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罗说完,庄姨娘就忍不住叫了一声,连连点头道:“大姑娘说的没错,我就觉着这事儿好端端怎么会拉扯上二姑娘?太太从中也得不到好处啊。原来如此。真是惭愧,这样浅显的道理,我竟没看明白,还是今日大姑娘直言相告,我才醒悟,我当真是白长了这颗脑袋。”

顾绮罗笑道:“姨娘也别妄自菲薄,俗语说关心则乱,事关二妹妹的终身,您一时看不开也是正常。”

话音落,却听顾兰绡迟疑道:“大姐姐,你虽看的通透,可如今那原家子拿着婚书上门,就连爹爹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你……你又能怎么办?太太这一招真是太狠毒了,她在老爷面前又能说得上话。不过姐姐倒也不必担心。萧家那边也不是好惹的。而且原家不过是一封婚书,萧家那边却是连聘礼都下了,真要是硬碰硬,只要萧家那边不肯放弃姐姐,姐姐还是能够有惊无险,嫁进萧家的。”

顾绮罗微笑道:“妹妹可还是担心?若我嫁进了萧家,老爷太太无奈之下。仍然只好将你嫁给那原子非?”

顾兰绡心事被顾绮罗说穿。脸上就是一红,但旋即就郑重点了点头,凄然道:“我不过是个庶女。如今又不讨太太的好,我也没有姐姐的本事,真要是老爷和太太要拿我顶缸,我又能如何?”

“妹妹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顾绮罗喝了一口茶,见顾兰绡先是惊喜。接着就是满脸疑惑,她便沉声道:“太太连这样法子都用了出来,不达目的她岂肯罢休?这事儿除了鱼死网破,哪里还有斡旋余地?所以我让妹妹放心。这件事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要么我赢,太太心愿落空,到那时她怎会管原家死活?那原家一败涂地。又没有了背后出主意撑腰的人,能顺利离开京城就已经要烧高香了。哪还敢继续来高攀妹妹,真这样利欲熏心的话,老爷的雷霆之怒就可以把他们轰成渣渣。第二个结果,便是太太赢,太太若赢了,自然我就要嫁去原家,也就没有二妹妹什么事……”

顾绮罗不等说完,便听顾兰绡紧张道:“不行,姐姐不能这样,我不信这世间就没有道理了。”

顾绮罗笑道:“我只是把这两种结果说给妹妹听,让你放宽心,又不是说太太一定能得逞。妹妹该相信,虽然这是一个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世道,但举头三尺有神明,翻云覆雨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你更要相信姐姐我就是个祸害,你看我来府里几个月,把太太和三妹妹祸祸成什么样了?从前她们何曾吃过一丁点儿亏?所以你要坚定地信任我,一定要明白,我才是祸害,只有我去祸害别人的份儿,别人休想祸害到我。

“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顾兰绡被顾绮罗逗得笑了一声,接着又感叹道:“姐姐若是祸害,那这世上便没有好人了。”

庄姨娘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顾绮罗这番话,眼睛不由得一亮,连忙道:“这么说,大姑娘是有主意了?”

顾绮罗摇头苦笑道:“没有主意也要想法子啊,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庄姨娘听见这话也就放心了,她就觉着顾绮罗绝不是个不堪一击的闺阁千金,对方既然说了这话,显然和吕夫人之间是要有一场恶战的,只不过这位大姑娘的底牌究竟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罢了,她也不可能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一念及此,庄姨娘便笑道:“从姑娘进府来,我就知道姑娘不是池中物。既然姑娘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日常操心之余,还得善自珍重身体,我们二姑娘将来的终身大事,我还指望着姑娘给做主呢。”

顾绮罗连忙道:“姨娘言重了,这话我可不敢当。只是我的性子,姨娘和妹妹也知道,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若上天垂怜,让我将来有了好结果,自然也不会亏待二妹妹。”

“那我就替我们二姑娘多谢姑娘了。”庄姨娘面上笑得越发欢畅,拉着顾绮罗又说了一些闲话,问了两句周太夫人的身体,见对方起身要走,这才和顾兰绡一起,殷殷勤勤的送她出门,见她去了方回转房间。

谁也没想到,一直在流言中心为大家奉献着茶余饭后话题的萧顾两家的联姻竟然会又起波澜,而且这波澜还不是循序渐进的腾起,而是一下子就腾起十余丈高的巨浪,竟似直要把顾家那位据说坚强刚硬的顾大姑娘彻底吞噬一般。

