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没在农村过过年，很是稀罕，跟着几个哥走了一圈可算是知道亲戚的复杂了。
周家在第三生产大队是大姓，可以说有一半的人都姓周，另外一半的人有姓李的也有姓刘的，都是大家族的。
走了一圈下来周煜也认的差不多了，不过最让他难忘的就是那些老人的话了。
“老五啊，实在不行就别念了，咱们老周家世代种地也挺好。”
“老五啊，你几个哥不容易啊。”
“老五啊，你得孝顺你妈啊，你妈不容易啊。”
周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脸郁闷的回到家倒头就睡，再醒来天就黑了。
周晓华过来敲门，“小叔。”
周煜一愣，躺在被窝里没动，“门没关。”
周晓华缩头缩脑进来，“小叔，作业…作业还做吗？”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替小叔做作业，因为他们花了钱在读书就该珍惜这个机会，当初他姐周晓云也想读，但是家里没钱而小叔又非得上，最后只能小叔顶了他姐的名额。
可他作为晚辈，不敢跟小叔做对，否则小叔跟他奶告状，他奶又得骂他爸妈了。
早先的时候他觉得这样不对，还言辞说过他小叔，可他小叔转头就告到他奶那里，他奶当即便叫人将他爸妈叫回来骂了一下午。
他爸妈被骂的抬不起头来，从那时起他再也不敢说了，让他抄昨夜他就抄，反正不能跟小叔做对。
他这么一说周煜也终于从脑子里扒拉出来作业这回事。看着周晓华一脸忐忑的看着他，周煜坏心眼儿道：“写啊。”
可大冷天的实在不愿动弹，便指使周晓华点了蜡烛找昨夜。
周晓华看着明亮的蜡烛羡慕极了，他们家也就小叔能用蜡烛，他晚上看书用油灯他奶都嫌费油。
周晓华找到书本作业便抱走了，回到屋里钱文娟已经拍着周晓朵睡觉了，听见他进来问道：“做什么去了？”
周晓华看了眼中间拉着的帘子闷声道：“没做什么。”脱鞋上炕，将周晓星往边上挤挤靠着炕头就躺下了。
钱文娟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吹灯睡了。
初五周晓华将写好的作业拿来了，临了还道：“十六开始上课小叔别忘了。”
因为初六矿山开工，所以初五下午二房一家便回县城。
田凤英酸溜溜的，“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啊。”
钱文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田凤英还想再说，隔空飞来一把扫帚，就听周老太喊道：“不干活在这酸什么，当初不是你死活不肯去的？”
田凤英顿时哑火。
当初矿上招工，他们村只有一个名额，周老太私下里偷听到李先进他妈背后说这事儿便去李先进家哭着求着要这名额。李先进他爸被哭的不耐烦又考虑她守寡不容易便给了她。
周老太想的好，周卫东是长兄，当初也念了小学，去矿上做工人体面也能挣钱。
可只有一个名额，周卫东去矿上还能把户口迁过去，可田凤英娘几个就不行了，只能在农村。
周卫东还好听周老太的，但田凤英不干了，觉得周卫东去了县城不要她了咋办？于是田凤英回娘家一商议，绝对不能让周卫东走，便拉着当时还小的周晓军周晓凤周晓兰抱着周卫东的大腿哭。
说什么都不让周卫东走。
可好好的机会也不能浪费了，周老太骂了一顿田凤英，见周卫东也心软动摇了，当机立断让周卫方顶上去了。
谁成想周卫方脑子活，得了内部要招临时工的消息急忙送布票肉票的愣是弄来一个学徒工的职位，钱文娟踏实肯干，一年后便转了正，两口子在矿上分了一间房虽然挤，但也一家人开心住着。
田凤英后悔了，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便扒着周卫方想法子将他们两口子弄去。但政策变了，城里人口太多，开始实行上山下乡政策，乡下的想进城，难上加难。
于是每次二房回来，田凤英都要酸上一酸。
对这，钱文娟早就习惯了。
酸来酸去的除了田凤英自己难受，谁还陪着她不成。
找罪受。
第八章
