,给人一种颇不正经的感觉。白芍打量了二人的衣着,虽是极力遮掩,但普通的着装,寒碜的配饰,甚至都比不上一般大户人家得宠的婆子、书童。

眼下拦在马车之前,是什么意思?

白芍狐疑的眼神凑巧撞上那少年轻浮的目光,只见后者咧嘴一笑。白芍倏地就放下帘子,耳旁听得外面车夫还在继续发问:“你二人何故挡道?”

如锦见白芍面色有些负气,不解地就望向那将外面遮得严实、绣了如意花纹的车帘上,轻道:“怎么了?”

“奶奶,便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此刻挡着道,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白芍的话刚落,就听着外传传来那妇人陌生的声音,“我要见你们家少奶奶。”

如锦微微蹙起眉头。

白芍见状,忙说道:“奶奶可千万别出去,奴婢瞅着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个少年,贼眉鼠眼的,总盯着咱们车帷上的珠串看。”

“不会是来劫财的吧?”旁边白英惊呼,眼珠子转着,似有不安。

白芍想了想,懊恼道:“今日怎么也都没带上几个护卫,眼下可不知那车夫能不能镇住他们。”

“我家少奶奶,岂是你们说见就见的?快快让开。”外面的车夫一脸怒气,他赶了这么多年的车,还是第一次遇着拦着的。见二人依旧不动,坐在车板上的他手中车鞭往前甩了两下,沉声又道:“你这无知妇人,还不让快让开。”

“你说谁是无知妇人?我娘是你家奶奶的亲戚!”那少年拽着袍角走出,眼神轻蔑,语气狂妄。

那马车的左右挂了两个金丝云纹的大香囊,上面缀着的珍珠可是好看,一定值不少银子的。少年在心中这般想着,又见区区一个车夫都如此高的气焰,还冲撞自己母亲,自然就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出门前母亲交代的话早就忘得九霄云外,少年晃悠悠地走到马车前,挑眉就道:“还不让你家奶奶下车!”斜睨了一眼,恨不得就拽了那车夫下来。

如锦在马车里听着,满心疑惑,自己的亲戚??

白芍白英二人相视一望,似是也极为惊讶,白芍更是道:“奴婢从来没见过他们。”

外面的少年脸上露着不羁的笑容,见车夫没有一丝缓和的阵势,手指指着马车即道:“晚辈见了长辈,还呆在车里不出来,真是没规矩,还名门闺秀呢~”

车夫皱眉,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简直就是一地痞流氓的模样。这样的人,想来又怎么可能会是自家少奶奶的亲戚?

“满口胡言乱语,速速让开!”手中的马鞭横在身前,车夫一脸警惕地瞪着少年。

“平儿,快退下!”那妇人终是轻声喝道,转而扯了扯嘴角,望着车夫的眼中也带着不满。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妇人也只好忍着,上前两步,望着丝毫没有动静的车厢,开口道:“五侄女,我是你四姑姑。”

车厢内的如锦脸色一顿,四姑姑??

安家的大太太,安妈妈的大嫂?

来人都这般说了,如锦自不好再闭帘不见,让白芍打了帘子,如锦的身子微微往前,却没有下车。端看过去,妇人面上堆着笑容,年纪不大,只三旬有余,可鬓角却透着岁月的风霜。

“四姑姑?”声音很轻,透着几分迷茫、几分不解。

“哎,我是你的四姑姑。”

四姑太太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着满面精神的少妇。只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身上的服饰打扮并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一看便是自小娇生惯养着的。

四姑太太想起年少时自己也如她这般,便是不必什么动作,但是一颦一笑间就透着高贵。心中黯然,抬头望着如锦,点点头复道:“你是唤作如锦吧?呵呵,想来你是不认识我的。你满月的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呢。”

说着语气亲近了几分,伸手又道:“你小时候我就说过你有福,长得又好。前阵子听说圣上亲自赐婚,果真是个有福的。”

如锦抿嘴轻笑了笑。

自己又没见过薛家的四姑太太,谁知道她是真是假。微微挑了挑眉,嘴上淡淡道:“您过来,是有事吗?”

四姑太太本觉得眼前侄女听着了自己先前的话后应该立即下车,行个礼对自己喊上一句“四姑姑”,可现在她却安然地坐在车上。这般不配合,如何是好?