因如今街头巷尾酒楼茶肆,无论是达官显贵膏粱纨袴,还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在对顾家一女许二夫的事议论纷纷。就是一向家风随性开明的萧家,如今对顾家也颇多怨气。连很喜欢顾绮罗的香姨娘,都不止一次在萧东海面前埋怨过顾明阳做事太不靠谱,这样一个大难堪,对萧家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然而这一切萧江北却并不知情。因为就在原子非初登顾家门的第二天,他便被皇帝召进宫中,亲自布下了一个任务,带着一百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出京剿匪去了。

距离京城二百里之外的芸州汾州交界处,有一座地势险要的入云山,从几年前这山上被一股土匪占据,过往客商行人便经常受害。天子身侧竟然有这样一只跳骚不停蹦跶,皇帝陛下哪里能容忍?可那入云山依着天险,朝廷数度派遣官军围剿,都弄了个灰头土脸,加上这之后那山上土匪行事也收敛了一些,所以皇帝即便颜面无光,在查办了几个官员后也只能偃旗息鼓,默认了这一股土匪的存在。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奉命前往江南秘密为皇帝陛下采买珍玩的一队人竟然被这群土匪打劫,别说东西全被劫走,连带着人命都丢了十几条。消息传来,龙颜震怒,皇帝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这股土匪,他原本准备派郑老将军率大军灭匪,却被劝说杀鸡焉用牛刀,因郑老将军就推荐了萧江北,而皇帝也立刻想起这可是尊杀神,于是欣然下了命令,萧江北也不含糊,他不肯率领大军,只挑了一百多名精干御林军,便出京而去。

也因此,对于因原家突然向顾家提亲而掀起的滔天波澜,他还一无所知。不过随着剿匪任务完成,萧江北和一百御林军雄赳赳气昂昂从东城门回京,显然他很快也就会知道此事了。

“呵呵!鲜衣怒马春风得意,咱们这位少年战神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耀眼夺目光芒万丈啊。”

得月楼五楼临窗的位置上,几位世家子弟满面阴鸷看着楼下穿街而过的萧江北,目中齐齐射出嫉恨之色。此时听见安国候家的世子忽然冷笑着说了一句,其中一个纨绔便陪笑道:“那又如何?我听人说这位少年战神对谁都是冷漠高傲,唯独把他那位未婚妻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甚至为此不惜结下众多仇家。如今得意洋洋回京,却听见他那未婚妻竟然一女许二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水性杨花的货色,哈哈哈,你们说,少年战神的脸是不是都要绿了?”

这座中便有两个因为说顾绮罗闲话而被萧江北揍成猪头的家伙,其中一个就是当日酒楼上那楼封平,他到今天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呢。因听见此话,不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楼封平便阴恻恻道:“脸色绿还不打紧,若是连头上的帽子都绿了,那才好玩儿呢。活该,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呵呵!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乡下进京,不说谨慎行事柔和自持,反倒处处出头,这么多年来你们可曾看见过这样的闺秀?偏偏那萧江北有眼无珠,还处处替她抱不平,这会儿知道被耍了,还不气疯?哈哈哈!”

安国侯世子也微笑道:“呵呵!这一次少年战神只怕要更出名了,只不过出的是臭名,我倒要看看,经此一事,他这个大笑话可还能像从前一样风光无限否?那些公侯千金名媛淑女,是不是还要上赶着和他攀亲?”

第七十四章:知章情

这话并没有得到多少附和,在座的几个纨绔心里都清楚:萧江北这一次虽然是出了丑,可他的军功前程都在那里摆着,皇帝性情虽难以捉摸,但却十分爱才,萧江北既已经入了他老人家的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些贵族仕宦人家,只怕都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拉拢他,所以这件事,真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只有顾绮罗,而萧江北,却仍然是那个炙手可热的少年战神,一旦皇上和太子为他抱不平,只怕这热度还要更加滚烫几分呢。

安国侯世子见没人应声,面色不由就沉了下来,不过仔细一想,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的确愚蠢,只是口中怎肯承认?因只好拿起面前酒杯慢慢啜着。

却听楼封平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萧江北向来是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性子,不知礼仪不守规矩,这事儿若是别人,必要将那顾家彻底踩到泥里挣回这份脸面才肯罢休,但他可不一定会这样做,万一把怨气都撒在了那原家人的身上,想一个小小秀才,在这杀神面前不就如同一只蝼蚁般不堪一击?到那时,事情如何可就难以预料了,啧啧,这出好戏若是很快落幕,日子还真有点无聊呢。”

众人都明白,楼封平是担心原家人这小胳膊拧不过萧江北那只大粗腿。于是各自思量,暗道别说,这还真有可能,萧江北那厮可是京城公子哥儿中的异类。

正想着,就听安国侯世子阴笑道:“这个你们放心,呵呵,那原家刚进京之时,或许还只是几只蝼蚁般的人物。不过到现在嘛,呵呵,只凭着他能让萧江北灰头土脸,便有的是人愿意做他的靠山,不然你们以为都过去了这么些日子,那顾明阳好歹也是个五品官,为什么却拿这样一户普通人家毫无办法?”

