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不孝儿,你敢骂我?”

杨氏那也是愚昧的老太太,说道理说不过,骂人撒泼在行,她不敢对丁柔如何,还不能教训不孝儿子了?母子两人掐在一起。

白氏被判去关外服苦役,被丁柔盘剥一空的孙家,就指望着白氏手里的银子呢,孙继祖带着满脸的抓痕,瘸着腿去见白氏,想让她将银子交出来,白氏只有一句话,如果想从南方生意上取回银子,必须得救她出去。

孙继祖知道只有白氏才能拿回银子,孙家如今一团乱,他没了功名,腿也折了,别指望再东山再起,对白氏孙继祖非常的怨恨,不是她,他有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可不救出白氏,孙继祖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今年皇后娘娘娘慈悲心起,文熙帝大赦天下,白氏的身世隐藏的好,确切说实在是查不到当年死的高官中谁家有白氏这个女儿,白氏判定为服苦役,是可用银子赎出来的,孙继祖卖了宅子,赎出白氏,他再也不信白氏是什么阁臣之后。

白氏出狱后,得了南方的消息,钱老板派人告诉她,生意亏本了,银子都没了,而白氏同军需管勾结,还指望着有银子拿?孙家老小五六口,回不去广西,流落京城。

丁柔听了最后的消息,孙继祖天天打白氏,因她是妾,可没和离一说,后来孙家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的地方,白氏成了暗娼,而她的儿子,被没良心的爹卖去了青楼楚馆,老娘杨氏也成了乞讨的婆子。

孙家灰飞烟灭,只剩下母子相残怒骂,一地鸡毛,孙继祖不是没想找贞姐儿,被丁家家丁打出去,丁惠早就带着贞姐儿去庄子上居住,孙继祖根本找不到人,也没资格找人。

在燕京街头,能看到衣衫褴褛瘸腿提着酒葫芦怒骂世道不公的人,那人也许就是孙继祖,在乞丐中间能见到一老迈的身影,那人许是杨氏,在矮小漆黑的屋子里接客的暗娼,也许就是曾经柔弱无骨的白氏,在青楼楚馆里当龟公或者做小官儿许就是曾经的欺负贞姐儿小霸王。

信阳王府宾客临门,京城闺秀齐聚,李思作为下帖子的主人,穿插其间款待小姐们,还有上代信阳王的侧妃应酬着到访的夫人,信阳王府花团锦簇。

佛堂里,木太妃停下捻动佛珠的手,确定的问:“她没来。”

“听丁府大太太说,六小姐陪伴其祖母去了大佛寺。”

“准备马车,我去大佛寺。”

“殿下,您不能离开信阳王府,外面有危险,外蒙刺客还没找到...您...”

“血雨腥风都过来了,我还惧怕一名刺客?”

信阳王府侧门,行驶出一辆寻常的马车,出了京城赶去大佛寺。

第二百零五章 初见

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不仅有太夫人,丁柔,还有轻易不出门的柳氏,面对太夫人,柳氏略显局促,安静低垂着脑袋坐着,身子都不敢动一下,怎么就被小柔说动了去大佛寺?她应该在府里的,她表现得不好,会不会使得太夫人不喜欢小柔?会不会影响她?柳氏从出门起就一直没停过后悔。

“用茶吧。”

柳氏眼前是一双白金的玉手托着茶杯,同府里的小姐不同,丁柔不愿意涂抹嫣红的指甲,指甲紧扣着手指,淡淡的粉色,“好。”

“您别紧张,祖母很和蔼的。”丁柔轻声对柳氏说道,“她没您想得严肃,放松些,等出了京城,咱们挑开帘子,去大佛寺的路上风景很好的。”

柳氏极快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见她嘴角隐现的笑容,柳氏的心安定了不少,也不再太过紧张局促,暖清香的茶入口,又有女儿在身边,她没什么怕的。

丁柔又将桌上准备好的窝丝糖放在柳氏口中,太夫人抿了抿嘴唇,丁柔捧着她爱吃的樱桃送给太夫人,“祖母,您吃。”

太夫人嗯了一声,丁柔出了一口气,撩开马车帘,徐徐威风吹拂进来,因是初夏,不会太过炎热,马车行进平稳,在宽阔的官路上,颠簸很少,经过太祖皇后改良过的马车,加了弹簧等减震的东西,又有厚厚的坐垫,乘坐起来很是舒服。

京城外面有袁野,有农田,有屋舍,有树林,有湖波,从马车上看去远处还能看见落凤山,风景着实宜人,柳氏更为的放松,贪看着外面,丁荣让开了车窗的位置,见柳氏脸上真挚的笑颜,她也笑了,从庄子上回府,柳氏就再没出过京城,整日在府里闷着,丁柔担心会闷出病来,借着每年太夫人都要去大佛寺上香,丁柔软磨硬泡得求了她,太夫人同意带柳氏一起出门。

她亲自发话,又不是让柳氏去参加贵妇们的聚会,不过是上寺庙里上香,大太太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遂丁府的主子兵分两路,一路去信阳王府做客,一路去大佛寺。

”六丫儿是不想去信阳王府,才磨着我今日出门的吧。”

太夫人见丁柔捧着栗子盘子,白玉的手指熟练的剥栗子,吹拂掉包裹栗子的软皮,放在桌上的盘子里,太夫人清楚栗子也是柳氏喜欢吃的。

柳氏咬了下嘴唇,担忧的看向丁柔,糯糯的道:“六小姐她不是您想的。”

“怎么不是?我就看她就是懒得去王府应酬,你看看另外几个丫头,哪一个接到请柬不是欢喜非常,唯有她..”

