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自觉失言的捂嘴,“祖父,是我胡思乱想的,没志气的很。”

“说。”

丁老太爷自从丁栋被认命为副主考开始,一直在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危局,他并没将更严重的危害告诉儿子丁栋,担心他失了分寸胡思乱想,也许没到科举会试便被人设计了,官场上一步走错,就会跌入万丈悬崖,再难以复起,丁柔的一句话让苦思良策的丁老太爷有剥开云雾见明月之感,“何为分开?”

丁柔羞涩的一笑,“孙女想到了矬子里拔打个,总是落败被打击,会让人灰心丧气,可以北方两座书院比试,互有输赢,互相竞争,才能进步,南方文人荟萃,让他们比去,本来基数不一样,放在一起比较,有失公允。”

丁老太爷直身子,抓住丁柔的手臂,“有失公允,对,对,就是这句话有失公允。”

随后丁老太爷在书房踱步,“分开就是应该分开,朝堂上都被南方士子占据,江山不稳,北方举子名落孙山,或者敬陪末座,读书之人会越来越少,南北差距越拉越大,分开...不好..这词不好...分...三榜进士,榜?“

丁老太爷一拍脑袋,“分榜,南北分榜取士。”

丁柔听后暗自舒了口气,还差最后装迷糊,演戏就要演全套了,扫尾工作尤为重要,“分榜?南北分榜?祖父,您说什么?”

“哈哈...哈哈...”

丁老爷子红光满面,“小柔,你今日来对了,你问得很好。”

“是吗?”

“您说得我不太懂,您想得都是大事。”丁柔脸上带了几分的苦恼,“三日后万梅别院聚会,我该怎么办?听说会有诗作比拼,祖父,如果我做不出诗词,您会不会怪我?”

丁老太爷听夫人说过,丁柔不擅长诗词,“你只要有今日的悟性即可,诗词歌赋锦上添花,小柔,你需牢记丁家不缺擅长诗词的孙女,冷静自持,聪慧明理,才为世代书香之家的小姐。”

”听您如是说,孙女安心了呢,孙女如何无关紧要,最怕丢丁家的脸面。”

丁老太爷坐在书桌后,提笔写今日所得,南北分榜不是想得那般简单,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他需要完善脑中的想法,寻求更多人支持,说动陛下,才有可能实现南北分榜,不仅可让长子转危为安,还可借此高升。

丁柔给丁老太爷续了热茶,房子啊他身边,又磨好了墨汁,曲了曲膝盖,拿起元史悄声的退下,在丁柔出门后,丁老太爷抬头,喃喃自语:”她才十二,尚未及笄,如夫人所言,她为庶女可惜了,如为嫡女配士族嫡子,对丁家...她生母...”

丁柔不知丁老太爷的感慨,解决了一桩大事,笼罩在丁府上空的阴云会渐渐的消散吧,丁柔心情放轻松许多,万梅别院的聚会会带给她什么?大太太,丁敏,丁姝都会去,她还是低调淡然点好。听太夫人还没睡醒,丁柔决定看柳氏去,出了承松园,丁柔因心情不错,顺路欣赏起雪景来。

“七月?你不在姨娘身边,去哪里偷懒了?”

丁柔笑眯眯的看着七月,她是柳氏回府后新提拔的大丫头,因生在七月初六,丁柔建议柳氏叫她七月.七月爱笑会说话,性子活泼爽快,丁柔安排她跟着柳氏,就是想要柳氏多笑笑,整日闷着容易老的,七月福身:“六小姐。”

第一百二十章 挣扎

七月行礼后,笑盈盈的道:“是奴婢的娘找奴婢有事,耽搁了些功夫,六小姐是去看望柳姨娘?”

“嗯。”

丁柔对七月是信任的,也暗自试过她,没什么问题,七月是家里的二姑娘,不是长女受重视,也不是最小的受娇宠,她本身不过是姨娘柳氏身边的丫头,容貌五官寻常,她家里也没指望她能富贵了,每个月不过填补些家用,在府里当差也有机会被小厮管事看上,将来的婚事能求到主子面前,总比在外面随便嫁个什么人好。

因七月性子开朗,丁柔比较喜欢她,日子过得够压抑了,身边的人总是沉闷着,丁柔心情也不会好,如果她家里有什么急事的话,丁柔对忠心耿耿的下属很不错,不指望他们时刻记着丁柔的好处,但能帮忙的丁柔也不会视而不见。

“你家里有事?”

丁柔随口问道,七月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儿,等她半个多时辰,奴婢娘才喝得晃悠悠的来了,说了几句话,奴婢把上个月的月钱给了她,再过几日奴婢大哥娶媳妇,家里可能有些紧。”

七月知晓丁柔的脾气,回话都会尽量回得详细些,条理清晰些,柳氏和丁柔身边的丫头,被丁柔暗自训练的口齿上都伶俐了些,回话说得很明白。丁柔记在心里,她大哥娶媳妇到时让柳氏赏点布料散碎银子,是一份心意,丁柔没往深处想,七月的娘是府里后院上的守门妈妈,性子老实,就是没事时爱吃酒,凡是柳氏身边的奴婢妈妈,丁柔都调查得很清楚,宅门里生活不能光指望着不争,指望着大太太,柳氏起码得有自保能力。

快进院落时,七月仿佛很冷一样,丁柔皱了皱眉,“你一直在外面?“

七月脸颊绯红,糯糯的道:“是。”

丁柔看后笑了笑,她是春心动了,七月今年十五了,也该找婆家了,丁柔没有给奴婢强配姻缘的心思,也没指望着将丫头配给谁得什么好处,男女两方面愿意,条件合适相当,丁柔乐得成全。柳氏前两天才说起七月的婚事,大太太管家很严,当差得不得善离,七月看重的是小厮的话,一定是在当差不远的地方幽会。

”你在何处等得你娘?”

