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二爷息怒啊。别忘了当日大姑娘的话。”

小桥原本是躲在墙边看热闹,哪想到自家主子不过喊了对方名字,就又怒发冲冠了,因连忙大着胆子冲出来。却也不敢上前,好在这主子头上还有一道紧箍咒,那就是顾家大姑娘。

果然。一听见这话,萧江北身上的杀气微微收敛。他厌恶的皱了眉头,用看癞皮狗般的目光看着地上的原子非,冷冷道:“滚出京城,我饶你狗命。”

原本这次来见原子非,萧江北是想摆事实讲道理,让这个阴险小人知难而退。他知道对方身后有大靠山,所以他想让对方明白:不管你有多大的靠山,在我这个不讲规矩的人面前,都护不了你,而且我有足够的不讲规矩的资本,但你没有。

他觉得这样就应该可以让原子非抽身事外了,哪成想对方竟比他想的还要不堪一百倍,以至于萧江北根本懒得和他多费唇舌,丢下一句威胁后,便转身离去。

事实证明,萧二公子虽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很有智谋,但他对人性还是不太了解。

他以为像原子非这样不堪一击的窝囊废根本都不用自己出手,也没有资格让自己和他多费口舌,只是一句杀气十足的话语就足以让对方屁滚尿流的离开京城。却不知一个底层的阴险小人眼看富贵在手的那种贪婪疯狂,绝不是你拿刀在他面前晃一晃就能让他明智退避的,甚至有可能你一刀砍下去,他也要死死抓着那虚无缥缈的进身之阶不肯放手。

萧江北今日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原子非恐惧,但这种恐惧却很快就转变为疯狂的嫉恨和不甘,以至于原子非在地上坐了半日,直到一双眼睛都发红了,方才慢慢站起,握着拳头继续往顾家而去。

如果是顾绮罗,她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不得不说,萧江北虽是战功赫赫,但从见识和对人性的了解方面,却实实在在是比不上自己的这位未婚妻。

“姑娘,二……”

守在亭子外面的春雨还不等通报完,就听见蹬蹬蹬脚步声响,顾绮罗扭头看去,正好看到萧江北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跨进亭中。

“绮罗。”

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满是极力压抑着的激动,电视剧里情不自禁的拥抱却并没有发生,到底萧江北在顾绮罗面前还是非常克制的,不想给她半点轻薄感觉。

“来了?快坐,我们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顾绮罗也不拖泥带水,站起身轻施一礼,然后请萧江北在自己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你不肯见我,我以为你生气了。”萧江北大大松了口气,心上人不是生气的模样,这让他放心不少,但还是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胡说,我生你气做什么?”沟通果然是大问题啊,不过大半个月没见,顾绮罗发现自己竟有些不能理解萧江北的脑回路了,在古代闹出这种事情,生气的难道不该是男方吗?虽然这样对女方并不公平。

“这样艰难的时候,我竟不能在你身边为你分忧,真是太不应该。”萧江北心疼的看着顾绮罗:“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别说瞎话了。”顾绮罗咬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憔悴了?明明我吃得好睡得好,今天早上杏花还笑话我脸都圆了,你莫不是特意说反话来讽刺我变胖了?”

萧江北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也似:“我怎敢讽刺姑娘?胖了好,胖了才好。”

“胖成水桶好什么啊?”顾绮罗扶额,懒得再和萧江北说废话,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抬头正色道:“情况你都了解了,我只问你,你……会不会放手?”

放手?萧江北愣了一下,但旋即明白过来,面色一沉,他冷声一字一字道:“我说过,谁敢抢你,我和他誓不两立。再敢纠缠,一刀宰了。”

守在亭子口的小桥和春雨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暗道杀人狂魔,哦不,少年战神的想法果然霸道。

“好歹你也是战神,被人称作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好不好?怎么一碰到难题,就只知道杀杀杀?”

