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夜喜欢这章,夜早就说过一品是轻宅斗,主奋斗,夜喜欢大场面,虽然看得人不多,但夜也在尽量描写着,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个扬名的时代。今日双更,求粉红,最后说一句,夜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心学

四十人跪坐在书桌后,一个个凝神静气,他们中有胡须花白的老者,有沉稳的中年人,有才蓄须的青年。有一生郁郁不得志的人,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愤仕之人,亦有尹承善,杨和这样科举应试的佼佼者,他们坐在中间,接受宾客,或者说天下文人的羡慕,仰慕。

不在舞台中央,永远不知道光芒万丈的滋味,不登到泰山顶,永远不知晓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座位安排得有趣,丁柔放下了书箱,尹承善同杨和是正好对坐,尹承善一身燕京书院学子的统一装束,杨和穿着一件暗红绣蝴蝶穿花的宽袖袍子,袍袖的边上,领口都是精致的花纹,他头上没带方巾,一顶金冠,显出其家境富足,富贵的扮相,肆意潇洒的气质,衬得杨和帅气逼人,吸引了大多人的目光。

丁柔却将目光落在了还似学子的尹承善身上,他很平静,他不似旁人般紧张,他的双手放在膝头,杨和偶尔会看他一眼,而他微微垂头,旁人以为他示弱了,丁柔却有一种感觉,他似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似即将翱翔直冲云霄的雄鹰,在他的身上,丁柔看见了曾经的知己,不,他比那位红色子弟懂得隐忍。

她理想中的男人,是可以低调内敛,但关键时刻能高调的起来,不懂得还击的人,无论在商场上,还是仕途都走不远。

”小六子,你看,你看。”

丁姝拽了拽丁柔的衣袖,偷偷向不远处指了指,一身红妆的李思异常耀眼,京城四秀,除了丁敏有病不到之外,起于三人都到齐了,好事者将她们称呼为梅兰竹菊,各有风姿,丁柔不得不承认,在这等场合,英姿勃发的李思是最耀眼的。

木太妃培养的李思怕是比京城闺阁的小姐,更适合文会这等大场面,李思的气质同文会相合,尤其是她曼妙矫健的身姿,比柔美的京城小姐更为惹人。

“在李思小姐身边坐得是凤阳公主,她身边的她女儿,嘉柔县主,据说她最是得皇后娘娘喜欢,经常入宫陪伴皇后娘娘。”

嘉柔县主模样平常,气质平常,勉强够得上清秀,她最惹人注意是她偏胖的身材,在一众纤细柔美的小姐们中间很是显眼,丁柔看不出嘉柔县主有何突出之处。

丁敏执意来文会,也许不是为了扬名立万,也许是为了结交谁,孟小姐就同嘉柔县主谈得开心,凤阳公主是皇上的长女,生母死于难产,一直由皇后抚养,皇后...她无法生育,又不能给皇上添乱,不敢养儿子,只抚养了三位公主。

玉钟再次响起,“皇上驾到。”太监嗓音尖细,丁柔随着众人跪地,山呼万岁,隐隐听见脚步声响,袖子在风中抖动,随后听见一平和的声音,“平身。”

“谢主隆恩。”众人磕头后。才敢亲身,丁柔也不敢再站着,跪坐在丁姝身后,她的身边放着书箱。经不住好奇,当今陛下可是穿越夫妻的儿子,她偷偷的抬了抬眼,感谢尹承善给她安排的好地方,原来书案后的座位不是给燕山学院的山长,是为皇帝陛下准备的。

不仅丁柔偷看皇上,许多人都像她一样,大秦天子——丁柔只感觉他的五官可能更像太祖皇帝一点,一袭玄色九龙袍服,头戴九龙朝冠,文熙皇帝略显得些许的苍老,神态平和,如果不穿皇帝朝服的话,很难想象他是当今天子。

大秦的衣服虽然同另一个时空的明朝相似,但颜色更为喜欢尊崇的红和黑,皇帝朝服大多是墨色,玄色,据说遵从的先秦西汉时风俗,太祖皇帝最为敬佩的人,是一统六国的秦始皇,所以国号定为秦,不单单是他姓秦。

“陛下,可开始?”

“等一会,安国夫人还没到。”

在正常的场合,皇上称呼信阳王太妃为安国夫人,丁柔微微皱眉,木太妃不在京城吗?也许是在忙吧,丁柔手掌偷偷的攥住,她还能再见她吗?