有了地点就好推断七月的意中人是谁了,七月没丁柔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是在马厩旁。”

是马房的小厮?喂马的?还是车把式?丁柔脑子里过了一遍,圈定两个人选,七月见丁柔仿佛明了般的笑意,羞红了脸道:“奴婢就是帮他喂喂马,路过的人都看见了,奴婢同强哥没什么的,谁让奴婢娘非要让奴婢在马房旁边等着,还来迟了...”

七月声音越说越小,几乎不可闻,再爽朗的女孩子,在感情上会觉羞涩,丁柔挑开门帘进门,强哥儿,记忆中是管马房的小管事,赶车的手法极好,做他赶的马车很稳,听说他有个绰号叫马痴,对马比对人好,不过看七月羞涩甜蜜的神色,强哥儿对七月不错,过会让人去打听打听, 丁柔称赞道:“母亲出门到时常用他, 两日后万梅别院的聚会,会让他赶车吧。”

“听强哥儿说起过,他可认真了。挑选最好的马匹,上的饲料也是最好的,强哥儿总是说,马车代表着主人的脸面,好像就属他能干似的。”

说起心上人,七月带着些许的娇嗔责怪,但脸上的喜悦很明显,丁柔笑着回道:“他说得也没错,万一马惊了会出大事的。”

“六小姐安。”

屋子里的奴婢纷纷屈膝,柳氏正坐在炕上,手拿绣针绣着花样,见到丁柔并不意外,哪天如果看不到她才奇怪,在丁柔的影响下,柳氏在见到女儿也不再是想接近有不敢接近,在没外人时,柳氏同丁柔如同寻常的母女,亲昵得很。

“小柔来得正好,帮我挑个花样子。”

“嗯。”

丁柔将外衣退下,坐到了炕上,柳氏道:“大小姐眼瞧着就临盆了,图样儿还没挑出来,真真是急人,小柔眼光好,你选得大小姐准保喜欢。”

丁柔翻看着图样儿,想到在现代知道有孕时,她如何欣喜的去专门卖婴儿用品的商店,想着如何布置婴儿房...丁柔阖了一下眼睛,现代流行的卡通图案在古代不适合,丁柔选了一会,笑道:“用麒麟报喜吧,不都说大姐姐怀得男孩儿。”

柳氏相信丁柔的眼光,定下了图样儿,选择最为柔软的布料,一会拿起那个看看,一会拿起这个看看,好一顿忙碌,丁柔说:“将来我给您添了外孙,您也得给我准备了,比给大姐姐还得精心。”

柳氏手一顿,慈爱的目光落在丁柔身上,含笑轻轻的点头:”谁也比不过小柔。”

能给外孙准备东西,是柳氏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能见女儿幸福富贵,柳氏即便死了也是甘心的,手被女儿握住,柳氏释然的笑了,小柔说过,活着才能看着她好好的,柳氏摸了摸丁柔手腕上的手链,是她亲自编的,别的小姐都不屑于戴,只有小柔会觉得好看,磨着她编手链带。

柳氏松开了丁柔,欠了欠身子从摆在炕上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丁柔,“我抽空弄的,用了些太太赏赐的珠子,坠角,比在庄子上编的手链好,你带着玩吧。”

丁柔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五六条色泽光鲜的手链,线绳里或缀着珠子,或斑斓的坠角,早先在庄子上时不过一颗珠子顶天了,现在一根手链上起码大大小小五六颗,线绳也比以前更好,丁柔一直觉得柳氏做这些手工活比较有天赋,而且也很会搭配,编手链的技法很复杂,弄好了很精致漂亮。

“可惜娘不能给你更好的,大太太昨日给了三小姐一条珍珠手链,娘在旁边看着都眼热,是为了万梅别院的聚会才给的。”

“娘,您同我说过的别同三姐姐比,别同五姐姐比,你自己反倒忘了。”

丁柔将一条红色的手链戴在手腕上,“我也带着娘给的去万梅别院,这条花色最复杂,我最喜欢。”

丁柔他左看右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我从没见人带过这种样式的,珍珠手串不是不是独一无二的,有银子都能买得到,娘给我的是唯一的,谁也模仿不来,花再多的银子,娘也不许给她们编。”

柳氏欣慰的点头,后想起样式不是独一无二的...她从没什么事瞒过丁柔,刚想张嘴说话,门口脚步声响,”老爷安。”

父亲?丁柔将盒子盖上,他怎么会来?听柳氏说过不到天黑丁栋从不会进任何姨娘的屋子,只有在大太太的正房他才有可能在白日里进去歇息。

在柳氏的卧房里,除了暖炕之外,在角落里放着放置着一处小巧的软榻,不是为柳氏平时休息用的,丁柔以前好奇的躺上去,被柳氏惊慌失措的拽下来,不许丁柔躺在上面,丁柔追问了好久,柳氏才告诉她,那张软榻是在侍寝后,她独自安歇的地方,如果丁栋不留她的话,她没资格同丁大老爷同睡一张床榻。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只有嫡妻原配才有的待遇。那张床榻是侍寝的婢女姨娘才会睡的,柳氏绝不希望丁柔也同她一样。丁柔那一日格外的沉默,封建妻妾制度森严到如此?丁栋真是把封建士大夫视妾室于无物的作风贯彻到底。丁柔尤为的难受,一方面柳氏是妾室,她鄙视一切婚内的第三者,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另一方面柳氏却是丁柔的生母,丁柔见不得柳氏受辱。

两种不同的观点,差一点让丁柔脑袋打结,她到是宁愿丁栋不来柳氏屋里。柳氏曾经说过,她从来都没打算有儿子傍身,笑着告诉过丁柔,有了儿子,她没现在的日子过。丁柔曾经亲眼看过柳氏在伺候完丁栋的第二天喝汤药,这并不是大太太赏的,柳氏搂着丁柔说过,她就喜欢女儿,就要小柔一个。

柳氏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如果有儿子的话,大太太绝不会像今日这般维护她,庶子和庶女威胁是不一样的。柳氏忙起身迎向丁栋,亲自打起帘子,门外停了一瞬的丁栋才进屋,丁柔垂头,他是等着母亲去打帘子,难道婢女就不成?

