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缝纫机

楚瑜顾不上她,只觉得心里喘不过气来,30张工业券!她去哪弄这么多工业券来?果然是计划经济时代,有钱没用,要有票才行!

回到家,楚青已经回来了,见她一天不在家,疑惑道:“楚瑜你去哪了?”

“市里。”楚瑜也没隐瞒:“我本来想买两台缝纫机,结果没有工业券,人家根本不卖给我!”

楚青听了这话,笑道:“你是不是傻?没有工业券你还想买缝纫机?你以为缝纫机是卖不出去的东西?我听老师说,要30张工业券才行!”

“是啊!”

楚瑜一时有些泄气,这工业券20元工资才发一张,但林家没有拿工资的人,去哪找这工业券?

“你真想要?”楚青问。

“那当然!”楚瑜打定主意要这工业券。“姐,你知道哪里可以弄到工业券吗?”

楚青笑了,“我当然知道!我就有!”

“什么?”楚瑜惊讶:“你有工业券?”

“是啊!”楚青笑着回抽屉里掏出一叠工业券,发黄的纸张上印着红色图案,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壹张券”“叁张券”,竟敢有厚厚的一叠!

楚瑜惊讶极了,不敢相信地看向楚青:“姐,你哪来的工业券?这有很多张吧?”

“有四十多张呢!”楚青很自豪地说:“买缝纫机是我的理想,我跟老师学徒这两年,老师有用不完的工业券都会被我要来,碰到上班的同学我也会找他们要一点,不知不觉就攒到40多张了,可没想到,券攒够了,钱还没赚到呢!”

楚瑜惊喜极了,她笑道:“姐!你真是我的救星!借你工业券用用,回头我再还你!”

“姐妹俩说什么还不还的!拿去吧!反正我也买不起!”楚青很洒脱地挥手。

楚瑜笑着拿了工业券,临睡前拿出工业券,高兴地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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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陈玉梅一直鬼鬼祟祟地朝林楚瑜家看,楚瑜知道这人已经怀疑他们家了,毕竟,农村这点地方,家家都穷的要死,说不好听的,村子里谁家吃了顿肉,满村子都闻到香味,陈玉梅住的这么近,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

楚瑜心里对她早有防备,也提醒自己要小心,不要被她抓到把柄。

“妈,你回来了!”楚瑜放下扫把,把拉着林保国去看病的秦美丽和林少安迎进家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爸这腿还有得治吗?”

秦美丽听了这话,直抹眼泪。“镇上的医生说没治了,要治就必须找专家去截肢。”

“什么?截肢?”楚瑜差点站不稳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家人早已有了感情,截肢这样的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于残忍。

听了消息,林家人都哭哭啼啼的,楚瑜见状,皱眉道:

“妈,镇上医生技术差,咱们可以去县里看,县里不行就去省里看,你先别急,我明天就拖芦苇叶去卖,等钱多了,咱直接带爸去临淮市里看。”

听了这话,秦美丽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她看着默不作声的林保国,问楚瑜:“能行吗?”

“可以的!先别泄气,大城市的医生总有办法的!”楚瑜坚信。

她的保证像是定心石,让所有人都不再那么慌乱了,一家人默默吃了饭,各怀心事地去休息了。

林保国心如死灰一般,闭上眼,长叹一声。

“姐,明天你陪我一起去临淮吧!我想买缝纫机,让你给我把把关。”

“行,楚瑜,你开口姐说什么都要陪你一起去!”楚青说道。

林家庄的芦苇叶已经没有大的了,小的芦苇叶也能包粽子,只是包的粽子小,卖相不好,这样的芦苇叶卖不出好价格,再者说,上次的撸叶行动已经让村里人有察觉,要是再撸下去,连包粽子的叶子都不留给村人,只怕村人会火大,追究起来对楚瑜不利。

因此,楚瑜这次直接和楚青少安赶着驴车往临淮走,这一路都是村庄,要想要芦苇叶,哪里都能撸到,就是路边的沟沟里,也有不少可撸的,这年头不像后世污染重,农药多,现在这环境,像芦苇叶、荠菜这种野地里有的东西,最肯长,到处都是的。

他们走一路摘一路,遇到有人巡逻的就赶紧跑,就这样,摘到临淮市的郊区时,一车芦苇叶就摘齐了,不过这一路有不少民兵巡逻,楚瑜也是摘得提心吊胆的,能摘一驴车,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摘好后,楚瑜放下心里,把芦苇叶盖好,便和楚青一起躺在驴车上休息,由少安来赶车。

楚瑜赶着驴车去了南城路的老工厂,为保安全,楚瑜道:“少安,你先去看看。”

车没进去,少安跑进去看了一圈,很快跑回来急道:“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

楚瑜一愣,正觉得奇怪,却听边上传来一个声音:“小姑娘,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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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循声看去,只见郑哥正躲在巷子里,对她招手,楚瑜警惕地看向四周,跟着他的自行车,一路往前走。

他们走了有四五里路,来到郊区的一个民房前,郑哥这才停下来,低声说:

“我赚钱的事,被人告了!”

