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什么都不缺,但丁栋的气色远远赶不上在府里时的从容,在天牢里带着,就算是山珍海味都吃不下。因只有一个透气的窗口,外面又下雨,天牢单间里阴凉,丁柔打开包裹,取出一件斗篷,轻步上前给丁栋披上,瞄到旁边桌上的奏本,他应该写完了。

“府里有祖母母亲安排,一切安好。”

“嗯。”

因担心尹承善抢在丁栋之前,原先准备的安抚丁栋的话,丁柔顾不得说了,还有一重要原因是丁柔可讨好于任何人,但对父亲,她唯有漠视,始终无法做到面对老太爷太夫人等人时的自如。

丁柔轻声道:“祖父让我问您,为何不上奏本?”

丁栋的眸光突然锋利起来,直射丁柔,“你知道什么?”

丁柔手扶着丁栋的膝盖,慢慢的跪下,“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让您出去。”

丁柔唯有不把丁栋当成父亲,才能说出这话,清澈的眼底慢慢是关心敬意,丁栋声音暗哑了些:“丁柔,六丫儿。”

别开了目光,女儿的手心是热的,从膝盖处沿着经络上涌,这些天丁栋不是没后悔过,尤其是外面传来的消息很不好,徐阶徐大人又是个死硬耿直的,丁栋也曾想过将南北分榜的事情告诉给徐大人知晓,两人联名上书,然还没丁栋说出此事..徐大人根本不肯听,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他没错,为江山社稷,为公平,他没错。

丁栋叹息道:“为父何尝不想出去?只是分榜之事...不知会徐大人,同僚如何看待与为父?”

“您说的这些,女儿不明白,天牢里关押的不都是您的同僚吗?”

言下之意是,他们不会像徐大人一样死硬,丁柔又问道:“您同徐大人谈过吗?”

丁栋的注意力放在丁柔前半句话上,死灰般的眼眸闪烁出光亮,猛然起身时,丁柔扶住他的身体,“父亲。”

“没事,没事,为父想到了。”

丁栋向牢房外走,令人吃惊的是,牢头看着却不阻拦,丁柔垂头嘴角轻轻勾起,丁栋不是朽木,眸光扫过奏本,经过老太爷同丁栋精心雕琢过的奏本完美无缺。

丁柔重新为丁栋铺好被辱,动手清理牢房时,听见外面一声喝止:“老夫没错,南方举子的才学远高于北方,如不取才是大错,科举应试讲究公平,无公平,会使得天下读书人寒心,丁栋,你不须多言,你说服不了我,想上奏本就上好了。”

“我只知道唐宋时,取士多为北方人,不是北方人蠢笨,赶不上南方举子,您为何不想想北方连年战乱,多少士族南迁?元蒙统治时期,北方礼教崩坏,战乱频繁,乃至百姓贫困,多少人读得起书?北方才逊于南方,您口中的公平,只是保证了南方举子,对北方举子公平吗?他们不是笨,只是根基薄弱,更应该鼓励...”

丁柔走出了牢房,闻声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沿途路过的单间里的人都站在木栏前,侧耳倾听丁栋同徐阶的争论,能被文熙皇帝选为副主考的人,大多品性高洁,没贪污索贿的事情,他们虽然不愿意死,但为公正,为正义,虽身死而无憾。

但是今日丁栋所言,让他们不由得深想,他们所追求的公正公平值得吗?丁柔看出他们眼底的挣扎困惑,丁栋也许无法劝下徐大人,但起码拢住了一多半人的心。

“您站在朝堂上,入目的都是南方举子,强者越强弱者越弱,您认真对北方百姓公平吗?大秦不应分南北,中土百姓都是大秦子民,难道北方就不是大秦?皇上开恩科是为了天下人归心,是为了天下读书人为国效命,不是为了偏袒南方,科举应试自然是公平公正,然在这前提下稍微照顾一些北方举子,让他们知晓差距,努力奋进,北方进学之风将会不弱于南方,有利于江山稳定,科举考试的公平在徐大人您的眼中重于天下吗?”

丁柔透过栏杆,见到丁栋背手而立,徐大人跪坐在书案前,丁栋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同往日的中庸相比,多了几分的锐气锋芒,天牢之行,不仅锻炼了他的意志,同是最为重要的是丁栋的决断心境。

“南北分榜?以地域不同去取士,就是你这几日想出来的为国为民的好法子,荒唐,荒谬。”

徐阶胡子气的一颤一颤的,丁栋道:“荒唐不荒唐,由皇上定夺,您为官数十年,就不能体谅皇上的难处?不能体谅朝廷的难处?为了你眼中的公平,就眼睁睁的看着南北敌视,江山不稳?为了您自己,为了您的亲眷,为了追随您的人,就不能退一步吗?”

“丁栋没读书人的气节。”徐阶大笑:“读书人的气节重于生命,她们是老夫的妻儿,也应该同老夫一样,你怕死,你妻儿怕死,老夫不惧。”

“你...你..”

“父亲,您回去上折子吧,徐大人想学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米,为心中的执念,宁愿身死,他在用同僚的血,亲人的血,铸就他一世英名,岂不知后人会如何议论他...墨守成规,如何的迂腐不堪,如何的无情无义。”

“大胆,你是何人?”

