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道:“是该准备了。”

尹承善在京城停留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他再不走。就会有御史弹劾他美色误事,这些御史可不见得会对尹承善留情,燕王和嘉柔县主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心里不见得多恨呢,他们更是得小心。断不让人有机可乘。

傍晚的时候。丁柔也不用去杨氏身边伺候,杨氏现在最见不得尹承善和丁柔。宁可当府里没这两个讨债鬼,丁柔也没心思凑上去膈应杨氏,或者再刺激她。相安无事罢了。也许广州才是她的家。

丁柔虽然伤势好得很快,但天寒地冻显然不适合伤势初愈的她赶路,同尹承善私下商量过,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再同安阳郡主一起南下。这么算来她起码有三四个月不在尹承善身边,丁柔并非不担心。她选择相信他。

她没特意安排看着尹承善的下人,该带走了的都让他带走,不该多的东西,尹承善一行绝不多一样,王妈妈欲言又止,但见丁柔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夫人今日伤口可还疼?”

用过晚膳,丁柔歪在暖炕上看着闲书,尹承善写完辞行的折子后,走到丁柔身边,方才写折子的时候,他就看见丁柔虽然是看书,但半天不见翻动一页,神色也有有恍惚,尹承善摸了摸她的额头,“可还疼?”

丁柔扬起笑脸,拉着尹承善坐下,依靠着他,让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她也在学着慢慢的全心依靠着身边的他,尹承善嘴角弯起,喜欢看丁柔挡在他面前同人针锋相对,同样也喜欢如今她靠着自己。

”怎了?”尹承善鼻尖闻到得是熟悉的体香,她不会在为即将分别苦恼,她对自己会有不舍,但不会如此神色,“今日谁过来拜访看你?”

“七妹妹,嫁到梅家去的七妹妹。”丁柔脑袋枕着他肩头,同他十指相扣,“你说梅御史为人如何?”

“你在担心他?”尹承善的手指加紧丁柔的手指,写字练出来的薄茧碰到柔荑,两人同时心里发热,一手摆正丁柔,尹承善眼睛亮晶晶的,“夫人,等我,嗯?”

“嗯。”

丁柔应了,尹承善亲了她脸颊一下,“七妹夫的事儿,一会我同你详说。”

“来人。”尹承善快步向浴房走去,丁柔是个爱干净的,不洗干净了不让他近亲,好不容得到杨门主的许可,尹承善一个多月没吃到肉了,在未来的三四个月之内,他也是吃不到的。

丁柔眼里闪烁着笑意,吩咐岚心铺床,将头上的发髻散开,拖下外袍子,尹承善再进屋时,幔帐已经垂下,烛火幽暗,他仿佛在幔帐上看到了一道媚人的倩影,他的气息重了几分,快步撩开幔帐,拖鞋上炕,钻进了温暖馨香的被窝,主动搂住了丁柔,大手轻轻的划过结巴的伤口,不平整的伤疤...

尹承善眸子深邃了一层,手继续在她身上游弋,“说起梅御史这人..嗯,他学问不是最好,品性方直,做御史最是恰当不过,但他性子上有一弱处——容易被人利用,想要在御史这条路走到尽头,尚缺少磨练,我同你说过,陛下不会让御史都做随风摇摆的小草,也不会让御史成为皇子或者阁臣们的口舌,如果朝廷上下只有一个声音并非是好事,太平盛世,陛下需要御史没事上几个奏折针砭政事。”

丁柔身上越来越热,按住了他继续使坏的手,嗔怪道:“正说话呢。“

“不耽搁,不耽搁。”尹承善坏笑着,手掌继续下滑,“御史虽然也在吏部之列,但都察院的俸禄并非从内政院支取,御史都是陛下出的,也就是说其实养着御史的人是陛下,陛下是想以人为镜。”

“说七妹夫就好,你扯这么多做什么?”

尹承善轻轻的含着丁柔的嘴唇,“不说他是你妹夫,他还是子默唯一弟弟的好友,我不会眼看着旁人算计他,我出京前会请他去会馆,他最近...也不对,没准陛下也是在磨练他的性子,左都御史那位...可以一直寻找传人,七妹夫应该在他考虑的名单上。”

丁柔扶着他肩头,诧异的说:“你怎么会知晓?左都御史油盐不进的,多少人都被他骂跑了。”

尹承善呵呵的笑了,很少见丁柔如此的震惊,傻傻的样子可爱的不行,尹承善心更柔软了,“在我高中探花的时候,也就是在我败于杨兄时,他曾经找过我,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将御史发扬光大,我们走了三盘棋,之后他什么都没说,抱着棋盘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是做御史的良才。“

“我就是从那一刻起知晓他在找传人,七妹夫在都察院被他骂得最多,也被他忽视得最多,眼前就是七妹夫一道关卡,能熬过去便可直上云霄,熬不过去...寻常做个御史罢了。”

丁柔咬住了他肩头,留下一圈的齿痕,“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偏让我...让我着急..“

尹承善手探进她身体里,摸索着前行,“急吗?小柔真是着急了?嗯?”

原来他是个得寸进尺不知羞的,丁柔转过身去,“我伤口疼。”

尹承善眸色暗淡无光,倒在丁柔身边平复了一会,丁柔又有点于心不忍,后背靠近他的,尹承善从后搂住她,“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你认为应该照料的亲人,我会帮你看着,小柔,无论是信阳王府,还是你的姐夫妹夫,我都会尽量帮忙。”

丁柔回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睛,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尹承善本质上是个孤僻的人,他永远充满了算计,会衡量利益得失,让他不求回报的帮谁很难,他宁可得意了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如今他虽然性子难改,但多了一分的包容,世上的人不可能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永远都在衡量算计,最后他也许会一无所有。

“小柔,上来。”

“不要。”

“上来,坐上来,这样我会避开你的伤口,不会伤到你,“

“...不...”