“安国夫人到,信阳王殿下到。”

“大皇子到,二皇子到,四皇子到,六皇子到,九皇子到。”

众人再次跪迎,文熙皇帝见几个儿子都到了,略显有几分意外,坐在他身边的木太妃轻言了两句,丁柔见文熙皇帝露出了些许的笑颜,“众位皇儿起身,坐吧。”

“谢父皇。”

书院又准备了垫子,几位皇子跪坐,丁柔依次看下来,大皇子忠厚持重,二皇子风度翩翩祥和有乃父之风,四皇子有铁血武将之姿,六皇子略显文弱,九皇子锐气毕露。

在这几位皇子中间,文熙帝最疼九皇子,最看重二皇子,最信任大皇子,最欣赏六皇子,四皇子几遍不靠谱,除了打过仗立过功之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几位皇子的生母,其中九皇子的武德妃最受宠,二皇子母妃陈贵妃位分最高。

文熙帝向安国夫人颔首,安国夫人向旁边移开,文熙帝道:”先帝曾言,理不辩不明,治国良策须群策群力,一人智慧有限,圣人亦会说出歪理。”

这就话只有穿越者能说出来,丁柔有几分感慨,太祖皇帝负心薄幸,风流好色,但不能否认他对这个时代的影响,唯有身居高位才可影响整个时代,他创办文会,不仅是对现代的怀念,更希望当政者能听取旁人的意见。采纳良策,大秦虽然以儒学为主,辅以法家治国,但文会上是百花齐放的。

相比较明清时思想的束缚,民智未开,大秦要进步许多。太祖皇帝的理想是,搁置争议,一同努力。

“诸位都是才学广博之人,兼听则明,有何教朕?有何治国良策?请明言。”

文熙帝这话意味着才学展示开始,坐在场中间的人可畅所欲言,而坐在看台上人,同样可以适时的发言,如果谁能辩驳倒场地中间的人,同样会一举成名。

杨和也好,尹承善也罢,被丁老太爷认为后起一辈领军人物的两人都没率先发言,也没寻求先发制人,杨和挑眉,他眼里唯有尹承善,亦承认尹承善是他平生之敌。

他最高兴的时候,不是金榜题名中了状元,而是四院比试让尹承善俯首称臣。几年不曾交手,杨和希望尹承善能挑战于他,在天下群雄面前他可再胜尹承善。

有人说他们两人是一时瑜亮,一生之敌,这一点杨和认同,但他的才学高于尹承善,他的思想亦高于他,唯有尹承善为对手才可不负他所学。

杨和从来一番风顺,从未失败过,从神童到状元,他是三元及第,大秦开国来科举第一人。

你来我往的争辩,从经史子集引到朝政,从朝政引到思想之争,引经据典,场下之人听的畅快,有称颂叫好,亦有不赞同的声音,气氛极为的热烈。

“以德服人,方可使得四海归心,万邦来朝,大秦天朝上邦,礼仪之乡,岂可穷兵黩武?陛下当以儒学教化万民。”

丁柔眉骨一跳,说此话的是一老者,就坐在尹承善旁边,宽厚仁慈上邦之风,这..不是说不能讲理,可拳头才是硬道理,没一定的武力支持,越是富饶的地方,越是容易让强盗垂涎。

丁柔看见信阳王齐恒皱眉,四皇子亦是如此,大秦税赋四分之一用于军事上,最近已经有人在朝廷向文熙帝进言——裁军,理由是以德服人,天下安定,因上个月蒙古部落头领向文熙帝称臣,江南海上海盗等亦销声匿迹,裁撤军需的呼声越来越高。

尹承善开口了:“太祖皇帝说过,德行同武力是人的两只拳头,先将番邦打服了,才可以德行教之。”

“岂可因蒙古部族称臣,有违太祖训导。”

上纲上线,尹承善很拿手,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的违背太祖皇帝,杨和道:“不是违背,太祖皇帝言过,没万事万灵的法子,因地制宜,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事情的变化。”

众人见两大高手交火,纷纷听口,四院比试时,所有人都成了他们两个的陪衬,他们唇枪舌剑,杀得天昏地暗,今日可在现当初的盛况?

杨和侃侃而谈,说着孔孟离德政的好处,丁柔有些不解,按说他的性子应该是激进的,怎么突然变了?“裁军是必须的,军需供应对大秦负担日重,养了许多无所事事的武将,败坏吏治。”

“人有贪欲,是因道理不明。”杨和道:“革除无用贪婪的官员,可用他们的俸禄兴办学院,教化百姓,使之明理,亦可消灭贪婪之心,人心向善,人皆懂得道理,何惧外邦不服?”

“尹兄,以为如何?”

杨和的主张还是要革除弊政,以道理教化百姓,但丁柔却知道他的方法行不通,在高度文明的现代,几乎消灭了文盲,有义务教育,但照样有犯罪的,道理谁不知道?但谁能控制欲望?

