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宽厚的怀抱传递而来的安全感,让小家伙安下心来,两只小手紧紧的搂住了褚师宸一,好半晌,才闷声道,“我梦到娘亲了…我梦到娘亲从悬崖上掉下去,我…我害怕!美人哥哥,你说娘亲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好怕…娘亲为什么要丢下我?呜呜…”

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楚楚可怜,听得褚师宸一整颗心都就揪了起来,感觉到小家伙对他的依赖,心中的疼惜涌了出来,声音亦是温柔的好似溢出水一般,“不会的,那只是恶梦而已,人都说梦境与现实相反,你娘亲一定好好地待在六弦教,明日我们便去六弦教,到时你就能见到娘亲了。快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真的么?”小家伙闻言缓缓抬起小脑袋,眼泪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而下,映着夜明珠的光,如星芒一般,衬得那张小脸更加惹人心怜。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好害怕,心里那种不安怎么也挥之不去,方才在梦里,他几乎要吓死了,如果娘亲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饶是褚师宸一这块千年大冰山此刻也融化成了水,心疼又无奈,看着小家伙伤心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最终是轻柔的替小家伙拭去眼泪,莫名其妙的承诺了一句,“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娘亲…”

第二十六章~~~本来就是我儿媳妇啊

小家伙一听,立即不满的撅起小嘴,用力摇头,“才不要!娘亲我一个人的,才不要你们对她好呢!”谁都不许抢娘亲,就算是美人哥哥也一样!

褚师宸一这段时日已经习惯了小家伙的这句话,往常只要风云雷电他们逗小家伙,小家伙总是这么一句话堵回来。他看得出来小家伙对烈飞烟的依恋很深,远比平常人家的孩子要多很多,或许是自小没有父亲的关系。这要怪还得怪烈飞烟那个女人,若不是她当年就那么逃了,如今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小家伙,原来血缘至亲,父子之情,这些东西竟会这样奇妙,让他的心改变了很多很多,有了责任,有了疼惜,有了宠溺…甚至连笑容都多了起来,他要给小家伙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然后看着他健康长大。

小家伙终于又睡了过去,褚师宸一动作轻柔的将小家伙放下,掖好被子,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朝廷这次进攻除了喋血之外全军覆没,而喋血竟然劫走了烈飞烟,更甚者他竟将烈飞烟带去了六弦教,没想到六弦教竟与朝廷联合了,朝廷想要的是那所谓的宝藏,可六弦教呢?师锦楼想要什么?伏羲琴么?虽然两教争斗不断,却从未真真正正的开战过,这一次师锦楼竟然联合了朝廷,明显是要与冥教撕破脸了。可是他觉得很奇怪,教派之间的斗争是很正常的,何况六弦教一向隐与世外不与往人往还,如今突然与朝廷联手实在太过诡异。这些疑团,或许只有到了六弦教见了师锦楼才能得到答案。

如今,他唯一怕的便是烈飞烟,师锦楼将烈飞烟抓在手里无非是为了威胁他,若是师锦楼真的用烈飞烟威胁他,他又该如何?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竟会如此为难。

烈飞烟,难道是我前生欠了你么?

降魔洞内,烈飞烟听完了整个故事终于明白,为何师锦楼会那么恨褚师宸一了,原来他们上一辈竟有些那样的恩怨,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呢?此刻,她心里很复杂,有些感慨万千,更多却是无奈与悲凉,站在局外的她很能体会死老头的艰难与痛苦,但站在师锦楼的位置上,或许她也会如他一样罢。她没想到死老头竟是师锦楼的亲生父亲,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太过震惊,原来曾经名满江湖的绝世二公子说的就是易白老头与死老头,曾经的江湖第一美男子,流芳一世。

这个故事看似简单却复杂,其中艰难痛苦外人又如何知晓?如何体会?