丁栋同徐阶共同看向站在栏杆后笑盈盈的丁柔,丁栋喃咛:“她是我女儿。”

丁柔屈膝道:“您同他考虑的不一样,您是为大秦一统,江山稳固,他愿意以死证明皇上错了,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您同他有何说的?”

不忠不孝,对徐阶来说打击有点大,尤其是被一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讽刺。“你敢说老夫不忠?”

丁柔淡淡笑道:“你忠诚是你的信念,而不是天下。”

丁栋走出徐阶所住的牢房,丁柔扶起丁栋的胳膊,回头看向徐大人,“孔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何解?徐大人,望你想明白父亲所言,皇上开科取士为的是收拢天下读书人,不是为了挑起南北纷争。”

“另外,您虽然给了您子女性命,但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如果您实在想不通,不如上奏本休妻弃子吧。”

丁柔扶着丁栋离开,丁栋回到牢房后,眼看着丁柔忙碌着给他整理东西,在天牢里摆了一盆花,丁栋将奏本递给牢头让他送到皇宫去,回身道:“你打算让为父在牢房里住一辈子?”

“您哪会住一辈子?我不过是想您住一日就会舒服些。”丁柔将盛开的小花盆摆在桌上,背对着丁栋,用绢帕擦拭桌子,能不能赶在尹承善之前?一定要在他之前。

“小柔。”

“嗯?”

“你很好。”

丁柔说道:“我没做什么的,三姐姐,六姐姐也在为父亲奔波,我做的着实不多,我赶不上两位姐姐,最见不得别人说父亲不好。”

丁柔说得那些话虽然有些无礼,但大多是为了丁栋,丁栋心中一暖,问道:“如果为父错了呢?”

丁柔回头浅笑,“错了,也是父亲。”

“如果为父像徐大人一般?”

“您不是徐大人,女儿不担心会落到绝境。”丁柔俏皮的笑笑,“您心里装着大秦百姓,哪会像徐大人那般死板,您的如果永远不会存在。”

丁栋笑声畅快了很多,丁柔仿佛被丁栋看得有些羞涩,垂下眼帘,我也不会让你将局面拖到绝境中去。

金殿上,文熙帝高坐,阁臣重臣位列两行,虽不是上大朝时,但因越演越烈的南北纷争,在廷议时大臣们争吵不断,尹承善就在此时持文熙帝给的玉佩,金殿上人都知道尹承善身份特殊,祖籍余杭,却是燕京学院的院首,得北方读书人赞叹,也是公认可同天下以第一才子才子一争高下之人,他此番上金殿,偏帮谁?

“皇上开恩科去士是造福天下百姓,为官者应为安抚万民。”尹承善侃侃而谈,笼在袖口里的手却握紧了拳头,这是他的机会,“不谋全局者,不足以某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某一时,皇上,臣以为大道者,不为万民福祉不过是迂腐之策,孔子曰,不患寡...”

正当尹承善打算将袖口里的奏本拿出时,守在殿外的内侍道:“启禀陛下,天牢中本科会试副主考的丁栋上了奏折,恳请陛下御览。”

“丁栋?”文熙帝略觉意外,道:“呈上来。”

“遵旨。“

尹承善将袖子里的折子往里面放放,棋差一步,尹承善唇角弯出一分好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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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双赢

文熙帝在北方举子闹事时,将主考副主考下狱能解决争端,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态从简单的科考,转为由来已久的南北纷争。文熙帝有帝王心术,擅长平衡之道,有时官员的南北之争其中有文熙帝的影子,前提条件是他可控制,然此番南北纷争越演越烈,主考徐阶又不肯认错,弄的局面越来越僵,阁臣六部官员都卷进来,年老的文熙帝知道如果再不控制的话,将会是滔天大祸。

在江山面前,十几颗人头不足畏惧,文熙帝是出色的政治家,晓得孰重孰轻,正当他准备以主考副主考的人头转化这场危机时。他册封的忠义县主鸣玉钟鸣冤,后又有江南举子联名为徐阶鸣冤,文熙帝如果杀了徐阶的话,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可不不杀,等到大秦各地的奏本到京城,三大总督上奏本,文熙帝更难处理。

朝中大臣争论纷纷时,尹承善请求陛见,上得金銮殿,尹承善以学识辩驳倒了南北两方的大臣,大有舌战群儒之势,文熙帝的御案上摆放着杨和等南方举子联名献上为师鸣冤的状纸,一如杨和的好文采,然文熙帝更看重尹承善,是他缓和了危局。

气氛稍缓之时,文熙帝又接到了丁栋献上的关于南北分榜的两策,多日的愁容尽消,文熙帝道:“丁爱卿奏本上写下南北分榜,众卿以为如何?”

