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庶出的身份无法改变,总会有人来试探她,今日也让江南的人看明白,她处事的原则,她不会帮着小妾上位,同样不会认同正妻凶狠的打压小妾,无视庶出的生死,她反抗不了三妻四妾的封建制度,唯有希望她同尹承善之间彼此钟情,一心一的一夫一妻,能影响到更多的人。

只要尹承善的官职够大,想要博得尹承善好感的官员起码得约束其言行,尹承善在大秦帝国是政治明星,丁柔真诚的希望有明星效应,哪怕只有两三对恩爱的夫妻,也是进步不是?

“小柔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尹承善吻了吻她额头,“江南第一夫人虽然还是江南总督夫人,但我的妻子在江南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为我顾忌旁人的想法,哪怕那位总督夫人也一样。”

丁柔将脸埋入他的胸口,呜咽的说道:“如果他夫人来了,我会忘记今日的事儿,但我不喜欢布政使。”

他们是夫妻,布政使倒霉了,他的夫人还能得好处吗?尹承善笑道:“我来安排,刘炳坤有才,但江南并非非他不可,去个清闲地方,许是能想明白,二榜进士多了去了,可不见得有他的好机缘,他的夫人,他岳家没少出力。”

第五百零一章 余波

回到府邸,丁柔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尹承善却看出她精力不济,没让儿子吵丁柔,早早按她再床榻上睡下。.尹承善抹去熟睡的妻子眼角的泪水,他辗转反侧睡不踏实,总是觉得丁柔有心事,想要放下却总是放不下的心事,甚至不能同他或者岳母说。

尹承善披上外衣,悄悄的起身倒水,但凡丁柔不想说的,他问不出来。

对于他最重要的助手布政使刘炳坤,尹承善很了解他的升迁道路,二榜进士在他这岁数能做到从三品,又是在江南为布政使,已经很是难得了,他那届的三甲还在六部熬资历,状元尚没突破四品的界限,不是谁都能成尹承善。

在刘炳坤外放之时,岳家出过力,在京城吏部给他疏通,一分的才华也会说成三分,再加上他确实有独到之处,为官方正,风评极好,升迁之路走得颇为顺畅。

外放的官员不怕做不出成绩,最怕得是做出成绩了文熙帝也不知道,刘炳坤为官后做出的功绩,一丝部落的在吏部记档,由此才有他今日。

尹承善放下茶盏,去了隔间点燃蜡烛,伏在小桌上写秘折,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刘炳坤对爱妾的喜爱,妾生女的乖张写成**迭起的故事,填写到了呈给文熙帝秘折的后面。

没有谁比文熙帝更痛恨刘炳坤这种真爱,尹承善勾起嘴角,得罪他的人...他想了想,又重新誊写秘折,将关于布政使今日的事情省去。只是多一句布政使品行略有瑕疵,不堪重任。

丁柔不会想牵连到布政使夫人以及嫡出儿女身上,尹承善因为顾忌丁柔的想法,留了布政使的仕途。但今日的事儿只有这么一句话,实在是难让他解气,尹承善又取过纸张写信。他不行,亦不能点明,七妹夫在都察院正是需要弹药的时候,想要继承左都御史的意志,成为铁血御史,就得找类似布政使这样的名臣干将下手。

“七妹夫一句携妾出游,不敬发妻。即便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在江南是做不得官了。”

尹承善摸着胡须,好一好许是会平调到苦寒之地去,到时刘炳坤会明白,上面没有人疏通。没有人在上峰面前说好话,你就是做出再大的贡献,一样得窝在那里。

“等到梅御史的奏折呈给皇上,刘炳坤的夫人必然会登门,到时你将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让这些年在江南顺风顺水为官的人明白,我同夫人虽然是庶出,然没想过挑衅嫡庶礼教。^/非常文学/^”

“是,小人明白。”

尹承善安排好后。才重新上塌,拦住丁柔,让她缩在自己怀中,尹承善默默的叹了口气,合眼睡去。

五日后,梅御史在朝堂上弹劾江浙布政使携妾庶女在撞天婚那日泛舟西湖。观赏七彩瀑布,借着刘炳坤的事儿,梅御史阐述了官员应该端品行,并非以妾为妻才叫宠妾灭妻。

以往不是没人说过官员这种私事,文熙帝大多时候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然布政使倒霉在他出游的日子是撞天婚,文熙帝侍母极孝顺,自然记得太祖皇后最不喜欢什么事儿,在母后曾经去过的地方,他携带小妾...文熙帝让吏部严查,尹承善也说他不堪大任,原本文熙帝想着等到尹承善归京,让他接任江浙巡抚,如此看来,他在江南并不适合。

江南,布政使府邸,布政使夫人冷笑的看着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丈夫,“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总是不放心我亏待你的宝贝儿女儿,这回你将她的亲事彻底断送了,如此也好,你看不中我给她挑的诸葛家四少爷,如今整个江南谁不知道她得罪了昭阳县主?看看你能将她嫁给谁?”

