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舒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就是萧静春给提的那位礼部尚书二公子,所以这会儿以备嫁为理由留下谁也说不出什么.而彭樱桃也非要留下来,这就让人有些费解,顾绮罗因劝她道:“樱桃妹妹别闹。三弟都跟着一起去温泉山庄照应,你怎么倒要留在府中?”

彭樱桃说话柔和,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坚决,轻声道:“我已经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同意我留下来。不然我们都走了,这诺大一个府里就只剩下太太和二嫂,我实在不放心。因此当日姐妹们在一起说话时。我就决定和三姐姐留下,帮衬一下嫂子。我们虽没用,给嫂子打个下手还是能行的。您如今身子日渐沉重,难道要把府里大权尽情交付给太太?”

顾绮罗淡淡道:“太太喜欢管,就让她管着呗,这算得什么事儿?”

彭樱桃正色道:“怕就怕太太也不正心管。这到底是侯府,是二嫂子的家。太太那个人,未必会把这里当家呢。从前揽权,是为了在这府中翻云覆雨,如今有嫂子和她对峙着。她不能像过去那样痛快,又看着嫂子有身子,索性一推二六五。把这些繁杂事务都拿来累你,这也是有可能的。嫂子总不会真以为她能把这个侯府当做自己家,任劳任怨吧?”

顾绮罗听了这话,不由动容,沉吟了半晌,方点头沉声道:“妹妹说的有道理,这一茬儿竟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她喜欢揽权,那尽管让她揽去,却忘了她也会抽身而退这一招。既如此,那就劳烦妹妹帮我一起承担府中事务,只是有一条,素日做事加着几分小心谨慎,你冰雪聪明,怕是从老太太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留下来,多余的话我也不必说了,总之你要把太太当做时刻可能发疯的疯狗,所以要处处谨慎,免得被她咬一口,就不值当了。”

彭樱桃笑道:“我省得,嫂子放心吧。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日我能逃过那一劫,就说明我命不该绝,我不信还能让一个人坑了两次。”虽然那次打劫的事追查到最后,将匪徒都绳之以法了,却到底也没牵连出方琼华,可彭樱桃心中已经认定了必定是这个女人捣鬼,所以此时小姑娘一番话说得十分坚定,且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顾绮罗难得看见彭樱桃这个模样,不由得也笑了。因临近端午,香姨娘和李氏趁着离开前,也加紧时间带着彭樱桃和萧静舒熟悉府内事务,顾绮罗一旁看着,只觉心神恍惚,暗道这还真和《红楼梦》里凤姐病倒,三姑娘宝姑娘李氏理事时有些像,只是大嫂子过两天也要去山庄,所以她们两个姑娘家,倒要承担起这么些事,真是难为了,好在没有赵姨娘那样的货色来搅局。

方琼华冷眼看着这一切,对彭樱桃和萧静舒参与管家竟然没有丝毫意见,这一下连许太君都疑惑了,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顾绮罗却是看的明白,心中叹息道:只怕是让樱桃妹妹说中了,这老虔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趁机揽权,如今外面有刘忠这个她的心腹大患,府里她的人手也是损失惨重,无论要找出刘忠加以铲除,还是要在府中兴风作浪,她都需要集中精力,这会儿她不肯管家,可见是要把精力放在这两处。

叹息归叹息,到了这个地步,和方琼华已经没有半点转圜余地,所以对方要出阴招,顾绮罗也自然接着,说不得还要主动出击,到时不知谁给谁制造麻烦呢。至于外面刘忠那里,这老头儿当初能死里逃生,在辽东隐匿了四年时间,还能暗中让刘氏产业里一些大掌柜替他死心塌地通消息,足可见手腕高明,所以由着他自己应付去吧,就算被方琼华知道了他的身份,老头儿如今也不是孤掌难鸣,有萧江北和太子做靠山,不怕方琼华翻旧账,反正当初的“吕杨”已经死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估计除了方琼华外,没有人愿意将这事儿捅破,裕亲王有太子压制着,这一次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端午节第二天,一大家子女眷坐了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往温泉山庄而去。诺大的镇北侯府,忽然一下子就清净了。

“太太,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那几个洒扫婆子在西院用心做事,不过奶向来谨慎,未必会中招呢。”

上房里,方琼华一口一口喝着碗燕窝,听见青莲的话,她便冷笑一声道:“不中招也没什么,我只要她时时刻刻都得小心谨慎着就好。怀孕的人心情最是喜怒无常,若让她时时刻刻都绷紧了弦,唯恐遭暗算,那她只会越来越暴躁易怒。”

“可这样又不能要了她的命,太太何苦呢?”青莲这一次是真看不懂自家主子的招数了。

“要她的命也得慢慢儿要,她到底也是侯爷夫人,又是萧江北心尖上的宝贝,不费尽功夫,哪有那么容易要了她的命?你慢慢看着吧。岳嬷嬷那里,也好好儿撺掇撺掇,那老货虽不堪,到底是萧江北的乳母,若是能让顾绮罗收拾了,呵呵,就算萧江北再怎么宠爱她,嘴里不说,心中也是会有一丝芥蒂的吧?我现在不贪多,哪怕他们夫妻间生出了一丝缝隙也好,我就有办法把这缝隙慢慢扩大。”

“原来太太是要让二爷和奶夫妻反目。”青莲看懂了主子的意图,因苦笑摇摇头道:“叫奴婢看,这恐怕不容易,岳嬷嬷那种不懂事的老货,只怕二爷也未必待见她,奶对她不理不睬,那老货在二房半点便宜都沾不着,若不是让二爷厌弃了,至于到这个地步?”

