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你一起?你又凭什么以为我应该去?”

丁柔不知道燕京学院的文会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她有脑子,方才尹承善的师兄来找他,提起朱熹理学,意在燕京学院的文会,如此推断这次文会一定在学子们中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大秦民风相较明清时开放,但也没开放到未出阁的,守孝的小姐同一陌生无关的男子同出同进的地步,最重要他来相邀,许是文会的门不容易进。尹承善是燕京学院的传说,在学院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看向尹承善,道:“我不去。”

她转身时尹承善两步挡在她面前,“燕京学院文会除了京城闻名的才女,闺阁小姐不得入门,京城说起来唯有四秀可获得邀请。”

“这么说我三姐姐会去了?”丁柔见尹承善颔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你以为我一定会同她争个高下?以为我你提出邀请我便会感激莫名?“

尹承善解释道:“我从未想过你同丁三小姐一样,丁...丁柔...”

丁柔见他真挚的目光,“你说。”

“你为生母亡故而伤心,你为此落寞无为。”他说话的语气带了几分的失望,亦有几分的疼惜,或者说有几分自信,“丁柔不应当是后宅的小姐,你送我那首诗词你可曾记得?我愿送你共勉之,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知君。”

丁柔抿了抿嘴唇,嘲讽的轻笑:“不在后宅我又能在何处?你为庶子,可鲲鹏展翅,以前不过是鱼翔浅底,为了今日跃龙门,我...同你不一样,再高的才名再高的心气不适合落在我身上。”

“你想要的是位极人臣,我..我只想..”丁柔停住了口,越过尹承善:“你不会明白的。”

“自由自在,闲看落花,遍观山水,富庶一生。”

丁柔再次停下,他怎么会看出来?尹承善道:“落凤山初次相遇,你面对李曼茹不卑不亢,初绽锋芒,万梅别院再相遇,你成为人前低调内敛谦卑恭谨的小姐,唯有在梅树下,偶露真性情。丁大人上书南北分榜,丁家小姐各有所动,我如何不怀疑其中有你的影子,那日我送你北疆战记,你果然去了宫门口看我被廷杖,随后丁二小姐绝情决意,你做这些不图扬名,你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不再受嫡母摆布,做她人掌中的木偶。”

“本应有凌云之志,却错为女儿身,本有惊世之才,错为庶女。”

丁柔缓缓回头,同他对望,“你说错了,我没凌云之志,只求一世富贵,我很俗气,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亦没惊世之才,亦不可惜庶女的身份。”

尹承善微怔,道:“燕京书院中举人中进士的学子远赶不上南方两座书院,但曾被太祖皇帝戏言的帝都书院,在大秦文坛有着很重的地位,最为接近中枢。每三年一次文会,不仅云集天下学子文人,当今陛下更会亲临,科举应试为得是朝廷选拔官员,掺杂了仕途功名,但文会指在辩驳才学,可溶天下学说。太祖皇后因曾经乔装去燕京书院文会,遂许多闺阁小姐争先效仿,虽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但...”

尹承善离着丁柔进了些,看清她略显消瘦的脸颊,“你本应当在她们中间,去文会,亦是散心,你将你逼得太紧了。”

原本他想说不是谁都有化妆前去的机会,但在她面前,他说不出口,从来都很自信的他多了一分忐忑,怕她会再次拒绝,想让她看见他意气风发,想让她看见他辩驳倒杨和,亦想让她知晓,他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她从不得宠居于庄子上的庶女,成为四品淑人之女,得丁老太爷太夫人疼爱,不单单是她所言的求一世富贵,如果论富贵信阳王许以次妃之位够富贵了,她会拒绝,尹承善知道她一定会拒绝,就如同他此时忐忑一般,得不到她的首肯,别想娶到她,即便丁老太爷默许,他也会娶不到,他从不低估面前的丁六小姐。

“在落凤山见面后,我就知道世上鲜少有人能拘束得了你,唯有你同人并肩前行,你不仅求得是一心人,更求让你服气之人。”尹承善从袖口中拿出烫着金字的请柬,递给丁柔,“别急着拒绝,给我个机会。”

丁柔接下请柬,尹承善屈起食指,尖利口哨声响起,一会功夫啪嗒啪嗒的马蹄声响,一匹黑鬃毛的骏马跑来,在尹承善面前长嘶,他抓住缰绳上马,“丁柔,回见。”

不再多言,扬鞭而去,丁柔抬眸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手中的请柬有些烫手,她亦有些心动,燕京学院最接近现代大学的一所书院,文会就是辩论会,往日的峥嵘她不曾忘记,她没古人博学,她没古人擅长经史子集,然古人亦没有她受过文明的熏陶,文明不见得是进步,不见得古人都能接受,但请柬上的写着一行小字,百花齐放,辩驳无罪。

看拓印下的字迹,看这几个字的语气,料想有是太祖皇帝的手笔,闻名已久的燕京书院,汇聚天下才子的文会,她该去吗?