“夫人。”布政使愁容满面,“五丫头的婚事暂容后再说,丁夫人曾说过只见夫人,你去一趟江浙巡抚府上,代为夫辩解一二,我绝无宠妾的心思,为夫听说丁夫人挺中意娴姐儿,毕竟她是娴姐儿的救命恩人,娴姐儿可登门拜谢她。如果为夫革职,娴姐儿的婚事一样会被耽搁。”

“这时候你想起娴姐儿是你的嫡女了?换做往常,哪怕娴姐儿说破了嘴皮子,你都认为娴姐儿不懂事,比不得五丫头,提起在船上的事儿...刘炳坤你摸着良心说说,娴姐儿为何会落水?不是你那日一个劲得宠着五丫头,不愿意看娴姐儿一眼,那傻孩子会神情恍惚的落水?救上来还提起父亲...可你却心疼刘婉被我打了,一个劲儿的安慰她。”

“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不得你欢喜,连累得娴姐儿碍着你眼儿。我不是怕你..怕你怪我,我如何收拾不了刘婉?我尽量当她是亲生女儿,不说娴姐儿有得她都有,但也有个八分吧,你呢,对娴姐儿可有对她的八分疼爱?现在你吃罪了昭阳县主,记得让娴姐儿出头了,晚了,我告诉你,我同江浙盐政的夫人是手帕之交,从小亲厚,我同她早就说过指腹为婚,娴姐儿同她的三小子年岁合适。”

布政使吃惊的说:“江浙盐政武大人?娴姐儿要嫁去武家?“

”就是非嫡女不娶,出五位状元,四位阁臣,门生遍天下的武家,娴姐儿配得人是江南学院山长的长房嫡孙。”

武家除了这些之外,最有名得是但凡武家的少爷,年过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很多人家都愿意将女儿嫁去武家。

布政使道:”如果我降职,武家不会反悔?”

“武家这么多年的清正名声,会因为你革职而毁亲?刘大人太过小看武家的家风了,即便是贬谪云南的犯官但凡定下亲事,武家都会信守承诺,武家人宁舍性命,不悔承诺。”

布政使夫人意有所指的一瞥,刘炳坤脸胀得通红,喃喃的说不出话来,布政使夫人说道:“武家不在意你是不是为江浙布政使,你不必为娴姐儿操心。”

“夫人就眼看着我贬谪出江南?夫人舍得同娴姐儿分开?舍得儿子们的学业?“

布政使夫人说道:“谁说我要同您一起遭贬谪?你不是说我就会享福。我留在主宅照料儿子学业,送女儿出嫁,你外地赴任的话,还是老样子,带你的心肝儿去,她不是最得你心意?我实在不忍你们分离。”

“哪有妾出面应付的?”刘炳坤不满的哼道。

“在你到湖南上任的时候可没这么说过,不是说她乃的小姐同寻常的妾室不同,让我在老家婆母,不是你调到江南,不是因为我娘家在江南,不是因为婆婆寻死觅活的逼着你带我出来,你怕是还会将我留在老家的吧,儿子已经考入了江南书院,过两日我会让人将婆婆接过来,我对江浙很熟悉,昭阳县主怜悯于我,我们一家安置站在江南,夫君不必对我等操心了,安心在外面做官为朝廷出力,妾身等你的升官的好消息。”

刘炳坤时食指点着她,气恼的说道:“你都计划好了?”

“五丫头是你最心爱的女儿,自然跟着你,我不会留下她的。”

布政使夫人施施然的起身,“计划也谈不上,只是对你...对你我死心了,我十五嫁给你,心在你身上二十多年,如今我得为儿女们着想,你不是最厌烦我缠着你,厌烦我傲慢要挟你?刘炳坤你还记得比你考得名次还要高的秦兄?你每次提起他扼腕不已,说他的才学胜你十倍,只是时运不济才会在云南的易县做个县令,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布政使夫人撇下他离开,不是父兄给他疏通,怎么会有那么不是肥缺的肥缺?可他全当做自己上进的结果。

“母亲,你怎么哭了?”

布政使夫人搂住女儿,靠在女儿的肩头,放声大哭,刘娴安抚着母亲好半晌,“要不我去找昭阳县主给爹爹说说情?”

“不用了,娘会见丁夫人,请她在你换更贴的时候来府上做客。”

只要丁柔肯到便是给刘娴脸面,女儿嫁给手帕之交的儿子,婆母那边不用太担心,武家又是最守规矩的,不会对刘娴不好。

丁柔听了武刘两家结亲的消息后,欣然前往,交换更贴时,丁柔笑着对武家的媒人说,“娴小姐品行和柔,不愧为名门淑媛。”

这么一句评价,换来布政使夫人的感激,丁柔出门的时候,刘婉冲了过来,跪在丁柔面前,“我错了,丁夫人求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父亲吧,他是一位好官,是一位好人啊,你对我怎样都成,我把性命陪给你。”

刘婉拿出剪刀向自己胸口刺去,丁柔抬脚踢飞了剪刀,冷静的说道:“我也拜托你,别在出现在我面前好吗?布政使大人的升迁有吏部说得算,同我有什么关系?我虽然不得意他,但不会坏人前程,你认为他是好官,在哪里不都是为朝廷出力,不是吗?”

布政使夫人愧疚不已,丁柔摇头说:“摊上这样的儿女,也是没法子的,好在娴小姐很好。”

几日后,文熙帝下圣旨,迁江浙布政为贵州知州,从最为舒富庶的江南转去帝国最为贫乏的贵州,刘炳坤虽然没有革职,但仕途算是走到了绝境,其夫人在主宅照料婆婆和儿女,他只能带着小妾爱女上任.

等到头发花白致仕的时候,他整整二十年都在最贫乏的地方为官。刘婉随着他颠簸流离,最后只能在乡间找了一个土财主嫁过去,耕读人家不会娶庶女,尤其是得罪了尹承善夫妇的庶女,贫寒破落的书生,刘婉不想再吃苦了,土财主有田产,哪怕她的丈夫大字不识,亦有妾室。RQ

第五百零二章 三年

日月如梭,丁柔在杭州住了三年,对比前些年的波折不断,这三年的日子过得及是轻省,除了对儿子的教育让她烦心之外,几乎没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一向总是麻烦不断的尹承善为江浙巡抚的时候,许是也知晓他再折腾的凶,文熙帝也不可能再提升他的官职,为官沉稳了许多。