“厌弃归厌弃,但有些底线总是不能触犯的。”方琼华微微一笑,似是不经意般的喃喃道:“不理不睬,不给占便宜,这都没什么,可若是让顾绮罗一个忍不住,打了那老货,呵呵,你说会怎么样?”

“不至于吧?”青莲吓了一跳,但旋即就醒悟过来,连忙会心笑道:“是,奴婢明白怎么做了。呵呵,就如太太说的,别的都好,可若是奶真动手打了岳嬷嬷,那是府里的老人,又是二爷的乳母,这不啻于把二爷的脸面都不管了,便是再懦弱的男人,妻子这样厉害,心里也总要嘀咕几句的,太太这一招当真是好极了,只是奴婢有些担心,奶那个人,向来是能沉住气的,要激怒她动手,这可不容易。”

方琼华微笑道:“所以我才要趁这个时候啊。”她显然指的是顾绮罗怀孕这件事。

青莲道:“太太真是思虑周详,岳嬷嬷那里,就交给奴婢了。”说完见红露走进来,她便连忙问道:“如何?紫蕊和绿珠有信儿了?”

红露面色凝重,声音中透着一丝惊恐,颤声道:“太太,紫蕊捎信来说,终于找到那个人了,如今……如今他就住在百味馆中,化名刘忠,紫蕊……紫蕊亲自去看过,说……虽然与四年前有些不同,但……但就是吕杨无疑。”

“果然是那个老不死的。”方琼华猛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青莲也慌了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老东西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又活过来了?”

方琼华在地上踱了几个圈子,好半晌才停下,面色铁青的喃喃道:“这么说来,那老不死的是把我的事都告诉她们了?难怪,难怪忽然这些人就都搬去了温泉山庄,原来是防着我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吵闹

红露连忙道:“太太不用急,叫奴婢来看,这却未必。紫蕊说了,先前咱们的人被清除出来,就是那吕杨做的,可不知为什么,他让那些掌柜的把这事儿保密,并没有告诉奶。所以奴婢猜测着,二爷和奶未必就知道了太太的身份。怎么说那吕杨只是个新加入的,虽然得奶信任,掌管着京里萧顾山庄的产业,可这份信任到底还有限,他这时候忽剌巴跳出来说太太是杀了刘老爷的凶手,二爷奶凭什么信他?那件案子可是早已盖棺定论的,二爷奶从没研究过那案子,知道什么内情?肯定是相信官府断案的结论啊。再者,太太怎么说也是二爷奶的继母,名义上是一家人,虽然彼此不愉快,可吕杨不知道这些啊。他死里逃生,蛰伏四年才终于再度出手,行事肯定万分小心谨慎,所以之前他清除了咱们的人,却没有告诉奶,大概就是怕惹奶反感。”

让红露这么一说,方琼华也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若她们真的知道这件事,断不可能容我,早就拉着吕杨来和我对质,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先弄倒了再说。除非她们还有图谋。”说到这里,不由沉吟不语,好半晌才喃喃道:“难道……他们真的还有图谋?”

“太太多虑了,叫奴婢说,吕杨就是投鼠忌器,压根儿不敢现在就揭穿太太身份而已。”青莲在一旁帮腔,方琼华也觉着她说的有道理,她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心中是拒绝深想的,因为那根本不是她能够承受的结果。

“太太。既然吕杨瞒下这件事,不如咱们就利用这件事离间他和奶,让他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到那时,没了萧家做靠山,要杀要剐他,还不是咱们说了算?”青莲跃跃欲试的出主意。却听红露道:“不好。万一这事儿让奶知道了,那吕杨辩无可辩之下,也许就会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咱们和二房的关系吕杨不知。可咱们自己心知肚明,一旦吕杨把这事儿说出来,奶一定会信他的,到那时反而暴露了太太的身份。”

方琼华道:“红露说的没错。你们不必管这些了。让那吕杨折腾去吧,他也好。萧顾山庄也好,最终线头都是系在顾绮罗手里,只要顾绮罗不在了,收拾一个糟老头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顾绮罗不在了?奶怎么会不在?青莲和红露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震惊,暗道莫非太太竟要对奶下手?这怎么可能?二爷难道是吃干饭的吗?那可是武力值大夏第一的少年战神啊,要除掉他老婆。不会比登天容易吧?