顾绮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萧江北,却见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沉声道:“那种渣子,杀了最好,一死百了。”

“人家是了了,可你要有多少麻烦?”顾绮罗瞪了萧江北一眼,接着道:“好,我不和你废话了。只要你不放手,我亦是宁死不屈。别激动,我这是夸张的修辞方法,一个卑鄙小人就想要我的命?我迟早会让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件事我已经有了计划,你只需要帮我两个忙。”

这才是他的女人该有的胆气和性子。萧江北看着顾绮罗的目光瞬间温柔的如同能滴出水来,说出的话却是杀气凛然:“你说,我做。”

“第一,不许去找原子非,我不许你为一个人渣动怒甚至是惹麻烦。”顾绮罗竖起一根手指,严肃说道。

于是萧江北的目光就变成了她熟悉的那种无辜和为难,难得少年战神也有结巴的时候:“那个……说晚了,今天早上……才见过。”

“你不会把他杀了吧?”顾绮罗惊叫,联系萧江北刚刚说的话,她的脸都发白了。

“一条癞皮狗,还不配让我的剑染血。”萧江北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我只是在那里一站,他就差点儿尿了裤子,所以日后他应该不敢再厮缠了。”

顾绮罗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总算这厮还保持着理智。不过她当然不相信原子非会被吓住,对方现在明摆着是有靠山,为了荣华富贵,他们一家人显然是连半点脸面良心都不要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不要高兴得太早。”顾绮罗摇摇头,认真往萧江北头上泼了一盆冷水。然后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方抬头道:“如果他真的害怕了,从此后不再纠缠,那自然最好。可一旦他仗着背后的势力继续胡搅蛮缠,你也不用动怒,帮我第二个忙就好。”

“什么?”

萧江北当然不会拒绝,然而在听到顾绮罗凑到他耳边说的话后,萧二爷的脸色不禁都铁青了。

“一定要这么做吗?那就是一条癞皮狗,也值得你这样大费心机?”萧江北咬着牙问,心里想着这不会是爱人对自己的考验吧?

第七十八章:最大八卦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顾绮罗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怕到时候控制不住?”

“怎么可能?”萧江北嗤笑一声,暗道果然是考验,绮罗真是天真,自己若是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当日边关那些女孩儿早不知道有多少个都得逞了。

“我想着也不能。”顾绮罗抿嘴儿笑:“就连当日九姑娘那样的倾城颜色,落水后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没撼动得了你这郎心如铁,其他人任她婀娜妩媚又如何?若不是对你有这份儿信心,难道我脑子让你的大黑马给踢了?出这样主意?把你推去那种地方?”

听见爱人如此夸赞自己,萧二爷一颗如铁郎心登时化为春水,沉声道:“好,定不辱命。”

“我就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顾绮罗站起身:该说的都说完了,得赶紧让萧江北离开。

萧江北也明白她的意思,因就有些依依不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绮罗,却听爱人小声道:“你这会儿狠狠剜着我做什么?又不是一辈子不能见面,等到这事儿解决了,我进了你家门,还不是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这种话若是在别的男人面前,她绝不可能出口,但顾绮罗知道萧江北是个洒脱不羁的,视封建礼教如无物,那自己为什么还要憋屈着?索性放开点,也活得自在。

果然,萧江北就轻轻一笑,用力点头道:“好。”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又听顾绮罗在身后道:“等等,你今日来百味馆,大概瞒不过一些有心人。既如此,索性做戏做的像一些。”

“怎么做戏?”萧江北停下脚步,回身迟疑的看着顾绮罗。

“唔!你就……你就砸样东西,最好弄出的声响大一些,然后怒气冲冲走出去就行了。”

顾绮罗一面说,就四下里打量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萧江北砸的东西。却见对方也不言语。大步走回亭里,一掌劈在桌子上,接着就见那造型古朴优雅的石头桌子“咔咔啦”生出几道裂纹。接着“轰”的一声化为十几个大碎块倒地,然后萧江北抬腿一脚踹在石凳上,顿时将那石凳也踹翻在地,再一跺脚。得,好端端一个石凳。遭了无辜毒手,转眼间化成一地碎石块。

活动了活动拳头,萧江北好像还没过瘾,抬眼热切地看着顾绮罗:“够不够?不够我再砸……”

“够了够了够了……”顾绮罗看着石桌石凳欲哭无泪: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亭子啊。一转眼就是一地狼藉了,萧江北这个破坏狂,这要是在现代。干拆迁肯定是一把好手啊。

“哦,好。那我走了。”萧江北看上去还有点失望,收回拳头,又深深看了顾绮罗一眼,在看到对方如赶蚊子般的挥手动作后,方转身离去。

“我的石桌,我的石凳啊。”大姑娘捂着胸口一脸悲愤:“可恶的萧江北,不行,我要让他赔。”

“姑娘,好像您租这宅子的钱都是二爷给的,让他赔?实在没什么道理啊。”杏花弯下腰小声提醒,被自家姑娘恶狠狠瞪了一眼,听她咆哮道:“走开,这种实话谁要听啊?往我伤口上撒盐是不是?”