“老爷安。”

柳氏福身,亲手伺候丁栋褪去大髦斗篷,丁栋不在意般的嗯了一声,完全是主人的态度,丁柔手心抠紧,丁栋走到坐下后,道:“丁柔。”

丁柔深吸一口气,弯了弯膝盖,“父亲安。”

丁栋向旁边指了指,“坐吧。”

“是。”

丁柔重新坐在暖炕上,恭敬老实的垂下眼帘,她不用看也知道,柳氏会亲自为丁栋打水净面,洗手,上茶细心周到的伺候丁栋,这些前生丁柔也做过,但那时丁柔是对丈夫,而柳氏却是对主人,其中的差别,丁柔口中苦涩,不为妾室的意念更深,即便是王府侧妃在王爷面前也是妾.

ps最痛苦最挣扎的是丁柔,柳氏,丁栋,大太太会认为很正常。明天夜休息,争取双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冲突

丁栋对丁柔的沉默,当成恭谨,悠然的抿了口茶水,难得向柳氏点头,示意她伺候的不错,冲泡的茶水很合他心意,柳氏垂头站在丁栋身侧,丁栋没出口询问,她没有多问一句的资格。

丁栋用茶杯盖浮了浮茶叶,”今日我在你屋里用膳。”

“妾让人准备。”

柳氏屈膝,目光有几分担忧的看了垂头的丁柔一眼,她不敢多说什么,她也不懂女儿为何难过,是为了丁栋?她不明白,但柳氏怕丁柔同丁栋犯倔强,念头一转,给丁柔也递了茶盏,道:“六小姐,用茶。”

指甲扣入手心,丁柔尽量忍耐着,柳氏借着递茶的功夫,悄悄的拽了拽丁柔的袖口,丁柔抬眸见她满脸的担心,是怕自己惹丁栋不快,丁柔勉强弯了弯嘴角,“娘...”

“嗯?”

丁栋宽着茶叶的动作顿了顿,柳氏慌张更重,丁柔道:“姨娘,多准备些父亲爱用的。”

“是。”

丁柔眨眼,柳氏放下了悬着的心,只要丁柔答应她的总会做到。柳氏伺候丁栋习惯了,并没觉得什么不妥,丁家所有的妾室都是如此,她们不过是半个主子,妾室能指使奴婢,过着使奴唤俾的日子,但却得伺候府里的主子,柳氏还好些,不得宠,不得大太太欢心的妾室,有脸面的婆子都能甩脸色。

柳氏出门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并命人悄悄去向大太太身边的李妈妈探话,不是显摆,是对丁栋突然到来的不解。一会七月回来,告诉柳氏,大太太是知道丁大老爷来柳氏的屋里的,让柳氏好生伺候丁栋,

一颗心放在肚子里,柳氏隔着帘子朦胧见到丁柔同丁栋对坐,隐隐听见丁栋问丁柔最近读什么书,最近丁老太爷和太夫人的状况,丁柔语调平缓的一一回答,柳氏眼底露出愉悦,她不求自己能得宠,丁柔到底是丁栋的女儿,给丁栋留下好印象,对丁柔只有好处,也是以前的丁柔最希望得到的。

不是刻意安排,是意外才在一处,大太太不会以为丁柔故意争宠,这等好机会太难得了,柳氏听见他们谈论起什么前朝元史,这些柳氏不懂,在领着丫头摆膳食时,瞥见到丁栋眼里的愉悦,见他微不可见的点头,显然是赞同丁柔所言,柳氏面上一般恭敬,可心里像是抹了蜜糖一样的甜,丁柔是她的骨血,虽然没帮过女儿,没教过她识字,在柳氏眼里自己的女儿是最好的。

”柳姨娘?“

七月轻轻的碰了碰柳氏的手,柳氏忙收回目光,将一盘水晶肘花摆上桌子,看安排好了,柳氏道:“老爷,膳食准备妥当。“

”嗯。“

丁栋起身,对丁柔道:“你且记得不可固步自满,敏而好学,持之以恒。”

丁柔轻嗯一声,她不想同丁栋说话,可她同样清楚柳氏的期盼,为了让自己的脑袋少想点亲娘的卑微,丁柔在丁栋问起她读书时,说了很多,甚至将方才在书房里同丁老太爷说过的话,讲了几句,没方才讲得透彻,让丁柔失望的是,丁栋也没丁老太爷的悟性敏锐,同丁柔说起前朝对读书人汉人的摧残,说起太祖皇帝的推翻大元暴政的丰功伟绩。

提起种马男,丁柔气更为的不顺,虽然他的功勋不少,但也不是没做过蠢事,当初不是太祖皇后引开追兵,他早被陈友谅,朱元璋联合斩杀了。说起他在征讨天下时做的错误决定不少,最后能得天下,丁柔认为运气不错,同时也是太祖皇后在背后辅佐支持,否则以太祖皇帝登基后重宠皇贵妃,重宠隐王之心,不是顾忌开国功臣对太祖皇后的敬意,他早就废了太子了,