丁栋的奏本被大臣们传看,从文熙帝的称呼中,便可看出他对丁栋这项建议的看重。尹承善看见写得花团锦簇,有力的奏本,道:“臣以为丁大人所言甚是,恳请陛下恩准南北分榜取士。”

尹承善跪下后,又有几名大臣出列赞同丁栋此举,南北分榜取士,既不得罪南方已经高中的举子,又给了北方举子一次机会,自然会得到两派的支持。朝臣也看得明白,南北之争是分不出胜负的,不过是谁占上风,他们更关心是将来的首辅之争。

散朝后,文熙帝去了中宫皇后的坤宁宫,看望身体不好的皇后,碰上了进宫的信阳王齐恒,皇后一生无子无女,膝下抚养的公主大多是别的妃嫔所出,因文熙帝尚未册立太子,皇后不可抚养任何的皇子,皇后很喜欢齐恒。文熙帝同样欣赏齐恒,不是太祖皇后的铁令,文熙帝早就赐婚公主给齐恒做王妃了。

齐恒当着皇上皇后的面,从不提朝中政事,谈笑间,文熙帝问道:“皇妹在佛堂?”

齐恒点头,文熙帝叹道:“皇妹放不下。”

“臣斗胆问陛下一句,科举主考副主考会如何?”

文熙帝笑道:“丁栋献上良策,所有人免死,徐阶...朕给他留分体面,致仕还乡。”

他倒不是专门为齐恒解释,多年夫妻的皇后也惦记着,齐恒暗自松了口气,丁栋没死就成,徐阶是不是致仕同他不关心。齐恒谈笑间越发自如,文熙帝问道:“你同尹承善?”

“陛下,他是臣的知己。”

齐恒知道瞒不过文熙皇帝,预期让他疑心,不如直说。文熙帝嘴唇抿成一道线,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的满意,“南北分榜后,朕问他是入北方榜单做状元,还是入继续做探花,你是他知己,猜猜他如何回答朕的?”

“他一定不肯破例,祖籍在余杭,必定是探花。”

文熙帝大笑,“你们不愧是知己,母后曾戏言,探花比状元出人才,朕欲看尹探花之才。”

“臣料想他不会让陛下失望。”

陪着皇帝皇后用过膳食,齐恒出宫。皇后问道:“陛下不担心?”

“担心什么?信阳王谋反?”文熙帝抿了口茶水,同皇后在一处,他会多说几句,“此番科举风波,朕有三得,一是南北纷争根深蒂固,朕往后得慎重,二是尹承善,此人非池中之物,审时度势,有勇有谋。三是丁栋,他能提出分榜,解朕之困境,朕着实想不到他有此才,况且...他所言甚合朕意,南北皆属于大秦,江山稳定重于公平。”

周皇后笑笑,不用问便知,丁栋会得道丈夫的重用。文熙帝道:“丁栋——朕用之,尹承善——朕留给太子用之。恒儿同尹承善交好,将相和,国之吉兆,朕自信太子能驾奴这对贤臣名将,大秦江山无忧也。”

“臣妾看陛下能用到尹承善...咳咳...咳咳...“

周皇后咳嗽起来,苍白衰老的脸上因咳嗽而绯红,文熙帝握住妻子的手,“朕愧对皇后。”

“陛下不可如是说,臣妾以蒲柳之姿嫁给陛下,亦然是天大幸事,臣妾不怨陛下。”

文熙帝眼里带着感动,“绯儿,陪着朕。”

周皇后泪眼迷蒙,“陛下。”

因当初皇贵妃,周皇后小产这辈子无法再做母亲。因太祖皇帝责怒骂还是太子的文熙帝,是周皇后挡下了太祖皇帝踹向文熙帝的一脚,从那以后,每当下雨变天时,周皇后总会有压制不住的咳嗽,从风风雨雨中走过,文熙帝一直爱重皇后,无论何人都无法撼动周皇后的地位。

他曾今在太祖皇后离世前发过毒誓,不因皇后无子而废除后位,不因宠妃而薄待皇后。帝后双手交握,周皇后靠在文熙帝肩头,“陛下,臣妾无悔。”

丁柔从天牢里出来后,料定丁栋不会再在天牢里住太久,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抢在尹承善之前,丁柔期盼延续千年的官僚主义发作一把,尹承善见皇帝有很多道盘查,顺便期望朝臣多为难尹承善几句,这样丁栋就有机会了。

“六小姐很在意尹公子?是怕他同老爷相争?”

“除了今日的事,他们争不到一块去。尹公子有才有气魄,却少了官场沉浮的经历,再聪明的人没有阅历的积累也应付不了官场的老狐狸,尹公子从翰林慢慢的熬吧。”

方才绵绵细雨,如今却有转晴的趋势,丁柔撩开车帘的一角,阴霾的天空逐渐放晴,空气里泛着潮湿的味道,“父亲属于当前,未来属于尹府四公子。”

“杨状元呢?”