她不知原来那个成日里嘻嘻哈哈,潇洒云游的死老头,心中竟会隐藏着这么多事,这么多痛苦。

故事说完,两人都沉浸其中,久久无人说话。

烈飞烟缓缓转头望向身侧,只看到那张形容消瘦的脸,眸中沉溺的光几乎让人窒息,她心中一紧,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死老头,你…”手触及肩上却被冷硬的金属物隔住,她一惊,只看到玉白肩膀一缩,眉头紧紧皱起来,她终于想起方才被打断的事!

“你的肩膀怎么回事儿!”话音未落,烈飞烟便急速的伸手揪住了玉白肩头的衣衫,将他拉近火把查看,当看到那肩上深深穿过骨肉的铁器时,手一抖,整个人僵住,“这…这…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谁!”

不仅是一边,两边的琵琶骨都被铁钩样的器具穿透,骨肉分离,血肉模糊,森然骇人!烈飞烟几乎看不下去,心剧烈的收缩着,这该是怎样的疼痛!一开始她就发觉了不对劲,但他穿着黑色衣服又隐在暗处,看不清血迹,她早该先问他的!她早该先看的!一想到方才她还拍过,还撞过,她几乎想要掐死自己!

“丫头…”玉白原本还沉浸在回忆里,陡然间被烈飞烟这么一吼,整个人蓦地回过神来,这才惊觉她已经发现了他被穿了琵琶骨。当他抬头看到那双眸中凝结的泪时,心中一紧却笑了,“丫头,我没事,已经不疼了,真的!你若不信,可以使劲拍拍!”

烈飞烟被刺激到了,只觉得那一团火快要将她烧死了,她甩开他阻拦的手猛然站起身来,眸中尽是愤怒暴戾,“你闭嘴!不疼…你当是我傻子么!不用告诉我我也知道是谁,我现在就去找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算账!师锦楼那个畜生,他究竟还是不是个人!”他竟然对他的亲生父亲下这样的毒手,他的心被狗吃了!

“丫头!”手被甩开扯动了肩胛,玉白面色一白却是顾不得疼痛,急忙伸手拉住了烈飞烟手腕,紧紧握在掌心,死死地不放开,“丫头,不要去…这是我应该承受的痛,比起他这么多年所受的苦与痛,失去的爱,我受这点儿痛并不算什么。如果…如果折磨我能让他的心好过一点儿,我心甘情愿,哪怕是我以死谢罪。”

烈飞烟闻言呆愣在原地,脚上的力气一瞬间消失了,鼻尖传来尖锐的酸涩,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死老头你是傻子啊!那也并不全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玉白摇头,凄然的笑,“是我的错,虽然当年我是为了少主不得已才离开他们母子,但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回来过,纵是年少无知误会了什么我都该回来的…可我错过了时间,失去的东西再也不可能找回来了,我欠他们母子的永远也无法补偿。现在我回来了,可是已经太迟了…他恨我是应该的,我不怪他,一点儿也不怪他…”

“别说了…别说了!”烈飞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心中酸涩的难受,缓缓蹲了下来,“我不去找他,我答应你不会找他。”师锦楼怪他,也许褚师宸一也可能怪他,可有谁站在他的立场上想过么?若是换做了别人,别人又会如何选择?至少她就不能两全,不,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能做到两全。

“好,乖丫头…”玉白闻言终于勾起唇笑了,只是那笑无比苦涩,看到烈飞烟别过脸双肩可疑的抖动,他故意道,“丫头,被我感动哭了罢?”

烈飞烟咬唇,不理他。

半晌,玉白又道,“唉,丫头以后可不要再骂锦楼了,你方才就骂他畜生…我是他爹,你那不是骂我呢么?我是你师父,你也算我半个女儿,锦楼也算是你的哥哥…”

“呸!我才不要那样的哥哥!”烈飞烟止住眼泪,一脸黑线的啐了声。

玉白见状心中略略宽慰,脸上却摆出一副不甚委屈的模样,“原来你一直这么嫌弃我的…”

烈飞烟唇角狠狠地抽了抽,终于忍不住了,“好了!我不哭就是,你不必这么逗我!说着说着师锦楼那毒蛇都成我哥哥了,再让你说下去我都成你儿媳妇了!”她终于明白孪生兄弟之间的真谛了,这死老头跟那易白老头的个性可真是一模一样!