“小柔,我想要你。“

“...”

丁柔咬着嘴唇,女上男下的姿势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可...她害怕了,在他包容中带着渴求的目光中,她心里泛起一丝的未知的情感,尹承善没有催促她,含笑看着,时不时的轻吻她的眉眼,“别怕,小柔,一切交给我。”

丁柔推开尹承善,慢慢的坐起身,头发甩到身后,头发发梢划过他的胸口,丁柔妩媚般的一笑,坐到了他的腰间,将他容纳到自己身体深处,不适,胀满,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不分彼此,你中有我。

尹承善搂住妻子的细腰,避让开伤口,埋得更深...激情所至,释放他全部的热情和精华,丁柔身上有极乐后的战抖,尹承善起身下炕,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取来干净的毛巾擦拭丁柔的身体,在移动在她身下时,丁柔突然躲开了,将双腿合上,身体微微弓起,尹承善问道:“你这是?”

“我想给你生孩子,生我们的孩子,今日好羡慕七妹妹。”

丁柔的声音多了几分的呜咽,尹承善扔掉了手巾,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尹承善低声重复着:“我们会有很多的很多的孩子,七儿八婿,子孙满堂。”

第四百三十九章点拨

一处幽静清雅的会馆阁楼,角落里放着谈火盆,从玻璃窗上看得见外面迎着风雪绽放的寒梅,一张光滑的玄色木桌上摆放着茶盏,茶壶,以及零嘴,雪白的墙壁上悬挂着这个时代才子的得意之作。

梅御史走进来,见到了坐在桌子后面,随意跪坐身穿华服,头戴玉冠的人——天下第一知府尹承善,如今公认的最被看好的后起之秀,在两广,在京城掀起诸多的风浪,他如今却黏着炒好的黄豆平静的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他将脚步放得重了一些,尹承善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边带出笑容,一甩衣袖,“坐。”

尹承善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这同他富贵公子一般的打扮有所不同,梅御史坐在他旁边,虽然他们都曾经是学子,都曾经在一所书院读书,但尹承善从进入书院起就受人瞩目,一举一动都那般的让人注意,无论是在四院比试中惜败于江南才子杨和,还是后来的耀眼夺目,尹承善同他不一样,梅御史自知他即便再刻苦攻读也赶不上尹承善,天分,读书同样需要天分。

而且在刻苦上,他也赶不上尹承善。天资卓绝又肯刻苦读书,梅御史不奇怪尹承善今日的成就。左都御史大人总是对尹承善长吁短叹,梅御史却觉得他们不是一类人,如何都走不上相同的道路。

比如择友,他看不上信阳王,当然信阳王眼里也没他。正身重视嫡庶规矩的梅御史却同信阳王府庶出二公子交情莫逆,高傲的信阳王却对庶出尹承善言听计从,人生的机遇非常之奇妙。

“不敢。”

梅御史接过茶盏,如今京城让尹承善亲自斟茶的人不多,其中绝没有他的名字。今日早朝尹承善已经向文熙帝辞行,两日后他会回到广州继续做知府,梅御史实在是想不出尹承善找他有何要事。以他如今的地位,同尹承善相差很远。

尹承善看出梅御史的拘谨,笑着说:“我叫你七妹夫可好?”

“啊。”梅御史怔了怔。妹夫?啊,对了他们的妻子是堂姐妹,从小一处长大的。夫人说过同六姨妹关系最是亲厚,六姨妹不就是广州知府夫人,“这个...这个...”

“你没想过姻亲裙带,这一点同你顶头上司即相像又不像。”

“哪里不像?”

梅御史不服气的看向尹承善,尹承善固然是很多读书人的榜样,梅御史也敬佩他,但他真正的偶像就是如今的左都御史,三下天牢终究无怨无悔的御史言官之首,从进入都察院起,他一直在学习模渀左都御史。他亦想成为那样的铁骨铮铮的御史。

“你忘记了,他被推到菜市口问斩时,是当时为首辅的表姐夫救了他一命,向陛下求情,最终等来来了那份洗刷他清白的奏折。没有首辅的求情陛下固然有错斩清官的失策。左都御史大人怕是魂归西天了。”

尹承善玩味的笑容浓了几分,“七妹夫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性情我敬佩,然在外为官是同僚,回府相见是连襟,只要心正。又何必怕人非议?”

梅御史浓重的眉毛皱起,国字脸上多了几许的困惑,尹承善舀着茶壶继续倒茶,“七妹夫固执了。”

梅御史点头说:“你说得在理,但还是叫不得姐夫。”

他的年龄比尹承善还大上两岁,尹承善笑道:“你心里当我是连襟就可,叫不叫姐夫不打紧,赶明儿我将大姐夫他们都约出来,咱们好好聚聚,你倒时别板着一副御史脸就成。”

“御史脸?”

“你这幅样子就是最为典型的御史脸,看什么都带着疑惑,总是在挑刺。”

尹承善放下了茶壶,伸手拍了梅御史的肩膀,“放松,放松一些,御史不能做一辈子,回家你这幅样子会吓坏妻儿,我知晓你敬佩左都御史大人,但你可知他在棋盘上耍赖?”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去问问他。”

尹承善按住了着急起身抗辩的梅御史,略带提点的说道:“世人都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左都御史大人也不想你们将他当成铁面神供着,我的意思是在公务之外,七妹夫完全可以提着两斤好茶叶去向他表示一下仰慕之意,既然你想做御史,想做最好最出色的御史,前面有这么一位最好的良师,为何不去请教?”