“他——比不过尹四公子,年纪轻轻便为江南举子的领袖,调子起的太高,步伐迈得太大,一旦入朝为官,朝中阁臣大佬们该如何想?他有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仕途坎坷,前程难料。”

丁柔也没专门去打听消息,该做的都做了,无论成败丁柔都不会觉得遗憾。回到丁府后,丁柔先去同祖父祖母说了丁栋的情况,当着祖父的面重点提了提丁栋在天牢的表现,如何同徐阶大人抗辩,说得名臣徐阶哑口无言,丁柔在徐阶面前说过的话,被她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

丁老太爷即便知晓大儿子丁栋没丁柔所言那般神武了得,但脸上难掩喜悦,“他能有这番见识,不枉入天牢走一遭。”

“父亲不会让祖父祖母失望。”丁柔屈膝道:“您没吩咐的话,孙女去看望母亲和三姐姐,五姐姐,尤其是五姐姐,她陪着忠义县主去撞玉钟,着实辛苦了。”

丁老太爷含笑道:“去吧,同你母亲说,丁姝做得很好。”

“是。”

有丁老太爷一句夸奖,丁柔见到大太太好说话,在旁人眼中,她是最清闲的一个,不过是去天牢送一次衣服,在走到门口时,丁柔突然回头问道:“祖父入过天牢吗?”

丁老太爷哈哈哈大笑,笑都眼泪差一点流下,“六丫儿,你认为我是否入过天牢?”

“祖父骗人,不理您了。”

丁柔脸颊微红,跺脚出了书房,雨水稀稀落落,丁柔拍了拍脸颊,她也懂得装萌了装幼稚了,可不这样丁老太爷会疑心她,十二岁的丁柔太成熟,懂得太多可不见都是好事。

书房里,丁老太爷摇头叹道:“六丫儿被天牢弄晕了,天牢——是大秦最独特的存在。”

“天牢?”太夫人不懂了,“难不成不是你说的那样?是吓唬她?”

丁老太爷笑着点头,太夫人道:“难怪六丫儿方才会那般。”

“夫人不认为六丫头多了几许的活泼更好些?“

“老爷是想看六丫儿变脸色吧,吓坏了她,我可是不依的。”

“她的胆子大得很,吓不坏。”

丁柔走进大太太房中时,听见丁敏绘声绘色的同大太太说她去听风阁的事,大太太见丁柔,示意丁敏等一会再说,丁柔屈膝道:“母亲请安心,父亲一切都好,方才向祖父说了父亲的事,这才来回禀母亲。”

“嗯。”

大太太微微颔首,有了丁敏,丁姝的作为,大太太并不像事发时那般紧张,她知道丈夫会平安从天牢里出来,极有可能会再次高升。

“萧儿尚未回京,全儿又在江南游学,玉儿还小,这次全靠你们姐妹,我同老爷没白疼惜教养你们。”

“为父亲平安,为家族安稳,女儿做什么都无怨无悔,没母亲平日的教导,女儿说不动杨状元。”

大太太含笑点头,拍了拍丁敏的手,“还是你懂事,敏儿辛苦你了。“

“为父母分忧,女儿不觉辛苦。”

又要在面前上演母女情深?丁柔问道:“五姐姐呢?祖父方才说五姐姐是头功,费力吃苦最多。”

“里屋歇着,你去看看她吧,七丫头陪着她呢。”

“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将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丁栋献上两策,解国之为难,为朕解忧,朕任命丁栋为正三品吏部主簿,责成处置科举南北分榜之事...”

“谢主隆恩。”

丁栋天牢接旨,再次擢升一格,六部中除了尚书侍郎之外,主簿尚在各司司长之上,而成为尚书侍郎必须经历主簿,这在官场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丁栋极有可能在两年内再次高升。

如今朝政的焦点是什么?答曰:科举会试——南北分榜,丁栋专门负责此事,安排高中举子们的官职,虽不见的他说得就作准,但他的意见,皇上,吏部尚书一定会参考。这也算是皇上对丁栋的考验,秉公处理,各方满意的话,皇上将会对丁栋委以重任。

丁栋在同在天牢内的同僚们恭贺下,迈着四方步扬眉吐气的走出了天牢。此时外面雨已经停了,丁栋呼吸着空气中的泥土芬芳,天牢一行,收获颇丰,在绝境之下,丁栋后悔过,犹豫过,挣扎过,迷茫过,但...看了一眼紫色的官袍,一切都是值得的。丁栋彻底明白了何为富贵险中求,一板一眼错失机会,永远难以位极人臣。

丁栋去紫禁城叩谢皇上隆恩,文熙帝不仅给天牢里丁栋下了圣旨,以周皇后的名义,给丁府中丁栋夫人大太太送去了诰命的服饰,并几匹丝绸,一斗珍珠。

丁栋入狱时,整个丁府愁云惨淡,现在丁府喜气洋洋,仆从们围跪在大太太身边欢喜的喊道:“给大太太贺喜。”

声音震天响,大太太手捧是三品诰命服饰,眼角眉梢透出喜悦,这绝不是最后一道封赏的旨意,老爷一定会再次高升。

丁家小姐们站在大太太身后,丁姝受得苦最多,跪宫门跪得膝盖红肿,丁柔丁云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丁敏站在不远处,丁柔偶然看见丁敏眼底的羡慕,所有人都在跪拜大太太,三品诰命的服饰穿上后,丁敏会更为羡慕吧,她就没想过,大太太做了什么,可不仅仅是嫁给了丁栋,在丁栋有危险的时候,她稳住了丁府,舍得让最疼爱的女儿丁姝吃苦..如今这一切,是她应得的。