”六小姐?”岚心虽然紧跟着丁柔,她弄不懂尹探花同丁柔的话语,尹探花没靠近过六小姐,他们之间最少隔着三步的标准距离,亦是公子小姐必须守的距离,可岚心却感觉到他离着六小姐很近,“您看起来同原先一样了,不,更像是在庄子上。”

“故事的另一个结局,不一定是公主配王子,才子配佳人。”丁柔走进别院,轻叹一声:“许是首辅配悍妇。”

“六姨母,六姨母。”

贞姐儿跑过来,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扇动着,黑葡萄的眸子泛着喜悦亲近,小手挽住丁柔,“您今天说什么故事?我想听他小红帽。”

“今天不讲小红帽,讲一个...”丁柔攥紧请帖,“一个在外听皇帝,回家听夫人话的大官的故事。”

“多大的官?”

“很大很大。”

”比外祖父大?”

“大得多。”

贞姐儿点头道:“他为何听夫人的?”

“因为他夫人聪明,聪明到无论他做了多大的官,只有她一位夫人。“丁柔领着贞姐儿回屋,声音传来:“只可惜她没能养好儿子,没能规劝住丈夫..不对,他的失败在于皇帝,所以说这是故事,不是童话。”

月朗星稀,银白月光倾洒,放着昏暗烛台的桌上,摆放着一张请柬,丁柔双脚放在热水里,阵阵的暖意沿着脚底上涌,她的额头出现汗珠,略显苍白的脸颊也因舒服热气红润了几分,唯有那双眸子漆黑明亮,翻开请柬,‘敬请学子丁尹参加燕京书院文会,畅谈所想,明辨真理。’

这张帖子如今在京城是千金难求吧,丁尹...他想说什么?显然取悦了丁柔,如果他敢写尹丁,她会很生气的,泡脚水有些凉了,丁柔提起水壶又倒上了热水,舒服得哼了哼,他能弄到这么一张帖子,在燕京书院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也并没强调于他同行,她可自己乔装去书院,听他的语气,每次文会定会有许多小姐都想要这么一张帖子,都想学太祖皇后乔装进燕京书院,如果被识破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非议。

岚心走近丁柔,为她再次续上热水,“您想去就去呗,京城的小姐都会为文会请柬疯狂,每次都有小姐被识破身份,但都毫无例外的被称赞有太祖皇后遗风呢,这可是对小姐们最高的赞誉,虽然三小姐也会接到请柬,但她更想要您手中这份的吧。“

”只能乔装成男子?”

“是呢。”

丁柔又看了看请柬,抿了抿嘴唇:“你说五姐姐会不会有请柬?”

丁柔不知道文会会发生什么, 一旦身份被识破,丁姝却没得请柬,总会是麻烦,她不想因一时的好奇,将大好的局面丧失,府里还有个总是蠢蠢欲动的丁敏。

“奴婢不知道。”

丁柔笑了笑,她都拿不准的事儿,岚心又怎么会知道?她是想去又怕有麻烦,她很少如此的犹豫,丁柔躺在了炕上,高举手中的请柬,“你就那么想让我看你意气风发?你是不是小看了天下学子?还是你另有学说可一鸣惊人?”

丁柔猜不透尹承善,按说他的奋斗目标是位极人臣,但从他反驳他师兄的话,丁柔又觉得他对儒学理学怕是来里另有一番见解,他给出的诱惑足够大,去还是不去?

此刻犹豫的不仅有丁柔,还有在丁府里的丁敏,能接名正言顺的接到文会的邀请,丁敏很是得意,按照往年的规矩,唯有京城才女才会接到邀请,前生丁府可没这份荣耀,但在得意时,丁敏看出大太太略有不悦,丁敏想将请柬让给丁姝,但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丁三小姐,她如何让得?