但方琼华明显不想再说,于是两个丫头也只能满腹疑窦的退下。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老太太她们昨晚在山庄里也不知怎么样了。”

如今白昼渐长,起床时天已经是蒙蒙亮,顾绮罗和萧江北用了早饭,送他出门上朝,一面似是自言自语道,却听身旁丈夫笑道:“放心,温泉山庄的景色最好,庄园又精致,老太太保准喜欢。你若担心,我今天就打发小桥过去看一看,回来报给你知道,如何?”

顾绮罗笑道:“好啊,这提议合我心意。”说着话就到了院门处,忽见萧江北停下脚步,皱眉沉声道:“这是哪个没用的?怎么连门口都收拾不干净?”

顾绮罗听了他的话,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本整洁的院门外此时却多了几根细细的小树枝,她不由笑道:“咱们起的太早了,下人们没来得及收拾,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何必这样吹毛求疵?”

萧江北道:“不是我吹毛求疵,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们不知道?我再三嘱咐她们小心服侍,她们就是这么个小心法儿?你看看,这几段树枝虽小,可你如今渐渐显怀,身子有些笨重,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滑倒,到那时怎么办?”

让丈夫这么一说,顾绮罗心中忽地一动,笑道:“好了好了,你去上朝吧,回头我让人过来收拾一下,以后让她们再小心些。”

萧江北点点头,又嘱咐道:“今儿收拾这里的一定要罚一下,不然她们不知道厉害。”说完方才离开。

顾绮罗站在院门口,若有所思看着那几段树枝,杏花便在旁边小声道:“奶奶,早起时我明明看见罗婆子在这里收拾,怎么会有这么大疏漏?说不是故意的谁信?不如奴婢把她叫过来,看看她究竟是听了谁的命令干出这种事?”

顾绮罗淡淡道:“这毕竟只是小事,她不会招供的。罢了,这是有人不想让我顺心平静,那我就如她所愿,正好,倒还可以利用这个做些文章。”说完便转回院子去。

杏花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也没有多问,扶着顾绮罗回到屋里,不一会儿,就见彭樱桃和萧静舒联袂而来,顾绮罗便笑道:“你们来得这样早,用早饭了不曾?”

两人笑说吃过了。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管事媳妇前来请示,顾绮罗索性让两个女孩儿全权处理,自己只在边上旁听,听了几件事,不由得微微点头,恰好这时没有下人过来,她便笑道:“这下好了,三妹妹日后去婆家,我也不担心了;府里以后有樱桃妹妹,我也可以放手在外面的商场上用精神,善哉善哉。”

一句话说的两个女孩儿脸都红了,纷纷啐道:“我们体谅二嫂子,帮着你处理这些事,你不说好好指点,倒来打趣,这是个什么道理?早知道不帮你了。”

顾绮罗笑道:“你们看我是藏私的人吗?实在是你们两个处理的有理有据,再妥当不过,我才这么说。”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阵吵闹,顾绮罗尚未说话,萧静舒便皱眉道:“这是哪个不懂事儿的?不知道二嫂如今禁不得吵闹吗?素雪,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素雪出去了,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个老婆子走进来,那老婆子一进门,便呼天抢地的哭叫道:“我奶了二爷一场,如今在这院里却连个小毛丫头也不如了。不过看见她糟蹋东西,我说了两句,就敢和我顶嘴,还说我没眼色,都不知道奶嫌弃自己,偏要跑过来碍眼。我……我真是没脸活了。”

彭樱桃和萧静舒都无奈看向顾绮罗,她们虽讨厌岳嬷嬷这种倚老卖老的,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就是顾绮罗,这会儿心里也一阵阵的起腻,却强忍着脾气道:“嬷嬷是老人了,何苦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倒让人看轻了你。是谁这样说?你告诉我,回头我罚她就是了。”

岳嬷嬷哭着道:“奶奶莫要哄老奴了,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老奴是最不得奶奶待见的?不然一个小丫头子就敢这么对我……”

彭樱桃和萧静舒听见这老货越发不要脸皮不知规矩了,不由得都断喝一声道:“你这嬷嬷好没道理,和小丫头子拌嘴,怎么牵扯到二嫂子身上了?你说二嫂子待你不好,叫我们看,这也就是二嫂,向来胸襟如海的,摊上别的主子,就你这样的早打出去了。”

岳嬷嬷欺负她们两个女孩儿面嫩,越发跳脚撒泼撒痴叫道:“罢了罢了,老奴奶了二爷一场,到如今在这府里连点脸面都没有了,姑娘们既这么厉害,容不下我,索性把我打出去吧,我不活了呜呜呜……二爷你也回来看看……”

“够了,杏花秋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岳嬷嬷带下去。”

顾绮罗皱眉命令了一句,杏花和秋容连忙上前,岳嬷嬷极力挣扎着,又哭又叫,却到底不如杏花和秋容的力气大,被拖了出去,她索性放声大哭道:“都来看看啊,看看我们二房的规矩……”

“够了。”

杏花低吼一声,顿时让岳嬷嬷住了口,只听她冷冷道:“你莫要以为家里老太太姨娘们都走了,只剩下太太是纵容你的,所以便没个顾忌收敛,你若有胆子闹,这会儿就闹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奶有着身孕,爷是天天晚上回来的,你闹得不像了,我就告诉爷,看他怎么处置你?不然的话,一旦让你把奶奶气出个好歹来,我们是不敢担着这个责任的,许是你老人家面子大,你就去爷面前说,看看你奶大了的爷是不是为了你就不顾奶奶身子了?”