“您可说错了,三姐姐也不想去信阳王府,可谁让她是京城闻名的才女?我不去没人注意,她不去,信阳王府少了一位名媛,办的赏花会会少了几分风采。”

丁柔剥了半盘子栗子,手指有些酸,琢磨着应该够柳氏用了,将盘子放下,暗自活动手指,笑盈盈道:“我一不会诗词,二不懂才子风流,去看旁人扬名受人称颂,我会自卑的,祖母一定是心疼我,才会同意今日出门,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得到了保护,在祖母和姨娘面前,我是最好的。”

大夫人笑骂道:“鬼丫头,真真是鬼丫头,我可没看出你哪块好来。”

丁柔凑近太夫人,黑瞳闪过几许的幽怨,“真的吗?祖母,您真没看出?”

太夫人戳了一下孙女的额头,板着脸严肃道:“没看出。”

丁柔讨好的给太夫人按摩肩头,“您出府礼佛,身边是就孙女一个,我会努力让您看出来的。”

太夫人撑不住了,笑道:“合着你闹着出府,是让我看出你的好?”

丁柔轻笑:“您后悔也来不及了。”

柳氏见丁柔挥洒自如的同太夫人谈笑,可看出太夫人有多喜欢丁柔,她脸上也绽放出安心的笑意,漆黑的瞳孔满满是柔意疼爱,覆盖缠绕着唯一的女儿,太夫人何等精明之人,看后不由的暗自叹息一声,莫怪丁柔孝顺她,给丁柔的是最缺最渴求的。

“祖母,我给您讲个佛经的故事?”

“好。”

清脆的声音飘荡出车窗,缓解了马车里的气氛,丁柔脑海里佛经的故事很多,即便太夫人听过的,她此时也不会阻止丁柔,太夫人缓和了情绪,柳氏也不会再紧张了,将柳氏带出来是为了放松心情,路上如果被太夫人吓到了,还不如在府里呢。

丁柔也没光顾着自己说话,时不时的问柳氏几句,将她也引到谈话中去,只有交流才能彼此了解,路上两个多时辰,太夫人同柳氏也能说上几句话了,柳氏知晓太夫人虽然重视规矩,但也是良善慈爱的,太夫人也清楚柳氏是个守本分的慈母,柳氏又有诰命,她对柳不似对寻常的妾室一般,有时看着温婉的柳氏,她会觉得丁栋有此良妾不错。

一路上她们相处得很和谐,丁柔忙前满后,不仅照顾她们吃喝,还得主导谈话的方向,谈话的技巧,等到了大佛寺,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想到在佛寺礼佛三日,她不能有任何的放松。

丁柔知晓她早晚都是得出嫁的,将柳氏留在丁府里,她不太放心,往后的事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柳氏如果得了太夫人的青睐,只要太夫人对柳氏多了几分的维护,料想丁栋妾室争宠也波及不到柳氏上,大太太有几分顾忌。

庶女比嫡女更不容易做,尤其是摊上个大太太那样心思深沉的,丁柔更是得步步小心。一手搀扶着太夫人,一手搀扶着柳氏攀登大佛寺前的台阶。

柳氏到是示意让丁柔主要搀扶着太夫人,她自己能走上去,却被丁柔目光喝止了,被女儿挽着,柳氏的嘴角是上扬的,再长的台阶都不觉得累。

大佛寺因一座大佛而得名,坐落在佛山,为何得名佛山?是因山体的一整面是能工巧匠雕刻出的大佛,庄严肃穆的大佛似从天而降,大佛寺坐落在山顶,从山脚到顶端,一共有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合九九归一之数,来大佛寺无论什么身份都必须徒步上山,大佛寺修建是太祖皇帝的旨意,历时十年才将山体上的佛像雕刻好,太祖皇帝没撑到大佛寺落成,他就在深宫养病了。

到是太祖皇后来过大佛寺,站在山顶上,遥拜过思念之人,有人说是太祖皇后的亲人,也有人说是她的知己,丁柔听着太夫人将起当年事儿,如果她拜祭的话,只能是那位表哥吧。

丁柔引着太夫人说话,使得她没登山的疲倦,登上了山顶,进了大佛寺,小和尚迎上来,接待她们去禅房,大佛寺是知名寺院,香火也是鼎盛的,专门有供女香客歇息的禅房,太夫人每年必来大佛寺,同庙里的主持是老相识了,禅院会为太夫人保留着,登上山顶,太夫人有些疲倦靠在榻上歇息,丁柔指挥着坐着另一辆马车同来的文丽,岚心等人收拾禅房,将太夫人常用的物件摆放好。