“教化百姓为善,是良策,然亦非一日之功,去军一日,国之危矣。”尹承善最会给杨和扣大帽子,在他辩驳前道,“我有四言请教杨兄,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杨兄,以为如何?”

全场鸦雀无声,尹承善了得啊,丁柔佩服于他,心学吗?

ps加更送到,求粉红,该出场的都出场了,尹承善同丁柔在一个场景不容易,未名湖畔啊,有奸情,下一章..咳咳,保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初情

在坐的人不仅是读书人,更有出名已久的大贤,尹承善四子真言一出,是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价值。另一个时空的阳明先生被称为思想家,被称为圣人,就是因为他提出的心学。

尹承善此时不一定有完整的心学体系,但就凭四字真言,足以在今日力压群雄,因太祖皇后废了程朱理学,从孔孟圣人之后,再无一套完整的学说,尹承善此时受到的压力,比明时阳明先生要小很多,因太祖帝后的影响,大秦民风开放,思想活跃,接受心学的也容易得多。

“杨兄,你以为如何?”尹承善看向杨和,这是文会开始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杨和,或者说从四院比拼落败后,他等得就是此时,“我说的对还是不对?杨兄赞同否?”

丁柔唇角翘起,尹承善太坏了,他在向杨和施压,同是告诉他,你想着如何革除弊政舞文弄墨的时候,他已经思考出了一门学说,杨和如同稚童,而他似智者,将来会有更多的人聚集在他身边,信仰心学,把心学发扬光大,他沿着孔圣人的成圣之路前行。

如果杨和同尹承善是两大高手对决的话,此番尹承善给杨和的留下了不可超越的感觉,玄幻点说,就是心魔,杨和在思想上再进一步很难,甚至往后遇见尹承善,他会退让服输。

周围的人看向尹承善目光里不再有嫉妒,唯有信仰羡慕。丁柔的目光落在文熙皇帝身上,理学大师不一定能做高官,孔圣人一生周游列国,据后世论坛爆料,主要原因是求官,但春秋时期,显然不适合儒学。

文熙帝眸子里是欣赏,“尹承善。”

“臣在。”

“你很好。”

”谢皇上。”

简单的至极的几句对话,蕴含的深意,各人理解不同,但统一的想法,被皇上欣赏的尹承善,仕途必定得意,尹承善提出不完整的心学奠定了他在大秦文人的地位,他又得皇上看重,身怀有凌云志,借风上云霄,他再也不是大学士府中的庶子,名门贵胄会以嫡女嫁他。

观点斗争是假的,方向斗争也是假的,只有权利斗争才是真的,在勋贵朝臣眼中,尹承善的价值比杨和高得多,笼络住尹承善,就笼络住天下才俊,有他便有一世的富贵。

“我估摸着,他十年之内一定会入阁。”

丁柔神色黯淡了一瞬,这句话她听祖父说起过,当时祖父的说得是二十年,如今他越发的耀眼,远不是一名小小庶女能般配的。丁柔抿了抿嘴唇,并不没有太多的遗憾,能见到庶出的尹承善步入高位,他的经历足以印证一句话出身不代表一切,人生少不了奋斗。

“我去取点水来。”丁柔悄声对丁姝说道。

丁姝没察觉出丁柔的异样,她舍不得离开,尹承善如今正在舌战群儒,随着问题的深入,阐述他的理论,丁柔起身离去,听见场中声音渐歇,杨和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尹承善,我服了。”

丁柔不需要回头,尹承善蛰伏多年,一鸣惊人,让天下第一才子低头认输。文熙帝大笑:“有人曾对朕说过,天下文尹承善杨和占八分。你二人是朕钦点之人..”

后面的话丁柔听不清了,她只知道尹承善会成为有心夺嫡的皇子拉拢的目标,他会投向哪位皇子?会为谁出谋划策?或者他只忠文熙帝?方才看皇子的表情,他不容易脱身呢。

因文会,燕京学院不会拘束着来参加文会的人,丁柔可四处走动,往常燕京书院可是不许女子进入的。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文会上,整座书院没什么人,丁柔先去了望江阁,等上八角阁楼,丁柔眼前是一片湖波,是北海,远处可见北海对岸的皇室建筑,盛夏时,当今皇上最喜欢去那里避暑。

丁柔看了一会,觉得北海没什么奇景,下了楼梯,去看看洗墨池,刚走了两步,听见背后有很轻的脚步声,在什么地方丁柔不曾失去警觉,脚步声重了,呼吸声也重了,书院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也许有人好男色,丁柔此时是小书童,但有时男人也是危险的。

猛然回身,丁柔问道:“你做什么跟着我...是你..”