岳嬷嬷立刻住了嘴,她当然知道萧江北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而且自己要的也不是这样结果。想起青莲的面授机宜,岳嬷嬷心中得意,表面上却哼哼唧唧道:“反正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就行了。”说完便没事儿一般的扬长而去。

秋容皱了皱眉,问杏花道:“觉不觉着这老货今天有些不对劲儿?”

杏花点头道:“我也觉着她作死有些作过头了,不管怎么样,回去问问奶奶看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将计就计

于是两人回去,正听萧静舒和彭樱桃在顾绮罗面前气愤数落岳嬷嬷。这一次那老货确实闹得过火了,连两位姑娘都看不过眼,顾绮罗却只是微笑道:“她一向是这样为老不尊的,因为她是爷的乳母,我也向来不理论。”

“二嫂子虽然慈善,可向来能把握住分寸,这一次怎么却如此软弱了?就因为她奶过二哥哥吗?可她不过是个奶妈子,又不是生了二哥的先太太,她就这样嚣张无礼?不行,你能忍她,我可看不下去,回头我就问问二哥哥,他还能不能管住这个靠着那么点滴功劳就作威作福到主子头上的老货了?”

萧静舒气愤地叫着,顾绮罗连忙劝她,好不容易把这小姑子给劝住了,眼看天色渐晌,顾绮罗就和两个女孩儿一起吃了饭,睡了个午觉,下午眼看没什么事了,姑嫂几个说了会儿话就散了。

杏花便对顾绮罗道:“奶奶不该拦着三姑娘,岳嬷嬷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其实就是由奶奶来告诉爷,爷也必定会为你做主,不过那老货身份到底特殊一些,若是三姑娘替你打抱不平说出来,倒比咱们说要好一些。”

顾绮罗笑道:“要告诉你们爷,我早就告诉了。你以为萧江北不知道这老货什么德性?不是我拦着,早打发出去了。只是我想着名声不好听,所以才一直劝着他,这才容岳嬷嬷到现在。不过我看她今儿这个劲头,明显是想作死了,那就让她作吧,这一回就让她作到死,也该让她知道知道。我不是什么好脾气了。”

杏花笑道:“奶奶这个脾气还不算好?真让我们无地自容了,若是奴婢,只怕那会儿就动上手了呢。”

顾绮罗笑道:“我那是看着她做戏,自然不动气。唔,这么看来,太太是要开始折腾了啊,肯折腾就好。若是她不肯折腾。我倒要担心了。”说完换了个舒服姿势,闭着眼睛道:“等江北回来了,你们不用提这些事。”

杏花见主子显然是运筹帷幄。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果然,萧江北被瞒的死死,第二天早上特意注意了下院门外,见干净得很。他这才满意地出门。却不知怎么回事,那干干净净的院门外到晌午时竟滚了几十颗豆子。顾绮罗恰好用完午饭要和彭樱桃等一起出去走走消消食,一不留神踩上了,顿时就摔了一跤。

彭樱桃和萧静舒吓得手脚都冰凉了,把负责打扫这里的婆子叫来好一顿训斥。到傍晚。萧江北一回府就听说了这事儿,准爹爹顾不上发火,飞一般赶回房中。见妻子斜倚在榻上,他忍不住就咆哮道:“绮罗。你怎么样?是哪个黑心肝的存心使坏?查出来我打断她的腿。”

“嘘!小点声儿,吓坏了宝宝,当心他出生后不肯和你这个爹亲近。”顾绮罗任由丈夫吼完了,才小声劝了一句,感觉丈夫握着自己的手冰冰凉,知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是真被吓坏了,她心中不由一暖,又有些愧疚,连忙小声道:“我真的没事儿,今天那一跤,我是故意摔给别人看的,其实早有准备了,所以压根儿没伤着。”

“什么意思?”萧江北还没从满腹担忧中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妻子,却听顾绮罗冷笑道:“从昨儿早上那几根看似无意落下的树枝,我就知道有人又不安分了,从我上次整顿后,咱们院子内外还没有这样疏忽的时候呢。所以我也没按照你说的去惊动她们,果然,今儿这里就出现了几十颗豆子,我一想,既然人家都这么着急了,我也不能老这么谨慎小心的不让人如愿,干脆装着摔一跤,看看她们下面要怎么做吧?”

萧江北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便让自己摔一跤?”