周皇后的赏赐,大太太自然舍不得分给丁府的小姐,但丁栋高升,大太太命人打开库房,取来首饰头面,摆设布匹赏给了劳苦功高的三姐妹,丁柔做得最少,最为轻松,年岁有是三姐妹中最小的,她分得东西相比丁敏丁姝要少。丁柔笑盈盈的谢过大太太。

“我在母亲身边,也用不上许多,我把这对碧玺簪子送给六妹妹吧。”

丁敏柔柔的说道,眼里闪烁谦让的神采,丁柔笑着摇头:“母亲也有赏给我,三姐姐应该好好留着母亲的赏赐。“

丁敏脸微变,瞧了一眼正同丁姝看布匹花色的大太太,“我是好意,六妹妹的首饰少了些。”

“不少呢,母亲,祖母都赏了些,三姐姐不比担心我。”

丁柔笑意更重了几分,已有所指的看着丁敏,你想学孔融让梨,也得分时候,想暗自勾起丁柔对大太太的不满?丁敏打错算盘,丁柔没让丁敏好过,小打小闹言语上讨回来,丁柔已经有些腻歪了。

丁柔辞别了大太太,捧着赏赐回承松园,去书房找了一本书,歪在榻上看了起来,如今她已经能自由出入书房找书看了,最近丁柔会显得老实些,在没绝对实力前,不能总在老太爷面前高谈阔论,翻看九州志,丁柔淡淡的叹了口气,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走走,看看古今风景的不同。

随着丁柔对史书的了解一日加深,她所处的这个时空,并不是她所知的中国古代史,大多东西似是而非,不单单是太祖帝后代明立国,前面的历史风俗,也同丁柔所知的不一样.这个时空可能是中国历史的一个分支或者投影,该出现的名人也许会出现,但也许就没了。

而风俗上,丁柔记得历史上宋朝不忌讳寡妇再嫁,不忌讳和离,但在大秦以前,虽然有宋朝,但寡妇不能再嫁,和离更是少时又少,不仔细研究,丁柔还以为此宋就是彼宋呢。

九州志上的地名,有些同记忆中一样,有些不同,这些不同改变,并不是那对穿越夫妻带动的。丁柔对看书又多了一分的兴趣。

“柳姨娘回府了。”

丁柔合上书本,估算着时辰去看望柳氏,她回府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看大太太的,她又陪了丁怡两三日,大太太一定会问得很详细,丁柔在柳氏房里等了一会,才见道柳氏走进来,“娘。”

柳氏先是将丁柔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后,见她一切无恙,柳氏才坐下,眼里闪烁着些许的喜悦,丁柔眨了眨眼睛:“娘是想我了?”

“小柔是娘的命,如何不想?”柳氏看着丁柔,嘶了一声,“以前都说你同大小姐眉眼有一分的相似,如今看来...看来更像了几分,除了眸子像我之外..你同大小姐..”

“大姐姐像父亲更多些。”丁柔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难不成灵魂也是有容貌的?她等到及笄后,是不是会像现代的丁柔?而现代的丁柔同丁怡非常相像,柳氏叹道:“不知道得会以为你同大小姐是亲生姐妹。”

“娘,你不要我了?”

“谁说的。”

柳氏笑着戳了戳丁柔气鼓鼓的脸颊,笑道:“孩子气,不像大小姐稳重。”

“大姐姐身子如何?是不是快生了?”

“大小姐一切都好,原本我去是安慰她的,但你想不到,大小姐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反倒安慰了我几句,我在大小姐身边时,二房太太来看望她,我在旁听着言语不是很好,担心得不得了,然大小姐笑着就打发了二房太太后,起身领着我去见了侯府的太夫人,大小姐没多说别的,侯府太夫人将二房太太叫来,据说怒骂了她一顿,听大小姐的意思,没两个月她别想再等兰陵侯府。”

柳氏对丁怡满满的赞叹,“以前只晓得大小姐嫁的富贵,兰陵侯又疼惜她,这几日我才知道,大小姐需要处理很多的事,这还是有身子时,寻常时事情会更多。听大小姐身边的人说,二房太太总是给大小姐下绊子,但每一次倒霉都是她,小柔,这就是太太交给大小姐的。”

“嗯。”丁柔点点头,主持中馈,处理生意,结交贵妇等等,没人教很难悟出来,从闺阁小姐到侯府主母,聪慧如丁怡都得需要时间适应,其中还有大太太的案子指点,起码锻炼半年才能上手,同现代企业的试用期是一个道理,以丁敏的智商情商想去嫁给姐夫当继室?她能适应吗?侯府会给她适应的时间?

丁柔暗自摇摇头,“您看大姐姐气死如何?”

“虽然略显虚弱些,但气色还好,能吃能睡,只等着十日后分娩了。”

“嗯。”

如此看来丁怡会顺利度过生产生死关,丁敏的算盘落空了?丁柔眨了眨眼睛,丁敏敢算计以前的丁柔,敢在‘逼死’生母,应该没什么她不敢做的,她从来没算计过丁怡,以前丁柔以为丁敏惧怕丁怡,自知算计不过丁怡,但现在丁柔猜测,丁敏可能知道丁怡早晚会死,她何必动手露出马脚呢?