“告了?”楚瑜一愣。“是谁告的?”

“哎,别提了!”郑哥叹气:“还不是我哥和我嫂子呗,见我赚钱,要跟我分,但你也知道,我这生意是和老孙合伙的,你说我咋能跟老孙拆伙,跟他们合伙?我们吵了一架,最后他们一怒之下就去告我了,还好没抓到证据,所以我只好小心点,防止有人找上门。”

“知道了,郑哥,小心驶得万年船。”楚瑜笑笑。

“芦苇叶都带来了吧?”

“带了!带了!”楚瑜笑笑,打开一麻袋对准他,“你看!都是大叶子!嫩着呢!这样的芦苇叶你拿去上海,保证受上海当地人喜欢。”

郑哥真心笑了,楚瑜说的话不假,她这人是实在的,虽然有好几个人提供芦苇叶给他,但最好的还是楚瑜拉来的,楚瑜拉来的芦苇叶也卖的最好最快,上海买菜的太太们最喜欢她摘的这些。

“小姑娘你给我摘的都蛮大的嘛!”郑哥笑眯眯的。

“那是肯定的!我摘了一路,从家里摘到临淮市,全部都摘大的!”

后天就是端午了,从这里运去上海需要一天时间,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次卖芦苇叶,田里那些叶子不摘也浪费,楚瑜也希望给郑哥留个好印象,以后经常往来,便都摘了大叶子。

“行!我喜欢你这小姑娘,会做事,会做人!”郑哥笑着称了重。“小姑娘,这次有1300斤!还是老价格,我按照9分算给你!”

楚瑜当然没有异议。“郑哥,都听你的。”

楚瑜和楚青长得都漂亮,郑哥面对妹子,心情也好,他笑着点钱:

“希望下次咱们还会有合作,这是117块钱!你点点!”

楚瑜直接把钱给楚青,楚青在老师那收钱收惯了,飞快点钱,她笑道:

“楚瑜啊,正好117块钱!不多不少!”

楚瑜点点头,她有170多块钱存款,加上这117块钱,差不多有300块存款了!楚瑜心里踏实不少,把钱塞进钱包就走。

身后,郑哥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停感叹,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份沉稳和气魄,做起事来比他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还要老道,这姑娘将来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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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咱们现在就回家?”

这几次跟在楚瑜身后,见惯了钱,少安虽然激动,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冒失了,最起码能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了。

少安和楚青笑着看向楚瑜的钱包,都觉得最近的生活像做梦。

楚瑜摇头道:“不!我要去一趟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去那干啥呀?”

“买缝纫机!”

楚瑜说完,赶着驴车往百货大楼走去。

天气晴好,很快就要到6月了,街上不少人都穿了单衣,楚瑜注意到,进出百货大楼的人不少都穿了的确良,在后世没人肯穿的的确良布料,却是70年代人眼中的香奈儿,是他们的时尚和潮流。

宽阔的街道上,几乎都是低矮的房子,百货大楼的3层楼建筑异常显眼,来往不少人骑着自行车,马路一眼能看到头,跟后世上千人挤一站地铁的场面没法比,更妙的是,这年头没有红绿灯,你走哪都不需要等。

楚瑜走进百货大楼,她见惯了后世的高楼大厦,对百货大楼自然不放在眼里,可楚青少安不是啊,严格意义上说,他们是农村人,进了百货大楼,总觉得有点局促,尤其是少安,十分不自在。

也难怪了,人家身上都穿着体面的的确良,他们身上穿着补丁的旧衣服和满是烂泥的破布鞋,对比鲜明。

“姐,要么我在外面等你们吧?”少安局促地说。

“哎呀,少安!来都来了,一起进去,怕啥啊?我旧我高兴,证明我们是正宗的无产阶级!无产!”楚青拉着他道。

少安无奈被拉了进来,楚瑜笑笑没做声,有些事只有时间能改变,少安要走的路她前世都走过。

楚瑜这次直接来到卖缝纫机的柜台,柜姐还是上次那个,她正打着毛线,见了楚瑜,有些讪讪的,却不敢惹她,不觉放下手中的毛线。

楚瑜直接说:“我要一台蝴蝶牌缝纫机!”