“当然不仅如此,其实我最大的目的,是能找个正当理由把老爷给调出府去。”顾绮罗微微晃着头道,状极得意。

方琼华是一条疯狂的毒蛇,而天天与蛇共枕的萧东海其实是这府中最危险的一个人,萧江北无时无刻不盼着赶紧把那个糊涂老爹给支走,在真相没有揭穿之前都不要再回来,偏偏没有正当的机会。如果勉强找一个理由把老爹支出去当然也可以,但之前已经有老太君等人的离开,幸亏顾绮罗和萧静舒彭樱桃留下来,方能最大程度的打消方琼华疑心,可若是萧东海也很明显是被人调走的话,以方琼华的多疑,肯定会被惊动的,如果就此斩断了和裕亲王那边的联系,甚至发疯,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萧江北这两天都在发愁这个事儿,此时听见妻子这么说,他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更多的是如释重负,握着顾绮罗的手,语调都轻柔得不像话:“我就知道娘子是诡计多端……哦不,足智多谋的,说说,这一次怎么能把爹爹不动声色的支出去?”

“很简单啊,我摔跤了啊,你就做出气急败坏的模样冲下人们发一通火,那几个包藏祸心的洒扫婆子也可以动手撵出去了。然后你就去太子面前抱怨,太子假装闲谈时和皇上说起。皇上一想,哎呀,少年战神的第一个孩子啊,那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国家栋梁,不能不在意,干脆,把江北调回朝中,许一个闲职,伺候他媳妇儿吧,京营那边,唔,正好他老子也管过,如今就让他老子继续去管,父子连心,老子总不能拆儿子的台吧?”

萧江北目瞪口呆看着在那里假扮皇帝说话的妻子,又好气又好笑,等顾绮罗说完了,他才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绮罗,你也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是我的第一个孩子,皇上也不会这么重视的。”

“你真笨。”顾绮罗坐直了身子:“诱导……诱导懂不懂?皇上不重视,不是还有静妃娘娘吗?反正太子现在知道所有的事,和咱们是同一阵线,他肯定会配合咱们的嘛。到时候就让他进宫去静妃娘娘那里,让静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皇上宽厚,肯定会答应的。如此一来,是圣命的安排,太太也不会疑心到咱们头上了。”

“哎呀,果然是好主意。”萧江北激动地一下子站起身来,轻轻一捞就将妻子拦腰抱起,开心转了两个圈子,哈哈笑道:“我的绮罗果然是最聪明的,这主意真是太好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最重要的是,这一切根由还是那老虔婆安排下的,完全是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惹她怀疑,真是好计谋啊,哈哈哈我喜欢。”

顾绮罗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叫道:“我的天,我这肚子都大了,最起码比从前重了二十斤,你……你抱着我怎么还是轻飘飘不费劲儿的模样?”

萧江北笑道:“这有什么费劲的?别说重二十斤,你就是重五十斤,也不过就是一麻袋粮而已。”

“什么?你敢把我比作一麻袋粮?”顾绮罗咬牙切齿,在萧江北后背挠了几下:“有本事等我快临盆的时候你也抱着我,说我只是一麻袋粮,哼!我……我到时候压死你。”

萧江北怀疑地瞄瞄妻子那除了肚子外仍显纤细柔美的身段,很怀疑地道:“你确定等临盆的时候能再长五十斤肉?”

顾绮罗本来想说“那有什么难的?”不过转念一想:在剩下的五个月里再长五十斤,还真是挺难的,她又不是猪。正觉着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就听萧江北悠悠道:“我在北疆时,其实曾经用过一阵子流星锤,那玩意儿一对足有四百斤,砸起人来非常方便,不过因为我还是喜欢用刀,所以最后撂下了,所以……娘子你觉得你到临盆时能长成四百斤的大胖子吗?”

顾绮罗这才想起当初那个五百斤的大太岁这厮背在背上也只是略显吃力而已,顿时就泄气了,没好气道:“猪也长不到四百斤,何况是我?再说了,我要是胖成那样,得成肉球了吧?到那时你不嫌弃死我才怪。”

“不会的。”萧江北认真看着妻子:“你就算是变成一只肉饼,只要你还是绮罗,为夫就爱你如初。”

“什么叫肉饼?还不如肉球好不好?你盼着我被砸成肉饼吗?”顾绮罗真是服了:还有比萧江北这厮更不会说话的家伙吗?