此话一出。众人眼睛就都是一亮。楼封平嘿嘿笑道:“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这么说来,竟是真的了?不知这原家背后都有什么人。我只听说好像关山霸最近和那原子非有些走动。”

安国侯世子冷笑一声道:“关山霸算什么?呵呵,看萧江北不顺眼的又岂止他一个?你们别忘了,当日去边关历练的人当中,可是有一位王府世子。小小的萧家顾家,在他眼中算个屁啊。”

楼封平等人心里就明白了。不禁同时大声喝彩。安国侯世子所说的那位王府世子,乃是英王府的独苗,英王是皇帝的亲哥哥,到五十岁上有了这么一棵独苗儿。当真是爱如性命,在襁褓之中就请封了世子,长到如今年及弱冠。也是个城府深沉的阴险之人。最重要的是,三年前这位世子还是年少气盛之时。却在边关被一个萧江北压得抬不起头来,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报仇,他怎会袖手旁观?难怪人人都知道原家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却也没有任何人进行调解追究,这是英王府世子有意要借此事狠狠踩萧江北的脸呢。

“二爷回来了?”

看见萧江北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院中,小桥和赵三连忙迎了上去,一面彼此看了一眼,意思是你先上,不过旋即就发现对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蠢,于是立刻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好了。

萧江北看出两个小厮面色有异,联想到自己回京后街道上那些如芒在背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进书房,就坐在了廊下,看着小桥道:“我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就是太子殿下昨儿遣人来见了老爷,奴才打听了一下,好像说如今天气和暖,芸州那边的雪灾已经过去多日,官府为灾民们建了石头房子,号召灾民们回去安置,还要发还他们的土地,所以如今京城中的灾民几乎不剩几个了。”

萧江北点点头,这倒是件好事儿。因为离京之前,他就把此事交代给了小桥,于是这会儿便淡淡问道:“共花了多少银子?”拍卖会还没来得及举行他就去剿匪了,所以临走之前,他是去求了太子,恳请他先帮着周转一下,等自己回来后拍卖了珍宝,再还银子。毕竟这是顾绮罗交代的事,他不想虎头蛇尾。

“太子殿下借了两万两银子给咱们,不过没几天就由官府出面舍粥,这回可不是那些清汤寡水的了,所以最后几天,咱们的粥摊也就没什么用。听说太子正在调查这次赈灾事件中贪污的官员,如今还没出结果。不过民间百姓都是很感激二爷,说若不是您舍了银子施粥,会饿死多少人不说,只怕官府也不会重视起来,这都是二爷爱护百姓,才会有这样的好结果。”

“和我无关,都是顾姑娘的功劳。”萧江北叹了一声,心中对顾绮罗既敬且佩:只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爱人便甘心做幕后之人,如今百姓交口称赞的是自己,却不知道能有这样一个好结果,其实全是因为那个女子的一片善良悲悯之心。

听见萧江北说起顾绮罗,小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连忙道:“那两万银子还没花完,余了四千多两……”

他不等说完,就听萧江北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顾家那边怎么样?”

小桥便是一窒,问顾家怎么样,其实就是问顾绮罗怎么样。他拿眼看向赵三儿,只是对方这会儿怎可能选择和他共患难?视线轻轻一飘,对他的求救就视而不见了。

混账东西。小桥心里悻悻骂了一句,却也不敢隐瞒,只好小声道:“顾家那边……不太好,有……有个人说是之前顾老爷把大姑娘和他订了娃娃亲,那个……如今亲自上门求婚,老爷……老爷知道这事儿也很不高兴,去问了顾老爷,只是……到现在也没看老爷做出什么决定,许是等着爷回来商量……”