而且江南盘根错节,关系网又大又深,他不能因为清除弊政让整个江南乱套,如果江南乱的话,最先死得就是他,于是尹承善不像在广州时的孤注一掷,思考得更为全面。

丁柔观他执政江浙的理念,锐意锋芒少了,中庸持稳多了,并且他用了温水煮青蛙的方法,种种针对海事衙门的布置,能让他们接受,等到海事衙门的人反应过来后,怕是已经无事无补了。

虽然丁柔日子过得平静,但江南官场并不是一潭死水,倒不是免官革职等等事儿,而是江南官员同江南百姓知道了什么是总督和巡抚不合,什么是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吵,尹承善同江南总督经常因为某些不同的看法争论个不休,各自向文熙帝上秘折,恨不得将对踩下去不可。

三年的功夫,文熙帝接到他们两人上百份折子,互相弹劾,各自给自己抗辩申诉,文熙帝已经习惯了,至于位于中枢的官员从最初的猜测谁会调离江南,到现在盼望着他们的折子到达京城。

尹承善和江南总督抗辩的折子往往能让京城百官各自站队,一样争论不休。每月的文华殿抗辩可有了好题材,足够京城的官员发泄多余的精力了。

他们争论了三年不分高下。但江南在尹承善同江南总督的治理之下,粮食丰收,税负要比往年多上两成,百姓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尹承善限制江南总督总是偏向穷人的心思。

在丁柔看来,尹承善的理念很清楚,不能不是辅助弱势群体。但弱势群体也不是都是正确的,存了这种偏颇的心思,对富商,官宦等等权贵强势群体也公平。

尹承善一直扶持江南寒门书生,屡试不中的话,他会安排这些不能高中没有做官机缘的书生去私塾当先生,江浙巡抚衙每年的支出中。*.总是有这一份兴办私塾的补贴,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亦可让更多的人明白道理。

尹承善借助太祖皇帝说过的话,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在江南大兴私塾,给了许多穷苦人家孩童改变命运的机会,江南总督虽然不赞同尹承善独领风骚,但对此事一直是默默支持的,他清廉到极致,实在不像尹承善那般的‘大款。‘

旁人问起他的意见,江南总督回个鄙夷的目光,“尹某人的妻子是昭阳县主。他家的银子大部分是昭阳县主挣回来的,他乐意用夫人的银子扶持寒门书生,你们羡慕不来。”

在杭州,丁柔不像在京城那般拘束,如今外面的人也都知晓,她才是日进斗金的七秀坊掌权人。七秀坊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商行。一直隐含着皇室背景,顶多有几个酸腐的人说官商勾结,七秀坊按大秦律例纳税,正常经营,也不抢夺惹眼的海上贸易份额,即便丁柔的丈夫是江浙巡抚,也没见七秀坊借着这身份做下什么,七秀坊只是做女人的生意,在哪个时代,女人的生意都是最好做的。

柳氏实在是没有做生意的资质,又一向将外孙当做心尖尖儿,即便丁柔如今都比不过尹睿阳,柳氏整日的照料外孙,哪里还有心思管理七秀坊?安国夫人又在杭州,上海,京城来回跑,同船王商讨改建战船,改革海军的事儿,更是没心思管了。

七秀坊在太祖皇后时就说过,传女不传男,信阳王妃对丁柔打理七秀坊没有任何的不满,尹承善也不在意丁柔比他争得多,亦不愿意将丁柔仅仅局限在后院一亩三分地上,乐得让世人知晓,他尹承善为官不仅平步青云,娶得夫人亦非泛泛之辈。

丁柔入住七秀坊之后,改革划分了股份,让文熙帝等真正皇室子弟参与进来,进行产权分离,她慢慢的改变信阳王府独占七秀坊的地位,随着参与进来的人多,股份在逐渐减少,然丁柔的经营权却更重,想多赚银子,就得听她的,她又做了很多的规范措施,就是防止有些人在她跟前篡权,

如果自己的下一代不争气,经营权自然会让给真正的有才之人,文熙帝其实不在意七秀坊,天下没有是比他还有富贵,但他清楚丁柔此举的心思,于是他得了七秀坊的红利,文熙帝尚未对丁柔指手画脚,参与进来的其他人更是不敢了,能得了七秀坊的红利足够他们美上好久了,对丁柔的种种举动,不懂的居多,但没有额外的举动。

经营七秀坊,同江南命妇相处,对丁柔来说都是拿手的,丁柔被称为隐形的江南第一夫人,总督夫人从没过同丁柔较量,她亦知晓争不过。

如今最让丁柔头疼的事情便是对儿子尹睿阳的教育,尹睿阳长得好,继承父母有点,不说是人见人爱,但也是难得机灵可爱的孩子,江南总督教养不出纨绔子弟,于是尹睿阳被以柳氏为首的人宠爱得性子骄纵,不是在丁柔面前还有几分收敛的话,他更是无法无天。

丁柔好不容易说通了柳氏,提着尹睿阳教训,谁知尹承善出现救走了儿子,并总是对丁柔说:“他还小,玩玩闹闹得寻常,他是你我的儿子,长大了就好了,让他多些儿时的乐趣,不至于像你我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我看儿子聪明,机灵,挺好的,夫人对阳儿莫要太严厉了。”

旁人家都是慈母严父,但轮到尹承善夫妇却是反过来的。尹承善别的事情会听丁柔的意见,但在教养尹睿阳的事上,他态度非常坚决,儿子哪都好,不用改!