萧家和顾家的亲事即将告吹的消息立刻就成为第二日京城的最大八卦,可以想象,如果这个时代也有娱乐报纸的话,这个消息将毫无疑问的占据头版头条最醒目的位置。

至于理由?呵呵,这还用问吗?萧千户先是和顾老爷闹了个不欢而散,接着在找到原子非后却没有对他动拳头,甚至连碰都没碰一下,联想先前京城中那些因为说顾家姑娘坏话就被揍成猪头的纨绔子弟,这个信号显然已经能说明一切。什么?还不够?好,那客官你就听好了,据昨天下午传出的最新消息,萧千户强闯百味馆去见顾家姑娘,最后结果却是踹翻了一座亭子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如果不是两人决裂,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对不对?谁不知道,从来都是冷酷如冰的萧千户唯独在见到顾姑娘时才会有个笑脸。

“二爷,您听听,这话都传成什么样儿了?若是咱们再沉默下去,大概明儿就要传出您已经和顾家姑娘解除婚约的谣言了。”

小桥将这两日里在大街小巷打听到的消息进行了一下汇总,然后小心谨慎地禀报给主子知道,暗想着只怕爷又要雷霆震怒了,这回不知道又是谁倒霉。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萧江北这一次竟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听了消息后只是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什么时候?揍人的时候吗?”小桥疑惑之下,一不小心就把真话给吐露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又捂上了嘴巴,惊恐看着萧江北。

萧江北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忽听外面赵三儿道:“二爷,老爷回来了,让您去书房见他。”

萧东海如今是在京郊大营,很少回家,即便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也只是回京向顾明阳问明情况,之后再就没有问过这件事。

但不问不代表不关心,萧东海再怎么随性,毕竟这是关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所以趁着今日休沐,他便赶回家。知道萧江北在府中,便命人去叫儿子过来。

萧江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父亲一脸沉思,他于是行了礼,便静静坐下,父亲不开口,他也就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听父亲问道:“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儿子已经让姨娘准备婚礼了。”萧江北硬邦邦的说着,这态度就等于是告诉萧东海:您老不用操心想别的主意,顾绮罗我娶定了。

听了儿子的话,萧东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了起来,目光在儿子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他才笑骂道:“臭小子,还没到二十呢,就这样的有主意。看来我也不用说什么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就那样喜欢顾家姑娘呢?我听你姨娘说,除了稳重大气,她分明也不算很出奇。”

提到顾绮罗,萧江北嘴角就不自禁的微微扯动一下,旋即正色道:“我和她有缘。”

萧东海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只是这事儿如今影响越来越大了,连京郊大营都全是你们两个的流言,如此态势,势必要遏制一下,不然我们两家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对此,你可有什么主意?”

“父亲放心,儿子和绮罗已经商量好了计策。”

萧江北气定神闲的回答,虽然对于顾绮罗给自己的任务略有腹诽,但萧江北对爱人的那条计策却是无比自信。也所以,他听说昨日原子非在自己走后仍然去了顾家纠缠时,方才沉住了气:与其一刀杀了那个卑劣小人,倒不如让京城百姓彻底认清他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绮罗说的没错,对这种人来说,这才是最让他痛苦的结局,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呦呵,我和顾大人都束手无策,你们两个加起来还不满四十岁的小家伙竟然有了主意?”萧东海有些惊奇,疑惑看着儿子,想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这样说来稳自己。

“嗯,有主意。”萧江北重重点头,于是萧东海就知道儿子不是在说瞎话了。他摸着茶杯叹道:“好啊好啊,一日相许终生不渝,你们两个能同心同德风雨与共,为父就放心了。你比为父强,所以也定然比为父更加幸运……”

萧江北见父亲眨眼间便眼眶泛红,目中满是追忆之色,他就知道父亲一定是又想起了他心中的人。和父亲一起在边关生活多年,对于父亲的心思,他还是了解一些的,父亲心中的人并不是母亲,外面的人不知内情,很多人都以为萧东海敬爱亡妻,所以才会对当日亡妻的陪嫁丫头香姨娘格外优容,甚至不再续弦,只让香姨娘掌家。但萧江北却非常清楚:父亲只是不知为什么不能和他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根本再没有经营情爱之念。