她从心底想去,但又恐大太太不悦,丁敏一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丁柔如果处在她的位置会怎么做?这一念头刚刚转过,丁敏便摇头,丁柔诗词不成,又不是名媛,哪有机会去文会?更没机会有她这种烦恼。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决定

深秋霜气很重,寒气袭人,在道路两旁的枯草上挂着白白的寒霜,风华谷同往燕京的官道上,一辆青色碎花布的围子的马车急速奔驰。赶车的人呼出的热气转白,扬起鞭子:“驾,驾,驾。”急促的声音飘荡得很远,穿透清晨的白霜寒雾,剪碎了阵阵寒意。

马车赶到燕京城门口时,城门刚刚的开启,马车第一个进城。天不亮就上路的丁柔撩开了马车的一角,她又回到了京城,即将回到丁府,丁家六小姐的身份她摆脱不开了,当在庄子上失败时,她早就应该有此觉悟。

她之所以去别院,不单单是静心,最重要是她想着如何离开,思考了将近一月她想不出万无一漏的办法,太夫人对她的疼爱,别院的下人不少,这还不算,太夫人命人送来吃食,还有书信,从笔迹上是太夫人亲自写的,唠叨都是琐碎家常,可却如同一张网困住了丁柔,直到昨日她接到了丁老太爷的亲笔书信,现实条件已经不准许她假死离开,她不再是不得宠犯错的庶女,她是太夫人疼爱的孙女。

“回来呢。”丁柔阖眼吸了口京城清晨的空气,仿佛能嗅出富贵权利的味道,睁眼愿望,十字长街的尽头是晨光下的肃穆庄严的紫禁城皇宫,走不掉,离不开,那便谋一世富贵,寻一心之人,赏大秦迤逦风光。

马车行驶进侧门,丁柔扶着岚心雅菊的手跳下马车,直奔承松园,早起做事的奴婢见到她,忙俯身道:“六小姐安。”

“嗯。”

行礼的仆从看着丁柔的背影,虽然还是穿着素淡的衣服,但同离府时不同,六小姐精神了许多,好像也胖了些。

承松园的仆从感叹更深,虽然有府里的小姐陪伴,太夫人当面不曾念叨六小姐,但人后没少惦记着,有时会看着六小姐喜欢吃的点心发愣,念叨着六小姐没良心,都不惦记着她。

每每接到六小姐从别院送回来的书信,是太夫人最高兴的,老太爷也会借着陪太夫人用膳时,看两眼书信。

他在书房呆得时间越长,三小姐常去书房,陪他闲谈,但大多时是三小姐在说,老太爷说得话并不多,三小姐向他请教时,老太爷也总是说得简单,三小姐听不明白,谈话的兴趣也少了,慢慢的来书房的次数也少了些,非大事不会再来。

伺候老太爷的小厮却知道,老太爷当时对六小姐比对三小姐还冷淡,说话还简略,可六小姐愣是能接下去,不会哑口无言,引得老太爷不说也得说,不教也得教。

即便开始之初,老太爷不说话冷着脸,连他们都想要躲得远点,六小姐却照常在书房里找书看,照常坐在老太爷能看见的位置上读书,兴致到时会拍案叫绝,然后向老太爷歉意的笑笑,捂嘴着尽量不发声音,一次两次老太爷会被她弄得兴起,不仅老太爷,小厮也想知道让六小姐读得兴起的书。

一切沉默生疏在老太爷出声询问时打破了,慢慢的祖孙两人越来越近,会因一个事辩驳争吵,老太爷的拍桌子瞪眼睛,吹胡子都吓不倒六小姐,在六小姐离府后,小厮听过老太爷感叹:“六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祖母。”丁柔冲进了屋子,见到太夫人同老太爷对坐着用膳,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太夫人红光满面,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眼底的惊喜显而易见,“六丫儿。”

丁柔看向嘴角翘的丁老太爷,“祖父。”

“做什么。”老太爷唇边止不住的得意,却板着脸道:“我教过你细心,你怪谁?”

丁柔气鼓鼓的两腮,晶亮的眸子泛着懊悔,略带几分不甘心,顷刻笑颜如花,坐到太夫人身边,向老太爷道:“孙女偶有一得,恳请祖父指教。”

“说。”

“我给您说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狼来了。”

丁柔讲了在现代耳熟能详的狼来了,太夫人强忍着笑,戳了戳丁柔的脑袋,宠溺道:“一路的灰尘,去洗漱一番,一会陪我说话。”

丁柔笑盈盈的点头,起身去梳洗换身衣服。太夫人见神色尴尬僵硬的丈夫,劝道:“他总是因你一封书信,回来了不是吗?”

“哼。”丁老太爷闷哼一声,过了一会怒道:“我没说夫人病了,怎么能是狼来了?是她胡思乱想,六丫儿不够细心..”