丁柔听着下人回报尹睿阳又惹下的事情后,揉着发胀的脑袋,尹睿阳不是不聪明,相反甚至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都算不过他,看书又有过目不忘之资,在尹承善和柳氏面前显得乖巧听话,但就是这样的在别人眼里很好的儿子,丁柔却一阵阵的忧愁,尹睿阳的性子骄纵高人一等的性子,如果不改过来,她宁可尹睿阳成了真正的平庸纨绔子弟。

聪明人闯下的祸事更难以收拾,尹承善对儿子疼爱到极致,手把手的教尹睿阳练字,让尹睿阳骑在他脖子上,但凡尹睿阳喜欢的东西,即便明知道丁柔不想娇惯儿子,也会偷偷的买给他,于同僚聚会说得最多的便是儿子如何如何,引得尹睿阳在杭州非常的出名,丁柔不敢让他出门,太多的人等着结好尹睿阳,

可一个四岁的孩子,再聪明也不见得能躲得开糖衣炮弹,丁柔可没指望,但凡穿越重生女生的儿子一个个都是以睿孝顺的,一个个都跟三好学生似的,别人不知道,丁柔却知晓尹睿阳不是讲几个励志之类的小故事就能教导得好的,反倒总是将丁柔问得哑口无言,丁柔在儿子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她不是教育学家,现在尹睿阳还不到叛逆期,丁柔都不知道等到他十几岁的时候,她该怎么教养儿子。

“溺爱肯定是不成。”

丁柔想着是不是再生一个儿子出来让柳氏分心,她好单独教导尹睿阳。不知怎么回事,三年的夫妻生活,丁柔就没再有过喜讯,她当年生产的时候没有伤到身体,就是没能再有喜。

预期等着再生一个,不如先将柳氏调开,尹承善明日去钱塘视察堤坝,顺便观看钱塘潮,他说过带丁柔去,丁柔想趁着尹承善不在,柳氏去杭州佛寺上香清休的机会,让尹睿阳明白点事儿,不再任性嚣张下去。

拿定主意,丁柔吩咐丫头给尹承善收拾行囊,并且她装作很虚弱,心思很重的躺着歇息,尹承善看她这幅样子,不忍她旅途奔波,便独自一人去钱塘,他走之后,丁柔又以心神不宁连着做恶梦的借口请柳氏去寺庙还愿,柳氏对丁柔那是极为在意,除了在教养尹睿阳和劝她再嫁的事情之外,柳氏没有不听丁柔的事儿。

外孙重要,女儿一样重要,柳氏去了寺庙还愿。尹睿阳有了危机感,直到丁柔将他叫到书房后,尹睿阳开始苦难的日子,丁柔也没逼他用功读书,丁柔自编自导了一出戏,让差役冲进巡抚府邸,叫嚷着尹承善犯事了,将丁柔和尹睿阳赶出巡抚府邸,尹睿阳毕竟是小孩子,吓得在丁柔怀里直哭,丁柔带着他做平民,没有人再巴结他,没有人再顺着他。

“以前的日子是你父亲给的,一切富贵尊荣都不是你自己得到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过以前的日子,得靠你自己努力,他们不是算不过你,只是因为你是巡抚之子才随着你耍弄,你耍了别人,他们会报复你父亲,你父亲犯得事儿,起因在于你将人打趴下当马骑,你有本事的话,让人心甘情愿给你做马骑,而不是靠着你是江浙巡抚的爱子。”

等到尹承善接到丁柔的留下的书信赶过来的时候,尹睿阳拽着尹承善大哭起来,“娘说我再也见不到爹了,爹,儿子不敢仗势欺负人了,爹,儿子不给您惹事.”

尹承善抱起儿子,握住丁柔的手臂,“回家!”

第五百零三章 收网

回到府邸后,一连几日丁柔都顶着柳氏冷冰冰控诉的脸色,丁柔整夜的陪伴缺乏安全感的儿子尹睿阳,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一些,是不是在拔苗助长?是不是在杞人忧天?

半个月在外的生活,让尹睿阳瘦了一圈,但对比以前,尹睿阳懂事了很多。丁柔抚摸着揉开睡梦中儿子皱起的眉头,低声说道:“我实在是不想十几年后,你闯下了祸事,蔑视权贵人命,只是随口说一句,我爹是尹承善!阳儿,那是我的悲哀。”

哄睡了儿子,丁柔还得去给柳氏赔罪,有是倒茶,又是按摩的,“娘,我是为了睿阳好。”

柳氏叹了口气:“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也不怕吓到了阳哥儿?他才四岁啊。”

“小了才好教导,阳哥儿太聪明,换个七八岁的时候,我也骗不过他。”

丁柔按着柳氏的肩头,轻声的解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能不疼他吗?疼他便是希望他争气,指望他青出于蓝,如果他只能做个纨绔子弟,我大不了宠她一辈子,那样不是可惜了他这份聪明?

自古惹下大祸的人哪个不是聪明的?将来夫君必然入主中枢,如今他就凭着身份将旁人当马骑,将来呢?会不会蔑视人命?阳儿他爹位置官位越高,越不能大意啊。外人看着曾经的情分上,不会计较,可我同夫君总有故去的一日,谁会像我们疼他?他没有在大秦帝国立足的本钱,就是个被欺负的,再有万一,有人舍得性命不要,拼死刺伤他怎么办?”

“娘,溺爱之下是长不成栋梁之才的,溺爱是疼爱。我这方法虽然激烈一点。但未尝不是疼他。”

柳氏拍了拍丁柔肩头,“好了,娘说过不过你,小柔啊,往后别不许再这样了。”

“我知晓。”

一次足够了,再多几次不是成了狼来了?哪里会管用?丁柔也想着借此机会让柳氏他们明白。该如何疼爱尹睿阳。尹承善不是儿时受过苦,未必能有今日,他有慈父之心,但矫枉过正。反倒不是好事。

“女婿还没理你?小柔啊,你做什么娘都会依你,女婿可不一样,断可生分了。”

柳氏对丁柔不放心,尹承善自从回来之后,对丁柔一样是冷淡到极致的,是柳氏从来没看过的冷淡。“你把哄我这份心用在女婿身上多好,我同你是母女哪里有隔夜仇?夫妻就不同了,至亲至疏。”

丁柔笑道:“他没什么生我的气,是自己想不通走不出来,过两日就会好的,娘,放心就是。”