“喔……”萧二爷傻眼了,好半晌才小声认错道:“那个……是我不对,绮罗你别生气,其实我就是觉得,肉饼好像比肉球还丑,用这个形容能够表达为夫对你天荒地老矢志不渝的真情。”

“这时候嘴巴又抹蜜了。”对这个时不时还能整出两句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丈夫,顾绮罗是真无奈了,无奈的同时心里还有些小甜蜜,嘴上却哼哼道:“算了,看在你只是为了表达爱我的份儿上,这次就饶过你吧,下不为例。”

第二百五十九章:震惊

“多谢娘子不踹之恩。”萧江北也连忙笑着说了一句,踹是指踹下床。一时间,夫妻两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三天后,萧东海就接到皇帝圣旨,调他去京卫三营任大统领,换他儿子回朝休养。于是,萧老爷在满是对儿子的“怨念”中依依不舍离开了“娇妻”,去京营上任了。那里,有他的好儿子给他安排好的一系列节目,反正短时间内他是休想回府了。

这个结果自然让方琼华惊心不已,因为吕杨,她现在越发谨慎多疑,哪怕是圣命安排,她也唯恐这是萧江北和顾绮罗在背后使得计策,然而红露和青莲却对此不甚在意,两人对方琼华道:“太太担心什么呢?这事儿若认真论起来,还是因为奶前两天摔的那一跤,别人不知道,咱们却是清楚地,那陷阱可不就是咱们设下的吗?她摔了跤也是正常的,侧妃娘娘能不关注二爷的这第一个孩子?进宫去找静妃娘娘说道也是寻常事,皇上又宠爱静妃娘娘,听见这话可不就把二爷调回来呢,只是京营先前出了那档子事,所以皇上还能放心谁?老爷是二爷的爹爹,皇上选来选去,自然觉着父子两个总是齐心的,这才把老爷给选去了,这一环扣一环的,全都对上了,可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太太实在不必多虑。”

方琼华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她难免又郁闷的要吐血,咬牙道:“这么说,这个结果竟还是我无意间造成的了?”

红露笑道:“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太太也不用生气。老爷走了,倒正好方便咱们在府里做事,不然他就是留下来,又能帮咱们什么忙呢?”

方琼华这才觉着心里安慰些,因喝了一口茶,好半晌才恨恨道:“终究是气不平。岳嬷嬷那里怎么样了?顾绮罗到现在还不出手,她究竟有没有认真的闹?”

青莲笑道:“要说起来。那老货对奶的恨不比咱们少呢。若有机会,她巴不能生吃了奶。只是既然太太是为了离间奶和二爷,她终归也不能做的太过火。太过了,岂不是只让二爷对她全剩了厌恶?那奶动手打她,二爷只会叫好。所以这两日,她都是很有技巧的在人前做出委屈求全模样。只是私下里嚣张些,所以奶还忍得住。不过太太不用急,岳嬷嬷说,奶如今看见她,连个好声气都没有。只要再激一激,保准就成了。”

方琼华长长舒出一口气,含笑道:“你们做得对。倒是我太心急了,既如此。我便等着看一场好戏就是。西院里咱们那两个眼线,没有暴露吧?”

红露连忙道:“没有呢,奶谨慎的很,贴身用的全是她心腹丫头,咱们那两个眼线不过是两个粗使丫头,平时连房门都进不去,奶也不会在意这么两个小角色。”

青莲也在一旁笑道:“虽然进不去门,但在外面窥视个动静什么的,倒也绰绰有余了。”

听见两个丫头安排的周密,方琼华终于再也没有话说,只静静等着那一场好戏开锣。

而另一个在等着这场好戏开始的人,则是顾绮罗。她能够感到岳嬷嬷最近的这些小动作都是在激怒自己,只不过激怒自己是为了什么呢?这个却连她暂时也猜不出来。有心冲岳嬷嬷发一场火,给这老货一个狠狠的教训,却又担心太过做作而让方琼华识破自己是在演戏,毕竟自己的隐忍功夫一向是出名的嘛。如果奶知道方琼华早把她给定义成“怀孕期间喜怒无常”,她早就发作了,怎会这样苦苦忍耐?

但不管怎么说,岳嬷嬷这几天是闹得太欢腾了,顾绮罗觉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决定在今天给这事儿一个了断。

这么想的显然不是她一个人,岳嬷嬷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就踅摸着寻个由头大闹一场呢。

因这一日早饭后,顾绮罗便命人去送信给彭樱桃和萧静舒,让她们自己在抱厦里处置事务,说自己身子有些乏,懒怠动,就不过去了。

待丫头们出去后,她还真觉着有些乏累,正想在榻上躺一会儿,就听杏花进来禀报道:“应飞鸿过来了,说是有事儿要与奶奶商量。”

顾绮罗知道应飞鸿若没有大事是不会登门的,少不得起身来到二门外厅里见对方,刚落座,就听应飞鸿道:“奶奶,我很快就要回辽东了。”

“哦?”这个消息倒出乎顾绮罗意料,因疑惑道:“为什么要回去?可是做药的原料又缺少了?让曾远帮你调度过来不就成了吗?”