过年的余温还没过去，地里的活也没开始，村里却开始了娶媳妇嫁闺女的热潮，老周家人口多，但孙子辈的老大周晓军也才十七，今年也开始相看媳妇了。
初六一早，周晓军就喜滋滋的换上新衣服等着跟人姑娘来家里相亲。
田凤英一早上心情都好的很，也不偷懒了，叫着周晓凤周晓兰在那忙活。
周煜过年没勾搭上陆云洲觉得很没劲，在屋里没出来，等听见动静的时候就更不出来了。
姑娘是田凤英娘家村里的，属于沂河公社第五生产大队的，这姑娘还是田凤英娘家大嫂说项的，田凤英虽然不喜欢娘家大嫂，可想着舅妈也不能祸害外甥不是，便应了今日的相亲。
小姑娘叫田学凤，今年十五，田家来周家一看觉得也算大户人家了而且相亲的是周家长房长孙，将来这好几间的屋子可都是他们的，心里已经满意了。而周晓军本人长的也不赖，高高壮壮的，一看就是能干活的人。
田学凤羞答答，觉得这门婚事不错。
不想田学凤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年轻男人从旁边屋里出来急匆匆出去，顿时目瞪口呆。
周晓军介绍道：“刚才是我五叔，定是有急事出去呢。”周晓军盯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嘿嘿直笑。
田学凤心思早就跑远了，周晓军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
尿急的周煜顾不上外面有相亲的客人，夹着腿就跑出来放水了。
等放完水，周煜只觉浑身舒畅，瞧着后院菜园子黄瓜长的好，顺手摘了一根也没洗就啃上了。
没有上过化肥打过农药的黄瓜鲜脆嫩，周煜又不禁想到陆云洲。
想到陆云洲周煜就觉得蛋疼，觉得有朝一日就该拿根黄瓜弄他一弄，否则怎么难以消除他心底的燥热。
女方在家里吃了午饭才走，看得出来两方都挺满意，就是周老太也觉得姑娘好：“屁股大，脸圆，一看就是会生儿子的。”说着还瞥了一眼鹌鹑蛋赵海燕，尖尖下巴一看就不会生，要不怎么只生了俩丫头片子呢。
田凤英心里乐呵，难得没有跟着周老太埋汰赵海燕，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两儿两女可不是所有人有这好命的。
好命的田凤英下午就笑不出来了，她娘家大嫂来说，人小姑娘田雪凤没看上周晓军。
若只是没看上周晓军田凤英也就认了，可对方居然看上了周家老五周煜！
本该给侄子相对象，可对象竟然相中了侄子的五叔。
田凤英恨的牙痒痒，咬着牙根吼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太欺负人了。”
周煜一脸懵逼，看上他了？他什么时候让人瞧见了？为了不打搅相亲他尿完尿都没往屋里去，直到对方走了才回来的好不好？
可田凤英却不这么想，主要是周煜原先干的缺德事太多了，让田凤英格外不信任，指着周煜鼻子就骂，“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趁人不注意勾搭的人姑娘，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连侄媳妇也不放过，你缺不缺德啊。”
就连周晓军看周煜的眼神都不对了，好不容易相个喜欢的对象，居然被五叔截胡了，他五叔到底哪里好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学问比他好，哪里比得上他了。
周煜本还挺同情娘俩的遭遇，可瞅着这俩直接怨恨上他了，心里就不痛快了。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听着田凤英这样污蔑她，顿时不干了，“你瞎几把骂什么？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勾搭人了？那姑娘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上哪勾搭去？”
田凤英疯了一样瞪着周煜，“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勾搭的，这样缺德的事儿不就你能干的出来呀，现在人姑娘看上你了，你是不是就得意了？”