若说生气,萧江北当然有些生气。自己的生母乃是江南最出名的美人,家世也清贵,若不是当年父亲路过江南时救了被土匪劫掠的母亲,从此后让母亲对他念念不忘,他又怎可能娶到江南道御史的掌上明珠?只可惜生气归生气,萧江北也知情爱之事不能强求,尤其是在自己也有了心爱之人后,他就更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了:若此时绮罗也离自己而去,只怕自己宁愿孤老终生,也不会让身边再有任何女人。

“老爷,香姨娘请二爷过去,说是有事商量。”

听出是香姨娘身边丫头碧玉的声音,于是萧江北便站起身道:“我去一下。”

“去吧。”萧东海点点头,看着儿子去了,他这才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个臭小子,可比我当年强多了。”

第七十九章:流连青楼

说到此处,不由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好半晌方喃喃自语道:“若是我当年也有他这样性子,是不是琼华也就不用被她父母嫁给高家去攀炎附势,最后落了那样一个下场?大不了,就是私奔或者被宰了呗。唉!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因闭目自思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苦笑道:“有了后悔药又如何?我怎能和那臭小子相比?他要是带着顾家姑娘私奔,这个家也不会怎样,可我当年若是任性妄为,母亲又要如何安排?世事两难,不过如此。如今徒自思索,又有何益?不想了,不想了……”

“二爷,前……前面就是飘香楼了……”

小桥看着身旁一脸凝重的主子,使劲儿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您……您真要进去啊?”

“不想进也得进啊。”萧江北叹了口气,接着怒目瞪向小桥,厉声道:“你这狗头,怎的对京城花街柳巷如此熟悉?”

“三少爷喜欢来这样地方听听曲儿,从前也常喊奴才带他过来。”小桥心想爷您心里生气也别冲着我啊,又不是我让你过来的。

“江中?”萧江北的眉头就紧紧皱起,冷声道:“他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三少爷哪有那样自由啊?虽然老爷不怎么回家,但有姨娘禁管着呢,三少爷也不是像那些纨绔子一般好色,他来这些地方,都是和那些花魁样地人物谈诗论赋听曲子,出入的全是京城顶尖的青楼,所以那些低级的。奴才就不知道地方了。”

小桥连忙替萧江中解释,见主子面色依然严峻,他就又忙陪笑道:“其实即便如此,三爷出入这样地方的机会也不多,不过是一个月一两次而已,且也不敢在这样地方过夜的。这也是……咳咳,这个……这个怡情养性嘛。个人有个人的情况。就如爷,如今不也是来这里……”

小桥从前替萧江中办过几回事,得了他不少赏钱。对那位三少爷也是很维护的,生怕萧江北生了气,绞尽脑汁替萧江中想借口,只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却明显是说错了。不等说完,他自己也醒悟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萧江北把瞪着他的视线收回,冷哼一声道:“进去吧。”

“太子哥哥,你那小舅子如今在京城中的名声,可当真是如雷贯耳了。几乎走到哪里,议论的都是他。”

下了朝,成王爷故意落在后面。和太子一起出了宫门,他找太子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这情景落在一众官员皇子们眼里,就代表了另一层含义:什么时候成王爷和太子的关系这样亲近了?那财神爷不是个出名的认钱不认人,谁都不靠的吗?难道他已经认定太子就肯定能在未来继承大统?皇上身体可还硬朗着呢。

成王爷喜欢做生意,在这方面他确实有天赋,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有无数手段,所以身家绝对是富可敌国,然而他对政治却并不敏感,或许也只是不在意,因此时竟不知自己的举动成了一个信号。

但他不明白,太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心里已是明镜一般,他也知道成王爷此刻找自己是要说什么,因就不由暗自好笑道:江北那臭小子虽然不知在捣什么鬼,但这一次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一面想着,便假装生气道:“七弟莫要提他,瞧瞧他这几日都干的是什么好事?出入青楼流连忘返,我昨儿还把他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呢。”

“哎,人不风流枉少年啊,这一点太子哥哥难道不知?何况听说他是因为顾家的事生气,这也十分正常。不过……怎么说呢,他到底也是太子哥哥的亲戚,只怕总这样下去,当日赈灾换来的那点名声就要尽付流水了。”

“我也这样说,可那臭小子油盐不进,他压根儿就不在乎名声,不然当初京城把他传成那么个模样,他只要回来一趟就能辟谣,偏偏他都不回来。你说,我还能拿他怎么办?”