最终太祖皇后能逼宫,一部分是她谋划得好,有信阳王太妃相助,二是在朝臣勋贵中,她是有莫大的影响力,三就是嫡庶制度,嫡长子有着天然的继承权,太祖皇帝找遍了办法,都改变不了读书人的认知,如果想名正言顺的册立隐王为太子,他只能废了太祖皇后,在他 没下手之前,或者说在皇贵妃没计划好之前,太祖皇后先发制人突然逼宫,后来又血腥镇压反抗勋贵,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丁柔的温顺恭谨,丁栋比较满意,道:“一起坐下用膳。”

是奖励?丁柔明显见到柳氏唇边的笑颜,忍,再忍,丁柔坐在丁栋身边,抬眼看了看丁栋,他说不上志大才疏,能中探花才学是有的,但当官的敏锐,运筹帷幄的智商差了些,有机会都不懂的把握,丁栋入阁怕是不成,为一部侍郎尚书顶天了。好在丁栋品性上无明显的缺点,不会被谁攻讦,他熬过了本次科举,虽说不会大富大贵,但应能稳居上游。

丁柔面前的吃碟上突然多了菜色,她发现柳氏站着为他们布膳,丁柔虽然是妾室生的,记在柳氏名下,也是名正言顺的丁府主子,可种种压抑和思想上的冲击,让丁柔很难受,听说过同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用了几口,丁柔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柳氏担忧的看看丁柔,但此时不敢分心,专心照顾伺候丁栋的喜好,总会有机会问明白的,为丁栋夹菜时,柳氏记起还有太太赏的燕窝,一会让人给丁柔做了,手一抖,菜掉在了丁栋的腿上,衣袍上染上污渍。

丁栋赶到大腿处一热,皱了皱眉头,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柳氏跪地,”妾该死,妾该死。”

丁柔打算起身,丁栋道:“你坐下。”

“姨娘不是有意的。”丁柔并没听丁栋的坐着,她无法做到眼看着柳氏跪着,她却视若无睹,无法说服自己,自我安慰着将来等她出息了,再为柳氏出气,不说她将来能不能出息,就是丁栋的士大夫作风,她再出息,柳氏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他的封建观念根深蒂固。

丁栋眉头皱紧,“你往后多陪陪夫人,多跟你母亲学学。”

丁栋自认为是对丁柔好,夫人调教出的女儿总比跟着妾室要强,低头对跪地的柳氏漠然道:“毛毛躁躁,该罚。”

“是妾的错...”

“不过是小有疏忽,你至于罚吗?衣服上的污渍也不是洗不掉。”

丁栋让她去陪大太太,又对柳氏如此态度,丁柔再难容忍,站在丁栋面前,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您非要罚的话,她是我娘,生母有难,女儿理应承担,我代替娘受罚。”

“你在同谁说话?”

丁栋脸色阴沉,丁柔却露出自从丁栋进门后最灿烂的笑容,“您,同您说话。”

他们相处了不短的时辰,丁柔称呼丁栋为父亲,三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一般丁柔会用您代替,丁栋眉头凝成川字,“你是丁府的小姐,是主子,她不过是妾室...”

丁柔却笑道:“我是你女儿,也是娘的女儿。“

”你还有没有规矩?枉费你母亲在我面前说你懂事明理。”

丁栋语气不善,柳氏拽了拽丁柔的裙摆,“是妾该死,六小姐不过是一时糊涂,老爷,六小姐...”

“我不是糊涂。”丁柔硬是将柳氏拽起来,“您如果罚她,我担着。”

“好,你出门,给我跪足一个时辰。”

丁柔同丁栋眸光相碰,问道:“今日之事?”

“我罚了你,自然不会责怪柳氏。”

丁柔捏了捏柳氏的手,示意她别担心,转身出门跪在回廊下,柳氏眼圈泛红,“六小姐...老爷,妾不用她代替..”

在丁柔出门那一瞬,丁栋却露出了一丝浅笑,看了又跪在地上的柳氏,她肌肤白皙,眉眼清秀,隐隐透着一股子媚态,比以前看着顺眼些。

丁栋手轻抚柳氏的脸颊,“伺候我安置。”

“老爷。”柳氏看了眼外面,天都黑了,小柔自己一人跪着...丁栋难得拽起柳氏,起身领着柳氏绕过屏风,坐上炕时,将柳氏揽在怀里,手指点着柳氏嘴唇,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养了个好女儿,我罚丁柔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丁栋的手板住柳氏肩头,手指挑开一颗扣子,“脱衣,嗯?”

柳氏手指轻颤的解开扣子后,衣服滑落,丁栋手掌在她身躯上游走,柳氏开始为丁栋除去衣物,丁栋翻身,见柳氏压于身下,顺手放下幔帐,稍作安抚顶了进去,柳氏细微的呻吟声溢出口中,随丁栋摆布,心却飞到女儿身边,小柔,娘对不起你。

丁柔跪足一个时辰后,七月扶起了丁柔,红着眼睛道:“六小姐。”

跪地时丁柔想了很多,轻笑:“我没事,你同娘说,我明日再来看她。”

丁柔推开丫头的搀扶,自己走回承松园,现在不过是腿疼,丁柔不代替柳氏挨罚,她会心疼。回屋后,丁柔倒在炕上,手盖住了眼睛,对岚心吩咐:“你不许告知祖母。“

“是。”

“你们先出去。“

“是。”

丁柔在岚心等退去后,笑了起来,她肯甘心被丁栋处罚,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原因,太夫人最近看她的目光偶尔露出可惜,丁柔怕因她良好的表现而威胁到柳氏,丁柔一点没觉得为庶女可惜,也从没想过记在大太太名下,丁柔通过罚跪告诉所有人,柳氏是她的生母,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ps写丁栋写得夜难受,丁柔先给那些准备打柳氏注意的人提醒,她认生母,不是为了嫡女名分抛弃生母的人。今日单更,明日夜一定会双更的,丁栋是典型的封建男人,预告,下一章万梅别院,群英聚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复仇