柳氏也在旁边帮忙操持着,一会功夫禅房收拾妥当,丁柔环视一圈,没什么遗漏之处,屈膝道:“您先歇息一会吧。”

太夫人点头:“佛山后院有一片花海,你带着柳氏去看看,太祖皇后曾言,找到六瓣花是最有福气的人,受佛祖庇佑。”

“您没得六瓣花也是最有福气的,阿弥陀佛,佛祖会保佑祖母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丁柔一脸严肃的稽首,太夫人笑着摇头,“快去,快去,休在我跟前折腾,说了一路,还不累?”

“陪着您,孙女就没觉得累。”

丁柔交代了文丽几句,才扶着柳氏出了禅房,太夫人低声叹息:“她养了个好女儿。”

“六小姐不也是您孙女?”

文丽奉上香茗,太夫人释然的笑笑,闭目养神,她不会被丁柔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丁柔不想去信阳王府是明显的,她陪衬做得多了,从没见她自卑过,为何?信阳王府同丁家离得太远,如何都扯不上关系的,陪伴她来大佛寺是不想再出风头吧。

丁柔圆满的解救了丁惠,做得比他们预期的还好,一步一步没任何漏洞,虽然还是对丁家小姐名声有些许的影响,但丁瑜已经定亲,丁姝也有了婆家,二太太虽然对丁云有些担心,丁惠是二老爷做主嫁得孙继祖,她念叨几句也不好多说丁柔什么,总好过丁惠被人作践死,二太太名声受损。

丁敏有良好的才名也不会在意丁慧的影响,至于丁柔...太夫人摇摇头,她曾经问过,丁柔笑着回道,看上我的人不会在意,在意的人我看不上。

”娘,您看您看,花海,花海。”

丁柔陪着柳氏去了寺庙后面的花海,山顶竟然有成片的的花海,淡金色的花朵随微风浮动,如同金色的波浪,柳氏也被眼前的花海震惊了,“是太阳花,是太祖皇后亲自培育出的太阳花。”

象征着光明,温暖的太阳花,丁柔拉着柳氏冲进了花海里,淡淡的馨香,彩蝶飞舞。

丁柔摘下一朵花,戴在柳氏的发鬓上,柳氏笑得温婉动人,轻抚过女儿的脸颊,“娘真高兴。”

在不远处木太妃看着花丛中绽放笑容的柳氏,柳柳,她就是柳柳吗?就是她吗?

第二百零六章不识

柳氏难得出门一次,又有丁柔陪着,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没有人愿意当笼子里的金丝雀,总是在方寸之地生活,柳氏以前是伺候大太太的奴婢,后来是丁栋的妾室,她没资格外出,更没资格看风景。

原来外面如此美妙,柳氏阖上眼睛,唇边的一直挂着微笑,听着风声,听着寺庙里钟声,隐隐还能听见和尚的念经声音回想起路上看见的风景,柳氏此时的心情是放松的,愉悦的,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她能跟着太夫人出门,还是因为女儿孝顺,当娘的最幸福就是有个孝顺的女儿。

丁柔没吵柳氏,在花海里找六瓣的太阳花,她不相信,但柳氏显然是信的,送给她,也能让她高兴,顺手摘了几朵太阳花编成花环,扣在自己脑袋上,不仅柳氏觉得放松,丁柔也尽情的享受着,不用再考虑,不用一句话出口前先在嘴里转三圈,不用再算计。”娘,娘,快来看,真的有六瓣的太阳花。”

“在哪。”

柳氏睁开眼时,见到花海中,跳跃的身影,丁柔似在庄子上时笑得无拘无束,同她头上带着太阳花呼应着,柳氏蓦然片刻,如果没有她,丁柔会活得更自在,许是不会总是关在府里,她一定能想到办法脱身

“娘,快来嘛。”丁柔向柳氏招手。”好,好。”

柳氏走了过去,丁柔将藏在背后的手高高扬起,一串串的花瓣在空中飘落,柳氏愣住了,丁柔从后抱住她,“有娘,才有我,你养了我,我孝顺你,娘,记得我说得话,你死我死。”

柳氏眼睛湿润了,丁柔同柳氏身高差不多,下巴拄着她的肩头,“若我说不辛苦,娘以一定不信,可这种辛苦我愿意担着,活着才有希望,你不想看着我成为一品夫人吗?您如果疼我的话,就别让我至于养而亲不在,不是我为您做了什么,您做得比我做得要多,给予我的比我孝顺您的要多,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

柳氏擦了擦眼角,鼻尖有些红了,将六瓣的太阳花摘下,攥在手心里,她同小柔都会幸福的,不能将小柔扔下,她是需要她的。

“来之前,我都打听了,越过花海,有道山谷,可顺着山坡而下,山谷中有清泉,有瀑布,娘,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

丁柔搀着柳氏出花海,笑道:“佛山脚下不足一里的地方还有个镇子,听说最有名的便是长寿面,说是太祖皇后留下的方子,今天是不成了,明日我陪娘去尝尝看,好像还有神仙醉,连神仙都能醉倒的酒,再远一点,还有一些有趣的地方”

“小柔,咱们是来礼佛的。”柳氏声音里溢满了无奈,怎么听着像是出来玩儿的呢,难为她打听的这么详细。

“少林武僧不是常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咱们是游玩要尽兴,佛祖留心中,只要诚心拜佛,佛祖肚量大得很,不会怪咱们嘻嘻,佛祖啊,会保佑我们”

丁柔停住了脚步,柳氏拍了一下丁柔,“你这张嘴真真是愁死人小柔,怎么了?”