“好了好了,原本都是我写信,六丫儿是孝顺的,接到你的信还不着急?你是没说,但字里行间透着玄机,她不着急才怪了。“太夫人拍了一下丈夫的手,“大清早赶回来,天不亮就得赶路,可见是着急了。”

老太爷盯着桌上的剩菜,道:“重新做了,换些热乎的驱驱寒气。”

外面降霜,过两日许是会下雪,马车再保暖难保不会冷到她,小姑娘最怕着了寒气,会落下病。

“厨房里有豆浆,豆腐花。”见丈夫皱眉,太夫人解释:“都是六丫儿爱吃的,按她自己的话说,她好养活,大清早弄些鸡汤什么的,反倒没了胃口,太油太腻。”

“难怪。”丁老太爷感叹了一句,他如今早膳也以清淡为主,并习惯了清淡。

门帘再次跳开,丁柔穿着月白色褶子,棉布裙子走进,她头上去了白花,亦无钗环首饰,一根辫子坠在胸前,干净利爽,笑吟道:“祖母,我饿了呢。”

文丽笑着重新换过早膳,暖暖的豆浆入腹,丁柔舒服打了咯儿,白净的脸上染了爬上红晕,吃了芝麻花卷,用了个煮鸡蛋,丁柔满足的道:“在祖母身边用膳就是香。”

“马屁精。”老太爷动动嘴,丁柔笑着剥鸡蛋,放在老太爷面前的吃碟里,“您也吃嘛。”

老太爷仿佛被丁柔磨不过的吃了鸡蛋,嘴角越翘越高,比寻常时少了一些的严肃,用过膳后,太夫人细细询问丁柔在别院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等等小事。

老太爷端着茶盏喝茶,并未像往常一样离开,状似不在意,却将丁柔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说皇家园林如何的有趣,说里面遇见过文人作诗,当然也说了在外面的镇子上买了什么带回府里送人。

丁柔道:“一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祖母别嫌弃。”

雅菊将丁柔分配好的礼物送上,太夫人笑着摇头:“怎么会嫌弃?是六丫儿心意。”

“咳咳。”老爷子等得不耐烦了,丁柔笑着亲自一本拓本,“孙女淘到的。”

“太祖皇后?”

“嗯。”

老爷子爱不释手的欣赏起来,虽然是拓本,但太祖皇后流传下来的墨宝不多,“没想到风华谷还有这份拓本。”

丁柔道:“不是祖父曾说过,我也辨别不清的,商贩当做寻常闺阁小姐的书画贩卖,着实有些可惜。”

“那是他们不知,太祖皇后最不喜欢的便是前呼后拥,宣传得整个天下都知道,她总是轻车简从,微服出行,这份诗词定她微服去留下的,闺阁小姐哪有她的笔力气魄。”

老太爷唏嘘后,严肃道:“六丫儿,你练字了吗?”

“每天都不曾偷懒。”丁柔有些羞愧道:“只是进步不大,让您失望了。”

“持之以恒,定有所获。”

“是。”

太夫人插嘴:“同我说说你方才说得月亮湾,别院我也去过,可没六丫儿说得好听。”

丁柔说起了月亮湾儿景色,老太爷见她生动的眸子,溢满了神采同太夫人点头,他们两个也可放心了。

“祖父,我得了这个。”丁柔将尹承善送来的请柬递给丁老太爷。

老太爷看了一眼,“丁尹?”

“嗯。”丁柔垂着粉颊,“不知道他怎么会知晓我在别院。”

老太爷调笑的心思立刻消失了,掩饰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丁柔嘴角翘起,别以为她不晓得是您给老朋友送信,她肯提前回来,一是因担心太夫人是不是真病了,二就是为了烫手的请柬。

“他倒是好本事,能得一张价值千金的请柬,往年这种请柬被成为乔装帖,引得闺阁小姐们争相枪夺,燕京书院散出去的请柬,这种请柬不过十张,请丁尹更为难得,我在燕京书院做过客卿,今年也没得一份请柬,还是尹探花本事大。”

太夫人拽了一下丈夫的衣袖,神色示意他,孙女脸红了,老太爷敛去不忿,问道:”你想去。”

“嗯。”丁柔点头,“我想去看看。”

“不是有这张帖子嘛,换了装束去。”老太爷不在意的笑笑,太夫人想得多些,自然知道丁柔的顾虑,接到帖子的丁敏也不是左右为难,最有决定不去了,而丁柔...太夫人好笑的看了一眼老太爷,又被六丫儿算计了吧。

“我想同五姐姐一起去,一起还有个伴儿,省得害怕。”丁柔飞快的忘了一眼太夫人,带着乞求的看着老太爷,“祖父。”

老太爷瞪着丁柔,他以帝师的名义保证,他被算计了,”你自己去说。”

“您是我祖父,我是您孙女。”丁柔赖上老太爷,“您不能不管我。”

老太爷胡子一翘一翘的,摆脱不开缠上来的丁柔,“赖皮。”

“您是我祖父。”丁柔讨好的笑笑,“是我祖父。”

理所应当为她解决麻烦,只有请柬从老太爷手里得到,才能掩饰是尹承善送的,一旦去文会暴漏身份,也是丁家的事儿,查不到尹承善身上。

丁柔才不会让尹承善得意,让世人知道探花郎看上了她,弄到最后不嫁也得嫁,丁柔眼里闪过斗气的光亮,尹探花,你弄错了一点,是我丁柔选丈夫。

第二百一十五章 愚蠢

丁府阖府都知道丁老太爷得燕京书院文会请柬,并给了五小姐丁姝,因丁柔从别院回来,老太爷念其陪伴太夫人细心,命丁柔装成书童,陪着丁姝便装去文会。

“六丫儿。”

“嗯?”