丁柔有些将丁敏显得太阴暗了,丁敏虽然不好,但还没坏到谋害丁怡的地步,她不过是等到丁怡身死,去兰陵侯府做继室罢了,丁柔接受不了小姨子同姐夫,但丁敏是古代人,她应该没那么多讲究,从方才看,丁敏羡慕富贵,丁柔不由得猜测,她前生难道嫁得很不好?或者生计难以维持?

大太太爱面子,如何都不会太过亏待丁敏,记起当梅夫人来拜访时,丁敏反映不同寻常,有八成的可能嫁给梅举人。

“娘,您见了兰陵侯府太夫人?”

“侯府的太夫人很和蔼,还同我说了几句话,赏了我一盒子珍珠,赶明我再给小柔编个手串带。”

“她当时..”

丁柔停口,笑道:“我等着娘给做的手串。”

柳氏笑容里略带些心不在焉,丁柔问道:“怎么?”

柳氏想了一会,压低声音道:“老爷升为正三品,按照大秦的规矩,可上书给一名妾室请封七品良人,太太方才同我提起...”

“娘,你想?”

柳氏摇头道:“我什么身份?哪敢痴心妄想,七品良人还不是妾?除了心疼小柔外,怎么都影响不到娘,太太的意思是让我当心些,府里的姨娘...怕是眼睛都红了,我有得太夫人喜欢的小柔...我又是太太的人..其实娘从没想过有什么诰命,不过..小柔,你想让娘...”

“我只要你平安,让她们争去,娘不需要。”

柳氏释然笑了,常出了一口气,她其实挺怕丁柔鼓动她争的,你争我抢的事儿,柳氏这辈子就没做过,丁柔既然无心,柳氏安静的本分的守好门就行了。

“可惜了刘姨娘,如果她活着的话,板上钉钉的会成为七品良人。”

柳氏幽幽的叹道,“如今不晓得会便宜谁?”

丁柔眸光一闪,大太太用一块骨头会调出许多不安因素,丁栋会知道谁更在意名分,而这块骨头还不一定是不是存在的,方才大太太对柳氏也带些试探吧,丁府里又该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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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蓄势

丁栋面见完文熙皇帝,回到丁府,自然又是一阵热闹,阖府上下的下人都站在路上跪地恭贺大老爷荣升。丁栋步伐沉稳,在金殿上时,他感受到了同僚们羡慕中略带尊重的目光,他终于不再是无所事事的翰林阁侍读,虽然离入阁,成为尚书侍郎还有一段路要走,但他已经能看到希望。

先向父母请安,聆听父亲丁老太爷的训斥,丁老太爷向他说了官场的复杂,让他不可得意忘形,丁栋一一记得,太夫人则是关心了一下丁栋的身体状况,升官的丁栋此时荣光焕发,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太夫人还是不放心的让丁栋好好休养。

“可不许大意了,身子熬坏了,无法为国效命,为君分忧。”

太夫人言下之意,是熬坏了身子,同样无法再升官,大秦群英汇聚,皇上不会对身体虚弱的人委以重任。

“谨记母亲教诲。”

丁栋给太夫人磕头后,抬了抬眼睑,四处看了一圈,太夫人知晓他找丁柔,弯出了一抹笑容,抬手道:“文丽,把炖得不补品端上来。”

丁老太爷身子向后靠,垂眼似在研究手杖,对太夫人的安排是默认的,文丽端着托盘走进,屈膝道:“大老爷。”

“喝了再回房,六丫儿亲自弄的。”

太夫人所赐,丁栋不敢不用,陪坐在一旁,揭开白瓷盅,喝了大半碗,“柔丫头手艺很好,她呢?”

丁栋始终难以忘记,在他最迷茫自我否定之时,丁柔去天牢看他,也没对他多说什么大道理,为他铺床,收拾牢房,做到了她所言的以父为傲,荣辱与共。认为丁柔不懂道理,只有愚孝,是大错特错,在他被徐阶徐大人斥责时,也是丁柔出言相助,在丁柔走后,老顽固徐阶还是不肯认错,然对丁栋多了几分的善意,将丁栋教导牢房里,同他以茶论道,并亲自写下了绝情书,“你家丫头说得对,我可为公平而死,不可牵连妻儿。”

“在大儿媳妇身边呢,从不肯多说话,明明是栋儿爱吃的补品,偏说给我弄的,六丫儿让人不得不疼。”

“嗯。”

丁栋同样露出笑容,徐阶大人能将他叫去以绝情书托付,对他往后在朝中莫大的益处,不会再有任何人议论,他’出卖‘徐大人求荣,丁栋在面见文熙皇帝时,灵机一动,直接将绝情书献上,并为徐阶求情。

文熙帝原本就没弄死徐阶之心,顺势赦免了徐阶,让他提前致仕。科举会试的风波,逐渐的散去,不同于丁敏前生人头落地,血色弥漫,一切在向未知的方向发展。

丁栋用了补品,起身离开承松园。丁老太爷拄着手杖,对太夫人道:“按你想的做。”

太夫人微微点头,“我瞧着她是个老实的,又是大儿媳妇的人,虽然是个丫头,但大儿媳妇抬她为姨娘的时候,是消了奴籍的,并向户部备下了档,宗族族谱上也记了一笔。”

丁老太爷点头离去,太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刘氏,熬了十几年不就求着这一天?没福气之人,如何争得过命?”