柳氏见丁柔脸上的错愕,看向了道路边上的人,柳氏弯眉皱紧了些,一名穿着松香色衣裙,头戴玉簪的老妇人,虽然衣着寻常,但柳氏能看出所用的衣料都是极好的,“小柔认识她?”

当看见木太妃时,丁柔比任何人都紧张,她不是怕别的,柳氏儿时的记忆大多忘了干净儿,对父母兄弟更是记不得,但她总是在木太妃身边生活过,一旦见到了生母,会不会想起什么?柳氏是时刻为了亲人想的人,知道了身世,她一定会想不开,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丁柔盯着柳氏,将她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柳氏不认识木太妃

丁柔放了一半的心,同时也有所疑惑,木太妃是不是弄错了,母女之间为何没感应?柳氏在北疆信阳王府生活了三年那,记起木太妃对北疆的重要,许是她没空照顾女儿。”不认识。”

听丁柔平淡陌生说道,柳氏也觉得应当不认识,可为何她眼底隐现泪光,她应该不会流泪的不知为何柳氏就有这个念头,她不会哭,柳氏向她点点头,轻声说:“今日我也累了,咱们先回禅房,你说的那处山谷明日再去吧。”

丁柔搀扶着柳氏转身向大佛寺走去,远离木太妃,丁柔恢复了欢快,一会功夫就逗得柳氏笑声连连,身影慢慢在木太妃眼中消失,不认识,她不认识她,柳氏看出丁柔的错愕,木太妃却能看出她的戒备生疏,甚至一丝的怨恨,不是怨恨她不肯认柳氏,是怨恨她来大佛寺,怨恨她打扰到她们。

木太妃捂住了肩头,拼杀这么多年,她也受过重伤,肩头的箭伤几乎致命,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疼痛,但方才她才明白,什么才是痛彻骨髓,她整个人儿仿佛被碾碎了一样。”主人。”跟在木太妃身后的影卫上前,虽然看出木太妃的痛苦,看出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却不敢搀扶她,主人面对危局,面对千军万马都没如此痛苦。

“通知主持,给我安排一处禅房。”

“您不能留在大佛寺,刺客还未曾找到”

“这是命令。“

木太妃挺直了腰杆,她又是镇定果决的安国夫人,信阳王府实际的掌舵者,她不是不知道凶险,但她舍不得离开,想要多看看她,除了这次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柳柳,她唯一的女儿。

去了花海,丁柔自然会带几朵太阳花回去送给太夫人,缓过劲儿的太夫人见丁柔将太阳花插在花瓶里,笑道:“可曾找到了?”

“我将花带回来了,幸福有祖母一份。”

丁柔将花瓶摆好,太夫人说:“让无音大师瞧见你摘花,定会同你说教。”

“让他来好了。”丁柔不怕他,这也不是公园等景观,她摘的花朵不是用观赏的花,漫山遍野都是。

“太夫人,六小姐,斋饭送来了。”

“摆上吧,我也饿了呢。”

见柳氏想要摆膳,丁柔抢先道:“你歇着,这点事我来看着。”

柳氏怔了怔,打算开口时,听见太夫人道:“你也坐下吧。”

“是。”

丁柔弯了弯嘴角,交流诰命还是很重要的,大佛寺的斋饭味道不怎样,但丁柔看着身边的柳氏,觉得这斋饭很可口,给太夫人布膳后,将豆腐放在柳氏碗里,示意她多吃点,太夫人眸子暗了暗,随即露出一分笑容来。

用膳后,柳氏回旁边的禅房歇息,丁柔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也困倦了,伺候她洗漱后,丁柔扶着她躺下,”祖母,早些安置了吧。”

丁柔悄声退了出去,命文丽照顾太夫人,让岚心关照柳氏,她自己一人在寺庙里转悠起来,晚霞漫天,寺庙肃静,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丁柔也累了一日,她也想歇着,但不弄明白木太妃的意图,她睡不安稳,刚才右眼皮跳了几下,不是迷信,俗称第六感,丁柔比一般的人敏锐。

木太妃到底住在哪?明明信阳王府宴客,她来大佛寺做什么?从她风尘扑扑的样子,以及她的衣裳,丁柔猜测她不是坐马车来的,应该是骑马,再擅长骑术的人,她年岁在那摆着,这一路的颠簸,也够她受的。