太子气哼哼地说着,果然,话音未落,就听成王爷笑道:“既然萧千户不在乎名声,太子哥哥何不找件事给他做?只要他一心扑在做事上,其它的念头自然而然就少了,既可以让他冷静冷静,又可以杜绝他来往青楼自毁名声,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找件事给他做?这倒是个好主意。”太子殿下摸着下巴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只是要找一件什么事给他做呢?”

“太子哥哥上次说的那个拍卖会,好像还没举行吧?害我眼巴巴等了这么长时间,只想着什么时候去见识见识那北匈贵族的珍宝,且这信儿我也透露给了许多人知道,如今大家都翘首以盼,这事儿却没了下文,太子哥哥是不是也督促督促?”

成王爷笑容满面地说着,看上去绝对是公事公办的出谋划策貌。不过太子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子哪里是盼着见识北匈贵族的珍宝?他分明是生辰渐近,生怕萧江北再不举行拍卖会的话,那些皇商巨贾都来不及给自己准备礼物了。

不过太子自然不会戳穿成王爷,因就哈哈一笑道:“还是七弟在这上面用心,我倒是忘了,那臭小子还欠着我一万多两银子呢。也好,回去我就把他叫来,让他赶紧操办这件事。”

“那小弟就多谢太子哥哥了,改日我请哥哥吃饭,唔,你之前不是说喜欢百味馆的饭菜吗?到时候我们就定在那里好了。”成王爷爽朗大笑着,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想到生辰时堆满库房的珍宝,他眼睛不由得都笑弯了。

“萧公子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刚才奴家的那一曲惹起了您的愁思?”

柳飘絮坐在萧江北对面,笑颜如花,抬起手为他斟了一杯酒,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动作,却也透出万种风情。

难怪这女人年过二十,却仍是京城青楼中独一无二的花国魁首,虽是风尘女子,但这份儿绝代风华,却是连后宫中那些天姿国色的佳丽都难比,都说程九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是和这位柳花魁一比,那不过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罢了。

小桥站在萧江北身后,只敢用眼角余光偶尔看看对面女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好像自己喘出的浊气都能唐突佳人一般。

再看向淡然喝酒的主子,这小子心中便生出无限敬佩,暗道面对如此绝代佳人,二爷竟然还能摆着这样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坐怀不乱,难得,真是太难得了,这京城中恐怕也只有我们爷才有这个定力。

萧江北的确是在想着心事,因为原子非的出现,他都差点儿把拍卖会的事儿给忘了,这时候自然也没有心情去弄此事,但谁让姐夫是债主呢?一万多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所以当今日太子把他找去,让他尽快筹措拍卖会的时候,他虽然不愿意,却仍是答应下来。

“公子若是烦闷,不若奴家再弹两首欢快的曲子?抑或公子想要听戏的话,奴家倒也会几出。”对面的柳飘絮仍然在尽职尽责的想让客人开怀,这让小桥有些奇怪,暗道这位柳花魁名满京城,自从当年一曲“天上人间”艳惊四座,从此后能出入她闺房的便只有八皇子,寻常王孙公子根本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却不知这一次因何破例?竟对萧江北如此殷勤奉承。

这几天小桥跟着萧江北,最是清楚主人的心思,原本来这金悦楼,萧江北是没奢望能得柳飘絮青眼的,谁知正在挑选姑娘的时候,柳飘絮的小丫头便下楼相邀,而这一次主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从前点了姑娘,不过喝两杯酒就走了,这一次却是连着几天都往柳飘絮这里来,若说看对了眼,别说主子心里只有顾家姑娘,就是这位柳花魁,虽然笑容可掬热情周到,可看来也不似对爷有什么男女情意,再说人人都知她是八皇子的人,只不过八皇子身份在那里,所以至今没有为她赎身罢了。

喝完了一壶酒,萧江北看着月影西移,耳听得远处传来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于是他便站起身来,小桥就知道主子是要离去了,连忙将一锭十两重的元宝放在桌上,就要陪萧江北出去。

“萧公子多日来流连青楼,可是要寻人替你做什么事?”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柳飘絮并没有默契的将他们送出门,而是在身后多问了一句。

萧江北目光猛然锐利起来,回头看着柳飘絮,淡淡道:“说说看。”

柳飘絮笑道:“我又不是铁口直断的半仙,哪里知道公子要做什么事?只是联想你这几天的传言,再看你在我这里的行为,所以有这个猜测罢了。之所以今日点破,只是想告诉公子,若公子有事要用到我这样身份的人,尽管吩咐便是。”

小桥在身后大吃一惊,眼前这是谁?是柳飘絮啊,她怎么可能对人说出如此谦卑的话?即便自家公子最近的确风头无二,可也比不过八皇子那天家贵胄的身份吧。

第八十章:貔貅逻辑(三更求粉红)

萧江北却是目光一闪,沉默半晌后忽然道:“理由?”