丁柔突然的动作,吓坏了后面跟着的人,“我...我..;”跟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在门口的牛师兄,平复了一会,牛师兄咬牙道,“你以为我愿意?不是尹师兄的命令,我哪会跟着你?早去看文会了。”

“是他让的?”

“尹师兄怕你不认识书院的路,或者被谁欺负了,让我看着点。”牛师兄撇嘴,怎么看丁柔都不会被欺负,“不是在尹师兄作画的时候,偷看了一眼,我也不会落得这个苦差事。”

“作画?”

“你不知道尹师兄的作画是一绝?他最擅长画得不是风景水墨,是...是..”

“美人图?”

“呀,你知道啊。”牛师兄一听丁柔明白,打开了话匣子:“尹师兄擅长画美人,但想让他画一幅极难的,有一次我在他书房看见了一幅画轴,就打开看了...结果被尹师兄骂了一顿,我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是画得她?丁柔笑盈盈的看着他,“所以你认出了我?”

“是呀,尹师兄将你画得很好看,他说过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不对,是在他画过的最满意的一幅。”

“你怎么总是说他的好话?”

“尹师兄是高人嘛,当然得说好话了,我同你说,我认识尹师兄五六年了,从没见过他对那位小姐另眼相看。”

“你这么说是不是我该觉得荣幸?”

牛师兄想了一会,说道:“尹师兄很不容易,你现在看他风光无限,你不知道他刚进书院那阵,许多功课都跟不上,因是庶子,受尽同窗的嘲讽,大学士夫人对他很不好,衣服看着光鲜,冬天的棉袄用的纸棉花,根本不经风吹,尹师兄练字的宣纸都是别人写废不要的,提起当年的事心酸得很,大学士的儿子,每日只能吃一个馒头,晚上多点会蜡烛读书都不成,会被人说装模作样...”

“牛仁。”

尹承善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牛仁缩了缩脖子,哭丧着脸,向丁柔抱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尹师兄来了?”

见丁柔俏皮般眨了眨眼睛,听见她说道:“需要我提心吗?我很想听呢。”

你想听也别害我啊,牛仁再次确定了,尹师兄是很高很高的高人,他看重心仪的小姐也是高人,回身面向尹承善,“恭喜师兄一战成名。”

尹承善绷着脸,他不想让牛仁提起以前的事儿,不想让丁柔怜悯他,丁柔脸上没有怜悯,她眸子清澈含着温润的笑意,有欣赏,有敬佩,唯独没有怜悯疼惜。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尹探花困境中悟出心学,远非一帆风顺之人能比,恭喜尹探花,鹏程万里。”

丁柔想要福身,但想到如今她是书童,学着文人的做派,拱了拱手,牛仁见尹承善注视着丁柔,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趁着尹师兄心情好,赶快溜走吧。

看丁六小姐打扮成书童,便知同尹师兄都是谨慎的人,他们想见一次不容易,牛仁道:“尹师兄您慢聊,未名湖畔,数字万岁曾经去过的,她好不容易进一次书院,您领着她去看看吧,九五二七...九五二七啊。”

牛仁远去,丁柔心跳加快,数字万岁?九五二七?难道是太祖皇帝曾经用过这个代号?也是现代人哪有不知道九五二七的。

“去吗?”尹承善出声询问:“去未名湖?”

“想去看看。”

尹承善听见她肯定的答复,唇边露出笑容,她没再疏远,没再躲避开,“未名湖在书院后山,你随我来。”

“嗯。”

尹承善在前,丁柔落后她一步,抬眸便能看见他,他摘掉了头上的方巾,一根玉簪束发,玄色儒衫随着他脚步移动,袖袍翻滚,谁说他比不得杨和风流肆意?

“你怎么会来。”

丁柔婉转的声音听到他耳中,动听悦耳,也使得他的嘴角翘起,“辩无可辩,我又不想抢风头,离席而出。”

“你是不想抢天下第二的风头吧。”丁柔直接戳中了尹承善的私心,心学一出,杨和认输,谁能同他争锋,最大的风头都被他抢走了,还说不想抢风头,真是有够能装的,可一般这样的人,才混得好,他如果还坐在文会上,风头真的太盛了。

“做人不可揽尽天下风光,适可而止为好。”

他对丁柔的话不感觉意外,领着她转过一道月亮门,低声说:“高山远止,旁人看见高山足以。”

丁柔头低了一分,他能悟出心学,但从他方才的话中,丁柔猜测他还没有完整的体系,问多了,很容易会露馅,找理由还能找得如此光明正大,他比丁柔所想得细心谨慎的多。

“你是故意的吧。”

“怎么说?”

“你故意在今日,当着天下文人的面,打击了杨状元。”

尹承善停住脚步,背对着丁柔问道:“如果我说是,你当如何?”