“是吗?”柳氏还是不大相信,丁柔很认真的点头,“夫君是苦惯了的。他岂会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丁柔对尹承善的性子把握很准,因为是唯一的儿子,他难免娇惯尹睿阳,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舍不得睿阳像他当初,他更多得是生自己的气。

“岳母,我来接夫人回房。”

挡着门口的屏风上印出尹承善修长的身影,柳氏怔了怔,戳了戳丁柔的额头。“我说过小柔了。女婿也原谅她自作主张吧,往后她再也不敢了。”

“小婿没怪夫人。岳母多心了。“

尹承善拱手,柳氏看丁柔得意的笑颜,摇头道:“罢了,你们两个按照母亲说得是绝配。”

“娘您先歇着,我明日再来看您。”

“快去吧,阳哥儿有我看着,没事的。”

丁柔起身,饶过屏风后,同尹承善的目光相碰,尹承善伸手握住丁柔的手臂,柳氏从屏风上看到两人携手而去,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喃喃的说:“女婿也不容易,小柔太机灵鬼怪了,偏偏是过于坚持,哎,什么锅配什么锅盖。”

尹承善并未去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水榭,水榭中的桌上摆着酒宴,尹承善将丁柔安坐下来,伸手拿起酒壶斟酒,随后举起酒杯自罚一般的连饮了三杯,眸光多了潮湿,“小柔是个好母亲。”

“我不想,不想因为阳儿耽搁了你。”丁柔将她所担忧的向尹承善坦白,“夫君也是个好父亲。”

多少上了年纪的阁臣因为子孙不争气而烦躁?做惯了衙内,等到他们致仕,地位的落差会让很多人一蹶不振,这也是首辅的子孙再难出名臣的原因所在。

“陛下逐渐老迈,不是陛下对你我特殊的关爱信任,夫君断不会像如今一样,哪怕夫君看好的四皇子,不是我说,他少了陛下对您的信任,夫君和我这些年没少得罪人,如今夫君势力大,他们不敢言语,将来一旦有个万一,尹睿阳不求他能堪比夫君,但起码能承担起尹家的门楣,不至于尹家在夫君之后便是昙花一现。”

“我知道。”

尹承善给丁柔倒酒,丁柔举杯喝了美酒,在尹承善面前,丁柔卸去了坚强的面具,眼角隐现泪珠,“刚出门那几日,阳儿受得苦,我也是心疼的,他不习惯麻布衣服,身上起了很多的红疹子,被同龄的小孩欺负,吃不下粗茶淡饭,这些我...我都看见了,只能...只能背着他落泪,夫君,我不是狠心的母亲,只是...”

尹承善将丁柔搂紧怀里,”我知道,我知道,阳儿不会怪你。”

因他的温柔体谅,丁柔呜咽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夫君也知晓我看过太祖皇后的手稿,其中太祖皇后说过一事儿,远在天国有明一代,有一位首辅大人,唯有一子爱若珍宝,其子智谋过人,然为人阴狠高傲,最终被人刺瞎了左目,此后性情大变,将聪明才智用在争权夺利的贪污上,用于党争朝争上,其父顺着他排除异己,结果抄家灭族,定为奸臣...我...我好怕。”

丁柔并非危言耸听,深恐将来一日尹睿阳因为骄横而被人刺伤,因为残疾而性情大变,明朝的严嵩其子严世蕃可谓聪明绝顶,同几代名臣抗衡,可再聪明,他也是受人唾弃的奸佞,酒色财气让严世蕃彻底的迷失了,更多的将聪明才智用在旁门左道上,最后牵连得是整个家族。

尹承善低头吻去丁柔眼角的泪珠,“我明白,夫人,阳儿不会再让你我失望。”

“嗯。”

丁柔在尹承善怀里睡去,尹承善拍着她后背,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慢慢俯身将丁柔打横抱起向房中走去,纯酿中有安神的药丸,最近丁柔绷得太紧了,是应该好好的歇息,不是尹承善倒酒,丁柔许是吃得出,她是全然相信他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尹承善就会很高兴,

丁柔从没指望一次经历就能让尹睿阳成为栋梁之才,将一切毛病都改掉,但尹睿阳学会了反思,嚣张骄纵之气少了,在书房里写字,读书也更能沉得下心,丁柔趁此给他请了个极严厉的师傅,将他脱跳的性子慢慢的矫正,中庸是官场万古不变的道理,尹承善如今的锋芒都比以少了很多,太出风头的人,在官场上大多结局不美。

一生位居人臣,致仕后安享晚年,家族兴盛,儿女孝顺懂事,是丁柔认为最为幸福的一生,她也一直向这个方向努力。

八月桂花香,这一日尹承善早早的回府,惊喜的握住丁柔的手,”夫人,是...又有喜了?”

今早尹承善出门的时候,丁柔闻饭味儿就吐了,他因为有急需处理的公务,只能出门去巡抚衙门,一上午坐卧不宁,直到接到府中的人通禀,尹承善才彻底的放心下来,在府衙时便喜不自禁。

丁柔也没想到喜讯会从天而降,含笑道:“大夫说是喜脉。”

尹承善在屋里兴奋的直转圈,一会傻笑,一会有些焦虑不安,尹睿阳眨着眼睛问道:“爹,娘有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当时我在广州,没在你娘身边,得了喜讯,大冬天的...我直接掉水里去了,不如此我还以为做美梦。”

尹承善抱起儿子,对丁柔说:“这回给阳儿添个妹妹,阳儿欢喜不欢喜?”

”喜欢妹妹,但更喜欢弟弟。”

“为什么?”