“奴家欠公子一个天大人情,所以愿意为公子尽绵薄之力。”柳飘絮十分从容,只是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小桥目瞪口呆,就连萧江北都有些惊讶了。

“此前我们并未见过。”萧江北皱眉,这柳飘絮找的理由简直匪夷所思,她什么时候欠过自己人情了?

“桃花班的柳如风,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柳飘絮郑重福身,然后摇头苦笑道:“上一次如风被关山霸逼迫,险些身陷囹圄,幸亏公子仗义出手,之后又安置了桃花班,让他们不再受关山霸骚扰,大恩大德,飘絮无以为报,所以公子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还请直言吩咐就是。”

柳如风竟然是柳飘絮的弟弟?

萧江北微微挑眉,暗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当日绮罗要救柳如风,不过是因为她要这戏班子替自己办事,哪里想到竟是歪打正着,如此说来,这柳飘絮还真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正琢磨着,就听身旁小桥惊讶道:“柳如风是姑娘的亲弟弟?那他当日被关山霸逼迫,你怎么不出面?那关山霸再蛮横,也不敢惹八皇子吧?”

柳飘絮叹了口气,摇头道:“八皇子不过是因为我一点浅薄才情才对我爱护有加,他如今连王爵都还没有封,只是开了府而已,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好让他帮这个忙,去和裕亲王爷交恶?”

萧江北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些惊讶,暗道这真是一个风尘女子?她这份识大体知进退竟是比许多闺阁千金还要强呢,更是为八皇子考虑的周到。如此聪慧又有情义的女人,唔,那就是她了。

心里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萧江北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淡然点头道:“既如此,我明日来找你。”说完转身离去。

回到萧府大门外,已经过了子时。主仆两个正要敲门。就听夜空中忽然响起几声夜莺的叫,于是萧江北便停了脚步,打发小桥先回府中。自己则来到围墙根下,不一会儿,便有一道黑影从墙外树上跃下,正要行礼。却听萧江北沉声道:“说正事。”

于是那人便停了动作,轻声道:“千户。那个柳飘絮平日里很少在人前出现,倒是有几个声名显赫的大才子曾经和她往来过,但那些都是士林中鼎鼎大名的人,和八皇子来往频繁。似京城中这些贵族纨绔,一般是不可能接触到她的。”

萧江北点点头,那人见他没有别的吩咐。行礼告辞后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弯月,萧江北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轻声自语道:“姓原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呵呵,这柳飘絮,简直就像是上天特意安排来帮我们的人。”

一面自语,便转身回到大门外,果然就见小桥已经叫开了侧门,此时正等在那里,一双眼睛直瞅着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

“这次从边关回来,有几个斥候因为军功,所以也得了假期回京探亲。”知道小桥是好奇这人的身份,萧江北也不瞒着他。

小桥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竟是军中的探子,难怪无声无息呢。想也知道,若不是厉害的,哪可能立下军功?唔,怪不得京城中无人知道原子非住在何处,少爷却轻而易举就打探出了消息,军中的斥候好手,那就堪比锦衣卫,要打听出一个人的下落,还不是小菜一碟?

“姑娘真的不去看看?听说二爷这一次要卖出去好几十样宝贝呢,那都是北匈贵族从大石,留月等国抢来的,和咱们大夏的宝贝截然不同,姑娘就不好奇?”

正是春风和煦阳光暖的好时节,顾绮罗换上了轻薄春衫,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牡丹尽情怒放,偶尔抬起手,拿起鸟笼子边的小壶给鸟儿喂水。

听见春雨的话,她也不以为意,却听杏花也笑道:“姑娘就给春雨一个答复吧,没看她已经追问了一个早上?您若不答她,问你到拍卖会结束也是有的。”

顾绮罗便无奈地转身看向春雨,冷哼道:“你好奇你就过去,怎么说你哥哥也是百味馆的掌柜,让他帮你混进去还不容易?哪怕是做回本职工作替那些达官贵人端茶送水呢,别来撺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