“蝴蝶?”柜姐抿了抿唇,上下打量着姐弟三人,嘟哝一句:“算你运气好,只剩最后一台了,卖完这批就没货了。”

柜姐态度好了,楚瑜自然也不会摆脸子,她点点头,让少安把缝纫机抬上车,她办好手续付了钱和工业券,柜姐面无表情地把票开给她。

楚瑜拿着票刚走,身后的柜姐们便一人一句地议论:

“你说这帮乡下人怎么买得起缝纫机?”

“就是啊!还是蝴蝶牌啊!真是见鬼了!”

“应该是帮别人买的吧?看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了吗?打了好几个补丁,绝对不是有钱人!”

“真是奇怪了!乡巴佬还用得起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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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这缝纫机可真漂亮啊!”楚青爱不释手地盯着缝纫机看,她真是做梦也想有一台自己的缝纫机。

“姐,等你嫁人了我送你一台。”

“楚瑜,我就是说说,缝纫机多贵啊,像我这样的家世我也不奢求。”楚青道。

“姐,你结婚我一定送你一台,让你比林翠霞更风光地出嫁!”楚瑜笑道。

楚青不觉点头。

“楚瑜,你这缝纫机打算怎么处理?卖掉吗?”

“没错!”楚瑜说完,驾着驴车直接回到了和郑哥接头的地方。

☆、017 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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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缝纫机,楚瑜手里只剩下170多块钱了,她想早点把缝纫机给卖出去,楚瑜赶着驴车进了巷子里,郑哥果然还在收芦苇叶。

楚瑜笑着问:“郑哥,跟你打听个事。”

“妹子,你有事直说。”郑哥擦着头上的汗。

“我今天看新闻,说是北京,津市,申城这些城市,缝纫机都一机难求,不知是真是假?”

郑哥听了这话,一副内行人的口气笑说:

“妹子,你在农村住,自然对大城市不了解,这大城市的缝纫机何止是一机难求啊,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城里人结婚讲究三转一响,尤其是缝纫机,没有缝纫机根本娶不到好姑娘,反正上海每次有百货大楼卖缝纫机的时候,都会排很长的对,连夜排队好几天的都有,那场面,可壮观了!”

这不就跟后世苹果手机上市时,果粉排队一样?

郑哥说完,瞅着楚瑜问:“怎么了,姑娘?你打听这事是几个意思?”

楚瑜没有回答,只问:“郑哥,我问你,一台新的缝纫机想转手,能卖多少钱?”

“什么牌子的?”郑哥忙不迭问。

“蝴蝶牌。”

“蝴蝶?哎呦,这可是名牌啊!”郑哥感叹,没有玩虚的,实话实说:“妹子,我不瞒你,转手的话能赚这个数。”

他做了个六的手势。

楚瑜知道这个价钱差不多,她早已打听过,大城市买缝纫机的工业券转手就能卖到几十块钱,那么,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加个70块钱很正常。

郑哥觉得奇怪:“妹子,你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楚瑜没做声,只掀开板车上的麻袋,一台漂亮的蝴蝶牌缝纫机露了出来。

郑哥只觉得眼前一晃,他顿了片刻,才吃惊道:“小姑娘,这缝纫机……”

“是我买的。”

郑哥一怔,面上有明显的惊讶,他是知道这小姑娘在他这里赚了些钱,但工业券可不好弄,再说,这小姑娘竟然先把缝纫机买下来,再转手,这可是需要胆量的,这年头很少有这样做事的。

“你怎么不直接卖工业券?”郑哥问。

楚瑜笑笑:“郑哥,工业券直接卖肯定赚的不多,再说了工业券有地域限制,可本地买缝纫机的人并不如大城市多。”

郑哥点头,有地域限制这点很烦人,有时候他在上海想买点米,本地的票还买不了。

“郑哥,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台缝纫机130买来的,180卖给你,你看如何?”

郑哥怔了片刻,他生意做大了,最近有赚了点钱,拿出这180块钱对他来说还不是个难事,而且上海那边缝纫机正紧缺,那边又特别认蝴蝶牌的,若要拿过去,卖个200肯定问题不大,不用券就能买到,有的是想要的人,他也能赚个20块钱,只是……

风险!郑哥不得不承认这事是有风险的,风险虽然不大,可叫他先掏出这钱来,他还是有些肉疼的。

郑哥犹豫片刻,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半晌,见了这漂亮锃亮的蝴蝶牌缝纫机,才一咬牙说:

“170,你赚40,少赚点,我要了!”