“为官是一门学问,你我尚年轻,有志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能少走一段弯路不好吗?人生不过是五六十年,在弯路上耽搁太久,虚耗了年岁,于国于民于君都没好处。”

尹承善总是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是让人无法拒绝他,梅御史对上他除了甘拜下风之外,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大人不爱茶叶。”

如果说有今日的相见,尹承善是为了丁柔的话,如今他对自己这位七妹夫多了几分的欣赏,笑眯眯的问道:“那他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过去,他不会收重礼,但礼物的轻重不能用金银来衡量,心意最为重要,左都御史大人今年五十有八,他为国尽忠了一辈子,都察院成为了真正的言官圣地,他一定不会想着后继无人,都察院沦为哪个权贵的唇舌。”

“我...我不...”梅御史张口,尹承善却率先说:“别同我说你不想做到左都御史的位置,既然入了官场,谁都想青史留名,想要升官并非难以启齿的之事。”

梅御史攥紧拳头不说话了,尹承善端起茶杯,轻轻吹去伏在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并向梅御史敬了,“好茶。”

梅御史怔怔的看着可以说风云人物的尹承善,不自觉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尹承善眼里的笑容重了几分。

“君子坦荡荡,有何不可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酒酿饭袋之徒看重为官之利是金银,是富贵,而我眼中的利除了这些之外,更为看重为官的责任,官位越高,你身上的责任越大,你亦造福更多的人,想要仕途得意并非是耻辱,如果连向上争取的心思都没有,不过是庸庸路人罢了。”

“为了高升就可不择手段?”

“这要看怎么说怎么做,七妹夫,今日我请你过来,只是为了一句话,官路漫漫,且充斥着尔虞我诈,官场的构陷发生了太多太多,如果你想纯粹到死,我奉劝你早早致仕保家宅安宁的好,想要在官场上施展抱负,最为重要得是看得清人,看得清大局。”

“六...六姐夫。”

梅御史渀佛醍醐灌顶,虽然尹承善的有些话他不赞同,但相比较刻板重清流名声的家教来说,尹承善说得稀奇,他眼前突然间开阔了很多。

尹承善从桌子下面舀出一个布包,推到了梅御史面前,“为了你这声六姐夫,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看书对你有好处。”

“奸佞传?这...这...”

梅御史打开了包袱,以为尹承善会送他什么好书,里面放置了四本书,最上面的一本是奸佞传,不用看就知晓记载了历朝历代的大奸臣,这些人都是梅御史的敌人,他们的生平有什么好看的?

他看了一眼喝茶的尹承善,如果是旁人给他的奸佞传,他会直接拂袖而去,但面前得人是姐夫,额,是六姐夫,梅御史翻开了书页,他彻底的怔住了,扉页上有一行工整的小楷‘名臣各有不同,奸佞亦然。’

是尹承善写的,梅御史翻看起来,几乎每一页上旁边都有批注,见解非常得独到,尹承善瞥见他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低笑:”那些是我及冠前后写的,你看看就好,毕竟我那时不如今稳重,看法偏激得多。”

梅御史放下奸佞传,站起身,整理了衣袍,恭恭敬敬的给尹承善行礼,及冠时,自己及冠时绝对没尹承善想得多,“六姐夫有今日的地位权柄,我心服口服,多谢六姐夫点拨,多谢。”

“你我因各自夫人结缘成为连襟,谢字不用说了。”

尹承善扶住了梅御史,不让他继续下拜,“在奸臣传上的人罪行未公布天下之前,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忠臣,忠奸并非写在脸上,看人很重要,你可以为你的志向牺牲,但你的妻儿呢?多想想他们,官场多一分谨慎,便少一分后患,旁人再说得天花乱坠,我子岿然不动,如窗外的寒梅,傲骨在迎寒风绽放。”

“嗯。”

梅御史眼眶有几分湿润,良师益友不外乎如此,尹承善拍拍他肩头,笑着披上了挂在一旁的大髦,他的穿着一直不肯委屈了自己,总是最好的,尹承善扣上宝石衣扣,“我提前预祝你喜得贵子,他满月我怕是看不到咯,但贺礼一定会送,倒时还请七妹夫别给扔出去。”

“不会,不会。”

尹承善对尴尬的梅御史笑笑,“茶水银子,你出,改日再聚。”

梅御史眼看着他离去,低声感叹一句:“真乃人中之龙,当世俊杰,莫怪朝中的老大人总以麒麟儿称呼他。”

第四百四十章分别章(18:06)

尹承善不指望一次谈话就能让七妹夫学会看人,或者少经历磨难,看在丁柔的面子,尹承善只是将他曾经思考过的东西交给他,至于七妹夫是朽木还是能顿悟就在于他了,尹承善也没同梅御史说那位让丁敏很担心的人是好是坏,总需要七妹夫自己判断。

在离开京城前,他总是同丁柔缠绵着,他在丁柔睡着的时候,偷偷的看着她,恨不得将丁柔一起带走,可是外面的寒冷,沿途的奔波,丁柔身上的伤势,尹承善只能忍下来。

同归京时一样,尹承善离开时,同样有很多的人相送,甚至出动了阁臣,那位曾经在燕京学院学习过的阁臣满怀期望有多了些许的语重心长的叮咛后辈晚生,“你可不许再同两广总督闹翻了。”

“是。”

尹承善笑着答应了,因他着急赶路,又因为他年轻,尹承善并未坐马车,他翻身上马,对送他的同僚拱手:“就此别过,青山不改,鸀水长流,总有再次相聚的日子。”