应飞鸿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好半晌才道:“去弄药材只是顺便的事,主要是回去参加一桩婚事。”

“婚事?谁要成婚了?你在辽东那边还有这么好的朋友?”顾绮罗惊讶了,却见应飞鸿一摊手,苦笑道:“我说出来,奶奶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刚刚听说的时候,觉着如同被雷轰了一般呢。”

“什么意思?”顾绮罗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应飞鸿一鼓作气道:“是程大人和春风的婚礼,其实他们俩都是男人,自然不能按照什么三媒六聘的真正嫁娶来算,不过两人说了,一定要请亲密的朋友们吃一顿饭,参加这个小仪式,做他们白首同心不离不弃的见证。”

“谁谁谁谁谁?”这一瞬间,顾绮罗觉着自己嘴巴都不太好用了,脑海中只觉着轰轰雷响:她是察觉到程统和钟春风的感情不正常,但……但这样就成婚了?两个……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朝中高官,大家族的顶梁柱,这……这就要成婚了?天啊地啊,难道她是穿越到了耽美小说中吗?

“奶奶,你没听错,就是程统和钟春风。”应飞鸿说完,又叹气道:“要说真是造化弄人。奶奶可知当日钟春风处处受程统要挟是因为什么?原来那厮心高气傲,在百味馆第一次被程统落了面子后,气闷之下跑去喝酒,喝得醉了时又遇见程统,要和他继续比试,春风那个德性,本就狂傲,何况还喝了酒?当即答应,结果程统却说要赌一赌,若是春风输了,就按照他所说的话写一张契约书。春风后来和我说,那时候他虽醉意上头,却还没醉死,只想着这次输了,大不了一死,这是酒醉之下的冲动,所以就答应了,没想到输个一塌糊涂,这也罢了,谁知程统让他写的契约书却是一封告白信,只说自己爱慕程统,愿和他结百年之好,白首同心生死不渝……”

不等说完,顾绮罗已经急的站了起来,大声道:“那个笨蛋就答应了?”

应飞鸿苦笑道:“要不然说程统真是个狐狸呢,若是平常,春风自知才力不敌,肯定不会强出头。但他偏偏挑了那样一个时机,酒醉之下,被他一激,春风可不就入套了?等到清醒过来,却是悔之晚矣。从此之后,程统就靠着这张告白信,把春风绑在身边。动不动就威胁他说若敢不从,就把那纸告白信公布于众,到时候他一样要做自己的新娘。春风无奈,又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别人,被那程统束缚了这么久,大概半是认命,一半也的确是被程统的风采才学所迷,因此到如今终于答应了。”

“腹黑,太腹黑了,太混蛋了,太无耻了。”

顾绮罗气得直拍桌子:“那个程统好说也是名门之后,朝廷高官,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怪我,都怪我,当日早知是这个结果,说什么也不该听江北的话,我们那会儿见春风态度不明,还以为这两人只是普通闹闹别扭,其实心里都是互相欣赏的,哪知程统竟是用这种东西要挟。”

应飞鸿连忙道:“奶奶别动气,小心动了胎气。你也不用这样义愤填膺的,说起来,春风也是个妖孽,不过没有程统那么妖罢了,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大妖收服了小妖。不然您想一想,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和他们俩相配?受得了他们那性子吗?”

“其实总会有相配的。”顾绮罗叹了口气,知道应飞鸿也是在安慰自己,她挥挥手,苦笑道:“那你回去吧,看看春风究竟是被迫还是自愿的?若不是自愿,你就告诉我,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受这个苦楚。”

应飞鸿肃然起敬,正色道:“我替春风谢谢奶奶了。只是在我看来,他应该是自愿的,不然程统手中那个东西若能逼迫他就范,也早就逼迫了,何至于等到今日?或许程统拿了那个东西,只是想让春风给一个彼此亲近了解的机会,如今春风亲近了,了解了,愿意了,这才是程统的最终目的。”

顾绮罗想一想,不得不承认应飞鸿的话很有道理。程统那也是个人中龙凤般的人物,大概也不屑于逼迫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成为眷侣。这样一想,心里还稍微松快了些,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不管如何,还是去看看情形吧,你和曾远两个一起,你们俩都是细心的,我如今对辽东鞭长莫及,只能相信你们的判断了。”

第二百六十章 又一对儿

事情说完了,应飞鸿也就告辞离开,他这一次来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要顾绮罗这样一句话,虽然心里觉着程统和钟春风的事应该不存在什么逼迫,然而毕竟程统有要挟的前科,所以他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钟春风和程统的地位显然不是对等的,程统要拿捏钟春风也太容易了,钟春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所以应飞鸿今日才来找顾绮罗,不管怎么说,只要镇北侯府这边肯做钟春风的靠山,那程统总该顾忌几分。

结果很让应飞鸿满意,不,不应该说是满意,应该说是很感动。即便知道顾绮罗并不是无情无义的奸商,然而她能这样毫不犹豫的就给钟春风撑腰到底的这种态度,还是有些出乎应飞鸿的意料,他以为对方怎么着也要稍微考虑一下利害得失的,毕竟顾绮罗不是什么毫无顾忌的江湖女侠,而是生活在盘根错节的勋贵朝臣家族中的女眷,程统对太子方面的助力可是很大的。

所以看到顾绮罗这样的重感情,应飞鸿非常感动,越发觉着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也暗暗感激上天对自己的厚爱:因为尊师重道有情有义,结果却让自己潦倒落魄,他本来都不信好人有好报这种鬼话了,谁知到最后,竟然能让他遇到顾绮罗这个半老板半朋友的可爱女人,得她如此无私的帮助和看重,应飞鸿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福报了,他决定收回过去对于老天爷的一切污蔑:事实证明,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这里应飞鸿离开后,顾绮罗想到远在辽东的钟春风,想到那么清高骄傲的家伙如今却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甘心情愿。程统那腹黑狐狸不是耍了什么花招逼迫他答应的吧?