“弟弟的可以欺负,妹妹只能宠着。”尹睿阳一本正经的说道,丁柔笑着说:”弟弟也不能欺负。”

尹承善抱着儿子坐在丁柔身边,眼里闪过几分得意:“过两日三姐夫会来杭州,这么多年的布局该收网了,这孩子来得正好,好兆头。”

“你把岳宁侯也用上了?”

“三姐夫是列侯,为国为君,他不在意那些银子的损失,岳宁侯府不缺银子,缺得是好名声,我同三姐夫提了,他很赞同,不会觉得勉强。”

丁柔点点头,“那我收拾厢房,侯爷自己前来?“

“以挑儿媳妇的借口到江南,没准三姐夫真会找个江南豪族出身的儿媳妇,杭州有岳宁侯府,听说三姨姐亦会一起南下。“

三年多没见丁敏,丁柔不知她有了什么变化,岳宁侯肯带丁敏出京,料想对她是有情分的。

第五百零四章 所思

 丁柔从未想过时隔三年再见丁敏时,会如此的惊讶。

丁敏衣着素雅,往日最为喜欢的金银首饰在她身上再也见不到,丁敏身体整整廋了一圈,眸子暗淡无光,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如果不是没有穿尼姑僧袍,丁柔会以为丁丁敏出家苦修去了。

“三姐姐。”

丁柔试探的说道,丁敏木讷的眸子多了一抹的生气,嘴唇蠕动:“六妹妹,不,江浙巡抚夫人,昭阳县主。”

丁柔看向岳宁侯,猜测丁敏了无生趣的死寂是不是受了家庭暴力?丁柔虽然在不在京城,但常同京城有书信来往,没听说岳宁侯亏待了丁敏,岳宁侯府还是丁敏在掌管,老刘氏都不敢随便的得罪丁敏,可她怎么是如今这样?莫不是情报有误?

岳宁侯苦涩无奈的一笑,“夫人信佛,除了处理府中事情之外,大多时候都在佛堂苦修,这次我带夫人出京,便是想让她看看江南的美景,再让她清修下去,岳宁侯府会出现一位出家的当家夫人。六姨妹聪敏过人,帮着我劝劝她。”

丁柔又看看了漠不关心外物的丁敏,实在是想不出,她好好日子不过到底在想什么?

以前丁柔想不明白丁敏为何对姐夫如此执着,如今丁柔更想不明白,一样是侯府继夫人,岳宁侯如今比兰陵侯富贵,权柄更重,丁敏是列侯第一夫人,这些不是她最为渴求的?

虽然岳宁侯风流一点,但丁敏这样无为而治,这般的死气沉沉,岳宁侯没有休妻而是尽量挽回丁敏厌倦世俗的心里,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我尽量说说三姐姐,她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不知道能不能说通她。”

丁柔不敢全然应承下来,只能尽力而为,岳宁侯谢过丁柔,同尹承善去书房商谈如何处理海事衙门的事情。房中紧紧留下丁敏和丁柔。

“三姐姐。”

“昭阳县主请说。”

丁敏极为的平静,丁柔反倒希望丁敏有点情绪上的波动,“三姐夫想给世子选个什么样的妻子?三姐姐心里可有分寸?”

提起继子,丁柔料想丁敏会多些波动,谁知丁敏平淡的说道:“不知,一切侯爷说得算,昭阳县主不是说过。继子的事情我最好少多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丁柔第一次被丁敏弄得张口无言,看出她是真的不在意,不是故意让她好看,丁柔的目光落在丁敏手指捻动的佛珠上,轻声问道:“三姐姐厌倦了红尘?真的打算在世子夫人进门后,便要出家?”

丁敏宛若僵硬的嘴角自嘲般的翘起,”我做错了太多。佛说世事轮回,我不愿意再受轮回的苦楚,帮衬着岳宁侯管理侯府算是我报答他的恩情。我的心已经死了,再占着岳宁侯夫人的位置便是造孽,下辈子我还不起的。”

“三姐姐为什么这么想?是谁说了什么?”丁柔对丁敏实在是有素手无策之感,“什么轮回的我不懂,但三姐姐应该先过好这一辈子才是,明知道岳宁侯对你很好却不知晓惜福,你为什么总是想得同旁人不一样?”

“因为我不是六妹妹,知晓得太多,做错得太多。”

丁敏平静的笑着:“我出家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六妹妹。我对不起你,做了许多许多荒唐的事情,现在想来我...我其实只是脑子不清楚罢了,但我总不能因为我不是坏人,就能轻易求得六妹妹原谅,六妹妹知道吗?

我恨你。恨你明明比我的身份还低,明明不如我,最后...哪一世你都比我过得好,我被这种恨意蒙住心,一错再错,我生母为我死了,为了我的野心贪心死了,这是我的原罪,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原罪,我唯有念经才能给自己赎罪,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丁敏出家的意念很深,丁柔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丁敏以前执着于前生的种种,总是按照前生的事情来看待今生,想要一成不变,好的都是她的,坏得她都能躲开,可即便是先知又能怎样呢?丁敏撞得头破血流,最终她想明白了,却也心灰意冷,丁敏最后的选择让人哭笑不得。

“刘姨娘怕是不愿意看到三姐姐这样的。”

丁敏嘴唇颤抖,低垂下眼睑,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六妹妹,我能看看尹睿阳?我想看看外甥,我还没见过他,往后再见不容易了。”

“去领阳儿过来。”

“喏。”

丁柔对丁敏解释:“我儿子皮得很,比七妹妹家的小子顽劣。“

丁柔提起丁云的儿子果然丁敏眼里荡起笑意。

“七妹妹的儿子很好,同他父亲一样的性情,将来定能子承父业的,七妹妹的婆母极为疼七妹妹,七妹妹三年生了两个儿子,七妹妹在梅家得宠得不行。”