“我以为你做得很对。”丁柔笑盈盈道:“不是在今日,我才会失望呢。”

ps不懂那四句真言的可去骚扰一下度娘,夜写的就是心学。说的是王守仁——阳明先生。丁柔同尹承善是一类人,打击对手毫不留情。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心路

尹承善回头,丁柔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似黑金,侧面看去有些琥珀色,时隔两年,他仿佛又回到了落凤山,他偷看着搀扶着柳氏在林间漫步的她。

他在袖口握紧拳头,怕一时莽撞冲撞了她,虽然他很想抚摸她白嫩似凝脂白玉般的脸颊,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仿佛有会土崩瓦解。

尹承善从没将信阳王齐恒视为对手,一是因齐恒的身份,他不肯能娶庶女做正妃,丁柔亦不愿做次妃,二是从出生就注定是信阳王的齐恒不理解丁柔,他以为对她好的,绝非她所求。

尹承善顶住嫡母的层层压力,破掉嫡母将他带坏的意图,固然想着为母亲争个诰命,不再受嫡母的轻贱,可大部分原因在于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施展他的抱负,富国安民,使得大秦帝国长盛不衰,他亦可以青史留名,庶子如何?谁言庶子不能做出一番丰功伟业。

他最大的敌手不是别人,而是丁柔,得不到她的认可,尹承善知道娶不到她,她总是有法子逃掉,丁柔轻贱不得,尹承善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他虽然没不曾私会过小姐,但身边有个燥舌的牛仁,会说起谁谁家公子牵了了谁谁的手,他很想牵起她的手,在丁柔的目光下不敢妄动一步。

“很荣幸,没让你失望。”尹承善引着丁柔继续向为未名湖方向走,丁柔能说出那句话,亦没让他失望。

丁柔亦步亦趋的跟着尹承善,方才他的爱慕眸光,她不是初次谈恋爱的女子,前生在大学里就有过,尹承善的心思,丁柔看得出,他想碰她,但他忍住了,她对他的又高看一眼,他是个有自制力的人,这样的人不是不会被诱惑,而是想要诱惑他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是哪?我记得你方才说过未名湖在后山。”

丁柔看着路过的两层建筑,上面的牌匾上写着藏书阁,看样子是充当图书馆的,丁柔不是路痴,明显感觉尹承善在带着她兜圈子,停住了脚步,”如果不去未名湖,我先回去了,五姐姐还等着我。”

尹承善横跨一步,挡住丁柔的去路,深深的看她一眼,“明知道你的精明,还妄想带你参观书院,是我错了。”

丁柔抬眸同他目光相碰,”参观书院?”

“距上次见面,有五日,再往前推,有二个月零十天,再往前推是四个月零九天,还用我再说吗?”

“你每一次都记得?”

“记得。”

尹承善怅然道:“每一次都记得,才越发珍惜再见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文会之后我会很忙,你出门参加聚会不一定会再碰见我,何况你亦不愿意常出门。”

丁柔看他抬起胳膊,下意识的向旁边闪了闪身子,尹承善笑道:“方才路过的知行阁,是我败于杨和的地方,四院比拼之后,我常去知行阁静坐,当初我也小看了天下学子,亦曾在师弟师兄的吹捧中飘飘然,在我最意气风发之时,凉水浇到头上,我是寻常的人,怀疑过我的辛苦值不值,抱怨过老天的不公平,杨和出身比我好,才学比我高,他是天之骄子,我亦曾经想过是不是这辈子都是他的踏脚石,每日我都去知行阁,有一日我在那里想通了,执着于同杨和相比,是我自卑,是我的执念。”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离开知行阁,第一次缺课,去了落凤山,在那我见到你,见到你如何躲闪开李公子,如何寸步不让的让安阳伯府的李小姐有苦说不出,最难忘的不是你在林中说富贵当思缘由,是你在落凤山下,投中铜钱的那一刻。”

丁柔努力回想,没感觉她有什么不一样,“虽然投中的人不多,但总有投中的,你不会以为太祖皇后会保佑我成为一品夫人吧。”

“旁人不信,但你..我信。”尹承善神秘般的笑笑,“我相信即便没太祖皇后保佑,你也会妻居一品。”

丁柔因他眸光的炙热,脸颊酡红,似发烧一样,她的心跳加快了一些。尹承善眸光移开,却将她的娇容记在心上,“从落凤山回来之后,我大半的都在藏书阁,曾经轻浮,自卑的心安静了。谁问我都不会承认我尹承善会因庶出而自卑。”

“自卑要不得,自傲同样要不得,可谁人不自卑,谁人不自傲。”

丁柔眸子里含着浅笑,想了想她不是正统教养下的闺阁小姐,手背碰触到了他的手背,一划而过,他们二人心底同时荡漾起一丝涟漪,她明白过来,尹承善不是领着她参观书院,是让她了解他,告诉她从失败走向成功的心路历程,没有人是天才不败的,身为庶子的他有更多的迷茫,也有更多的困惑,能有今日之功他付出得远比旁人多得多。

”在尘世中,凡人皆有七情六欲,孔圣人也没摆脱过,自卑也好,自傲也罢,你想不想明白它都会存在。”

丁柔扶正了头上的八角帽子,眸光越过藏书阁,“前面还有什么?”