这话吞吞吐吐的有些语无伦次,但萧江北还是全听懂了,当下便霍然起身道:“什么娃娃亲?你说有人上顾家求娶大姑娘?难道他不知绮罗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这肯定知道啊。”小桥瑟缩了一下,感觉到萧江北身上迸出浓厚杀机,他便连忙道:“二爷息怒,这事儿姨娘也很生气,奴才听说,她要老爷去好好问问顾大人,要……要追究此事呢。”

萧江北的拳头猛然握紧,转身便大步出了院子,直奔后院而去。

来到香姨娘院子里,就见岳嬷嬷正和香姨娘房中两个嬷嬷在说话,看见他进来,几个老嬷嬷先是一愣,接着岳嬷嬷便猛地跳了起来,以不符合她年龄的矫健身姿冲到了萧江北面前,嚎丧似得叫道:“二爷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天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啊,我就说那顾家大姑娘信不得,如何?你还不听,看看她现在做出来的是什么事哟,一女嫁二夫,真真是把顾家的脸都丢干净了,连带着咱们家都受累……”

这老货满心想着可总算能在主子面前出口气,证明一下自己是“目光如炬”的了,却不料还不等嚷嚷完,就看见萧江北冰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杀机浮现,只吓得这老太婆一个高儿跳起,兔子般就往旁边溜出了十几步远,见萧江北理都没理她就进了屋,她便在院外捶胸顿足哭道:“二爷竟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我的话半点儿不听,这俗语说的好,不听老人言……”

“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岳嬷嬷忙止了哭声,往门边一看,饶是她脸皮厚如城墙,这会儿也不禁火烧火燎起来,呐呐道:“碧玉姑娘,我……我一时情急……”

不等说完,就见碧玉似笑非笑道:“嬷嬷是老人,该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几位姨娘都在屋里坐着,就听见您在外面这样高声叫嚷,这像什么话?知道嬷嬷关心二爷,您到底也是她的乳母,只不过这些事情自有老爷和姨娘为二爷做主,您老不用急。”

岳嬷嬷一张老脸就更红了,碧玉这番话听着客气,其实却是明白告诉她:你就是个下人,别以为奶了二爷几天,就可以在这府里横着走了,该守的规矩你半点儿不能差错,这样大呼小叫的不像话。于是她也没脸在这里耽搁,虽然心中十分想知道香姨娘和萧江北说什么,可看碧玉那模样,明显是不打算往里请她,因只好讪讪的回去。

这里香姨娘把顾家的事仔仔细细和萧江北说了一遍,然后叹气道:“当日只说这是一桩如意姻缘,那位大姑娘我看着也好,可谁知他们家竟能行出这样事来?我让老爷去问顾老爷,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结果老爷回来什么也没说,也不表态是否退婚,我以为顾家能把此事摁下去,结果这眼瞅着半个多月过去了,不但没摁下去,反倒是愈演愈烈。如今京城人都说顾家为了巴结咱们,趋炎附势势利眼,所以才要悔婚,你听听,明明是咱们占着理,如今倒像是咱们以权压人似得。弄得我也十分烦恼。少爷的名声好容易才有了点起色,不能因为这事儿再损毁了,所以我倒要问问你的主意,那大姑娘……”

第七十五章:传信

香姨娘说到此处,便犹豫了一下,于是萧江北便知道她的意思了。眉头微微一挑,他看向香姨娘的目光中便带了几丝不悦,斩钉截铁道:“绮罗是我的未婚妻,将来自然要进萧家门。”

香姨娘就知道萧江北是不肯放手了,因叹气道:“这就有些难办……”

不等说完,便见萧江北眼睛一眯,沉声道:“怎么就难办了?此事明显有诈,原家既有心和顾家结亲,为什么此前好几年都不走动?顾大人并非攀权附贵之辈,如绮罗有婚约,他怎会和我萧家结亲?今天我刚进门,就有人跳脚诋毁绮罗,可即便此事为真,和绮罗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负责?我上一次惩戒了下人,如今竟还有人不吸取教训,这还是咱们府里,由此可见外面那些小人是怎样编排她了。这样一盆一盆脏水往她头上泼,姨娘不但不想着怎么安慰,反而倒为我的名声考虑起来,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边关久经战火,纵然风评如刀又如何?可她一个弱女子,被人如此欺辱,该是何等艰难?”

萧江北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且字字凛然,只听得香姨娘一张脸都红了。萧江北于是也不再说话,沉着脸转身出门,香姨娘想喊住他,可张了张嘴,终究又把话咽了回去。

午睡初醒,顾绮罗坐起身轻轻伸了个懒腰,接着就听见廊下似是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便对着窗子道:“杏花春雨,有什么话非要在外面说?进来。也说给我听听。”

“姑娘醒了?”