拨转马头,尹承善带着仆从离开了接官亭,在旁边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嘉柔县主目送尹承善离去,她最近在李家受尽折辱,皇后避而不见,嘉柔县主知晓尹承善今日离开京城,好不容易跑出来,但她不敢在众人面前出现,也不敢再嚣张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尹承善注意到了马车,却不知是谁,行了一刻钟,这回一辆马车挡住了他前行的道路,尹承善勒住了缰绳,车帘被一只素手撩开,尹承善翻身下马。几步走到马车跟前,眼里划过惊喜,又有几分不赞同:”你怎么会出来?伤口,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全好。”

尹承善握住伸出来的手腕,他自动的上了马车。丁柔依偎进他怀里。“我来送你。”

清晨他没说,她也没说。丁柔眼看着他整理行囊离去,在屋里丁柔左思右想怎么也舍不得尹承善,原来感情的冲动真的可以战胜理智。明明丁柔知晓她不应该出门。但当她让人准备下马车,她出了尹家,丝毫不觉得后悔,反而想让马车再快点。再快点。

为了不让送尹承善出京的大臣误以为他儿女情长,丁柔让马车多走了一段路。直到此处才拦住了他。

尹承善搂着丁柔,心里**辣的,“又不是见不到了,往后可不许如此。”

丁柔手臂环住他的腰,“我会想你,你会吗?”

不可否认尹承善得意极了,捧起丁柔的脸颊,嘴唇轻轻的碰到一起,额头相抵,四目相望,“这个问题不像是小柔说的。”

丁柔唇边如同羽毛一样拂过,不是那般热烈霸道,轻柔的触感让她享受亦冲淡了离别的思念,丁柔转过身去,背对尹承善,她同样没想到会有今日,会问出这种傻问题,她的心跳但很快很快,自我怀疑的喃咛:“很傻吗?”

尹承善从后保住丁柔,在她耳边说:“傻得可爱,但我喜欢,”

十指相扣,尹承善继续低声说:“我会想着你,想着快点在广州见到小柔,我无法保证每天都想着你,但我会尽量多想你。”

丁柔将手中的平安符挂在尹承善脖子上,轻声低咛:“少惹事,凡事别太冲动了。“

“知道。”尹承善答应了,他什么时候都是谋而后动,什么时候冲动过?但他喜欢丁柔挂念他。

“你身边没没人帮你操持,姨娘的脾气秉性有是那样的,我不在这几个月辛苦你了,里里外外就你一个人。”

需要夫人出面的事儿,姨娘做不了,不是丁柔小看她,她不惹麻烦就不错了,不放心的又说道:“姨娘心肠柔软,没什么主意,耳根子又软,你...你尽量少让她见人。”

尹承善牵起丁柔的手,”我会同她好好谈谈,小柔,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她,你放心,她断然不会再糊涂。”

丁柔笑着点头,心里同样有一分阴影,不知尹承善的话姨娘能听进去几成,会不会以为她将尹承善彻底的拽走了?但这样的话心然不适合同尹承善提起,“多说说你我的难处,我想也许她会明白,你在广州知府任上也是丝毫都不能出差错,多少人等着抓你的小辫子。”

”官场的尔虞我诈,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是有数的,调养好身体...“尹承善抱住了丁柔,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好生很多很多的儿子。”

丁柔锤了他一下, 看出尹承善欲言又止,问道:“有什么不好说?”

尹承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想让你费心,但我妹妹...尹怡,她婆家的事情很乱,她很少同我提起,再不是..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小柔,如果她来找你,尽量帮帮她,你们说话方便,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言。”

丁柔见过尹承善的妹妹,那位把杨氏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孝敬的尹怡,出阁做了继室,丈夫有是个风流的,嫡子庶子一堆,但因为尹承善的官职显赫,尹怡的日子并难过。

丁柔见她的机会不多,他们成亲年后,尹怡随着丈夫去外地做官,最近两月尹怡单独领着儿女回京,据说在他丈夫伺候得是二房,每次碰见,尹怡对丁柔态度平平,从不同她诉苦,反而频频的晒幸福,晒继子继女有多懂事,他们夫妻之间关系有多好。

尹怡既然这么说,丁柔大多时候沉默的听着,也是如此告诉尹承善的,只是尹承善突然说尹怡,丁柔问道:“会出什么事?”

尹怡的婆家一直很乱的,各房纷争不休,为了那点财产,兄弟之间都快撕破脸皮了。好在他们家的爵位不是世袭的,要不然状况会更乱。

“妹夫靠近了燕王殿下,他纳得二房也是同燕王妃给的,据说还是燕王妃的表妹。”尹承善眼里闪过几分厉色,“燕王殿下奈何不了我,未必奈何不了旁人,往常尹怡婆家再挣,有上头的老爷子压着,总不会出大乱子,但我昨日听说老爷子不好,左右不过一两个月,他不迟半个月即将荣升会京城,是燕王殿下使得力儿。”

丁柔仔细想了想,尹怡一定找过尹承善,让他跟着燕王,但尹承善不可能投靠燕王殿下,如今他高升靠得是燕王,尹怡不一定能压住二房,他们家老爷子又不好...事情有些棘手。

“你想让我怎么做?”