丁柔将提供给香客居住的禅房都溜了一遍,也有些女眷住在禅房里,但都不是木太妃,丁柔咬了咬嘴唇,信阳王府不会在这里也有特殊优待吧,见天快黑了,她向回走,此时身后有人道:“丁六小姐,主人有请。”

不用问主人是谁,丁柔跟着手脚轻便,腰中鼓鼓囊囊的随从跨进一处偏僻的别院,她的腰间有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只凤凰,“殿下,丁六小姐到。””请她进来。”

随从退了一步,丁柔运了运气,推门而入,首先嗅到的是茶香,后见木太妃还是那身衣服跪坐在茶桌旁,清洗着茶杯,动作熟练的泡茶,升起的水雾,掩盖住她岑经眼底的潮湿,“你来了,坐吧。”

木太妃眼睛盯着桌上的红泥小火炉,听见丁柔没有动静,缓缓的道:”我请你喝杯茶都不成?”

“你到底想做什么?”丁柔走到茶桌旁,看清她眼角尚未干的泪痕,“信阳王府在宴客,信阳王太妃殿下来大佛寺,怕人不知道?”

“我回京后深居简出,很少见外人,王府宴客,我不到也没人敢说什么,更不会有人怀疑。”

“上一次我说得还不明白,您过您的,我过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小柔。”

“太妃殿下,请叫我丁小姐,或者丁柔,咱们不熟。”丁柔跪坐下来,看出她的痛苦,淡笑道:“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殿下女儿早亡,所以才不会做母亲。”

“您是一位巾帼英雄,但不是一位好母亲。”丁柔抬手将火炉上的茶壶取下,倒在茶杯里,推到木太妃面前,”我代娘敬您,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您是安国夫人,她是丁府妾室,互不相干,是地位悬殊的陌生人罢了。”

第二百零七章 刺杀(加更)

“你生了儿女,抚养孙子,他们享受到了王府的尊荣,应当承担责任,太妃殿下,不得不说您运气不错,无论是上代战死的信阳王,还是死于北疆城头的公主殿下,他们都无愧于您的教诲,无愧于身上承担的责任,为大秦江山,为抗击蒙古鞑子付出了一切。”

木太妃眼中的痛苦,刺痛了丁柔,但该说得她还会说下去,“您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意愿?从他们降生您就为他们规划好了一切,他们必须得按照您的规定的路走,必须得为大秦牺牲,抗击蒙古铁骑是整个大秦的事儿,您不会认为除了信阳王府之外,无人是爱大秦,无人不肯为大秦牺牲。”

丁柔推断出信阳王府会没落,虽然她不想同王府有牵扯,王府没落同她关系不大,然一旦柳氏的身份走漏了消息,后果可大可小,信阳王太妃是太祖皇后的女儿,她被太祖皇后托付重责,她的思维已经僵化掉了,信阳王府如今还可掌北疆军权,新帝登基呢...想要保住信阳王府关键不在于夺嫡站对位置,无论哪位皇帝上台,信阳王府都是眼中钉,最要紧的是放权,将抗击蒙古鞑子的指挥权军权交还给皇上。

信阳王可为一代战将,但决不能成为统领北疆的统帅。”大秦江山是皇上的,亦是天下人的天下,国有危难,匹夫有责、太妃殿下不是只有信阳王府肯为江山牺牲,单靠着信阳王府支撑不起大局,或者说您只有一个孙子可以牺牲了。”

“丁柔。”木太妃脸上满满是震惊,她没料到丁柔思考得如此之深,“你知道如何做母亲?你可知道丧夫丧子丧女的痛苦?我说过不愧于大秦,唯有对不住他们...”

“你是对不住,不仅是对不住儿女,亦对不住大秦,您看看如今朝堂上有几位名将?您不会以为信阳王代代都是英明神武,有勇有谋的吧,勋贵之家多纨绔,信阳王府三代出名将,已经是老天的厚爱了,一旦...木太妃您有为大秦将来考虑过吗?熟读兵书战策只是纸上谈兵,没实战领兵如何出得名将?”

丁柔肯定的点头,喝了茶水,站起身后,想了一会说道:“我还没做过母亲,心眼儿一向不大,我只知道一点,如果我死了,不希望亲人忘记我,亦不希望她们缅怀我,为我死去而痛苦伤心,如果我女儿死了,我会永远的记住她,不会移情抚养别人的女儿取代她的位置。我女儿的东西,她休想碰一下,我女儿的地位,她休想得到,荣耀,地位,富贵,称赞都是我女儿的,而不是同我毫无血缘关系不知从哪来的野丫头。”

“太妃殿下,敢问一句您真的疼爱信阳王府的郡主吗?”