杏花和春雨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百味馆里的杨氏,顾绮罗看见她,方站起身道:“原来是石大嫂,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百味馆出了什么事?”

“不是不是,是今日一早。我们当家的去城外桃花河里钓了几尾鲜鱼。让我过来给姑娘送两只,姑娘熬些鱼汤喝,十分滋补的。”

杨氏是头一次进这五品官的府邸。举动十分拘束,对她这样的贫民来说,七品的县太老爷已经是看不见够不到的大人物,何况这顾明阳还是正经的五品京官。

“好啊。我正想鱼汤喝,帮我多谢石大哥。”顾绮罗笑着答应了。一面就坐在了椅子里,指着对面让杨氏坐下,春雨捧了茶点上来,顾绮罗喝了一口。就问杨氏道:“这几日我和杏花都没有去百味馆,如何?生意怎么样?可受影响了吗?”

“没有没有。”杨氏连忙摇手道:“虽然杏花姑娘没过去,可有李老爷子掌勺。倒引得人更多了。那些达官显贵,如今请客都喜欢来百味馆订位子。只是抱怨咱们每日三桌宴席太少,往往他们预定都要排到一个月后。”

顾绮罗就点头笑道:“这就好。说起来也是上天照应,瞌睡便送了枕头来,谁能想到李老爷子竟然还是个大厨,杏花的手艺,我时常都说她做丫头可惜了的,没想到这还真是天外有天。”

杏花也在一旁凑趣笑道:“可不是?奴婢也一向以自己这份儿厨艺为傲,当日老爷子要夺奴婢的大厨之位,奴婢还以为他老人家是信口开河,不过为了偷吃所以便吹牛,谁知只吃了一道菜,便知他是大行家,奴婢的那点儿本事和人家一比,竟成了三脚猫。”

杨氏笑道:“姑娘也不用这样说,李老爷子是做过御厨的人,只是他受不了那些规矩拘束,所以想个法子脱身了。如今有他这个金字招牌,百味馆当真是客似云来,我原先听说姑娘要在之后涨价,还怕到时候客人都不上门了,谁知这几天就有几位客官,看着便是十分富贵的,竟抱怨咱们的宴席价格太低,说就因为这个,所以什么人都能订位子。于是我估摸着,看来就算日后涨价,对生意也没有影响的。”

杏花心想那是因为石嫂子你不知道姑娘要涨多少钱,若知道的话,怕你这会儿还不吓晕过去呢。不过这话在心里,她并没说出来。

顾绮罗看着杨氏明明很拘谨,却也不肯告辞,就知道她是有事要说。因便笑道:“杏花和春雨也不是外人,石嫂子有话但说无妨。”

杨氏见顾绮罗看穿了自己的来意,也就不再犹豫,想了想方小声道:“今天,萧家二爷去店里了。”

“萧江北?”顾绮罗恍惚了一下,身旁春雨和杏花已经兴奋叫道:“二爷回来了?他……他去店里做什么?”说到最后一句,两个丫头忽然不约而同的担心起来,因此声音都有些微颤:一女嫁二夫,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种事?更不用提萧江北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人物?即使这事儿于自家姑娘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即使他从前对姑娘真的很好,但……在满京城的议论鄙视声潮中,他还会保持这份儿清醒理智吗?”

“他说什么了吗?”顾绮罗见杨氏吞吞吐吐的样子,也十分疑惑,暗道莫非萧江北竟然真的会被那些流言左右?因为受不了这种事,就要和我断了往来?他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可若不是这样,石嫂子怎会如此为难?

正想着,就听杨氏小声道:“二爷说,他……他知道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让姑娘放宽心,如今他……他回来,会为姑娘做主的,另外……另外……”

“另外什么啊?”杏花和春雨都急了,暗道这石嫂子,怎么生了这么个温吞性格?明明是好事儿,看她那模样,我们还以为糟糕了呢。因忍不住便异口同声的追问起来。

“二爷说,想……想见姑娘一面,他说……他……他……他想姑娘了。”杨氏说完,一张脸已经臊得通红,一面回想着萧江北在店里托自己转告顾绮罗的话,仍是觉着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少年?不是说那些宅门人家最讲究规矩礼仪的吗?这样直接热烈的话,就是乡下,也没人敢在没成婚的时候说出来啊。