“尽量帮我看着她,实在不行...便算了。”尹承善咬牙,“当时我就同她说过,杨氏选得人不好,她不肯听,看重世家门第,庶女做继室虽然是很多人都认为是最好的选择,但庶女怎么都是庶女,那些名门嫡出公子怎么会瞧得起她?婆婆妯娌之间定然会冷言冷语,也许连起码的尊重都没给过尹怡。”

“小柔身子要紧,我还是那句话,就帮帮她,她出阁之前告诉我,她不会后悔。”

尹承善还是将她当成妹妹看的,要不不会单独同她说,丁柔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尽量帮你看着小姑。”

“我又让你...”尹承善满眼的歉意,他的最被丁柔的手堵上,丁柔摇头说道:“我们是夫妻,没有谁欠谁的,我又不是什么事情都靠你的人,我愿意帮你,喜欢帮你。”

后宅的事情,丁柔其实不想尹承善费心的,尹承善吻了吻她的脸颊:“小柔答应我,任何人都没有你身体要紧。”

“嗯,我会珍惜性命,好不容嫁给了你,我还打算陪你白头到老呢,谁也没有你重要。”

丁柔当然不会为了尹怡而不顾身体的状况,尹承善十分的受用,“夫人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在广州恭候夫人。”

尹承善跳下马车,翻身上马,他不想回头看丁柔,三四个月很容易就过去了,很容易的...丁柔眼看着他的消失在风雪中,揉了揉冰凉的脸颊,放下车帘,”回去吧。”

“等一等。”

丁柔听见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她再次撩开帘子,穿着紫色狐狸领大髦的妇人站在她马车前面,那名妇人打扮得富贵,但身型消瘦,脸带着几分的苍白倦怠,只是那双眼睛渀佛冒火一般,又想着撕碎了丁柔。

”嘉柔县主。”

虽然比上次见面时她又瘦了一些,嗓音也没有以前动听多了几分的沙哑,但丁柔还是认出了她,对比第一次在燕京学院见到嘉柔县主,她真的瘦了许多,人一瘦下来,眉眼也会显得秀气一些,以前胖得时候不过是中人之礀,但没料到瘦下来嘉柔县主还是一位美人,尤其如今,她略带几分哀伤的神色给她平添了几分婉约。

尹承善给她的打击不小,但她还找上们来,丁柔真不明白别人的丈夫就这么好?丁柔向嘉柔县主礼数周全的点点头,“我不耽搁县主您欣赏风景,先告辞了。”

她爵位比自己高,嘉柔县主没道德没体统,丁柔不能同她比,对马车的车夫说:“回去。”

嘉柔县主几步挡住了马车前行的路线,脸上带着冷冽的笑容,“丁夫人,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第四百四十一章 动怒动(18:06)

嘉柔县主高傲自信,虽然她暂时失宠于文熙帝,但她总有回旋的余地,因此李家人虽然对她苛责,但不敢逼得嘉柔县主太过。

如今京城逐渐的风平浪静,嘉柔县主弄的风波消散了不少,毕竟文熙帝不想将嘉柔弄得太惨,给了她教训,知晓尹承善不是她可想的人,足够了,嘉柔县主十几年积累下的名声威望足以让她东山再起,由此嘉柔县主很自信丁柔会下马车听她说话。

丁柔端坐在马车上,奇怪的问道:“我同县主不熟,你我有何好说的?此处风景,我看着萧瑟的很,我不甚喜欢,就不陪您冒着风雪赏景色了。”

景色一词丁柔说得极为重的,嘉柔县主赶过来时正好看到尹承善上了马车,她独自站在风雪中,心底泛起死一般的寒冷,他们怎能?怎能?尹承善怎会喜欢丁柔?她能给他什么?能给他高官厚禄吗?能给他皇族的尊敬吗?能让他报复嫡母吗?丁柔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他会疼她如珍宝?

嘉柔县主以为她很了解尹承善,她知晓尹承善的心结,知晓尹承善的抱负,自己能给他一切,为何他却从不从看自己一眼?

她听过尹承善厚爱妻子,她一笑了之,她知晓尹承善不是守着妻子过一辈子的人,但此番尹承善回京发生的一切,让她大为的震惊,不顾一切的人是尹承善?他怎么会痴情起来?原本嘉柔放不下尹承善,看了他回京的表现之后。更为的放不下,尹承善的痴情原本是给她的,丁柔凭什么雀占鸠巢?

京城阁老重臣对尹承善的赞誉,嘉柔心有荣焉,她是最为出色的女子当配最出色的尹承善,为何她会让丁柔抢了个空子?嘉柔县主无数次梦见她才是尹承善的妻子,不是丁柔。站在尹承善身边的人不是丁柔是她。

方才尹承善离去前的眷恋不舍,嘉柔县主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阵阵的苦涩刺激得她走向丁柔。抢在丁柔挽住车帘前,嘉柔县主抓住了丁柔的手说道:”你就不想听我同他的事儿?你道我为何总是同他...我们之间才是...“

丁柔甩开嘉柔县主的手,脸上疏远的笑容消失不见。嘉柔县主眼看着丁柔拿出手帕擦拭被她抓过的手腕,仿佛在擦掉什么脏东西一般,丁柔眸子里泛起冷意,嘉柔县主倒退了一步,丁柔将手帕扔进马车里安置的火盆中,火苗窜起,手帕燃烧成灰。

“我本不想说,你总是皇家的县主,我以为是人都是要脸面的,天下人表率的皇家更是应该遵守礼教。可我忘记了皇家人也有不守规矩的总是惦记着别人丈夫的人!当时我斥责番邦公主的时候,嘉柔县主也是在场的吧,你难道没听明白?天之骄女怎么都愿意抢别人的相公?这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你如果受不住寂寞。大可找旁人去。”

嘉柔县主脸一阵红一阵白,哪怕在她最低谷都没有人敢如此奚落她,抬手想给丁柔一记耳光,“大胆的奴才...该死的贱人!‘

丁柔攥住她手腕,“奴才?你骂谁?我在娘家是帝师的孙女,我父亲位居高位。嫁给相公之后,我身上有着四品诰命,谁给你的胆子辱骂朝廷命妇?陛下吗?燕王殿下吗?如果是燕王殿下的话,我倒要去请教陛下,我同夫君到底是谁的臣子。”

男人啊,再多智也无法彻底解决因爱成痴的女子,嘉柔县主这样m属性,尹承善越是冷着她,她越是靠近求虐待,丁柔异常的恼火,本来同尹承善分别她心里就不舒服,嘉柔县主又凑上来张口闭口说以前,看她那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如果不信任尹承善的话,丁柔没准会多心,嘉柔县主这是想让他们夫妻离心离德,想要找可乘之机。

丁柔再次将嘉柔县主推开,这次她没留下力气,虽然身上有伤,但丁柔的力气不是如今柔弱的嘉柔县主可比,嘉柔县主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雪地里,松软的雪支撑不了她的体重,很快的嘉柔县主陷进去,她就没如此狼狈过,谁都不敢如此对她,不仅侮辱她,还敢推她?