她骂的口不择言，周老太从外面进来直接脱了鞋朝田凤英扔了过去，“田凤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你要造反吗？”
周老太收拾家里人几十年，打人的功夫一流，田凤英本来还气的要命，想着今天怎么也得教训教训老五，省的仗着老太太宠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可当周老太一鞋底砸脑袋上了，却又怂了。
田凤英委屈啊，俩手捂着脸就哭，“太欺负人了，你们老周家太欺负人了，做叔叔的竟然抢侄子媳妇了，有没有天理了。”
“我连那姑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抢个屁啊。”周煜直接郁闷了，要是他喜欢女人也就罢了，兴许心情好了就直接认了，可问题是他不喜欢女人啊，他好想告诉老少爷们儿们，他，周煜只喜欢男人。
上辈子喜欢男人，这辈子也喜欢男人。
但问题是，这七十年代呢，他可不敢说出来啊。
周老太一听周煜的话顿时火大，脱了另一只鞋提在手里就要过去揍田凤英，“我看你一天不折腾你就难受，你咋这么能呢。你咋不上天呐！”
田凤英怂归怂，挨打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绕着院子就跑远了，可跑远了嘴还欠，觉得老太太偏心，“老五这事做的不地道，这事儿没完。”
“哼，再瞎哔哔，让你儿子打光棍儿，来一个我勾一个，来一对勾一双。”周煜阴恻恻道。
周晓军都要哭了，忙跑去拉住田凤英，“妈你就别闹了，我瞅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我五叔中间就出来一回，还是小跑着出去的，学凤一整天都跟我一块啊。”他叔的威胁太可怕，周晓军也意识到不是他叔的问题了，可不能让他妈继续下去，万一他五叔恼了还真的能干出抢侄媳妇的缺德事来。
田凤英气愤难平，可也到底估计周老太，嘟嘟囔囔半晌傍晚的时候照样进灶房和赵海燕做饭去了。
晚饭的时候田凤英还是不忿，“咋就看上老五了呢。”眼瞎啊。
周老太饭碗咔哒放桌上，瞪眼道：“不吃饭就出去，哪那么多废话，这样水性杨花的姑娘咱老周家还不稀罕，勾搭侄子勾搭叔叔的，一看就不是安生的。”
想到周晓军是长孙，又对周晓军道：“晓军不怕，咱以后找个更好的。”
全程周煜都一言不发，说什么呀，你都这形象了，不过想想以前原主那臭德性，遇到这样的事儿说不定真就能做的出来。毕竟周老五在学校那也是长的好看的一类的，喜欢的姑娘也不少呢。
晚饭后大家没什么娱乐活动，都是各回各屋，周煜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未等睡着，忽然听见砰的几声响，房子都动了两动。
周煜以为地震了，抓着棉被就往外跑，周家其他人也感觉到了，都跑出来了，村子里的狗开始叫了起来，远远近近的都有说话的声音。
周煜裹着被子看着其他人，其他人也都是衣衫不整，好在天黑，谁也看不见。等了一会儿没了动静，大家伙都回屋睡觉了。
周老太眼皮跳个不停，心绪难安，半宿都没睡着。
天亮的时候周老太好歹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时候就听见大门砰砰砰被砸响了。
周老太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急急忙忙穿上鞋，棉袄都顾不上穿周老太就往外跑，到了院子里周卫红也出来了，见她这样，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妈赶紧将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给她穿上，“妈，你咋不穿衣裳。”
周老太脸莫名的发白，颤抖着手道：“快去开门。”
外面李先进急的满头大汗，听见动静急忙又喊了几句：“六奶奶，快开门，有要事。”