顾绮罗这才明白杨氏为什么会这样拘谨,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萧江北这家伙,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根本都不管别人的感想,这石嫂子是个温吞如水的人,难怪会让他这激烈直接的表白给吓坏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萧江北能在回京的第一时间内就赶去百味馆,借杨氏的口来向自己表明心意,顾绮罗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这些日子她虽是足不出户,也对此事有了全盘的计划,但萧江北忽然奉旨剿匪却是出乎她的意料,连着半个月,没有那人消息,也得不到一丝安慰,到底还是有些煎熬的。如今得知对方平安归来,又得他递来这样的话,心中郁闷便尽皆消散了。

因仔细想了想,顾绮罗便道:“石嫂子先回去,二爷若是再遣人过去,你就和他说,如今不是私下见面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被人窥视到,终究不好。让他稍安勿躁,该和他见面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他相见。对了,切记告诉他一声,千万不要冲动,我已经有了对策,还要他帮忙,让他静等我的消息。你让他放心,我不会负他的。”

杨氏差点儿没让自己的口水呛着,暗道好嘛,我刚刚还说萧家二爷真是肆无忌惮,如今便也见识到了我们东家的热烈大胆,难怪他们两个能配在一块儿,这才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作之合呢。

一面想着,见顾绮罗丝毫没受这场风波影响,且还说有了对策,她也放下心来。好不容易一家子绝处逢生,现在能有那么好的住处和工作,吃饱喝足之余还能存一点钱,这在从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百味馆,才有他们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杨氏当然不愿意东家会被此事影响,连带着自己一家人都要受牵累。

“二爷,咱们别理会这些流言,反正大姑娘也捎了信儿来,说她有对策呢,您稍安勿躁。”

茶楼上,小桥心惊胆战看着面前的萧江北,眼见着那杯茶被他握在手中渐渐冷却,这小厮就越发害怕起来。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那个暴烈如火的主子其实并不可怕,恰是这般沉默冷酷不发一言的二爷,才真正让人打从骨子里害怕恐惧。

萧江北没有作声,这却并不能代表他心如止水,一想到自己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顾绮罗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煎熬,想到那些不知为何定要破坏自己和绮罗婚事的阴险卑鄙小人,他就怒不可遏,只恨对方不是鞑子,不能让他跃马持刀,杀一个血流成河。

茶楼外传来脚步声,萧江北连忙站起身,见顾明阳进来,他便上前一步,沉声道:“顾叔父。”

顾明阳一脸憔悴,挥挥手道:“不必多礼,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吧?”

“刚到。”萧江北淡然回答,引来自家小厮的侧目,暗道爷撒谎都不眨眼睛的,明明在这里沉默坐了一个时辰,茶水都换了三壶。

第七十六章:阴险小人

“具体情况我已经和你爹爹说了。不知道贤侄还想知道什么?”顾明阳的声音有些嘶哑,在原子非第一次登门求婚之时,他还怒发冲冠要追究对方的骗婚之罪,后来又想着看在九泉之下的老友份儿上,让那家人打消妄想就好,倒也不必定要追究罪过,为那无知小儿带去牢狱之灾。

谁成想,一个无权无势的穷秀才,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竟让京城各个衙门束手无策,不过半月功夫,顾家一女嫁二夫的丑事就传遍京城,现在竟不是他放不放过原子非,而是对方能否放过他们顾家了。

这让顾明阳如何不窝火?明明就是一个骗婚的,拿着假婚约,偏偏招摇过市无人敢管,这背后若说没有推手和撑腰的,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更何况这些天那原子非虽然日日登门,却无人知他们一家人住在哪里,这又岂是一个寻常百姓之家能够有的隐藏能力?

“爹爹都和我说了。”萧江北沉声表示自己并非要打听这个,然后杀机凛然道:“我想见一见那个原子非。”

“如果能知道他住在哪里,倒还好了。”提起这事儿顾明阳就一肚子气,但旋即就醒悟过来,连忙道:“贤侄你要做什么?这种时候,你可要沉住气啊,这事儿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

“我明白。”萧江北点点头,接着站起身道:“我送叔父回去。”

“啊?哦,好。”顾明阳站起身来,弄不清楚萧江北今天请自己过来喝茶到底是什么目的,而且他心中此时最不安的就是这准女婿的态度,因和萧江北走出茶楼。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此事闹到这个地步,都是怪我,若没有当日那随口一句话,就没有今日的麻烦了。唉!”