“父亲安,贺父亲步步高升。”

三名尚未出阁的女儿,排成一排跪在蒲团上,向坐在楠木椅上的丁栋磕头,如花似玉的女儿,陪在身边的贤妻,侍立的美妾,高升的丁栋心情愉悦,难得对女儿露出一丝笑容,抬手道:“起来。”

丁柔随着两位丁敏丁姝起身,站在距离丁栋最远的位置,低眉顺目盯着地面...不问到自己头上绝不开口。丁栋对丁柔关注不高,饶有兴趣的问起丁敏如何说动得杨和,对于能让今科状元刮目相看的丁敏,丁栋对丁敏多了几分的和颜悦色,丁敏将听风阁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重点提了丁姝是如何的辛苦,做出不敢抢丁姝风头的举动..然丁柔瞥见大太太眼中的划过的嘲讽,耸了耸肩膀,刻意..丁敏太刻意了。

丁姝也没说她伤得有多重,只说为父亲一切都值得,她不过是尽了本分,这句话应该给满分。

受了女儿的礼后,丁栋难得宽怀一次,同女儿一起用膳,丁柔虽然做的笔直同寻常没什么区别,但这顿饭吃得异常难受,柳氏怕是感觉到丁柔的不舒服,她又不是想抢风头的人,几位姨娘都在,柳氏主动退后让开了位置,基本上是端端盘子什么的,不再丁栋丁柔眼前晃悠。

丁栋被人伺候习惯了,没觉出什么异样来,对于妾室,他一向视若无睹,让她们伺候时另说,在嫡妻女儿面前,丁栋还是很能端起士大夫的架子,妾室玩物解闷罢了。

用膳时静悄悄,没有筷子勺子碰触杯碟的声音,丁柔微低着脑袋,安静的用膳,突然盘子被伺候的王姨娘移开,丁柔微微怔神,抬眸看去,丁敏喜不自禁,一道菜色罢了,空着的地方自然会填上,丁柔看着新挪过来的鹅肝...悄悄的抬眼看了大太太,又看看用膳的丁栋,嘴角微微翘起,原来如此。

用膳后,丁栋让女儿们各自回房,面对暗送秋波的年轻姨娘们,丁栋明确表示会歇在大太太房中,让她们也都散了去。大太太指定秦姨娘伺候,秦姨娘的主要任务是伺候大太太和老爷安寝,半夜时如果他们两位有需要的话,也由秦姨娘端茶端夜壶,当然如果丁栋有别的需要的话,也可将秦姨娘叫进来,虽不会妻妾大被同眠,但秦姨娘还是有机会承宠于丁栋的。

秦姨娘就是被丁栋幸过的酷似死去刘姨娘的丫头,今年不过十五岁,她年轻娇媚的脸上溢满了喜悦,大太太能留下她,是看重她的吧,凭着年轻诱人的酮体,她可在丁府后院占据一处位置。

如果大太太让柳氏留下来,丁柔也许会大闹一场,她无法再眼看着将柳氏放在低贱的位置。没被留下的姨娘,眼里都溢满了羡慕嫉妒,丁柔感叹她一辈子都不能理解。

丁柔陪着柳氏回房,路上时柳氏轻声道:“小柔,不必为娘委屈,太太对娘很好的,娘比许多人都幸运得多,大户人家的规矩历来如此,我伺候主子是应当的。”

“嗯。”

丁柔握紧柳氏的手,如果她的状况被信阳王太妃知道...不管柳氏是不是太妃故人的女儿还是..她的..总会心痛不已,可她能做什么?让柳氏认祖归宗?丁家有个贵女为妾,大太太怕是会坐卧不宁,丁栋对柳氏...哎,最为重要的是丁柔也说不准柳氏的出身,只能猜到同信阳王府关系匪浅,是待罪的呢,还是信阳王太妃的女儿?

明明记得她的女儿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死的人能复生?丁柔看向恬静的柳氏,她不知道一切更好,起码不会痛苦,让知道的人背着这分苦涩吧。

丁柔睡在柳氏身边,夜深人静时,柳氏侧卧着呼吸均匀,接着微弱的烛光,丁柔仔细的看着柳氏...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在脑海里勾勒信阳王太妃...丁柔心情越发的沉重了,希望不是她想得那般狗血横飞。

翌日丁柔在书房里,没一刻老实,在几个书架间来回的走动翻找,由太祖皇帝创造的图书分门别类在大秦广为流传,丁老太爷书房的书摆放的都很有规律,丁柔弄出这番动静,老太爷发话了,“你找什么?”

丁柔从梯子上下来,喃喃的说道:“真奇怪,我明明记得应该在书架上的,怎么会没有呢。”

“你找什么?”老太爷提高了声音,对露出迷糊不解神色的丁柔多了宽容。

“北疆战记。”

老太爷一扬手里的书,说道:“不用找了。”

丁柔恍然大悟,她就说嘛,怎么会不见了,笑盈盈的走进老太爷,道:“您今日怎么也想起看北疆战记了?”