丁云肚皮极为的争气,除了长子之外,三年里接连添了两个儿子,梅家五代单传,子嗣极为的艰难,但在丁云身上彻底破除了,梅家上下都快将丁云给供起来了,丁柔也听说丁云过得极为的顺心,婆母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七妹妹又有了身子,梅家希望这回是位小姐。”

丁敏脸上多了几分的神采,丁柔听丁云有喜之后先是高兴,随即看丁敏的样子,心有些下沉,丁敏对生母愧疚是真,反省自己以前做的错事也是真的,丁敏想要出家赎罪,为今生也为前生,丁敏以前想要摆脱前生,抢别人的路走,如今却被前生的困住,遗憾没有走上前生的路,她不是极左,便极右,是不是重生的人都无法端正态度?总是被前生和今生的得失所影响。

今生如意了便会想到前生的不如意,想到是因为掌握先机,才会如意,如果今生不如意了,一样会想到前生。莫怪会有孟婆汤,别说丁敏,便是她对尹承善也有犹豫。

是不是自己又会挑一个前夫那样人儿,是不是这段婚姻又经营错了?是不是她的付出不值得?这些困惑丁柔都曾经有过,她唯一比丁敏好的一点,失败了一次,不一定会次次失败,前生愿赌服输,今生总结教训,最终觅得一心一意的人,得到一段锦绣良缘。

如果无法突破前生的影响,今生也不会幸福。丁柔看出丁敏对丁云儿子的喜爱之意,更为坚信丁敏直到今日还没从前生走出来。

丁柔忍不住问道:“三姐姐就没有想过为你现在而活着?”

丁敏脸色煞白,“现在?”

“你是岳宁侯夫人,即便这辈子没有儿女,但三姐姐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岳宁侯虽然多情,但不是无情之人,三姐姐多用些些心思,岳宁侯不见得不会将心专一的放在三姐姐身上,岳宁侯吃够了嫡庶不分的苦楚,他不会对三姐姐无心。他有他的长处,有时即便是我夫君,都说岳宁侯有勋贵难得的见识,有商贾难得胸襟,夫君亦有比不上岳宁侯之处。”

丁敏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呜咽的说:“我知道他很好,只是我如此不堪配不上他,亦不想耽搁他。”

“什么配不上?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哪里配不上呢?三姐姐,每个男人都有优缺点,这世上没有过于完美的人,祖母总是说以柔克刚,就是用女子的柔韧掰正丈夫不如意的地方,三姐姐总是想着旁人如何如何好,你怎么就没想到你是不是对你身边的人用了心思?”

“我...生不了儿子,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

”岳宁侯大三姐姐十岁有余,三姐姐如果关心照料他,以三姐夫的家资什么好东西吃不到?名医也能请到的,心情愉悦焉知不会长命百岁?说句打嘴的话,三姐姐心思重,没准会走在岳宁侯之前,退一步说,三姐夫撇下您去了,您依然是侯府的太夫人,六七十岁的年纪,世子夫妻会欺负您?岳宁侯对三姐姐有情分,定会安排好后事,三姐姐总是想着报应啊,想着别人怎样,却不知经营过好自己的日子,你不是去出家赎罪,是去逃避罢了,刘姨娘在天之灵不会开心。”

“没有谁,一生做得决定都是对的,没有人能不犯错,我以为,人要有承担自己选择道路的勇气,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丁柔该说得都对丁敏说了,不是谁都有回档重来的机会,丁敏走到今日这一步,让人唏嘘,丁敏是害过她,但没有一次是害成的,丁柔也没少算计丁敏,两面扯平了,重生也好,穿越也罢,彼此总不能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丁敏有自己的选择,丁柔也有自己的路走,她们从来就没在一条路上过。

至于以前的丁柔因为丁敏而死,丁柔想过报复,但她又有什么理由代替丁柔报复?丁柔不死,又哪来得她?因果循环,那是一笔烂帐,想想都觉得头疼。

“娘。”

尹睿阳走了进来,看向陌生的丁敏,丁柔道:“她是岳宁侯夫人,你三姨母。”

尹睿阳磕头到:“见过三姨母。”

丁敏怔怔的看着尹睿阳,在丁家姐妹的儿子中,尹睿阳是长得最好的一个,他姓尹...是尹承善的儿子,丁敏扶起尹睿阳,喃喃的说:“前生今生是不同的,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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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莞》——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谁也不能逼我后退一步,已完结,欢迎品阅~~~

第五百零五章 提点

 尹睿阳奇怪得很,向丁柔看了看,换往常尹睿阳早就发火了,丁柔按了按额头,尹睿阳想到,许是三姨母脑袋有点问题,丁柔没教他怜惜病人,但总不能欺负病人。

尹睿阳忍下不耐烦,任由丁敏打量着,感叹着,尹睿阳小脑袋微晃,真可怜,病得很严重的说,明明三姨夫很正常的,每年都送他好玩的东西。

看在娘的份上,看在三姨夫的份上,尹睿阳说道:“三姨母,我不走的。”

丁柔很是无奈,丁敏又陷入前生中去了,她并不是非要阻止丁敏出家,非要看着丁敏倒霉才觉得痛快,“三姐姐。”

前生尹承善位居人臣却只能过继堂弟的儿子为嗣子,今生尹承善虽然升官神速,但比起丁敏的前生,尹承善已经客气多了,册太子之后,尹承善直接成了江南总督,册太子?对了,太子到如今还没册立,丁敏心里涌起苦涩,她两世加起来都做了什么?一样的失败。

丁敏放开尹睿阳,对丁柔说道:“我知晓再说什么六妹妹都不会相信,我知道的,同如今局面不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六妹妹于我一片好意,我受之有愧,许是庄公梦蝶,我曾今做过一个梦...不管六妹妹信不信,姑且听听吧。”

尹睿阳想到,坏了,三姨母病得更重了,挡在丁柔身前,傲气的说道:“不许说烦心的事儿,我娘有小弟弟了,气到我娘。三姨夫的面子也不顶用。”

丁敏怔了怔神,“六妹妹又有喜了?”