周煜在被窝里听着，联想到昨晚的动静，觉得不同寻常，也不睡懒觉了，匆匆穿上棉裤棉袄就跑了出去。
周卫红开了门，李先进进来了，瞅见周老太那副模样，心里一酸，这话让他怎么说的出口啊，老太太年纪大了，要事有个好歹可咋办啊。
周老太自打昨晚就心绪不宁，这会儿瞧着李先进就觉得有事。
可周家上下除了二房的都在家里，那么就是二房出事了。
“老二出事了？”周老太颤抖着声音问，双眼盯着李先进，就怕从他嘴里说出不好的答案来。
李先进一咬牙，开口道：“刚县里来了电话，矿上出事了。”说完，眼睛都不敢看周老太。
周老太身子一晃，周煜忙上前扶住他娘，“妈你先坐下，让先进哥慢慢说。”
周老太浑身都发软了，可还是强撑着说：“你继续说。”
李先进看着周老太的样子都不敢说了，可这事儿瞒不住，早晚都得说，“二哥和二嫂，昨晚没了。”
“什么？”周老太突然站起来问了这么一句后，眼皮一番就晕了过去。
周家乱成一团，周煜强迫自己冷静，问李先进，“先进哥，现在要我们做什么？”
李先进听他这话顿生好感，便说：“矿上的意思是让你家去人商量后续补偿问题。毕竟人已经没了留下四个孩子还得过日子不是？”
周煜对便宜兄嫂虽然没感情，但前几天还一起喝酒的人突然就没了，心里也不好受。
那厢周卫东和周晓军也听见动静起来了，见周老太晕倒了，赶紧过来帮忙。
周煜将周卫方夫妻的事说了下，周卫东直接傻眼了，“啥？”
第九章
周煜本来脾气就不好，看周卫东还磨磨唧唧问这问那，当即火了，“二哥二嫂没了！”
周卫东吞咽口唾沫，呐呐道：“人没了，那位子咋办啊。”
“大哥，二哥都没了，现在说这干啥！”周卫红听见出来了，双眼通红，见周卫东还在发愣直接将人掀开，对周煜道：“五弟，咱先将妈挪屋里去，外面冷。”
周煜瞪了眼周卫东，忙和周卫红将人抬起来，周晓军过来帮忙，三人将人放到炕上，让赵海燕几个照看着，这才出去。
李先进还等在院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是都不想看到，但又不得不往前看。他看着周家几个兄弟道，“这事儿矿上不可能不给说法，县里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让你们家去几个大人商量商量，现在那边就几个孩子也做不了主。”
一听是给说法，周卫东蹭的站起来了，“我和晓军去。”
田凤英也在一旁跃跃欲试。
李先进看的直皱眉，这老大一家到底什么德性啊，听见兄弟和弟媳妇没了没说替兄弟讨公道，竟然先在乎的是留下的职位。
周煜对周卫东所有的好感都化为泡影，倒是周卫红让他刮目相看，他对李先进道：“先进哥，我和三哥跟你去一趟。”
“不行，你不能去。”周卫东拒绝，“你小孩子家家的去干什么！我和晓军去。”
周煜理都不理他，给周卫红使个眼色就要跟着李先进走。
周卫东急了，拉住周煜的胳膊喊道：“老五听话，你去做什么，你可是高中生，哪能去接替你二哥矿工的工作，绝对不行。”
他话一落，田凤英也急忙点头：“对对对，这职位本就该我们家的，现在正好，晓军爹和晓军一人一个。”
“放你娘的屁！”田凤英话头刚落屋里就飞出一只鞋来。
周老太刚才醒了，被赵海燕扶着坐起来，就听见老大两口子说这话，顿时气的心肝疼，她二儿子和媳妇刚没了，这做兄长的和嫂子就惦记着职位，都没说一句给兄弟讨公道，什么东西。
再者，周老太虽然疼小儿子，可其他几个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哪能不疼，尤其是儿子儿媳妇没了，老太太心口疼的像被针扎了一样。
周老太被赵海燕扶着出来，拿手指着周卫东两口子就骂：“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你兄弟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俩就惦记老二俩人的职位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周煜赶紧过去扶住周老太，心里为她疯狂打call，觉得老太太也不是这么不可理喻，起码这事儿上还是疼二儿子的。