既然是他想让她了解,不会只到此,知行阁,藏书阁,下面是..尹承善道:“自省林。”

他们向前走,在藏书阁的后面,有一片小树林,一块大石横陈着,“自省?”

尹承善没入林,而是很熟练的坐在大石头上,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坐上去,“在藏书阁看书后,我便坐在此地自省,没这块石头我想不出四字真言。”

“你有没有想过将石头永久的保存?搬回家去吧,不知道燕京书院的人会不会说你偷拿学院的财产。”

丁柔的调笑,使得尹承善心情越好,拍了一下坐在的石头,”我不会把它取走,以后也许还有人在石头上悟出道理。”

尹承善跳下石头,领着丁柔到达了燕京书院最著名的未名湖,入目的是一弯清澈的湖水,泛起潮湿,湖畔的柳树已经枯黄,湖面上更是不见任何鸟类,尹承善道:“很可惜,如果是在盛夏时,你会见到天鹅。”

“天鹅?”

“从燕京学院创建起就存在了。”

这个时空会有天鹅?丁柔觉得应该是太祖帝后弄来的,可他们从哪弄来的?丁柔实在记不得物种的分布,脸上露出无法在见到天鹅在湖边嬉戏情景的遗憾,”是很可惜。”

尹承善见她微微簇起的眉头,说道:“总会有机会,明年盛夏,我再安排。”

“燕京学院——你能做主?”

“你不是道学院的客卿是我恩师?”

丁柔摇摇头,尹承善道:“燕京学院最著名的不是山长,是我师傅,他同你祖父是至交好友,却总是..”

“恶言相向,吵个不停。”

尹承善无奈的点头,“见面就吵,在书信里也没少争吵。”

两人都曾经给他们代笔过,同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老者说话毫无顾忌,一个显摆学生,一个显摆孙女,让他们代笔的人很尴尬,总不能将混球,老不死的都写上,还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思,不能减弱他们的气势,尹承善还好些,饱读诗书,丁柔每每都会觉得痛苦,尹承善道:“往后我收敛些锋芒。”

“你不怕你师傅打你手板?”

“不怕。”

尹承善笑笑,“为你,不怕。”

丁柔移开了目光,他越来越会说话了,她该相信他吗?尹承善不会逼她,逼得越紧她跑得越远,他的看着未名湖,仿佛他才是第一次见未名湖。

尹承善很好,无论从才学上,见识上都很好,但他的家庭,婚姻不单单只两个人,在古代宗族观念更深,尹大学士庶子嫡子一大堆,似大学士府的人家,丁柔都感觉头疼,和重视规矩的丁家不一样,大学士府太乱了,她如果嫁进去,是去挑战规矩,尹大学士的夫人,尹承善的嫡母,是京城有名的人物。

他在外面为官,回府的时候会比较少,而他的妻子,整日里呆府里,嫡母生母,嫂子弟妹,丁柔轻声道:”尹承善,你会出京为官吗?”

“我不知道。”尹承善知道丁柔的过滤,“我无法保证什么,但我会始终如一相信我的妻子,无论旁人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她,爱重她。我是庶子,不愿我的儿女再重复我所受过的痛苦和挣扎,冬天很冷,馒头很硬,咸菜很难吃。”

丁柔盯着未名湖面,“不是所有的嫡母都像大学士夫人。”

“像她,有我出头之日,不像她...丁柔...对庶子来说是灾难。”

“我不会。”

“什么。”

丁柔望向尹承善,展颜笑道:“我不会亏待庶子庶女。”见他皱眉,丁柔接着说:“我不会让他们出生。”

他们不曾出生,又哪里来的亏待,尹承善愣了好久,转身离去,丁柔回身继续看未名湖,她可以面对他复杂的家庭,可以陪他吃苦,可以等他慢慢升迁,亦可以帮助他,如同前生一样,丁柔会提前说出她的底线,接受了,他们是共同迎接风雨的夫妻,不能接受,做陌生人。

“送你。”

尹承善牵起丁柔的手,将一颗琥珀色的火石放在她手心。

ps他们在互相试探了解,明日双更,求粉红。

第二百二十章 变故

手心里的火石是温热的,慢慢的转为炙热,丁柔缩回手臂,手心被石头咯得有些疼。

尹承善见她微垂着脑袋,长翘的睫毛不安的微微扇动,他从未离她如此亲近,他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她的手柔软细滑,尹承善感觉喉咙发干发痒,他想要说什么,哪怕说他最擅长的也好,但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两人在未名湖畔,面对面,一高一矮的影子投在清澈的未名湖面上,随着微风吹拂湖边荡漾着..尹承善喃喃道:“真好,真软。”

丁柔脸颊酡红,她前生听惯了热情奔放的我爱你,今日听他说一句,却撩拨到她心底柔软的琴弦,“为什么?”