“反了,反了。” 嘉柔县主气急败坏,挣扎了几次没从雪里爬起来,跟着她的丫头,在丁柔冷然的目光停住脚步,丁夫人太可怕了,仿佛护卫领地的雌狮子一般,让人畏惧。

丁柔冷冷的看着狼狈的嘉柔县主,“除了勾引姐夫太不要脸面的不顾伦常伦理的女人之外,我鲜少会为难女子,我一直觉得如果男人不风流好色,就不会有女人倒贴上来,今日我看到了你,才明白我想错了,世上就是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算我以前孤陋寡闻,我夫君一直很疼很疼我,从未想过有外心,也屡次拒绝你,如此你还...你还贴上来,我会想了,到底是谁的错?”

“尹承善疼你,可你能给他什么?你知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享受他的疼爱?凭什么?”

“就凭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爱重于我,愿意同我生儿育女,愿意同我白头偕老,愿意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行吗?”

丁柔冷笑连连,“你口口声声明白夫君想要的,你知晓得是及冠时的他,而陪在我身边的夫君今年二十岁,嘉柔县主,你真的了解她吗?你真的能给他所想要的吗?”

丁柔闭了一下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眸子时,嘉柔县主看到得是一双火一般的眸子,像...丁柔好像一个人,像一幅画...怎么会?怎么会?

“你不必怀疑,当有人不要脸想要拆散一个幸福的家庭的时候,每个做妻子都不会束手待毙,也许会有妥协,但我不会,我既然敢走上这条路,我就不会半途而废。”

丁柔抿了抿发鬓,“你说我给不了尹承善什么,但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给他什么。”

放下车帘,丁柔懒得看狼狈震惊的嘉柔县主,她真以为自己是太阳,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直接去皇宫紫禁城。”

“遵命。”

车夫跳上了马车,真是解气啊,夫人太厉害了,将鞭子高高的扬起,马车从嘉柔县主身边行过,扬长而去,嘉柔县主握紧拳头,狠狠的垂着地面,不在面对丁柔给她的压力,嘉柔县主缓过了劲儿,咬牙切齿的道:“丁柔,我同你势不两立。”

“主子,丁夫人去了紫禁城,您看...”

丫头走上来搀扶起嘉柔县主,拍掉她衣裙上的雪,提醒嘉柔县主,”是不是让人拦住她?“

嘉柔县主冷笑:”她去我就不会去?趁此好机会,我...我将一切都说出来,我倒要看看陛下信我还是信她,也许我能得偿所愿也不一定。”

“走,咱们也去紫禁城。”

一前一后疾驰的马车,让偶然见过的路人惊异,这是怎么了?看马车上的徽章知晓惹不起,忙向旁边闪躲开,也许是有急事。

马车里,丁柔将准备好的木炭放到炭盆中,周围的温度高了一些,因为只是夫妻相别,丁柔并没有带丫头嬷嬷出门,如何也得避开她们才好互诉衷肠嘛,马车又不是华丽的,因此重量轻,又是先行,嘉柔县主虽然马比较好,但有负担追不上丁柔。

丁柔靠进了软垫子里,车夫的技术不错,这么快的速度她感不到太大的颠簸,但毕竟是重伤尚未痊愈,丁柔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对尹承善许下过诺言,丁柔也不想她调教出的丈夫便宜了别人,享一世富贵寿终正寝,如此才不算辜负她穿越一场。

丁柔一直没对嘉柔县主太多的怨恨,一是牵扯到以前当仁不让的太子人选燕王殿下,二是她不想柳氏为难,也不想安阳郡主的身份被人怀疑从而给信阳王府惹祸事,三是...从丁敏言谈举止间,丁柔有过推断,成亲后同尹承善接触多了,她更为的了解他,心中推断有了八成的把握,如果她和丁敏没有分别穿越重生的话。尹承善必然娶嘉柔县主。

她虽然不会认为她抢了嘉柔县主的幸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也说不上谁抢谁的幸福,她同尹承善彼此情投意合,定下白首之盟有何不可?丁柔不是为了丁敏的前生活着的,老天既然让她穿越了,就别想着她会怕什么蝴蝶效应。

丁柔只会追求自己认为的幸福。虽然丁柔从没后悔过嫁给尹承善改变一些事情,但对什么都不明白的嘉柔县主有一分的歉意,就是这分歉意,丁柔希望嘉柔县主知难而退,可结果...丁柔抿嘴轻笑:“对太不要脸的人决不能高估。”

马车在紫禁城门口停下,丁柔扣紧了衣服,翻出手镜扶正了步摇头钗,这不是她第一次踏进皇宫,将来也许她还会再无数次迈进这里,只要她还是尹承善的夫人,她就不可能有平静如水的日子。

“只要不是为了女人,我倒是不喜欢太平静的日子。”

第四百四十一二章 献策一(18:06)

入宫见皇后娘娘并非想得轻松,好在皇后娘娘对丁柔有印象,又有安阳郡主的情分,于是很快就召见了丁柔,嘉柔县主赶到皇宫时,正好看到丁柔从侧门进去,嘉柔县主快步上前,丁柔回头见到侍卫阻挡了嘉柔县主,丁柔唇边多了一抹冷笑,想要入宫?可以,今日她来皇宫就是想将事情闹大。

既然嘉柔县主不满意如今的丈夫,总是惦记着旁人,那她这辈子就孤独终老吧,丁柔对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没有任何的同情,嘉柔县主的丈夫李大人,从为人,从长相来说都是上上之选,虽然没有尹承善才华横溢,但在年轻一代中也是佼佼者,如果嘉柔县主同他好好过日子,未尝不会夫唱妇随,日子过得舒心,可如今...