丁柔刚一被丁栋惩罚时,丁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听说了此事,各自反应不一。惩罚的事总是传的最快的。

正房里,大太太懒散的歪在炕上,胳膊撑着头,丁姝手捧着账本仔细的听大太太讲解如何记账,如何管理府里的日常指出。今日大太太身上不舒服,丁栋来此小歇了一会后,去了柳氏的屋里。

每日此时丁姝都会接受大太太的单独教导,如何管家主持中馈,如何管理奴仆,甚至说如何合理恰当不留隐患的收取贿赂,光指俸禄银子,清贵如丁府也养不活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行贿受贿是很有技巧,大太太即便收了贿赂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这些知识只有嫡女能知道,大太太是绝对不会教给庶女,一是她们很难用上,二是再大度的女人在面对自己丈夫同妾室生的子女时,也会吃味,无法当成亲生的。

“娘,这笔银子...”

丁姝玉指点着账本上的一笔支出时,李妈妈近前福身,低低的唤了一声:“主子。”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大太太抬起胳膊,李妈妈赶忙扶着她坐起,大太太手上的带着红宝石金戒指晃了晃,“姝儿且慢走。”

丁姝重新坐下,李妈妈见大太太的意思是不避讳丁姝,便道:”是六小姐,主子,六小姐被老爷罚跪,如今正跪在回廊下。”

“六妹妹?”丁姝拧紧了眉头,她怎会罚跪?自从丁柔回府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谁能抓住她的痛脚。

大太太眉头微皱,淡淡的问道:“为何?”

“听消息是柳姨娘伺候老爷用膳时不尽心,惹怒了老爷,六小姐是代替柳姨娘罚跪。”

丁姝松缓开眉头,丁柔对柳氏很孝顺,对丁柔有些担心,大太太再问:“老爷呢?”

“回主子的话,老爷并未离开。”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见丁姝有些傻愣愣,叹道:“六丫头好着呢,她愿意代替柳氏挨罚,是难得的孝心,你父亲心里会高看她一分,孝道礼教是你父亲,你祖父最为看重的。”

丁姝点点头,大太太揭过这话不提,看了眼账本,给丁姝讲解疑问,过了小半个时辰,丁姝看出大太太的倦意,屈膝离开,大太太似有所想的看着手上的戒指,“老爷还在?”

李妈妈应了一声:“是。”

大太太轻声叹息,“累了。”

李妈妈扶着大太太,一众丫头上前,将身上首饰除下,伺候她梳洗安置,李妈妈放下幔帐时,大太太阖眼道:“多留意三丫头丁敏,她最近几日同刘姨娘太过亲近。”

“奴婢早命人盯着,主子,满府里的事哪件能瞒过去您去?”

“嗯。”

见大太太再没说话的意思,李妈妈吔好被角,顺手将蜡烛挑得暗一些。除了门李妈妈紧了紧外衣,主子吃味了?不会啊,今日柳姨娘侍寝也是主子安排的,没主子的话,老爷不可能去柳姨娘屋里。李妈妈有些想不明白了,看主子的意思不像是恼了柳姨娘,到底是为什么?

大太太了无睡意,睁眼盯着幔帐,层层叠叠的细花纹,底部是绣着荷花莲子,这顶帐子是柳氏亲自绣的,大太太叹息:“六丫头,你当如何?”身体转向里面,大太太阖眼,不管如何她不能多一句的嘴,尽人事安天命吧。

“你说什么?六妹妹被罚跪了?”

丁敏放下手上的绣活,最近经常到丁敏房中的刘姨娘点头:“都嚷嚷动了,还能有假?是罚跪回廊下,怪可怜的六小姐。”

“是父亲罚的她?没说是为什么?”

不怪丁敏的关心丁柔被罚,她比任何人都想看丁柔倒霉。有前生的原因,更多得是丁柔的改变让丁敏措手不及,丁柔总是笑意盈盈似能看穿了她,每次她最倒霉最狼狈的时候总是被丁柔看见,丁敏也曾想过她为何如此的恨丁柔,并不完全是前生丁柔不肯帮她,是妒忌,是的,妒忌,她嫉妒同为庶女可丁柔却可以富贵荣耀,嫉妒今生本来她才是最得宠的庶女,可丁柔却总是在不经意间遮盖住她的光芒。

丁敏有种难以言言语的直觉,如果不将丁柔彻底的踩在脚下,打得她再难翻身,丁柔是她将来最大的敌人,谁知道她会不一会如同前生一样嫁去兰陵侯府,她不想忙乎了半天为丁柔做了嫁衣,丁敏有逆天改命之心,但丁柔是兰陵侯夫人始终是丁敏的心结,在无法做到万无一失时,即便丁柔不同她争,丁敏也会将丁柔当成最大的对手。

自从大太太轮番敲打丁敏身边的丫头后,丁敏虽然一如既往对这些丫头和善,但婢女在丁敏面前虽说毕恭毕敬,不再多说一句闲话,就连丁敏最信任的月茹仿佛都同她隔着什么,丁敏顾不上这些丫头,她想着如何挽回大太太的心,重新得到父亲的看重。父亲既然无法推辞掉副主考的位置,丁敏也得另想办法。

因用到刘姨娘,丁敏得同刘氏多亲近些,刘氏常来常往到到是给丁敏带来了不少的消息。

刘氏眼底露出一丝羡慕,“是为了柳姨娘,说是老爷恼了柳姨娘,丁柔代替她罚跪。”

丁敏眼珠一转,从针线篮子里取出小剪子剪断线头,丁柔将额抹递给刘姨娘:“您可喜欢?”