“你可感觉委屈?”

“如果我说没有,您信吗?”

“不信。”

“那您还问什么?”丁柔笑盈盈的望向品茶的老太爷,放下手里的书简,“我不是圣人,寻常人有的羡慕嫉妒,不甘虚荣,自私自尊,我一样也不缺,祖母常念叨一句,家和万事兴,父亲如今步步高升,我做女儿做不了大事,只有在小事上不让父亲操心。如果我是母亲,也会多疼爱五姐姐,隔着肚皮再疼也有限。”

“祖父,如果有人说我不好,处处把我比下去,你会生气吗?”

“会。”

丁柔笑道:“这不就结了,您一直说我聪慧,我从未觉得我比谁聪慧,我唯一好的,也是唯一的优点便是谨慎小心些,将心比心嘛。”

丁柔的头渐渐的垂下,声音婉转低沉,泛着一丝浓浓的哀伤,“这些我都是同姨娘学的,她许是最聪明的一个,最不让人为难的一个。”

老太爷眼里透着一丝心疼,更多的是释然,不愿让丁柔再想着柳氏,问道:“去文会你如何想的?”

“我不过是去看看,您不会以为我会当着天下才子的面侃侃而谈吧,我哪里懂得经史子集,懂得孔孟之道?”

丁柔她肯去文会,一是想去感受一番学院的气氛,她穿越古代后,现代的一切渐渐的淡忘了,但有机会她还是想去看一眼,二是不得不承认,尹承善勾起了丁柔的兴趣,她想看看尹承善在文会的表现,是评估亦是衡量。

老太爷看了一眼丁柔身边的游记,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我回来会事无巨细的向祖父承禀的,您也可以给孙女把把关,看看哪位学子说得对,省得孙女见识浅薄,被他们误导了。”

“你这鬼丫头,哪里需要我把关?最好的最有前途的一个,怕是早就入了你的眼儿。”

“祖父。”丁柔脸颊酡红,老爷子大笑,“好了好了,我不为难你,去看看你母亲和姝儿,别还没进书院就被人看穿了身份。“

丁柔笑盈盈点头离开书房,在门口时碰见了早回来的丁栋,丁柔退后一步,低头福身,“见过父亲。”

丁栋淡笑,走过丁柔身边,留下一句话:“你很好,她也很好。”

丁柔回眸看了眼丁栋,官威日盛的他,也有些许的改变,虽然照样风流些,但柳氏故去,他还真是难过了半个月,起码在半个月里他没找任何的女人,下朝也不出门应酬,回府后呆在书房,或写字或作画,据说大多是在感怀柳姨娘,丁柔看过他的画,起码将柳氏的温婉气质画出来了,柳氏伺候了他十多年,在他心底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也许过几年会消失,但他许是会记得曾经有柳氏陪伴。

丁柔敲了一下脑袋,想得文艺了,大太太又给丁栋安排了两位通房,都是温婉的女子,但柳氏同她们是不一样的,丁柔去大太太的房中,请过安后,笑盈盈同丁姝商量着如何乔装的事儿。

“六妹妹装书童太委屈了,不如咱们装成兄弟?”

“五姐姐能带我去见见世面,我已经很高兴了,我是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书童乔装起来容易得多。”丁柔笑着打量着身边的丁姝,“反倒是五姐姐...”

“怎么?”丁姝被丁柔看得有些发毛,“哪有问题?”

“如此俊俏的公子爷,说不定被那位名师看重。到时...可怜的朱表哥..”