“当日订亲之人已死,如今分明是原家居心叵测,与叔父何干?于大姑娘更是无妄之灾。”萧江北明白顾明阳的用意,于是毫不犹豫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好好好。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贤侄到底还是明白事理的。”

顾明阳十分激动,萧江北这话是很有道理,但问题是。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又有几个肯讲这道理?尤其现在那原子非不知是靠上了什么样的强大靠山,若是寻常子弟,早退避三舍去了。萧江北不肯因此退婚。更不惧那不知身份的大靠山,如此担当。怎不令顾老爷感动欣慰?

萧江北将顾明阳送到顾府,然后进去喝了杯茶,接着便告退了。他就是要用这个态度告诉那些暗中窥视的人:顾家大姑娘是我的人,指望我退婚。门儿都没有。

只可惜这个打算是好的,但因为他那一向冷漠的面孔,于是这事儿的解读就出了偏差。新鲜出炉的n个版本传言虽然添油加醋情节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萧二公子和顾老爷从福明茶楼出来。一路都是面色难看,到了顾家,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冷着脸出来。据此推测,我们有理由相信,萧二公子定是对顾家一女许二夫的行为十分不满,要求顾老爷拿出一个好的处置办法,但很明显,顾老爷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

当春雨把这话说给顾绮罗听得时候,大姑娘忍不住就喷了茶,接过杏花递来的帕子擦擦嘴道:“这帮人心里有没有数啊?萧江北那就是个面瘫,什么时候看见他对人笑容满面过?要真是不满,又怎会进来喝茶?真是的,传言的人也该有点敬业精神好吧?还据此推测,这推测也忒不靠谱了。”

“那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想看二爷和咱们家决裂,自然也就这么传了,姑娘还指望着他们有什么敬业精神?要有这份儿精神的话,也没有那么多的口舌之争小道消息了。”

杏花在绣绷上扎下最后一针,然后把绣绷拆下来,将那块帕子递给顾绮罗,笑着道:“姑娘看看这帕子,眼看着就要过端午了,端午之后荷花开,所以我绣了几只荷花,您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凡是你做的我都喜欢。”顾绮罗一把抢过来,啧啧赞叹,却听身旁春雨道:“都什么时候了,杏花姐姐还有心思绣花,姑娘还有心思看帕子,姑娘总说有对策有对策,可现在外面都什么样了?您这对策怎么还不拿出来呢?”

“急什么?京城人民能有点长盛不衰的八卦供茶余饭后团结一心的谈论容易吗?我就为大家做点贡献怎么了?这才哪儿到哪儿?等着吧,本姑娘要连环设计,等到最高氵朝的时候,“啪”一下来个绝地大反转,把那些幸灾乐祸的脸都给打歪过去,那才叫精彩呢。”

春雨听得一愣一愣的,接着袖子被杏花拽了两下:“行了,不用把姑娘的话放在心上,她又开始做白日梦了。”

“唔,这样说的话,先前杏花姐姐说姑娘开百味馆也是做白日梦,但姑娘就做成了啊,那这一次,也许姑娘也会做成呢?”

春雨眼睛猛然亮起来,看得杏花直摇头:“你中了姑娘的毒,无药可救了。”

“哈哈,谁说无药可救?春雨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杏花,你完了,就冲你这句话,本姑娘就发威给你瞧瞧,明天下午,我们去百味馆,唔,想个办法去告诉萧江北一声,我明天要见他,给他分派任务。”

“姑娘,您可悠着点儿吧。”杏花扭头扶额:“您只是二爷的未婚妻,又不是女将军,还分派任务,这是从何说起啊。”

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原子非便哼着小曲儿踱了出来,他打算再去顾家逼迫一回,问问顾老爷到底什么时候向萧家提出退婚。

原子非是个十足十的阴险小人,城府极深。当日到京城后,他并没有立刻就按照吕冬云的吩咐去顾家提亲,而是在充分了解了萧顾二家的形势后,才趁着萧江北离开京城剿匪的空当登了顾家的门。

之所以在了解整件事情后他还会这样大胆,是因为他自觉萧家如今恰是被拉拢巴结的时候,若知道顾家闹出一女嫁二夫的事情,那位众人口中高傲冷酷的少年一定会恼羞成怒。以己度人,他才不信萧江北都到这个地位了,还会看上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女儿,放着公侯千金不娶,却要娶一个乡下丫头,这不是放着鱼肉米面不吃,却甘心去啃窝窝头吗?哪有人会这样傻?

当然,原子非做梦也没想到,萧江北就是个喜欢啃窝头的傻子。他自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就觉着人人都是如此,到那时。萧家退婚,顾家也只有把那个野丫头嫁给自己,无论顾家有多么不高兴,但终归自己是成了顾家女婿,他们也不好再对自己做什么,只要有了这样一个老泰山,凭自己的才学,还怕考不上一个举人甚至是进士吗?