她抬起头,问道:“为什么送我火石?”

尹承善贪看她的娇容,道:“是燕京学院的传说,你同我来。”

尹承善手停了停,方才的柔荑的细滑无骨还存在心间,壮着胆子在他转身时,再次牵起丁柔的手,头也不敢回,怕见她的拒绝,轻轻的捏了一下,随后紧紧的握住,声音里透着喜悦,她没挣扎,“就在前面。”

丁柔被他牵着,嘴角弯起,抬眸见到他红红的耳根,她笑意越浓,丁柔本质上不是古人,在现代握手很寻常,也没被男人碰一下就羞得不行。

她虽然不喜欢太过暴漏的衣服,但夏天时也是传过超短裙的,被尹承善牵着,她不会觉得羞涩难堪,只是她手心涌上的热气,使得心跳又快了些,尹承善手心有厚茧子,单单是写字磨不出的茧子,他应该也练过箭。

尹承善停住脚步,指着一块大石头说道:“这就是牛师弟说的数字万岁。”

丁柔看向横亘在湖边的大石头,上面用刀刻出的两行数字,九五二七居上,八三一四在下,在大石头边上,散落着像丁柔手里的一样的火石,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什么意思?”

“除了燕京书院的学生之外,无人知道太祖帝后曾经微服私访过燕京学院,两行数字是他们的称呼,书院里都以数字万岁称呼太祖皇帝,至于这两行数字代表什么,众说纷纭,说什么都有。”

尹承善抚摸着石头上的数字,笑道:“只是有了这块巨石后,每年都会有我送给你的火石出现,书院的师兄会捡火石送给心仪之人,据说会得到太子帝后的祝福。”

丁柔原先听着还觉得挺浪漫,听到最后,丁柔实在是觉得火石不是个好兆头,世上的人不知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知道的人也不会说起,看来在大秦定都燕京之初,他们的感情也许还好着,八三一四...许是对他们来说是特殊的纪念日吧。

从尹承善手里抽回手,丁柔道:“我会留下火石。”

尹承善勾起嘴角,她肯收下他就有希望,“我等你及笄,丁柔。”

丁柔退后两步,“我得守孝,你..”

“我等得起。”尹承善截住丁柔的话,“我等你过了孝期,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亦不会让你嫁得太委屈。”

“文会快结束了,我得去五姐姐。”丁柔抬头同尹承善对视,“我没你想得好,别轻易下结论,你要想明白了才好。”

丁柔转身快步离去,她不相信轻易的承诺,而许下的承诺,她希望是一辈子。

回到丁姝身边,丁姝听得意犹未尽,见到丁柔道:“你不晓得方才有多精彩,虽然杨状元败于尹公子手里,但对旁人言辞锋芒,无人能辩过他。”

丁柔看向杨和,他脸上难有任何的得意,不过在输给了尹承善后,能迅速的调整状态,不至于一蹶不振,丁柔对杨和高看了一眼,他可败于尹承善,但旁人想趁着他落魄时再败他,也得拿出真本事来。

在杨和身边的人大多是江南的学子,信阳王府的李思一直陪着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安慰他,李思..从她仰慕的脸上可看出杨和落败并未让她移情别恋。

丁姝悄声道:“六妹妹,取的水呢,你去了很久。”

丁柔握紧手里的火石,低声说:“我找不到有水井的地方,燕京书院很大,你也知晓听不懂他们到底说得是什么,趁此机会在书院里逛了逛了。”

丁姝并未怀疑丁柔的话,吐了吐舌头道:“其实我也听不太懂,就是看个热闹罢了,六妹妹,我方才听旁边的人嘟囔,嘉柔县主认识尹探花。”

“是吗?”丁柔心一紧,睫毛颤了颤:“尹探花文采风流,引得嘉柔县主的注意不是难事。”

“嗡。”丁柔听见旁边的人声音大了些,回头看去——尹承善出现了,他被皇上叫去,同皇上说着什么,稍刻功夫,嘉柔县主也去皇上身边,他们一左一右伴着文熙帝。

从文熙帝的神情上看,嘉柔县主不仅得皇后娘娘喜欢,文熙帝对她亦是宠爱着,不知她说了什么,文熙帝大笑,嘉柔县主容貌寻常,身材偏胖,但这些短处并影响她的婚配,只要文熙帝和皇后一直喜欢她,她就可般配任何人。