丁姝红着脸掐了丁柔一把,“叫你说,叫你说。”

“不是朱表哥,是五姐夫,呜呜..是五姐夫还不成吗?五姐姐掐人太狠了,我都说是五姐夫了。”丁柔躲闪着,“母亲,就救我。”

丁姝叉腰道:“再说我撕了你这张巧嘴。”

“好了,好了。”大太太一直笑呵呵的看着她们姐妹胡闹,她是个聪明人,文会请柬的事不是面上看得简单,但不管如何丁姝去了,就冲丁柔这份心,这份懂得进退的玲珑劲儿,大太太亦不会深究,同太夫人谈话后,大太太已经明白丁柔如何都不会搬出承松园,她也无法再插手丁柔的婚事。

太夫人告诉过她,丁柔是懂事孝顺的,同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柳氏都死了,她还有什么可针对丁柔的?善待丁柔,也可为将来的结下一份善缘,以太夫人的眼力,丁柔将来所嫁的人绝对错不了,再加上丁柔这分难得的聪慧,许是会对丁家有大用。

大太太拽过躲闪丁姝的丁柔,搂在怀里,挡住丁姝,眼底满是疼爱:“不许欺负六丫儿,你是姐姐得让着点她,在外面也得多照顾她。”

“您偏心。”丁姝控诉,大太太拍了拍丁柔的后背,笑意不改:“六丫儿样样都好,我就是偏心了。”

丁姝躲了躲脚,“六妹妹。”

丁柔不习惯同人有身体的接触,除了柳氏之外,即便在太夫人的怀里,她都觉得拘束着,笑着从大太太怀里出来,学者小厮的动作,粗声粗气道:“请公子爷原谅小的,小的往后再也不敢提五姐夫。”

丁姝越发的红了,坐在大太太身边,“母亲,我服了她了。”

丁柔浅笑坐回绣墩上,从她同丁姝嬉闹起,丁敏的眸光若有所思的眸光一直凝在她身上,她辞了文会的邀请,此时是羡慕她们的,丁敏有多在意才名,文会会去多少贵人,这些一定似针一样扎得她生疼。

丁敏心中懊悔得很,不由得埋怨起丁老太爷,得了请柬为何不说?等她推辞了,她才知道丁姝也能去,最让她恼恨的丁柔也去,她凭什么?方才看她们嬉闹,丁敏羡慕嫉妒的心更重了些,她有诸多的优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针凿,她那样比丁柔强,可为什么太夫人同老太爷都喜欢她。

父亲母亲也喜欢她,姐妹们也愿意同她亲近,到底丁柔有本事能得到这一切,丁敏此时不信丁柔还是原本的丁柔,丁柔同前生差太远了,丁敏不禁想到她是不是也有大机缘?可丁柔对柳氏的好不是假的,学习取长补短,她就没看出丁柔到底哪好,她学什么?不过是装乖卖巧,岂能长久?

大太太叹道:“可惜敏儿身体不愈,错过了文会的机会,要不你们两个都赶不上敏儿,她推了邀约,像她得的请柬,除了京城四秀之外,也就是公主府能有一张。”

“母亲。”丁敏心在泣血,“我..我..”

丁柔看出丁敏想要改变决定,其实丁敏推辞了文会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她不懂如何能用推辞文会得到更多的好处。怎么选择怎么做那是她的事,丁柔可不想帮她什么,丁敏是重生的,理应混得比她好。

“敏儿养好身体,下次文会再去也是一样的。”大太太堵住了丁敏的话,她既然不想丁敏去做丁怡的替身,何必让丁敏扬名?丁敏名声已经够响亮了,已经都压到丁姝,大太太也得了贤惠慈母的名声,丁敏也该冷一段时间了。

“我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许是能撑到文会。”丁敏怯生生的,“知晓母亲疼女儿,文会三年一次,女儿为了丁家的脸面如何也应该去,省得外人看不起丁家的小姐。”

丁柔垂头,愚蠢的丁敏,大太太淡淡的道:“你的身子能撑得住?”

“能的,能的。”丁敏连连点头,“为了您的脸面,为了丁家有个好名声,女儿如何都得撑着。”

“岂不是太辛苦你了?”

“女儿不辛苦。”

三年后她都出嫁了,哪有机会再参加文会?就算是兰陵侯夫人都没有的请柬,况且听凤阳公主回去,前生丁柔不就是依靠着凤阳公主?丁敏记得清楚着丁柔如何结交的公主。大太太管得严,虽然丁栋升官但丁府参加聚会的次数不多,就算大太太出门,也不会带着庶出的丁敏。

大太太凝神看向丁敏,语气凝重了些:“三丫头在府里陪陪我不好?”