刘氏惊喜万分,磕磕巴巴道:”是给我的?”

丁敏笑着点头,“我将来还会给您做多更好的。”

依偎进刘氏怀里,丁敏轻声说道:“我会比丁柔更孝顺您,我没丁柔的心眼多,会做表面功夫,您看着她为了柳姨娘罚跪,其实是做给祖母看的,做给母亲看的,别人不晓得,我却知道...却知道她有多歹毒,为了记在母亲名下,她...她...哼,她也不怕做恶梦。”

刘氏感动于丁敏给她做额抹,听得不是很清楚,见丁敏眸光幽暗,刘氏问道:“噩梦?”

丁敏摇摇头,她只知道前生病重的柳氏突然间就死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柔出嫁入兰陵侯府前记在了大太太名下,丁敏记得太夫人曾经感慨过,‘丁柔不简单。’丁敏看不惯丁柔,从重生那日起,丁敏就一直将丁柔当成冷血无情逼死生母的人,她陷害丁柔是为了还活着柳氏不遭受大难,是为老天爷惩罚不孝的恶人,是替天行道,只有如是想着,丁敏才能下得了狠心对付丁柔。

如果丁柔是善良孝顺的女儿,丁敏是很有心里负担的,毕竟前生她是个淳朴心底纯良的人。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丁敏下不去狠手。

”我帮您带上。”

丁敏为刘氏带上额抹,手拿手镜给刘氏照着,抿了抿她的发鬓,“等我将来出息了,我会更孝顺您。”

“敏儿。”

刘氏感动的搂住丁敏,“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过得好,敏儿,千万别学娘。”

“您放心我不会做妾。”丁敏眼眸晶亮,泛着执着,“我会做府里最尊贵的小姐,所有的姐妹在我面前都得屈膝行礼,就连丁姝也不例外,只有我得势了,父亲才会更宠爱您,母亲也不会总让你立规矩。”

刘氏憧憬丁敏口中的美好前景,晃神了好一会,摇头道:”你不了解你父亲,就算你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老爷也不会亏待太太,反而会更尊重她。“

”为什么?“丁敏感觉奇怪,虽然她有心记在大太太名下,但她比丁柔心肠好,不会逼死生母。

刘氏回想为妾这是十几年的经历,哪怕在她刚进门丁栋情最浓时,大太太让她立规矩,丁栋也没说出一个不字,”读书人的清高脸面,百年的传承规矩,敏儿,尊重妻子是刻在老爷骨子里的坚持,因你出息了便宠爱于我?你父亲怕人议论,丢了脸面体统,他不冷着我就不错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太夫人在我进门前,那句话的意思,是我自甘下贱为妾,虽然同老爷长相厮守,可我是妾室,伺候讨他欢心的妾室,再不是让他心仪的表妹,我只能匍匐在地上仰望他,乞求他的垂怜施舍。”

“地位吗?名分吗?”

刘氏身子一僵,苦笑道:“是,是我将往日的情分毁了,从进门为妾后你父亲再没正眼看过我,我不再是他表妹,被他赏玩摆弄的物件瓷器,敏儿,娘同你说,千万不可为妾。“

丁敏嗯了一声,她从没想过做妾室,答应刘氏毫无负担,轻声问道:“我求您的事?”

刘氏阖了一下眼睛,丁敏向刘氏怀里蹭去,“有您真好。”

歇息了一夜,丁柔身体恢复过来,可能老天爷认为没有好身体扛不住他折腾,丁柔穿越附身之后,就没再病过,无论多累,歇息一夜会精神百倍,丁柔比较注意养生保养,她既然重活了,就惦记着太太平平的多活几年,好不容易奋斗到可以享福了,丁柔不想再像前生一样,再无病无灾的死了,穿越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老天爷不会再让她穿越第二次的。

收拾整齐后,丁柔笑盈盈的陪太夫人用膳,期间偶尔感到太夫人的注意目光,丁柔笑容跟重了些,关于昨日被罚的事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行动比言语更有力度。

ps今日两更,下午还有一更,求两张粉红,纵观夜的大纲,其实最幸福的女人是柳氏,身边一堆聪明人,她只要守住本分就成,一切意外聪明人会帮她搞定,虽然她为妾的生活,在丁柔看来是不幸。丁敏啊,她前生善良淳朴没心机,重生后下手害人是有心理负担的,可如果不害丁柔,她怕命运还会像前生一样,所以丁柔不管是不是跟她争,她都不会放过丁柔,她达到目的后,反倒会盼着丁柔夺活几年,多向她行礼问安,让丁柔感受她前生的羡慕嫉妒恨。替天行道惩罚恶人,重生复仇,多好用的借口,呵呵。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心

日子过的很快,转瞬便到了万梅别院的聚会之时。在这几日里丁柔一如往常,丝毫没因代替生母柳氏挨罚有神秘动静,每日照常陪伴太夫人,照常去给嫡母请安,丁柔隐隐能感觉到背后有注视衡量的目光。

丁柔被罚第二日,柳氏让七月给丁柔偷偷的送了很多的补药跌打损伤的药,虽然太夫人没明说,但柳氏感觉得出太夫人不喜欢儿子的妾室,所以柳氏不敢亲自去承松园看望丁柔,担心再给女儿惹出大麻烦。

丁柔却光明正大去看望柳氏,将整个丁府的注意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甚至陪着柳氏去后花园欣赏雪景,盛开的红梅,跟着下人都能看见六小姐一直是搀扶着柳姨娘,一直逗柳姨娘开心,离得近的下人能看出丁柔对了柳姨娘的纯孝,没任何做戏的成分。这消息顷刻间传遍丁府。