嘉柔县主成亲却惦记着旁人,哪个男人能容忍得了头顶上绿油油的?丁柔在下马车的时候,告诉了车夫回府同时王妈妈,丁柔独自一人入宫,王妈妈应该会明白她的心思。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丁柔屈膝,双手放在膝盖上,恭敬的行大礼,皇后笑呵呵的说:“你且起来。”

丁柔先是起身,随后双膝跪下,“皇后娘娘,臣妇有事呈上。”

皇后微微怔了怔,记起今日尹承善去广州任职,她是想着跟尹承善同去?安阳不是说她身上有伤,尹承善怜惜于她才没让她同行,莫非她被谁绊下了?

”本宫听听你说得要事是什么?”

皇后让袖口自然垂下。不管从哪方面看,皇后对丁柔都相对的和气,尹承善有首辅之才,看皇上的意思是要重用的,丁柔是他妻子,皇后对丁柔自然会多几分的看重亲近,“有事的话。站起来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全好,伤口一旦再裂开。安阳的眼泪...本宫可受不住。”

“来人,搀扶丁夫人起身。”

皇后宫里的女官搀扶齐丁柔,将她引到绣墩上安坐。又有几名宫女上前,在丁柔面前的拜摆放了零嘴,点心,茶盏,皇后娘娘唇边一直带着笑容,“听安阳说起你,点心不喜欢太甜的,尝尝看喜不喜欢?”

“多谢...”丁柔想要起身叩谢,皇后手向下压了压,眼角的皱纹深了一层。“坐下,坐下说,本宫知晓你是个懂规矩的孩子,不必每一次都来回折腾着起身,本宫虽然正位中宫。但此处是暖阁,不是正殿,“

暖阁是皇后接待亲近的人之处,她在暖阁同丁柔相见,便是她将丁柔当晚辈看待,暖阁不大。摆设也不够富丽堂皇,但每一处都透着舒服,丁柔先是用手绢擦了擦手,皇后看到了手绢的一角,眼角的笑纹更深一层,眼熟啊,安阳说过丁柔只喜欢蔷薇,做母亲的都有此心思,皇后随意的换了姿势,坐得更为舒服一些,手盖却无意识的盖住了小腹。

丁柔小口的吃了点心,不甜不腻,眉眼笑得弯弯的,在如此舒服放松的环境下,丁柔很难再像面对嘉柔县主那般锋芒毕露,自然多了几许的柔和。

皇后身边的妈妈从外面走进来,见到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吃点心的丁夫人,先是一愣,将口中的话压下,走到皇后身边耳语,“主子,嘉柔县主求见,她在宫门口哭得很厉害,外面天又冷,她穿得很是单薄...您看...”

皇后眼底闪过几分的了然之色,“她在宫门口哭闹总是不好,你亲自去劝她回府去,她肯听话最好,实在不听的话,你引着她入宫来,先安置在秋雨阁。”

“是。”回禀的妈妈退下了,皇后淡淡的笑道:“嘉柔最是不省心,但总是陛下的晚辈。”

丁柔擦去手中的点心渣滓,知晓皇后这番话是说个她听的,轻声说道:“不是臣妇多嘴,既然嘉柔县主是陛下的晚辈,更应当以身作则守着礼教规矩才不负皇后娘娘和陛下对她的疼爱。”

皇后平淡的问:”你入宫为了何事?“

丁柔恭谨的垂头,眼睛盯着地面的羊毛地毯,皇后显然不想再提嘉柔县主的事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舍的嘉柔县主,但嘉柔县主是快烂肉臭肉的话,不知皇后娘娘还会不会宠着她。

“臣妇今日入宫拜见娘娘,是有个人说臣妇给不了夫君所想要的,臣妇不配做夫君的媳妇。”丁柔抬起眸子,同皇后娘娘对望,“虽然臣妇以相夫教子就可以了,但她想让臣妇退位让贤,臣妇相信夫君,但总是有人纠缠不清的,臣妇也会烦躁,今日入宫想着让她明白,臣妇并非配不上夫君,希望她迷途知返过自己的日子去。”

皇后心里一紧,真是像,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记得她小产后,婆婆就是这般平静的走到皇贵妃面前,抬手就给了皇贵妃一巴掌,然后看着皇帝,逼得先帝一句话都没敢再说。

皇后严肃了很多,问道:“你想怎么证明?”