丁敏咬着嘴唇,反正丁怡会故去,丁柔不会同她争续弦位置,丁柔也没本钱争,大太太只能选她,现在丁敏最重要是交好公主命妇,顺便也可去提前结交一下将来必定位居高位的书生,她可是记得好几位。

“两位妹妹第一次参加文会,又是化妆前去,我晓得母亲不放心,我帮母亲看着她们吧。”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丁柔感觉到大太太的怒意,丁姝道:”三姐姐安心养病吧,我同六妹妹互相照应没事的。”

给了梯子,丁敏不见得会顺着下来,丁敏眼里含泪恳求:“母亲。”

“这可奇了,当初是你说身子不好不去的,今日你又要去。”大太太抿了抿嘴唇,“三丫头,你去吧。”

“多谢母亲。”丁敏笑着道谢。

文会当日,丁柔换好了便装,出门时听说丁敏病了,高烧不退,她强撑着起身,最后晕倒在门口,大太太让人照顾着,对丁栋说,“我就说她病得重,去不了,她非要去争些虚名。”

第二百一十六章 高人

燕京书院,丁柔闻名已久,曾被太祖皇帝戏称为帝都学院,以太祖皇帝喜好华丽的风格,丁柔以为会是很华丽,燕京学院会有许多线现代大学的痕迹,太祖皇帝设立四所学院,最为重视的便是燕京学院,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遂文会才会放在燕京学院。

坐落在都城燕京西郊的学院,在一处半山坡上,从学院大门到官道,是青石台阶,山坡上的花草因寒冷而枯萎,略显出一分的苍凉,但从学院里传来的朝气蓬勃的读书声,足以驱散这种荒凉,遥遥看见山坡上是燕京书院,在晨光中多了一分肃穆,从大门上看不够奢华,不太符合太祖皇帝的习惯,木头本色的大门,透着质朴,以及浓重良好的文化底蕴。

赶去参加文会人很多,有书生,有狂生,有文人,有骚客,丁柔丁姝坐得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在路上时看见了许多的人,有时还会听见年轻学子的辩论,丁柔从出丁府心情就一直很好,有紧张,有期许,前生去大学报到时就是这种心情。

“六妹妹。”丁姝在丁柔不赞同的目光下停口,“是小六子。”

她们下了马车,丁柔将书箱背到后背上,里面笔墨纸砚俱全,还有几幅画轴探出来,她头上带着八角帽子,穿着青石色袍子,腰上记着巴掌宽的腰带,垂下几缕丝绦,是一位干净整洁的小书童,做戏要做全,丁柔不想刚进门就被发现了,被人识破没什么,但隐在年轻学子中,才能感受到文会的氛围。

”你好像很高兴。”丁姝穿着墨绿儒衫,头戴方巾,腰中佩戴玉佩,如果再拿一把扇子,越发像是青年文人,高领儒衫是丁柔建议的,可以遮挡住脖子,她走在丁柔之前,“累不累?”

显然她不认为应该背着书箱,丁柔提了提肩带,声音粗重的低言:“公子爷,小的不累。”

“你为什么要叫九五二七?”丁姝顺着人流,向书院靠近,想起马车上起名之争,丁柔还没脱离童趣,她如何都叫不出九五二七。

“那是一名人。”丁柔略带遗憾的笑着,晶亮的眼底溢满了嬉戏,“即便将来有他,九五二七——只能是个人名了、”

唐伯虎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但太祖皇帝已经无耻的将他的诗词都盗版了,不过想到唐寅悲剧落寞的一生,也许他不会再有苦中作乐的诗词,说不定可以走通科举,能做官呢,比起仕途,诗词完全不够看,只是陶冶情操之物。

来人很多,丁柔他们顺着人流攀登台阶,路过的人口音天南地北的都有,不是所有人都会说官话,在大秦中举后,必须得会官话,也就是普通话。

这也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来的铁令,但在同乡间,会用故乡的话交流,丁柔听老太爷说过一段趣事,在太祖皇帝迁都燕京后,那时没推广官话,新科状元的话,太祖皇帝没听懂,闹出了好大的笑话,最后他才下了决定,推广官话。

书院门口站着学院的学生,他们统一着装,一袭玄色儒衫,他们对待每一个人都很恭敬,仔细的辨识请柬,有请柬的入,没请柬的客人休想混进去。

丁姝将请柬取出,接到请柬的人看了看请柬,又看了看面前的丁姝,荡开笑容,“丁尹公子请,您的座位在东边二层,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丁姝对他的热情有些错愕,丁柔也看了他面对前面客人时的样子,完全不像现在这么热情,尹承善,你做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是东边二层?”

请柬她看了好几遍,就没看见特别的地方,书生疑惑的看了一眼丁柔,又看了看丁姝,旁边有人推了推他,“师兄,牛师兄。”

这位姓牛的师兄,反问:“你是?”

“公子爷的书童。”

牛师兄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凡是接到请柬的都有花名册,座位都是安排好的。”

他手上是文会安排的平面图,每一个空格都会写上人名,但是这么多客人,他找起来会费些功夫,他怎么会一下子就知道丁尹应该坐哪,尹承善在燕京学院的影响力怕不是丁柔想的简单。

“小六子咱们进去?”