所以原子非胸有成竹的登门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顾家勃然大怒是正常,但萧家竟没有因此而生气退婚,这让他十分惶恐不安,不明白自己的计算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正当他要打退堂鼓之时,却不料柳暗花明,竟有一个神秘人物找到了他,听说他要退缩,来人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会有大人物帮他打赢这场官司,哪怕谁都知道他是骗婚也无所谓,没有衙门敢受理这个案子,只要他手中有那份契约婚书,只要他能娶顾绮罗,那么这些大人物在保护他的同时,日后也会对他有所安排。

原子非顿时就激动了,他不是蠢蛋,只在京城市井中打听了一圈,便判断出应该是有来头不小的世家子看不惯萧江北的光芒万丈,这是有意要利用自己去打少年战神的脸啊。

未来皇帝的小舅子。原子非对这个身份还真是有些顾忌,然而他不愿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大好机会,他想着只要自己纠缠下去,萧家丢不起这个人,或许便会退婚。即便萧江北不肯放手,但太子还不是皇帝,有那些大人物的支持,自己还是很有胜算的,须知那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贵族公子,这样的能量又岂是萧江北能够抗衡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因此而惹怒对方,但他大可以求这些大人物赏自己一个地方官,到时天高皇帝远,还怕那杀神能杀过来不成?即便杀过来,那也说明他放不下顾绮罗,女人嘛,出嫁从夫,到时顾绮罗都成自己的妻子了,还怕她不为自己说话?就算她不为自己说话,但她是自己的妻,命运便等于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此和人质有什么两样?萧江北能不投鼠忌器?

这些日子里原子非一直就在分析着这些,自以为把方方面面都彻底分析透了,所以他才丝毫无惧的每天去顾家胡搅蛮缠,为京城舆论制造一波又一波的高氵朝。

第七十七章:见面(三更求粉红)

今日原子非就打算再接再厉,继续去顾家厮缠,大人物们都看着呢,自己住着人家的豪华宅院,吃喝穿戴都是上乘,能不好好卖力地表现吗?说起来那位吕夫人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只恨那顾明阳狗眼看人低,每次看见自己就吹胡子瞪眼,全不给个好脸色。

这样想着的原子非完全忘记了他就是一个臭不要脸的骗婚者,还指望人家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把自己当做脚本戏曲里被势利眼岳家看不起的那些落魄书生,以为自己终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却忘了那些人是真的有婚约在身,而他没有,他是用无赖无耻的行径在争夺顾绮罗。

原子非洋洋得意沿着墙根儿往街上去。刚拐过巷子,就见巷子口一人抱拳当胸站在那里,今日风有些大,将此人身上的黑色斗篷和一头被金环束住的长发吹得猎猎飞舞,更衬托出对方的不凡气势。

因为阳光的关系,原子非看不清对方面孔,只是下意识里一阵气闷,暗道哪个不懂规矩的?跑到这里显摆来了,你以为你是谁?拿出这么个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呸!

等走到近前,看清对方不过是个少年,且面孔气质均是出色之极时,原子非心里便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觉着这少年看上去年龄不大,但绝对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于是侧了身子,尽量靠着墙边,就打算从这少年身边路过。

“原子非。”

却不料竟从少年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原子非愕然看过去,正对上少年那比刀剑还要锐利的两道目光,他身上不由打了个哆嗦,脸皮一阵发紧。好像被那目光看出两个窟窿似得。

几乎是眨眼间,原子非就知道这耀眼少年的身份了:年纪轻轻便能有这样气势,又如此俊逸,连眼光都似乎能杀人的男人,除了那位名扬天下的少年战神之外,还会有谁?

于是原子非就不敢动了,目光也立刻移向别处。虽然他很想努力地挺直胸膛。但事实上他的身子却更加佝偻了,如同一只大虾米一般,口中喃喃道:“干……干什么?你……你要干什么?”

如此宵小。竟然也妄图染指绮罗?

萧江北一瞬间就觉着怒不可遏,身上杀机涌现,恨不能一剑把面前那个猥琐卑鄙的混蛋给捅死。

“你……你要干什么?”

百战杀神愤怒之下涌出的真正杀气,又岂是原子非这样的小人能够抵挡得住?只见这没用的家伙一屁股坐倒在地。扯着嗓子便大声尖叫起来:“杀人……杀人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