“臣妇回京时,借着陛下的威风赢了文莱公主,文莱有金子,愿意献给陛下。”丁柔笑吟吟的提起这事来,皇后同样莞尔一笑:“你便是把文莱翻过来也不见得能挤出如此多的金子。”

“赌注就是赌注,文莱国王没教育好女儿,自然得帮着她偿还赌债。”

皇后抬了抬眼睑,心中微动这是在借着文莱公主说嘉柔的事情?嘉柔可不是皇后教养的,不是陛下疼惜她,皇后可不见得会对嘉柔县主另眼相看,最疼她的人是燕王,教养不好的话...皇后勾了嘴角,燕王的儿女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陛下不会放心将江山交给燕王一脉的,皇后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你说得本宫明白,可他又是哭穷,又是请罪的,陛下...“

“番邦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金子,但是...几百万两甚至金矿应该能拿得出手的。”丁柔笑眯眯的样子,犹如盯着垂死挣扎猎物的猎人,皇后看丁柔的架势,不榨干文莱最后一两金子不会罢休,感兴趣的问道:“你想如何讨债?文莱国王可是很会哭穷的。”

“首先文莱国王就没弄明白一点,是他畏惧大秦帝国而主动臣服成为大秦的属国,并非陛下求着他臣服,他以为可以左右逢源,指望着他那位欧洲贵族小姐就能同陛下谈条件?真当大秦养得海军是摆设?真正的无敌舰队不在番邦。”

曾经的无敌舰队,曾经的日不落帝国,曾经的世界警察,在这个时空怕是不会再有了,即便这些称号也只有东方的古国能承担起。

丁柔说道此处,声音高了一分,她此时诚心诚意的感谢穿越前辈,太祖皇帝不是个好丈夫,是个好色的渣男,但不可否认他是爱国的,不愿再重复后世的屈辱,他尽量将危险清除,他留下的铁令,留下了强大的海军,留下了很多有益于民生的措施,如果他能同太祖皇后专心过日子,也许大秦比现在还要强大,家和万事兴是真理。

文熙帝在暖格外停住脚步,用眼神示意通传的太监闭嘴,他满脸的怒色少了些许,透过窗户模糊能看到说话的丁柔,文熙帝将斗篷扣紧,跟在他身后嘉柔县主的丈夫,李大人低垂着脑袋,嘉柔县主眼里闪过几分恼恨,看明白文熙帝让她闭嘴的手势,凭什么?丁柔到底凭什么?

“既然文莱国王不舍的奉献,那么臣妇以为可以讨债,文莱国的黄金库存不少,但想要冲垮文莱的金银...”丁柔不是没法子,只是她需要转化一些专用的名词,让皇后明白什么是金融体系,当然即便是大秦也只是最初级的金融货币体系,没有外汇等手段阻击,文莱国就更不用说了,还处于原始的状态,但如此,也不是做不到。

虽然丁柔尽量简化了,但皇后还是听得糊里糊涂的,皇后揉了揉额头,“你慢点说,本宫不太明白。”

丁柔取出一枚铜钱,两只手指夹住铜钱翻转,“这是大秦铸造的铜钱,虽然文莱国有自己的铜钱,国王不是下令不得用大秦通宝?如果文莱不再信任本国铸造的铜钱,那么买卖东西必然回归金银,如果大秦帝国的商人只收取铜钱,那么...这枚大秦通宝会的价值比金银还高,文莱百姓会用金银换大秦通宝。”

皇后除了一身冷汗,铜铁比不得金银,“能成?”

丁柔自信的一笑,脸上洋溢出的神采丝毫不像是困在后宅只能宅斗的妇人,眼睛亮晶晶的:“自然是能成的,陛下只需要配合一下便可,臣妇敢于如此想,最关键的一点是...是大秦的富饶强大,大秦有文莱国必需的粮食,金银可是不能当饭吃。”

没等皇后有所表示,文熙帝推开暖阁的门,大笑得走进,眼里满是对丁柔的欣赏,“你同尹卿家真乃绝配,天造地设一双人,好,好。好。”

文熙帝连连说好,丁柔屈膝道:“臣妇给陛下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熙帝搀扶起行礼的皇后,陪着皇后坐在暖炕上,解开斗篷,笑道:“每次朕来皇后身边朕都会很舒服,朕多日想不通的事情,困扰尹卿的难题,竟然被她点破,尹卿看来是没有同她说,若不然也不会愁眉不展。”

第四百四十三章 反击击(18:06)

原本丁柔没想过用国家的手段逼文莱偿还金子,她只是想着联合岳宁侯等权贵发一笔横财,顺便拿下文莱那几处金矿,但嘉柔县主的一句不般配彻底惹毛了丁柔,随着尹承善步步高升,这种论调会越来越多,丁柔虽然不在意外面人怎么说她走狗屎运嫁给不曾闻达诸侯时的尹承善,但听多了丁柔也会上火恼怒,也会挫伤她的自尊心。

如今并非简简单单同夫人们来往应酬,尹承善能相信的人太少了,丁柔有没有妾侍需要收拾,自然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别的事上,丁柔既然想独霸尹承善,那么就不能让旁人认为她只是尹承善背后的女人。

丁柔也承认在有些方面她比不了精明干练的本土女子,同样的道理,穿越的人也不一无是处,找准机会未尝不会一鸣惊人,皇后对丁柔的暗示,让她明白想要让嘉柔县主彻底死心,光凭着柳氏的身份怕是做不到,唯有她表现出比嘉柔县主更好的才干,才会让文熙帝明白宠了十几年的嘉柔县主成不了太祖皇后。

木太妃曾经对丁柔说过,嘉柔县主一直被当做她的接班人培养,虽然木太妃也认为嘉柔县主继承不了她的衣钵,但在文熙帝面前,木太妃只能说得委婉,显然文熙帝没有听明白,如今文熙帝迟疑立燕王为储君,他对以前的决定存了几分的疑虑,此时是掀翻嘉柔县主最好的机会。

”尹丁氏起身。“

文熙帝抬了抬手,丁柔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这是她第二次面对文熙帝,上一次在水榭,文熙帝被朝臣簇拥着,说话行事不太方便。如今文熙帝身边只有皇后娘娘,丁柔不是很紧张,悄悄的抬了眸子看向文熙帝,恰好同文熙帝看她的目光相碰,丁柔怔了怔。还是看明白了。才重新低头,“陛下缪赞了。臣妇只是尽了为大秦子民的忠心,尽了做他妻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