“你本来就是我儿媳妇啊!”玉白一愣,理所当然的开口。

哈!烈飞烟简直觉得要笑死了,挑眉冷笑,“我怎么就成了你儿媳妇了?你家那条没人性的毒蛇,我可是没有半点儿兴趣!”

玉白轻轻摇头,一脸无奈,“唉,你这丫头记性怎么这么差呢?你跟我们少主连孩子都生了,还不承受是我儿媳妇呢?少主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怎么地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了罢?”

烈飞烟:“…”

这死老头说的原来是褚师宸一那座大冰山!什么儿媳妇,她跟那冰山除了小家伙之外可是什么都没有,以后怎么着还两说呢!他倒是一口一个儿媳妇叫的顺溜。

第二日。

“不!烈飞烟…不要…不要!”

天未亮,枕霞阁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叫,门外守卫的百花宫侍卫立即推门而入,急急地涌向床边。

“宫主!”

“宫主,你怎么了?”

“宫主,你没事儿罢?”

“宫主…”

西陵千山僵着身子坐在床上,双眸中依然残留着恐惧,冷汗自额间滑落,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整个人颓然的倒回了大床上,原来竟是一场噩梦…

“宫主,做恶梦了么?”几名侍女上前,挂起幕帘,掌起琉璃灯。

“都下去罢。”西陵千山无力的挥挥手,别过脸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几名侍女见状面面相觑,最终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淡蓝色的琉璃灯将整个房间照射的分外梦幻,西陵千山缓缓移动目光望向窗外,天色微蒙,还未亮,心却好似沉入了谷底,他知道烈飞烟还没被找回来,若是找回来了拂辰不会不来告诉他。她掉下去的时候他被吓到了,他被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心神,失去了理智,如今想来,烈飞烟必定没事!她一定还活着,在某处。

她掉下去的时候,他只迟了一瞬就跟着跳下去了,位置相同,按道理他应该很快便能找到她的,而且后来派出了那么多的人都没找到她,江水虽汹涌但只要会游泳的人只要抓住岸边的礁石便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烈飞烟掉下去的时候连一声呼救都没有,如今想来她怕是故意蹭到窗边掉下去的,她怕他真的杀了她罢?她不是那种轻易生死的人,何况她还有小果子,她又怎会丢下她的孩子呢?

如此一想,窒息的心终于舒缓了不少,等天再亮一些他变再下去找,这次他会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他相信她一定躲在某个地方。

他的心好像已经乱了,被她搅乱了…

拂辰醒来时天已亮了,她一惊,许多画面掠过脑海,她猛然清醒过来,立即掀开被子下床急忙朝枕霞阁奔去。还未进去,便被守卫的侍女拦住,“拂辰,宫主已经去找烈姑娘了。”

“什么?”拂辰闻言一愣,这才折回急忙朝峭壁下的江峡赶去。

江峡内来寻人的侍女们已经整整找了一夜,各个疲累不堪,却不敢有半点松懈,只得拼命去找,有很多人累的瘫倒在礁石边,手被刺破,脸被刺破…看那江水中一个个艰难挪动的身影,拂辰怔了怔,心中掠过一丝异样。

没想到师锦楼竟然派人就这么寻了一夜,阿烈对他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师锦楼昨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竟然也一夜未眠,等到天亮时分才忍不住眼睛的疲累,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教内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上传的沸沸扬扬,易白自然是知道了,一得到消息便急忙赶到了师锦楼的寝宫,“阿楼!阿楼…”

门前的侍卫见是易白,立即躬身行礼,同时也将人拦了下来,“参见白长老,教主方才休息,白长老切莫惊扰了教主。”

易白闻言一震,方才才休息?“为何教主到方才才休息?”他昨日见了那小丫头,原本以为可以就此得到些玉白的消息,没想到一早起来便听到那小丫头坠下峭壁的事,没把他急死!那小丫头与玉白关系匪浅,怎么地他也得照顾着点儿!没想到他还没开始照顾呢,这人就坠崖了!