表情讪讪,四姑太太尴尬一笑,说道:“你许是识不得我,想来也很多年没有见了。”

“方才不认识,可现在我娘都说了,还一点规矩都不懂。”一旁的少年咂舌,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在如锦身上。

这样的眼神让如锦很不舒服,眉目紧了几分,“我确实没有见过你二人,便是四姑姑,眼下拦路却不知为甚?”说着不等二人说话,如锦又道:“姑姑若是有事,想来该回府找大伯才是。”语气淡淡的,疏远的意味不言而喻。

便是不能再回薛府,这才特地过来拦了她的。四姑太太在心中嘀咕,面上却还不敢表现出来。能有什么法子?父亲在世时下了指令不准自己再踏入国公府一步,便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大嫂都不放自己进门。

安家落败之后,自己就再无依靠。想起这些年的悲催,四姑太太心里酸楚,抬头同如锦说道:“你同我不熟、和我不亲也是正常的。姑姑今儿个也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如锦可不这么认为,没有作态。

“平儿、平儿,来见见你五表妹。”四姑太太往后扯了扯儿子的衣袍,别嘴使着眼色。

那少年上前,看了看如锦,透过那车帘又见着里面挂着的精致饰物,眸中闪着精光,嘴上就敷衍道:“表、表妹。”

车夫明显感觉到了这一对母子来者不善,但见自家主子还同她们说着话,自己又不好再开口。只在心里好奇,自家奶奶什么时候有这门一门亲戚的?

便是个国公府的姑奶奶,怎么穿成这样?

四姑太太自然感受到了车夫的眼神,心中别扭却不好说别的,只望着如锦道:“五侄女,姑姑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开门见山,也省得绕来绕去。

“姑姑的事,我想是帮不上忙。”如锦问也没问是什么事就拒绝道。

上回知道了她的人品行为之后,即使是亲戚,又怎么样?再者薛家在燕京盘根错节,亲戚也不少,她却跑来找自己,想来也都是旁人不愿出手的事,自己岂能傻傻地揽下?

四姑太太愣了愣,脸色铁青,自己这还没开口说呢?啧,这个五侄女,架子可是比旁人还要大。

“你这人真是没规没距,我娘是你长辈,你不敬着还这般说话,简直、简直是没家教!”安平还想再说,却被四姑太太拉住了胳膊,低声斥道:“你少说几句。”

若是从前,四姑太太自然受不了这种被轻视的场面。但是现在,经过了那么多事,什么白眼冷嘲热讽都受过了,自己还能受不住?心里调了调心境,继续看着如锦道:“这事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好歹我也唤你一声侄女,你就当给个面子我。”

如锦思忖了两下,随口问道:“不知是什么事?”

以为如锦松了口就有希望,四姑太太更加热情了,拽了身旁儿子上前,指着他就对道:“你看你表哥,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他自小聪明,就是不太爱读书,姑姑也不指望他如何有出息。但将来总是要娶媳妇立家的,你瞅着,能不能让侄女婿给安排个差事?”

如锦听得心中一阵迷糊,啥…让唐子默给安平安排差事?

似是听了笑话一般,如锦轻笑着道:“我家夫君自己又不是当官者,如何能给安少爷安排差事?姑姑你真是说笑了。”

“毕竟是国公府,总也有个门路的。侄女婿本事了得,我可经常听人夸他的。”四姑太太锲而不舍。

如锦嘴角抽了抽,冷了脸想直接拒绝,可突地想着一事,开口即道:“姑姑不能回薛府,就只能找侄女。侄女也不是不念情分的人,若是能出手帮忙,自然不会拒绝。但是眼下,想来您也是听过新妇不问家事这个道理。我才刚嫁过去,又怎好为了这些琐事麻烦夫家?”

见着四姑太太脸色僵住了,如锦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去处,想来姑姑您可以去试上一试。”

第232章 玉佩深意

才方回到流雨轩,如锦就让白芍唤了安妈妈过来。心中甚是不悦,那母子二人可真是说不通,简直都是极品。自己和她认识吗?她倒是也拉得下脸皮过来,自己若是有一丝松容,她岂不是就越发以为自己好说话了?

不是要找侄女帮忙么?