“嗯。”

老太爷原本想放下,此时却不撒手了,丁柔原本有些着急,后一想早晚都会看到,也不差一时半刻的,丁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下心磨墨练字,丁老太爷虽然目光落在北疆战记上,但注意力都放在丁柔身上,慢慢的露出满意的笑容,过了小半个时辰,丁老太爷起身将北疆战记放在丁柔身边,看了一眼丁柔写出的诗词,字体大有长进,已经窥得书法之门,“孺子可教。”

得一聪明徒弟是每个师傅都高兴的事,丁老太爷大感欣慰,去院子里遛弯,丁柔停下毛笔,拿起北疆战记...翻到了二十几年前的记载...‘信阳王齐睿箭射被俘虏安源郡主,元蒙大将哈术将受伤的郡主扔下城头,郡主亡...信阳王大破北元,斩杀十余万元蒙骑兵...上厚葬安源郡主,追封为德贞公主...’

从城头扔下,断没有活着的可能,况且战后找到了安源郡主的尸身厚葬于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许是她想多了,世上相像的人也是有的。

“六小姐,六小姐,兰陵侯府来人,说大姑奶奶要生了,大太太让你陪她去兰陵侯府。”

“哦。”

丁柔放下了北疆战记,随着大太太去兰陵侯府。

ps今日双更,求粉红。有些亲说丁柔对柳氏不好,可大家要看到柳氏身份的尴尬,丁柔让柳氏寻亲?寻亲成不成的另说,寻到了亲人呢?柳氏还能适应吗?大太太会容忍吗?丁家会如何反应?这些都是连带的,不可能不写,其实柳氏的身份只印证了夜最大的怨念,慢慢的会揭开的。至于这张又提起妾室应该做的事,夜不觉得是重复,宠妾打嫡妻脸面,在夜的一品里不可能出现,妾就是妾,永远成不了妻,永远是玩物奴才罢了。丁柔认为是屈辱,古人姨娘认为是荣耀,夜觉得是古今最大的冲突所在。人权,平等,自尊,文明不就是社会的进步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产(加更)

前往兰陵侯府的马车里,不仅坐着丁柔丁姝,丁敏也赫然在列,她换上了略显得素净的衣服,除掉孝服,按说守孝期限还没到,为何大太太会同意带上丁敏?丁柔做恭谨状,就如同大太太要她一起去兰陵侯府一样,事情透着诡异。

因丁怡生产将近,一向沉稳的大太太眼里不由得闪过焦急,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一会的功夫便赶到兰陵侯府。丁柔扶着丫头的手下了马车,从上次来看望丁怡后,她从未再到过侯府,不似大太太和丁敏,有时会来看望丁怡。

坐上侯府准备的围着青花布的马车,丁柔额头隐隐作痛,从方才听来的消息,丁怡疼了两个时辰了,也就是四个小时,直到现在还没生下来,丁柔不懂的医术,也没生过孩子,但却知道女人生产,拖得越久,越是凶险,从车帘一角向外前去,富贵的兰陵侯府上空仿佛盖上了一层阴霾。

于情于理丁柔都不希望丁怡死于难产,可她有能做什么?在性命攸关时,人的力气是如此的渺小,不同于为丁栋谋划,丁柔不懂得医学,也不是大夫,她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面色凝重的大太太直奔产房,丁柔瞥见大太太神色越发的凝重,手臂轻颤着,来迎接大太太的齐妈妈眼圈是红的,看来刚才在侯府的马车里,大太太听了丁怡陪嫁妈妈的禀告,丁怡的情况不容可观,大太太哪能无动于衷?她最疼的女儿就是丁怡,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不弱于丁柔同柳氏。

穿过月亮门,走到一处三明两暗的院落,穿着墨绿比甲的婢女进进出出,她们手中或捧着铜盆,或拿着毛巾,或者端着托盘等物,从屋子里隐隐传来呼疼的声音,以及伺候生产的妈妈焦急的喊声:“夫人,用力啊,夫人,您不能放弃,吸气,用力,吸气,用力。”

大太太下意识的抓紧身边人的手臂,丁柔皱了皱眉,忍着疼,道:“母亲,您不能乱,大姐姐会平安无事的。”

丁柔的反手拍了下大太太的胳膊,她声音沉稳无波,漆黑的瞳孔蕴含着镇定从容,大太太微微颔首,眸光也坚定起来:“怡儿不会有事,她一定不会有事。”

“人定胜天,没有什么事是命中注定的。”

丁敏眉间微蹙,听见丁柔这句话,她低垂着眼底极快闪过不屑,搀扶着大太太,含泪道:“大姐那般疼,女儿真想..真想以身相代...”

进了屋后,兰陵侯太夫人身边围坐着两三名妇人,丁柔屈膝给太夫人见礼,明显感到兰陵侯太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微顿,丁柔心里咯噔一下,随后释然般的淡笑,她还没从北疆战记中清醒过来,她不信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兰陵侯太夫人注意的,只能是眸子似曾相识,她是占了长相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