木太妃眼泪滚落,丁柔的话好比最锋利的匕首直刺她的胸口,不仅仅是刺的深,她很愧疚,虽然李思不是郡主,除了没名分之外李思享受到了郡主的一切待遇,对比柳氏在丁府的待遇,再想想被人捧着称赞想尽荣华富贵的李思,明明是聪慧过人,却步步小心的丁柔,木太妃捂着胸口,嗓子有些腥咸,自从知道柳氏丁柔后,她很少再见李思了,因为她不知如何面对她,面对同她的亲生女儿。

丁柔抚了抚身,“民女告退,恳请太妃殿下还京。”

她走得毫无留恋,如同前次一样,在她眼里是嘲讽,是不屑,木太妃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子,“柳柳,娘真的错吗?你怪我吗?柳柳。”

夜星闪烁,皓月当空,禅房里隐隐传出轻言轻语,“娘,疼不疼?我再用点力?”

“这样就好了,很舒服。”

“哦。”

丁柔跪坐在柳氏身后,十指穿梭在柳氏发间,为她按摩脑袋,这手绝活丁柔学了好几年,当初给孟浩然按摩过,在感冒都能死人的古代,丁柔对柳氏的身体状况不能不担心,不仅有机会说些养生之道,也会去书房找点关于养生的书看,不仅柳氏需要,太夫人同样需要,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在宋朝时就有专门的养生书籍,古今印证,丁柔提高了不少。

“今天那名妇人,小柔真的不认识?”

丁柔手一顿,问道:“娘认识她?”

“我哪认识她。”柳氏将丁柔搂进怀里,摸着她的额头,“我是感觉小柔应该认识她,她看你的目光不一样。”

“可能再哪见过吧。”

丁柔不想再谈论信阳王太妃,铺开被褥,“睡觉,睡觉,明日我陪娘出门吃长寿面,喝神仙醉去,需要养好精神。”

柳氏笑了笑,躺在丁柔身边,丁柔自动的缩进她怀里...一会功夫听见柳氏的均匀的呼吸声,丁柔睁开眼睛,不记得也好。

在大佛寺的几日,丁柔陪着柳氏玩得尽兴,所有事先她打听到的景点玩了一遍,所以她探听到美食都吃了一遍,顺便还给柳氏买了许多当地特色的纪念品,因靠近佛山,佛教大兴,山脚的镇子里贩卖的东西也都同佛有关,柳氏对丁柔说过,这几日是她最开心舒心的日子。期间不见木太妃的踪影,丁柔估摸着应该是回京了,她也应该放弃了才对。

在来开大佛寺的前日,丁柔跪在佛前为柳氏求了平安符,送给柳氏,柳氏说起还想再去看看太阳花,丁柔命人收拾行李,得知太夫人同方丈参禅,左右无事,便陪着柳氏去后山的花海,并顺着山路去峡谷中,柳氏入眼的太阳花,“我总觉得太阳花最配我的小柔。”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柔笑盈盈的道,她不是光明温暖的太阳花,反倒经常有人说她蛇蝎心肠,无论在现代商场上如何掠夺财富,还是古代¨算计丁栋,算计孙家,敢于算计任何人,丁柔毫不怀疑,一旦蒙古铁骑攻破大秦,她绝对是最先逃命的人,贪生怕死,贪图享乐是她的本能,唯有把握她不会做叛徒,不会做民族的败类。

“小柔,你看你看。”

柳氏有些颤抖,着火了?她这生最怕的就是火,但还是将丁柔拽到她身后,“小柔别怕,娘保护你。”

怎么会着火?丁柔听见箭翎划破空中的声音,还有刀剑相碰,“殿下,快走,殿下,快走。”

丁柔下意识拽着柳氏就向寺庙里跑,是木太妃遇刺了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但追兵比丁柔料想得要快很多,护着木太妃的影卫很快的追上了丁柔母女,在他们身后是打扮怪异的蒙面刺客,有穿着蒙古装束的人,也有身材矮小的人,丁柔不仅想着木太妃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这其中不单单是有民族矛盾吧,不单单是外族。

“你们怎么会在?”

木太妃见到柳氏母女,皱紧了眉头,她的肩膀上留着箭翎,鲜血染红了她的肩头,她的手中握着火枪,道:“甲五,丁六,保护她们回大佛寺。”

“主人。”

“听令行事。”

木太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违令者杀。”

几名侍卫冲向柳氏丁柔,丁柔却道:“看着我娘。”、

她根本不能退缩,不是不爱惜性命,是木太妃涉险,却让人保护丁栋的妾室和庶女,一旦木太妃丧命,丁柔和柳氏浑身是口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安国夫人会让影卫保护她们,安国夫人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通往大佛寺的路上也有刀剑挥舞的声音,刺客不会只是后面那些,去寺庙不安全。丁柔寻找躲避之地,她冲到木太妃身后,抓着她就跑,“向东,都向东。”

顺手夺过木太妃手里的火枪,太祖帝后制造的东西不少,火枪一向是由皇族控制的,如果这等火器泛滥,危害太大,丁柔在大学里参加过军训,许天生是假小子,她对枪支很在行,有时无事时会去靶场射击排解压力,因同学长亦对手亦知己的关系,他经常用最擅长的射击打击她,丁柔本身性子不肯服输,正经苦练过一阵,后来嫁给孟浩然,去南方经商,射击才逐渐断了。

丁柔回头见影卫抵抗着刺客,也不多话,抬手瞄准射击,木太妃眸光连连,“你...”