他以为楚瑜绝对会答应,却见楚瑜竟然摇头,她笑眯眯地说:

“郑哥,一分钱都不能少!你也知道,光是这工业券就值这个价钱,更别说是一台蝴蝶缝纫机的现货了,我别的不敢保证,你这东西运到上海,绝对一帮人争着要,这年头想要缝纫机又没有券的人多着呢,买的人多,说不定价格还能抬得更好,您绝对有得赚!”

郑哥知道是这个理儿,可他就是不甘心,怎么说呢,总觉得被这小姑娘牵着鼻子走,思索许久,郑哥才咬牙,心一横:“成!一百八就一百八!我要了!”

郑哥把钱点给楚瑜,180块钱一分钱都不少,给了钱,郑哥肉疼地说:

“你这小姑娘,太精了!”

“郑哥,您说的哪里话,有钱大家一起赚,你瞧好了,您这台缝纫机啊,至少能赚这个数!”

楚瑜伸出3根手指头。

郑哥笑了:“行,借你吉言吧!”

卖了缝纫机,楚瑜姐弟三人戴上草帽,又变成了朴实的农民形象,尤其是楚瑜,一身补丁衣服,别提多无产阶级了。

出城的时候,外面还有民兵检查,也许是楚瑜姐弟三人的穿着太简谱,以至于民兵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放行了。

出了城,驴车走上石子路,楚瑜这才放下心来,好在是安稳了,这次赚钱能避过耳目,实在是不容易。

买缝纫机的130块钱,一转手就赚了50块,连同之前的300块钱,她现在已经有350块存款了,这钱,得先拿给林保国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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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和秦美丽一商量,两人直接找上了生产队队长郑长卫,因为秦美丽经常帮郑长卫老婆孙凤花耕地,跟孙凤花处得还算不错,秦美丽进了门,拉着孙凤花的手抽泣道:

“凤花啊,郑队长在家吗?”

孙凤花见她心情不佳,大概也猜出她的来意。

“美丽啊,长卫马上就回来,你先跟我说说,你是为什么事来的?”

秦美丽含泪道:“凤花,不瞒你说,我是为我家保国来的,我去医院看过,医生说保国这腿得截肢!”

“什么?”孙凤花眼泪都要下来了。“截肢?保国他的腿已经这么严重了?”

“可不是嘛,凤花啊,我一直没钱给保国看病,要是有钱,早就去了,你说咱村上这些人,家里穷的,得了大病没别的方法,都是躺家里等死,但保国这腿可不能截肢啊,要是截了,他这辈子就完了,我们这个家也就没指望了。”秦美丽边说边哭。

孙凤花看得不忍,便又说:“你有没有看过中医?据说镇上有个中医很神的,能治百病呢!”

楚瑜听着只觉得孙凤花和后世那些人差不多,治不好的病就幻想能用中医治好,在孙凤花看来,可能一把山里的野草,一根银针就能让人起死回生,70年代,因为乡下医疗条件不好,懂医学会看病的人很少,老百姓有病经常找中医看,跟后世的情况差不多。

“不行啊,凤花,腿都要截肢了,中医哪能看好?得看西医!”

秦美丽正哭着,却见郑长卫走了进来,秦美丽没等他说话,直接先发制人:

“郑队长,我家保国就靠你了!”

郑长卫在门外就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他只叹息:

“楚瑜妈,不是我说别的,但凡生产队要是有钱,也能支持你去城里治疗,可不行啊!生产队也没啥钱了,村里的刘七筒,去年得了大病要去县里看,我愣是没批,最后只在卫生所做治疗,我要是在你一家头上花这么多,你叫别人怎么看?”

是的,这年头都是公共医疗,看病花钱很少,也因此,林保国之前打针才能享受到5分钱一天的待遇,村子里人看病吃药都很便宜,可问题就在于水平不高,都是赤脚医生,想去城里看病非常困难,必须公社出手续批准,因为看病的费用得摊在公社头上,公社一年就几个看病的名额。

郑长卫不是不想推荐林保国,是确实没钱,林保国这个手术要花的钱实在太多。

见秦美丽一直哭,孙凤花实在不忍心,便皱眉说:

“长卫,你这个当队长的好歹得做出点样子来,美丽家6个孩子,家里困难,保国腿再不好,你再不作为,这不是把她们往死路推吗?”