一想到这里,顾绮罗就心乱如麻,她有些自责,忍不住就对身旁颇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的杏花和春雨道:“当日钟春风本是个自由自在的,是我需要他写戏曲剧本,所以才请他来了百味馆,和桃花班整日在一起琢磨新戏。所以他就在百味馆住了下来。如果不是住在百味馆,他就不会遇到程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所以说。春风如果是自愿的还好,如果他不是自愿的,我真是……要内疚一辈子,即便将来我能把他救出来。时光终究不能倒流,发生的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春雨和杏花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想到顾绮罗竟然会为钟春风这样的纠结感伤,虽然心里感动,不过两人没有内疚自责,所以这会儿却比顾绮罗看的更明白。春雨便咯咯笑道:“奶奶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其实钟大哥肯定是愿意的啊。他那个人。骄傲的跟只大公鸡似得,如果不是他自愿,程大人休想逼得他就范。真逼急了,也就不会再去顾什么面子。更有甚者,大不了一死呗。奶奶,你要相信,钟大哥是有这个气节的,所以他们这次的事情,他绝对是心甘情愿的了。”

杏花也笑道:“我也觉着奶奶是想多了。当日在辽东时,奴婢亲眼见过程大人和钟大哥的相处,那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而且程大人虽然用那个告白书来要挟钟大哥,但他对钟大哥其实真是很好的,吃喝冷热,无不顾虑的周全详细,对他自己也没这样上心过。再说刚刚应大夫也说了,不但他要回辽东,桃花班的人也有几个要同去,那都是和钟大哥交好的,若钟大哥不是心甘情愿,会捎信来让他们一起去吗?所以我断定,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奶奶平日里所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人家那边这会儿正高高兴兴的两情相悦,一起游湖踏青,春猎钓鱼,奶奶却在这里为之自责感伤,你想想这多不值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绮罗眨巴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忍不住也笑道:“我竟是当局者迷,看的还没有你们清楚。没错,既然请了应飞鸿和桃花班的人,钟春风肯定不是被迫的,他那么骄傲的家伙,要挟若是不触及底线也就罢了,一旦触及底线,他宁死也不会屈服的。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然你们比我更了解他。”

春雨笑道:“可不敢这么说。若论看人,谁能比得过奶奶?不说别的,就说刘老先生,当日我和杏花姐都怀疑他呢,奶奶就说他是个诚实的,到底用了他做京城总掌柜,这是多英明的决定?”

顾绮罗忍不住瞪眼笑骂道:“你个死丫头,故意揭我疮疤是不是?明知道先前我差点以为看错了人,现在还故意拿这个来说事儿。”说完又对杏花道:“我看这蹄子是真不能留了,越发大胆,再留些日子,只怕要把我房里小丫头们都带坏了,你看看替她挑个人,等你和秋容出嫁后,我就把她也给嫁出去。”

春雨一开始听说顾绮罗不肯留她,着实紧张了一下子,不过听了后面的话,便忍不住笑道:“杏花姐和秋容姐怎么着还不得等到奶奶生了小少爷或小小姐,奶奶出了月子再出嫁?这么一算就是小一年的工夫,等她们走了,我替奶奶总管二房,调理调理小丫头们,这又是大半年工夫,哈哈哈,够本了。”

“呸!”顾绮罗和杏花一起啐了一口,主仆三人回到房间,杏花让春雨去给顾绮罗倒杯红枣茶来,她则坐在顾绮罗榻前的绣墩上,笑着说道:“刚刚奶奶说让奴婢帮春雨找个人家,其实哪里用得着我多事?春雨平日里不声不响,心中却有主意呢。自从二爷从辽东回来,我看她和二爷身边的小桥倒是走的近,奶奶不如问问二爷的意思?”

话音未落,就见春雨端了茶进来,将茶杯递给顾绮罗后,她便瞪着眼睛问杏花道:“趁着我不在,编排我什么呢?什么二爷小桥的?”说到最后一句话,脸却禁不住微微红了。

杏花笑眯眯道:“没什么,我只是和奶奶说,前两日看见你和小桥在廊下叽叽咕咕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

春雨脸更红了,咬牙道:“那是小桥奉了爷的命去温泉山庄打听老太太住的怎么样,回来找奶奶禀报,所以让我通传呢。”

“哦?我怎么不知道只是让传个信儿的话,能说上半天呢?”杏花挑眉,一句话把春雨噎在那里,小丫头立刻跺脚耍赖道:“我……我反正没说别的,杏花姐你没事儿就偷窥人家,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