丁敏得到消息时在大太太的身边,正陪着大太太谈笑,大太太听了后,慢慢的收敛了笑意,眸光微敛,丁敏开解大太太,“六妹妹从没忘过柳姨娘。”

大太太听后似有感悟的叹了口气,冷淡的说道:“可惜了。”

丁敏心中一喜,大太太是为丁柔可惜?为大太太捶腿时,添油加醋的说起丁柔如何眼中只有生母,受过几次叫徐的丁敏,说话的技巧与日俱增,明着称赞的丁柔孝顺柳氏,话语里隐藏着丁柔心里眼里只有生母,别看在大太太面前老实恭敬,其实对嫡母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大太太阖眼,享受着丁敏的伺候,嘴角微不可闻的露出一丝嘲弄。

在丁敏离开前,大太太让李妈妈给丁敏熬了补身子的汤药,说她一连受了两次严寒之苦,专门弄给丁敏用的,大太太的意思是丁敏年轻,此时寒气郁结,对她将来不利,丁敏热泪盈眶的喝了补药,屈膝离开。

丁敏脚下生风,回到屋子里让婢女出去,伸出手指到喉咙里,“呕,呕,呕。”丁敏将喝进去的补药全都吐出来,折腾了大约一刻钟,她吐干净了,疲倦的躺在炕上,催吐是很难受的,肠胃仿佛翻转过来,喉咙也被扣得生疼,可再辛苦,丁敏也得吐出来,刘姨娘一遍一遍不停提醒丁敏小心大太太,丁敏算是听进去了,最为重要的是,在前生时,丁敏亲眼看见过丁柔也如她这般催吐,那是在定下兰陵侯府的亲事后,大太太给丁柔熬补药用。

前生丁敏能看见是意外闯进去,丁柔求了她很久,丁敏才答应不告诉任何人,丁柔给丁敏讲了许多她闻所未闻的事情,丁敏有现在的这些能拿得出手的见识,一是因重生,二是丁柔的教过她。

躺在暖亢上的丁敏显得很虚弱,几番折腾,丁敏知道她该补一补,但她怎敢用大太太的汤药?万一大太太起了坏心怎么办?丁敏看了看痰盂里黑漆漆的药汁液,丁柔便是躲过了大太太的暗着,成亲一年便生了嫡子,丁敏重新阖眼,手指摩挲着锦被,她也能做到,她也能做到同蓝兰陵侯琴瑟和鸣,将亲生儿子扶上世子的位置。

丁敏最信任烟翠,今生她对烟翠这般好,以烟翠的性格她不会背叛自己,丁敏将烟翠叫进来,让她端着痰盂悄悄的处理了,烟翠先是一愣,后捧起了痰盂出门,吐出来的东西味道难闻,烟翠已经不是厨房的小丫头,她因得三小姐喜欢,住的,吃的,用的都很好,还能享受最低等小丫头的伺候,烟翠有时觉得她也应该是主子,突然让她做小丫头的事,烟翠捂着鼻子,对丁敏有几分抱怨。

随意处理了倒了痰盂,将痰盂扔给小丫头,命她刷洗干净,小丫头照办嗅到汤药味道留了个心眼。烟翠等到小丫头忙完了,才扔掉手上的瓜子壳,向丁敏复命。

丁敏给了烟翠一吊铜钱,烟翠拍着胸脯说,为三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丁敏更不可能亏待她,让她收下铜钱,自认为她做得太衣无缝,大太太得了消息,笑得前仰后合,“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蠢材,怡儿现在还好好的,我怎会动心思算计她?即便是有了念头,也不会直接用在汤药里,愚蠢的丫头,活该受催吐之苦。”

“主子,三小姐对烟翠是不是太好了些?老奴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烟翠到底那里值得三小姐另眼相看?”

“她对烟翠信任,将来才好用得到,虽然奇怪些,但我去问她,丁敏一定不肯说,或者说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我不问原因,只要结果。”大太太低头看着茶杯,“往后多给三丫头补一补。”

“是。”

李妈妈心一凉,这不是为丁敏进补,是折腾她,多几次会大伤元气的,大太太微微皱眉,丁敏时而聪明,时而愚蠢,聪明也没聪明到正地方,莫不是身后有高人指点?大太太对府里的事很有信心,没什么能瞒过她去,丁敏如同太夫人说过的,太过奇怪了些。只冲着她盼着怡儿早死,自己不可能喜欢丁敏。

一旦丁怡早亡,丁敏顶上做继室的话,大太太会在她出嫁前用药,但绝不是现在,丁敏想得太多太复杂了,审时度势这句话,她从来没弄明白过。

“母亲安。”

丁柔搀扶着太夫人来到马车旁边,先向早就等候着的大太太屈膝,又向二太太行礼“二婶安。”

今日丁府的所有的大小女主子都会去万梅别院,大太太,二太太按品级着装,这类命妇聚会,一般情况下会大妆出席,尤其万梅花别院属于当朝首辅万远廷万大人,是由其夫人主持,丁府的太太小姐们可没资格在一品诰命夫人面前放肆,万夫人姓娘家姓梅,偏爱梅树,便在京郊弄了一座万梅别院。

万大人出身江浙,还有两年便也到了致仕的年岁,江浙派系重新推选领军人物,才有了这次在万梅别院的聚会。因形式未明,丁老太爷这几日一直在书房忙碌着,丁柔不觉奇怪,即便猜测到科举有可能会有意外,但现在丁老太爷不会向皇上上条陈,怕得个危言耸听的名,皇上重视本届恩科,不容许任何人‘诅咒’恩科,丁老爷子在选择时机,因此丁老太爷对太夫人有过交代,“少言寡语,随波逐流。”