郑长卫叹了口气,在妻子的表态下,不得已才说:

“这样吧!楚瑜妈,你都把话说这份上了,我就替咱生产队表个态,你家保国治病花钱,我们队可以摊20块钱!剩下的得你家自己出!”

秦美丽不觉看向楚瑜,却见楚瑜微不可查地点头,秦美丽这才点头道:

“队长,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不能忘,只希望您能给开个证明,我想带保国去市里看。”

“市里?”

“是啊,县城做不了这样的大手术,我打听过,只有临淮那边有个主任能做!”秦美丽直擦眼泪:“队长,你说保国这腿要是真截了,你让我戴着6个孩子怎么活?”

村子里就这点人家,家家户户都认识,郑长卫跟林保国也喝过酒,听说要截肢,也只叹息:

“楚瑜妈,你要坚强啊!我会尽量给你跑到证明,证明保国是做工时受伤,是为国家建设受伤的,让你能转去市里做手术。”

“哎!谢谢队长了!”

回了家,秦美丽擦干眼泪,打算收拾东西去市里做手术。

“楚瑜,去市里能行吗?咱们这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再说咱们人生地不熟的……”秦美丽倒像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实在担心。

一家人都很忐忑,只有楚瑜十分淡定,她看向众人笑道:

“没事,万事有我在!你们听我安排就行!”

有这话,其他几人才不易察觉地吐了口气,不知为何,虽然楚瑜年龄不大,但有楚瑜在,他们就是觉得安心。

☆、018 买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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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几天,楚瑜一直帮家里做做农活,闲暇时就去生产队干活。

“楚瑜,你去养猪场拿几个装猪食的水桶来。”郑长卫吩咐道。

“哎,郑叔,我这就去。”楚瑜应道。

提到养猪场,楚瑜不觉响起那个吹口琴的少年,好像叫贺沣来着?倒是个好名字,比这年头的红卫、爱国、卫星等名字好多了,最起码听起来不土气,还有那个娇滴滴的北京来的大小姐,听村里人说,也天天往养猪场跑。

楚瑜进了养猪场,养猪场跟后世的差别不大,草棚围栏,一个个猪舍连在一起,猪吃饱了躺在里面,远远闻着,有股猪屎的味道,虽然猪场的环境不如后世,猪也不像后世有的猪还睡空调间,但养猪场倒不如她想的那么脏,到处都打扫的很干净。

水桶就在地上,楚瑜正要拎起,却见边上的凳子上摆着一本红皮的《新华字典》。

楚瑜鬼使神差拿起字典看了看,是最常见的那种,尺寸大一些,她翻开一看,愣了一下。

字典里竟然是一本外文书。

楚瑜已经很久没看到书了,书也是这年代的奢侈品,更是违禁品,很多书上面不给买,买了随时能被人告,林家之所以没有书是因为穷,楚瑜拿起书看了一会,意识到这是一本《傲慢与偏见》。

楚瑜看了几行,竟越看越入迷,这本书她看了很多次,前世她一度觉得看书看得厌烦,没想到现在没书可看,对书竟有不同一般的迷恋。

“能看懂?”忽然,一个清润的男声传来。

楚瑜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短发,皮肤白皙干净的少年正蹙眉站在门口,他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却有不同常人的气质,使得普通衣服也被他穿出了时尚感,他大约20岁不大,个子很高,有180左右。

“嗯。”楚瑜点头,面色平淡。“《傲慢与偏见》。”

贺沣的脸上有明显惊讶,这本书是没有书皮的,林楚瑜能知道肯定是看过书的内容,看过几页就可以说出书名,这说明她以前看过原著,也说明她懂外语,这年头,有这种功底的人少之又少,何况是这种乡村僻壤?

贺沣满脸探究,楚瑜怕他多心,忙说:“放心,我不会去告你看外文书的。”

谁知,贺沣却冷嘲:“你告我?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半夜来田里看星星。”

“……”楚瑜讪讪的,笑笑:“彼此彼此吧!”

贺沣眉头微蹙问:“你在哪里上学?”

“我暂时辍学在家。”楚瑜耸耸肩。

“那你的英语是在哪学的?”

“我说自学的你信吗?”楚瑜笑笑:“你都能看懂原文书,没道理我就不懂。”

谁知,贺沣的表情竟有些怪异,他沉吟片刻,才道:“事实上,我看不懂。”

“……”楚瑜愣了一下,“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