“是,公子爷。”

丁柔有提了提书箱,明显看见牛师兄眉眼皱在一起,仿佛很痛苦的样子,轻笑道:“辛苦你了呢。”

“不辛苦,不辛苦。”牛师兄喃喃的回道,目送丁尹公子同他的小六子书童进书院,茫然的将花名册递给后面的师弟,“你先顶一会,我去清醒清醒。”

“师兄,牛师兄。”师弟扶住牛师兄,“您不舒服?”

牛师兄严肃的摇摇头,“我在思考一道很严谨的问题,关系到尹师兄的将来,关系到书院的未来。”

“什么问题?师兄说给我们听听呗?尹师兄是咱们的偶像,燕京书院的骄傲。”

“尹师兄眼界高啊,真是高啊。”牛师兄仰头望天,“高深莫测,噗,小六子,都是高人那。”

“有多高?尹师兄的眼界有多高?”

“高到你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牛师兄敲了师弟的脑地,“记得书院的传说吗?数字万岁。“

”您说得是那块木刻?上面是...”

“九五二七和八三一四?”

“缺少的不就是六?哎,高人,高人那。”

进了燕京书院,在门口竖起一座石碑,上写求实,求知,自尊,自信,丁柔额头汗滴滴,又是太祖皇帝的墨宝,根据手稿上记在他在现代时好像就是大学教授。

难怪听旁边的学子介绍,燕京书院是太祖皇帝亲自设计的,其他三座书院没这种待遇。从布局到各处的建筑,都有现代大学的影子,丁柔看完了校训,眺望远处的书舍,两边的树林,不远处的湖波,密林中隐现的阁楼亭台。

“来燕京书院必去的三地,未名湖,洗墨池,望海阁。”

丁柔沉默了下来,努力回想着曾经教导过自己的教授,哪一位有太祖皇帝的行事作风?努力回想着大学里前辈学长们留下的种种传说,燕京学院的布置,丁柔感到熟悉。

“东边二层,在那,小六子,咱们过去。”丁姝不似丁柔感慨深,她对学院的布置建造不是很感兴趣,不都是屋舍?

“是。”

陪着丁姝登上了二层看台,丁柔扶着围栏,在他们面前是一整块的汉白玉石铺成的空地,对面是一张有些年头的漆木两头翘桌子,后面摆放着蒲团,看样子是燕京学院山长的位置。

空地两边阁摆设了二十张书桌,上面放置着笔墨纸砚。站在此处丁柔能将燕京书院尽收眼底,能看见这个文会的动向,更能看到舞台中央的人激扬文字,舌战群儒。

“果然是个好地方。”丁柔嘴角翘起,眼底的兴趣越浓,对尹承善多了几分的期待。

他是骄傲的,如果没十足把握,他不会走到舞台的中央,更不会想让她看见,科举应试他败于杨和,略显平庸中规中矩,南北分榜他棋差一招,却也略显锋芒,为安国夫人鸣冤,为北疆战死的英魂,他甘受廷杖之行,锋芒毕露,天下皆知尹探花之名,今日谋得是什么,他又想得到什么?

即便你天纵奇才,年岁不足二十,他争得不是大师,是同杨和平分秋色,或者压杨和一头,丁柔听祖父感叹过,当今天下文采杨尹二人占八分。

四座书院比试,尹承善败于杨和,科举会试他再败,今日他还会再输吗?他对党争的理解,使得她很佩服,人在红尘中,讲究的是就是一个字——势,没势力的人如水上浮萍,扛不住风雨。

她在丁府步步为营,为得就是丁府的势,真正走到首辅位置上的人,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支撑,身边都有志同道合的人相助,即便惊才绝艳的奇人,也很难同一时代抗衡。

党派的魁首为首辅,党争从出现,就没消亡过,在现代时不就是在野党和执政党吗?尹承善,我拭目以待。

参加文会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的填满了方才略显空旷的会场,只是在空地上的桌椅还是空着的,议论纷纷的人都在猜测谁有资格坐在舞台中间,谁有资格指点江山,引领学术界。

文会是唯一一处可辩驳朝政的地方,无论说得对与错,是不是符合皇上的圣意,皇上都不可处罚反对的人,当然事后会不会打压,就是文会之外的事了。

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文会是鱼跃龙门的机会,皇上会亲临,能影响一代帝王,被皇上赏识,是每个书生的梦想,谁人不想功成名就?谁人不想做首辅?

“杨状元最强。”

“不对,尹师兄最优秀。”

这种争吵声不绝于耳,有年老持重的人何止他们:“谁优谁劣,场上见真招,太祖皇帝曾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现在争执有何用?”

“这届文会可定五十年。”

编钟鸣响,议论声渐歇,丁柔看见紧闭的门开了,优中选优的四十人,走上了舞台中央,她看见了穿着玄色儒衫的尹承善,他好像比以前英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