周卫东和田凤英被周老太骂了一顿，垂着头也有些后悔，是啊，老二两口子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就算是惦记也得确认之后再说啊。
“妈，我们错了。”田凤英忙道歉，“现在咱们还是先跟着先进兄弟去看看，那边就几个孩子呢。”
周老太冷着脸对李先进说：“把驴车拉来，咱们都去。”
李先进唉了一声就去拉驴车了，周老太环视一圈周家人，眼睛像是淬了毒，“老二两口子没了，但是还有四个孩子在，谁要是在关键时候出幺蛾子，老婆子拼了命也要打死他。”
许是心虚，田凤英和周卫东都低了头不敢看她，周老太哼了一声，对周煜道：“你是咱家的文化人，一会儿跟着一起去。晓凤晓蝶在家看好弟弟妹妹。”
周晓蝶忙点点头，周晓凤眼珠子一转对周老太道：“奶，出了这样的事儿晓云她们肯定吓坏了，要不我跟着一起去，我们年龄相当好安慰一下。”
周老太听得欣慰，满意的点点头，“成，你也跟着。”
周煜抬头看了便宜侄女一眼，注意到一丝愉悦消失在嘴间。
不等他细想，李先进回来了，周煜忙跑屋里抱了床棉被铺在驴车上，扶着周老太道：“妈您慢点。晓军，再去抱床棉被过来。”
周晓军快步又取了一床过来，周煜接过来围在周老太身上，“妈坐稳了，路上不平。”
李先进见人齐了，便挥着鞭子走起来。
周老太朝周煜招手，“老五上来坐，能坐的下。”
周煜应了声就跳上去了，有车坐干嘛走着，至于其他人，走着呗，听妈妈的话。
田凤英撇撇嘴，老太太就知道偏心眼。
从第三生产队到县城走路得一个多小时，田凤英看了眼周晓凤，拉着她手小声道：“你跟着做什么，这么远的路。”说着还瞥了眼车上的周煜和周老太，更加不服气。
周晓凤拉着她妈走在最后面，嘀咕道：“妈，我二叔和我二婶这不是俩职位吗，我想着顶替二婶的职位。”
“什么？”田凤英没控制住声音有些大，很快反应过来捂住嘴，“我打算让你哥和你爸去呢。”她男人和儿子去了，每个月不就领供应粮不说，还有布票肉票什么的，攒攒也能买身衣裳了，而且小强也不小了，过两年找找法子将户口弄过去好上小学啊。
周晓凤偷偷翻个白眼，她妈凡是就想着她哥和她弟，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感受，可她年纪大了，总得为自己打算，她若是进城当工人了，可不就是城里人了，她长的也不差，到时候找个城里人嫁了，可不比在乡下找个农村汉子结婚的强。
可她妈却压根没想给她，她眼珠子转转，对田凤英道：“妈你想啊，我二婶做的是女人的活，让晓军和爸去做那不让人笑话吗。再说了我去上班也照样挣供应粮还拿工资，月月给您花不好吗？”
田凤英一想也是，女儿也是心头肉，大不了到时候晚几年结婚呗，等结婚的时候把位子再要回来就是了。
周晓凤见她妈意动了，继续道：“闺女我什么样的人您也知道，只会孝顺您和爸的。而且我要是能在城里找个城里对象，那还不得拿着东西帮衬着妈和爸呀。”
她越说心里越高兴，好像好日子到了眼前一样。
田凤英想了想非常大方道：“好，妈听你的，给你一个。”
一路上除了田凤英娘俩嘀嘀咕咕的，周卫东也想说点什么，瞅着车上周老太裹着被子，周卫东拉了拉周卫红的袖子，“老三。”
周卫红还气着呢，没好气道：“干啥？”
周卫东也不生气，“你说这老二两口子没了，那职位矿上该给咱留着吧。”当初田凤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让他走，那时候他也嫌累不想去，便推推拒拒的让给了老二。
可眼瞅着这几年老二两口子越来越像城里人他心里就不得劲了，尤其是看看二房的孩子，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再看看他们大房，几个孩子就没一个小学毕业的，那心里就更不说滋味了。
他早就后悔了，当初怎么就被个娘们儿控制住了呢，若不然在城里享福的可不就是他了。
现在老二两口子没了，他心里也难过，可人得往前看不是，老二走了，这职位就该还给他们大房呀。
周卫红见他没说话也不主动搭理，闷头往前走。
周卫东拉住他小声道：“我想顶老二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