“你闭嘴。”

从没人敢跟她如此说话,丁柔说了做了,木太妃见刺客中枪倒地,丁柔将没子弹的火枪插在腰间,摸出火折子,原本打算一会给柳氏烤地瓜烤鸡吃,赶到山谷下,丁柔先看着气喘吁吁的柳氏,她一切还好,木太妃身边剩的人也不多了,“安国夫人,什么时候有救兵?”

“一刻钟。”木太妃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果断道:“坎草,放火。”

“是。”

用火阻止刺客也是丁柔唯一能想到的,向柳氏笑了笑,“娘,没事,一会就好。”

她去了旁边的山洞,取出准备好的烧烤用具,最重要的藏得那瓶菜籽油神仙醉,倾洒在干草上,会燃烧得快些,更猛烈些,“烧烤没吃到,先学会放火了,下次一定让你尝尝我手艺。”

“你是信阳王太妃?”柳氏看着木太妃呆呆的问道,“是太妃殿下?”

木太妃看向了远处,“是我连累了你们。”

火并不能阻挡太久,刺客又冲上来时,一只箭翎直射向丁柔,柳氏撞开了丁柔,“小柔。”

丁柔抱着胸口中箭的柳氏跌坐在地上,流泪道:”娘。”

“小柔,娘不能陪你了跟着太夫人。”

下一章丁柔真的该爆发了,话说夜是亲妈来着,请默念夜是亲妈。

第二百零八章 怒言

“娘。”丁柔眼泪滚落,手堵住柳氏的胸口,白皙的手掌被染红了,“娘,娘。”

她很少哭,她为柳氏做了很多,照顾她,孝顺她,为她谋夺七品诰命的名分,让她成为丁府真正的主子之一,让她过得有尊严,但丁柔却却知道,柳氏给予她的远比她做得多。

她是个薄情清冷的人,同样如果有人对不起她,她即便毁了一切也会报复,柔弱的柳氏是丁柔的慰藉,她只要回头,就能看见的温暖,如今这份温暖没了,为了救她...为了救她...丁柔如何的不伤心,她为何要带柳氏出门,如果一直在丁府里,她不会死。

丁柔眸子赤红,她想冲上去将刺客剁碎了,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做不到,冲上去只有送死,丁柔狠狠的咬着嘴唇,往日引以为骄傲的理智冷静,今日此时她恨透了这份冷静,再多的算计,再聪明又怎么样儿,还不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连见惯铁血战火的木太妃都不敢靠近此时的丁柔,木太妃担心柳氏,却被丁柔狠狠的瞪着,她摸了摸眼角,“我记下了。”

“你是得记下。”丁柔收回目光,眼角的泪珠承淡红色——血泪,信阳王府...信阳王府,毁去又如何?

木太妃的侍卫抵挡着刺客,丁柔抱不动柳氏,手堵住她胸口,冷静道:”太妃殿下,一刻钟了。“

“就快到了。”

木太妃话音刚落,齐恒领着信阳王府的侍卫赶过来,形势立刻倒转,丁柔同木太妃同开口:“留活口。”

齐恒怔了怔,道:“留活口。”

很快刺客被制服,取掉口中的毒药,齐恒走到木太妃跟前,“祖母。”

当他看见丁柔怀里的柳氏时,齐恒眼圈泛红,“她..她...”

丁柔道:“给我做担架,给我娘找大夫,她如果死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木太妃拽住齐恒,“听她的。”

丁柔发丝凌乱,漆黑的瞳孔此时却泛起红光,似地狱修罗般,她狼狈至极,阴狠至极,但也魅惑至极。齐恒动了动嘴唇,“你想开些。”

丁柔看了信阳王齐恒一眼,”我想不开,你要不滚开,要不就闭嘴。”

齐恒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得瞠目结舌,“你...”木太妃拽住了齐恒,“她正伤心着,你少言两句。”

“我想安慰她。”

丁柔再无礼他也能忍受,齐恒从肩上拽下来斗篷,蹲在丁柔面前,将斗篷该在柳氏身上,见她眼里不自觉流淌下泪珠,齐恒想要为她擦去,她却闪开了,戒备,厌恶,愤恨,让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比往常的镇定从容更为耀目,“丁柔。”

“担架准备好了。”

王府的侍卫回道,丁柔抱不动柳氏,又怕让她伤势更重,对齐恒道:“帮我把娘放在担架上,抬回大佛寺。”

“嗯。”

齐恒抱起柳氏放在担架上,并让人抬着她快速赶去大佛寺,木太妃将令牌给侍卫:”去神医门,请神医门门主来大佛寺。”

“是。”

丁柔一直陪着柳氏,手握住她逐渐转凉的手掌,方才还能感觉柳氏微弱的呼吸,可现在...现在..丁柔不停的重复:“娘活下去,陪着我,娘,娘。”