找薛弄芸去!

那才是她的嫡亲侄女,且现今陈家也不见得多差,陈浩宁在太子殿下身前做事,想来更加方便吧?

回想起见着的四姑太太的那个儿子,如锦脑海中头一个联系起的就是路柳讯和陈浩宣二人。便是唐子默有本事,那也不能帮他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呀。

只是,四姑太太说听人道,自己夫君本事很了得?

如锦抿嘴冷笑,是听安妈妈说的么?她这心思动得可是大,既是想为她家侄子寻差事,怎么不直接去求了唐子默?不对啊,她该恨四姑太太才是,为何还要插手这些事?

想来是念着安平为安家血脉的缘故吧?她到底也是个念情的人。

可自平日里的事情中,如锦都看得出安妈妈对唐子默的细致。今日头一回单独出府,就能在路上巧遇二人。说起当时的场景,倒像是四姑太太同安平特地候在那儿等着自己似的。

是安妈妈故意让那对母子来找自己的吧,如锦摇了摇头。

“奶奶找奴婢,是有事吩咐吗?”平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安妈妈跟着白芍进屋,就见着面色阴霾的新少奶奶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听着自己说话,抬起的眸子中透着几分打量。安妈妈面色不动,平常的眸色望着如锦,倒教人看不出一分不适。

如锦也不激动,说着不搭边的话,“院子里的事情都要妈妈你费神,倒是我不好意思了。”嘴角吟吟,不明深意。

这话的开场话,是安妈妈没有猜测到的。心里估摸着她已经对自己起了疑,直白地就道:“奶奶是路上遇着了故人吧?”

可真直接…

如锦没有否认,反让人搬了小凳子过来,“妈妈请坐。”

见如锦一副欲要长谈的模样,安妈妈却不想在这儿同她磨蹭,先道:“奶奶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在主子跟前,老奴可不敢坐。”

如锦也不坚持一定要她坐下,眯了眯眼道:“妈妈,您这般聪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说着睨她一眼,又继续道:“妈妈心疼关心二爷,为何还要帮着二爷找烦心事呢?你许是以为我会因这事而为难,可是我今日给拒绝了。”

想拿些旁人的事情,让自己和唐子默之间的关系生嫌隙?

自己可不傻!

安妈妈抬头,望着如锦怔怔地说不出话。事实上,她心里也很矛盾,为什么二爷会娶这样的女子?一个不得夫人心、不如老爷意的妻子。唐家和薛府的关系,她也是略知一二的。当年那般大的事迹,都说是薛家污蔑了唐家,安妈妈心底也清楚。

就是因为这样,安妈妈才觉得薛如锦和唐子默的婚姻不会长久。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便是二爷,对这新少奶奶关心异常,对亲事也小心翼翼地维护着。

虽然这是二爷想要的女子,但要自己成日伺候这样一个女人,确是做不到的。

身为安家的媳妇,要遵循自己夫君生前的那句嘱托,一定要保住安家的独苗。但是那个大侄子安平,实在是荒唐的可以。还有他那个母亲,自己不计前嫌接济她们娘俩,可她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以德报怨,她却不晓得知恩报德。

“奶奶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安妈妈说着抬头望了如锦,复又道:“二爷是老奴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会为他寻烦心事?”

“那便是妈妈,想给我寻烦心事了?”如锦抿嘴笑着说完,“安妈妈,我敬你是二爷的乳娘,从来没为难过你。虽说你对我心有芥蒂,但我对你亦也防了几分。很多过去的事,想来妈妈是个聪明人,怎能连累无辜?”

安妈妈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我也清楚,妈妈你是不怎么待见我的。”

“老奴不敢。”安妈妈俯首。

如锦冷笑,“你敢,你心中就是这么想的。”见对方愕然,如锦继续道:“只是这门亲事,不是你我谁看不看好或是乐不乐见,就可以左右的。”

后者只是望着如锦,心中五味杂陈。她本以为,新少奶奶是会动怒的,却不想这般心平气和。

如锦也不想同她说得面红耳赤,谁都有谁的思想,她能对四姑太太母子关照,想来是一直都有联系。她心中的仇恨不深,更多的是怨气吧?

“妈妈,我虽不是好挑事的人,却也不是个怕事之人。我这般说,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