一旦科举出了大事,首辅万大人也得吃挂捞,虽不会抄家灭族,但很有可能提前致仕,江浙派系必将大乱,丁家不适合此时掺和进去。太夫人不见得全然明白丈夫的良苦用心,但也猜到几分,夫唱妇随,自然会全力配合。

原本打算将江浙派系的关系网交给大儿媳妇,现在想来大太太出身帝都,同北方派系的夫人们有些交情,丁家到是不一定非要此时重入江浙派系,只要丁栋争气,坐得稳官位,管他风起云涌,丁府岿然不动。

丁柔扶着大夫人上马车,她昨日被太夫人教导了一番,讲了许多的道理,丁柔豁然开朗,对古代女子心生敬佩,她们这些当家太太,从不将同小妾想斗放在首位,如何主持中馈,帮着丈夫结交命妇夫人才是她们最重要的工作,当然还有生儿育女,也不可忽视。妾室在正经传统的人家,从没越过太太一说,于奴婢一般。

”六妹妹,且停一停。”

丁柔回头看向丁敏时,微微怔神,她的打扮...是不是太艳丽了些,梳妆带着些冷艳高贵,但丁柔感觉并不适合身体有略显单薄的丁敏。

她梳理了高彬发髻,斜插一朵牡丹绢花,丁怡送的主朱钗是丁敏的必戴之物,发鬓上簪了又簪了一只吐珠金簪,同朱钗交相呼应,丁敏外罩了火红的领子的鹤裘,胭脂红裙摆垂地,盖住鞋尖有珠子的绣鞋,丁柔推测丁敏里面穿得褶子小袄,以及罗裙都也都是色泽光鲜,如此高调的亮相,不像是丁敏以前的作风,她是不是又有所图?

丁柔笑盈盈的问道:“三姐姐有事?”

丁敏上前两步亲切的挽住丁柔的手,“几日没见六妹妹,怪想的,祖母,孙女有个不情之请,让六妹妹同孙女一起陪着母亲做一辆马车出门,您看如何?”

丁柔温顺的垂眼,静候太夫人安排,丁敏今日绝不寻常,丁柔打起了一万分的精神应对。坐在马车里的太夫人,撩了撩帘子,目光在两位儿媳身上扫了一圈,重点看了大太太,见她难免错愕,看起来丁敏是自作主张。

太夫人本不欲答应,转念一想,丁老太爷让她留意丁敏,考验丁柔,不如将她们放在一起,有个比较,也方便看看丁敏到底做什么。二太太私心上说,想把丁柔从太夫人身边赶走,拽了拽文雅的丁瑜,笑道:“六丫头让了地方,我同瑜儿,云儿陪陪母亲,也表表孝心,省得让旁人以为母亲就疼六丫头。”

丁柔撩了撩眼睑,二太太话里有话,什么叫就疼她?笑盈盈的道:“二婶,祖母最疼得可不是我哦。”

丁柔俏皮的眨眨眼,‘祖母对看重得是大哥二哥,昨天还同我念叨了呢,春闱后,大哥可回京述职,丁家合家团圆了,到时大哥的嫡长子才是祖母,母亲眼里的宝贝疙瘩,我们姐妹都得靠后了呢。“

太夫人笑着:‘你机灵,二儿媳妇你上车吧。“

大太太也是满脸笑意,她的嫡长子即将回京城,她也可以抱孙子了。

ps加更送到,夜求表扬,天意如刀,人心难测,丁敏就没琢磨明白人心,一味的照搬硬套,不考虑实际情况,不考虑变化,总会吃亏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暗芒

丁府府门大开,太夫人所乘坐的马车第一个使出,随后是大太太的,再然后是小姐的。丁敏同丁柔陪着大太太乘坐一辆马车,丁府唯有的两个嫡女丁姝丁云坐另一辆。

丁柔脸上一直挂着浅笑,看着丁敏讨好于大太太,坐在马车里,如无必要,丁柔很少开口,捧着手炉垂眸静思,思考丁敏的用意,她绝不是让自己看她在大太太面前如何得宠。

“六妹妹,怎么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方才祖母还说六妹妹爱说爱笑,鬼机灵的很,怎么在母亲面前反倒不言语了?”

这贴眼药上的,说不上高明,是说丁柔眼里只有祖母,而没嫡母?丁柔静静的眸光看了一眼丁敏,丁敏稳住心慌,“不舒服?六妹妹?”

给丁柔的台阶吗?丁柔笑盈盈摇头:“不是我不言语,是三姐姐将母亲的喜好都看透了,我看三姐姐比任何人都了解孝顺母亲,我得在旁边学学,有三姐姐这只百灵鸟在,哄得母亲开心,我哪里插得上嘴?”

丁柔向大太太靠了靠,“女儿还觉得委屈呢,好处都让三姐姐占了,她还怪我是锯了嘴的葫芦,母亲,您可得为女儿做主。”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看向丁柔眸光一闪而过的是欣赏,拍了拍丁柔的手,“你也是伶俐的,敏儿说了一句,你却说了一堆的话,我看明明是你欺负敏儿。”

丁敏也凑近,比丁柔离得大太太更近,略带得意感恩,“还好有母亲在,否则女儿才冤屈死呢。”

大太太扶正了丁敏头上的珍珠发钗,眸光里带着几许的怀念,”也不知怡儿最近如何?“

丁柔垂下眼,越发肯定朱钗有问题,而聪明的丁敏愣是没看出异样来总是带着,时刻都昭示着丁怡对她的不同。被大太太几句话,几个慈善的笑容给蒙骗了,她连自己方才话中的含义都没弄明白,还想同打算大太太斗?有些女人,即便她们也没重生也没穿越,照样活得精彩,睿智聪敏,持家有道。

”大姐一定会平安的,她人那么好,那么疼我,一定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