一行人冲进大佛寺,惊动了香客,也惊动了同方丈礼佛的太夫人,出门见丁柔一身的血,太夫人慌了:“六丫儿。”

”我没事,一会再同您详细说。”丁柔指着禅房道:“这间,快点,快点。”

王府的侍卫被丁柔驱使,将柳氏安置在床上,丁柔不敢贸然拔剑,“准备热水,补血的汤药。”

寺庙被信阳王齐恒控制,除了丁家的香客都被清除除大佛寺,齐恒站在门口,看着丁柔跪在床榻前,哭着::“娘,娘,您别扔下我,别扔下我。”

齐恒回忆起他七岁时,父亲战死,母亲没过多久就扔下他追随父亲而去,当时他也哭过,闹过,吵过,是祖母一巴掌打醒了他,告诉他信阳王不能哭,

佛山脚下的大夫赶来,按照尊卑得先去看木太妃,“你去看她,我不着急。”木太妃吩咐,上过疆场的她,将肩膀上的箭翎取下,上了外伤药,对于她一直留在丁柔所在的禅房,太夫人很不理解,看出木太妃眼里的哀伤,她显得很虚弱。

太夫人不敢得罪信阳王府,同时也猜到柳氏伤重濒死,一定是因信阳王太妃,她很明白丁柔有多在意柳氏,担心丁柔一时激动,得罪了信阳王府,“太妃殿下,您先去歇息吧、”

“没她们母女相救,我许是就丧命在刺客手中,不听见她平安,我...我不安心。”

木太妃声音有几分呜咽,太夫人见状也劝说不了,大夫把脉后,摇头道:“准备后事吧,她伤及心脉,救不活的。”

丁柔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娘。”

大夫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大夫摇摇头:“请小姐节哀顺变。”

“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

“六丫儿。”太夫人走到丁柔身后,“我知晓你伤心,但不能对太妃殿下无礼,你姨娘也不想见你得罪了贵人。”

太夫人的手按在丁柔肩头,丁柔道:“贵人?不是她我娘怎么会死,我这里留不下贵人,你们出去。”

“丁柔。”

丁柔抹了一把眼泪,用绢帕擦拭柳氏的脸上的血污,“您说过..最喜欢吃长寿面,说过还想来大佛寺的,娘,您说过的,您不是一向说话算数的吗?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们永远住在大佛寺,不回去了,相信我,只要您醒过来只要您醒过来。“

木太妃阖了一下眼睛,抹去眼角的泪珠,摇晃着起身,齐恒扶住她,“祖母。”

木太妃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只是眼底如同枯井,再多的伤心,也哭不出,声音沙哑:“你放心,我没怪她,她说得对不是我¨她¨死不了,是我信阳王府愧对她。”

“信阳王府,除了信阳王府,你还有什么?”

丁柔擦干净柳氏的脸颊,将染血的帕子扔到铜盆里,啪水珠捡起,洒落在地上,太夫人抓住丁柔的袖子:“六丫儿冷静,冷静些。”

丁柔盯着木太妃“您放心,我从没像现在这么冷静。””太妃殿下,咱们换个地方谈一谈。”丁柔见木太妃点头,出门道:“你同我来。”

木太妃推开了齐恒的搀扶,跟着丁柔离去太夫人面无血色,那是信阳王太妃,齐恒宽慰了她几句,命人准备棺椁。

在寺庙的松树下,四周空旷无人,丁柔瞪着木太妃:“我不是早让你回京城?你为什么还留下?是不是不害死她,你不甘心?如今好了,你可以安心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宠着李思你也可以不用再担心一旦事情暴漏,信阳王府名声扫地不用再担心让别人知道你有个做妾的女儿,你在世人眼里永远都是巾帼不让须眉为国为民的女丈夫。”

“我¨.我是想多看她一眼,丁柔,我从未想过她会死。”

“没想过?一句没想过就能推掉一切责任?”丁柔眼里几乎要喷火,嘴角噙着冷笑嘲讽,“太妃殿下,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刺客的存在,您别告诉我,这趟大佛寺之行单单是为了看我娘,更不要告诉我,刺客能寻来不是你故意露出的破绽,刺客里有皇子的人吧,前两日安国夫人含冤莫白,您如何不反击?是哪位皇子倒霉得罪了您¨”

“大秦需要合适的储君,信阳王府不容冒犯。”

“所以我娘又被你牺牲一次”丁柔大笑:“她又被你牺牲一次,你是不看着她死难受是不是?你是她娘吗?”

木太妃身体仿佛被冰山镇住了一样,身躯僵硬,丁柔手指着木太妃,“你可以为你所为的大义,为了太祖皇后的托付牺牲,可你什么理由让我娘为你的责任陪葬?你除了生下她之外,养过她吗?她三岁走失,记忆里的最深刻不是信阳王府,不是你这个母亲,是一盒窝丝糖,你忙,你很忙,忙得没有功夫照顾女儿,忙得让你儿子弄丢了女儿,再多的人为你女儿陪葬又有什么用?你知道她受得苦吗?你知道为奴为妾的痛苦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