尹承善——他有志向,有抱负,娶嘉柔县主可以使得他少奋斗好几年,仕途之路也会更加平顺,大学士的夫人也不敢轻视嘉柔县主,也许他们才是良配。

丁柔松开手,火石砰的落地,盯着石头看了半晌,丁柔蹲身捡起了火石,答应过他会留着,把火石放好,丁柔释然的笑笑,两年间会发生很多的事儿,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可以过好每一天,她也不是非嫁他不可,世上亦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背起书箱,丁柔悄声对丁姝道:“五姐姐,咱们是不是先走一步,一会送走了陛下,出书院的路会拥挤的。”

丁姝自知凑不上去,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不想让人看穿身份,点头道:“咱们先走一步。”

往书院外走时,丁姝向丁柔眉飞色舞说着文会的盛况,直言丁柔错过了很多精彩,好些传说中的大才都开口了,丁柔想着到场的几位皇子,通过大才的表现,皇子们亦会拉拢他们,其中尹承善首当其中,他能不能抵挡住皇子们送过来的糖衣炮弹?会为谁所用?

身后传来脚步声,丁柔并没着急,像他们提前离开的人一定还是有的,当然留下碰机会展现学识的更多...背后的书箱动了一下,探出书箱外卷轴被抽走,丁柔这才回头,见到面前的人,丁柔愣了好一会,退到丁姝身后,仿佛书童一样的沉默,是信阳王齐恒。

齐恒展开画轴,本以为能欣赏到一副好画或者好字,但画轴是空的,齐恒挑眉,“无字天书?”

“见过信阳王殿下。”丁姝将嗓音放得低些,她们虽然穿着男装,但瞒不过信阳王,丁姝记得他去丁家祖坟送过柳氏安葬,也许记不住她,但能记住丁柔,她是姐姐,在外面应该护着丁柔,虽然她有时觉得丁柔用不上她,但此时她挡在了丁柔身前,“让殿下见笑了,用来撑场面的画轴。”

齐恒越过丁姝看着丁柔,眉间狭簇:“你怎么说?”

丁柔垂头道:“小的无话可说。”

齐恒笑道:“好一句无话可说,背着撑场面的书箱不沉?”

齐恒绕过丁姝,伸手提了提书箱的,低声道:“挺重的,本王帮你提着。”

丁柔很像踹飞齐恒,在丁姝面前,你表现的这样子做什么?她们回去,大太太一定会询问文会,丁姝照实说了,她该怎么解释,大太太比太夫人贪恋富贵,巴不得同信阳王府关系紧密些,丁柔又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齐恒道:“您是王爷自然觉得沉重,小的背书箱已经习惯了。”

齐恒皱了皱眉,她的意思是他们是不同的人?见丁柔躲闪疏远,一直跟在丁家小姐身后,他有些心疼,推开同他攀附的人,跟在她们身后,齐恒道:“装作不认识?丁六小姐,本王答应过你母亲照顾你。”

丁柔抬起溢满愤怒的眸子,“姨娘什么时候托您照顾我,您是身份高贵的信阳王,姨娘是最知晓分寸的,她不会让高高再上的您,照顾我我,况且我答应过姨娘,这辈子不为妾室,您定是记差了。”

丁姝看得有些迷糊了,信阳王看上了六妹妹?当初在大佛寺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氏是救下的是丁柔,还是信阳王太妃?

因柳氏被追封为四品淑人,有人羡慕,亦有人传说,柳氏是救信阳王太妃而死的,并传在临死前托付信阳王太妃照料丁柔,以前她是不信的,可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齐恒因丁柔说不为妾室,怔怔的出神,这话小尹也对他说过,可次妃怎能等同于一般的妾室,丁柔福身道:“我是地上的小草,不需要高贵的人照顾,小草有小草的生存之道,我娘为了救我而亡,您不必自责。”

丁柔拽了拽丁姝,丁姝道:“信阳王殿下,小的告退。”

两人快步出了燕京书院,齐恒攥紧画轴,“丁府妾室柳氏死了,可..可你母亲还活着,她也会希望我照顾你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跪求

坐上回府的马车,丁姝默不作声,她不是看不出丁柔对信阳王的反感,但她同样看出信阳王对她的六妹妹的好感,同样倔强的两人是拧着的,丁姝更清楚以丁柔的身份好一好能做信阳王的侧妃,最坏的可能是位夫人,即便丁柔是嫡女也没资格做信阳王的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