丁柔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同你姨母规矩点,教导你的规矩都忘了?”

尹睿阳跋扈的作风也只是略微收敛。时不时得会发作,丁柔让人带走了他,对丁敏抱歉的说道:“这孩子让我惯坏了。有个弟妹分些长辈对他的宠溺也是好事。”

“我哪会在意这些?六妹妹大喜。”

有了尹睿阳,尹承善还会有更多的儿女,如同她明明前生有儿女,今生却怎么都生不出,尹承善妻妾成群今生却只是守着丁柔一个,只是他的夫人都是县主,这一点到是相合了。太多的事情同她记忆中不一样。丁敏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在我的梦中,安国夫人几年前便故去,陛下心灰意冷,卧病在床,将国事朝廷的事都托付给太子殿下。后来...信阳王以随同四皇子谋反被诛杀,信阳王府败落,梦中的陛下虽然还在皇位上,但一切都是太子殿下说得算。”

丁柔第一次听丁敏说起前生的事儿,虽然她推断过七七八八,但远没听到的骇人,皇上是病了?真的病了?还是如同太祖皇帝被太子囚禁?

看他对安国夫人的情分上,信阳王即便谋反也不会死,那个时候皇上对朝政已经全然是失控了吧。丁柔明知道尹承善会很风光,要不然丁敏不会去施恩于他,想要询问尹承善的结局,丁柔哑然失笑:

“三姐姐念经多了,便多了胡思乱想,终究是梦而已。做不得真的,三姐姐还没弄明白吗?脚下的路不是靠想的,而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丁敏自嘲的说道:“以前不明白,如今还能不明白?我枉费六妹妹几次的提点,只想着应该怎样,却不知道我成不了六妹妹,也做不成七妹妹。”

“我在岳宁侯府清修,京城的事情鲜少能隐瞒过我,我知晓侯爷不愿意参与到王爷中间去,不愿意得拥立之功,只想着保住侯府的平安爵位,我如今是明白了侯爷的良苦用心,我今日只说一句话,只入六妹妹耳儿,四皇子起兵谋反不管是逼不得已,还是中了谁的算计,他确实兵临城下,而手持矫诏调信阳王入京的人是今日辽王殿下依为左膀右臂的广夏校尉,京城都说不是辽王殿下出面,广夏校尉早就被人诛杀了,广夏校尉曾经救过辽王殿下性命,为辽王殿下第一心腹。”

“有些事变了,有人些人变了,但我始终不信,我...梦中的一切都会改变,燕王如今不得陛下看重,他也有出家之念,越发清修无为,但我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偶尔见过几个面熟的人,他们都曾经是梦中太子殿下的重臣,我说这些话,六妹妹定然能想明白哪些是真实不变的,哪些是我想不明白改变过的。”

丁敏施施然的起身,对丁柔屈膝,“我先回在杭州的岳宁侯府祖宅,能说得我都同六妹妹说了,再多我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亦不记得,梦中的我不过是个无知的妇人罢了。”

丁柔回过神,扬声道:“多谢三姐姐。”

广夏校尉是燕王的人?这生还是燕王的人吗?尹承善偏向辽王这一点丁柔是知道的,他没想过隐瞒过丁柔,燕王如今虽然被闲置,最近几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但燕王曾经是文熙帝最为宠爱信任的皇子,十几年的谋划他甘心就就这么同帝位失之交臂?二皇子燕王曾经做了多少年的隐形太子。

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军方,他会不安排下人手?丁柔撑起胳膊,脸色多了凝重,换了她也不会甘心的,不管哪个皇子登基,燕王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唐太宗宣武门之变,朱棣靖难,不都是因为对将来的恐惧拼死一搏?燕王未必不敢拼个鱼死网破,左右不过苟延残喘,命不保夕,奋起一搏许是能君临天下,帝位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拒绝得了的。

夺嫡之争,除了政变逼宫之外,最常用的手段便是用毒,下矫诏...丁柔身上冒起冷汗,安国夫人为什么突然就故去了?按说她的身体不至于啊, 文熙帝怎么就卧病在床?

丁柔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透着可疑,透着诡异,世人很难想到被文熙帝亲自册为太子的人会下毒...丁柔摸了摸额头,“不行,我得同夫君说说,不管广夏校尉是不是燕王的人,他都不能在留在辽王身边。”

文熙帝这些皇子王爷,没有完美无缺的,辽王虽然看着不错,但性情容易受人挑拨,容易不管不顾的做出破釜沉舟的事儿,项羽是那么好做的?

最近几年有辽王妃劝着,文熙帝又对他很信任,由此辽王才沉老辣了很多,然一旦他受了刺激会不会被人陷害起兵?如果平稳过渡,辽王登基的可能性有八成,辽王才是最怕乱的,燕王恨不得天下大乱才好,如此燕王才有翻盘的机会。

今世燕王身边没有尹承善出谋划策,尹承善虽然手段阴狠,但如今心胸开阔了许多,行事不再毫无底线的狠毒,但没有他在,燕王身边许是有旁人出谋。

京城离着她太远,即便有意外也是鞭长莫及,丁柔扬声道:“准备笔墨。”

丁柔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给皇后娘娘,字里行间带出丁柔的担心,以皇后的聪明应该能看出一而来,另一封书信,丁柔送到了安国夫人面前,说她再次有孕,请安国夫人尽快返回杭州。

将安国夫人挪到丁柔眼前,总不会有人敢下毒,丁柔不是不肯同安国夫人说出实情,只是从丁敏的话中推断出的这些,除了亲身经历过重生穿越的奇事之外,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不得将丁柔当成妖孽附身?同时丁柔对丁敏的说得话,也是半信半疑,做出这些安排,不过是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