“回禀白长老,是教中来的那位女客烈姑娘,昨日不小心坠下峭壁落在江中怎么也寻不见,教主派人找了整整一夜,这一夜教主也未曾合眼,直至方才才睡了。”

“是啊,教主才睡,白长老若没有中重要的事儿还是不要打扰教主了。”

红衫翠袖轻声道,两人心中也着实惊奇,她们跟在教主十年了,从未见过教主为了何人何事这般担忧过,看来那个烈姑娘是个奇人,否则只短短几日怎能让教主如此牵肠挂肚?

“我知道了…”易白点头离开,听了方才那话他自然也惊讶的,阿楼这么多年来何曾对哪个人上心过?那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若是能与阿楼配成一对儿,倒也不错!只是,那丫头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得了!他还是亲自去看看去罢!

六弦教腹地之外二十里处,一处悬崖之上停留着一队人马,正是今晨出发至此的褚师宸一一行人。风云前去打探消息,雷电守在软轿外。轿内褚师宸一抱着小家伙,正细心的喂小家伙吃桂花糕,时不时的端上热茶喂一口,看到小家伙吃的满嘴都是也不嫌弃直接便用手擦去,动作轻柔,眸光似水。

若是外人瞧见武林中人人忌讳的魔头教主此刻这般模样,必定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幕帘外的那一层被拢起,只余两层薄纱飘荡,虽有遮掩之效,但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外面的人还是能一目了然。

雷电两人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但每每看到还是忍不住惊叹,他们教主如今真的变成了超级奶爸啊…

远处两抹青色身影如风一般急速靠近,雷电一怔,朝着那两抹接近的身影挥了挥手,雷立即走到轿前,恭敬地颔首,“教主,风云他们回来了。”

轿内,小家伙一听一把推开了唇边方送过来的糕点,灵巧的跃出褚师宸一的怀抱,跑出来一把抱住了雷的小腿,一张粉雕玉逐般小脸上尽是焦急,“雷叔叔!风云两位叔叔他们在哪儿?的快…快抱我看!”

雷低首看着只及自己膝盖的小家伙,扬唇一笑,岂有不从之理,当即便俯身抱起小家伙转身指着不远处的两抹身影道,“看,那不会么?”

“真的是哎!”小家伙开心的拍起小手,仔细的看了看没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眸中的神采瞬间暗了下去,“娘亲呢?他们怎么没带娘亲回来?”

雷:“…”

哪儿有那么容易说带回来就带回来了啊,又不是糖块。

风云齐齐落地,面容冷凝,眸中尽是担忧,两人相视一眼直接朝软轿子走来,看到轿边的雷抱着小家伙,风立即道,“雷,你抱着小公子去那边玩玩。”

几人闻言一怔,自然明白这话是为了支开小家伙,几人心中当即一沉,瞬时明白烈飞烟定是出了什么事!

“哎!小公子你看,那边的山好奇怪啊?走,我们过去看看去!”雷连连点头,立即配合的做出惊奇的神态,抱着小家伙便走。

小家伙是多聪明的孩子,何况昨夜那梦他一直搁在心上本就敏感,如今见了几人这样的反应,当即察觉出来,“站住!不许走!云叔叔,你不必支开我,我要知道娘亲怎么了!我不是小孩子,我是男子汉!”从小娘亲就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如今娘亲不在,他更要有担当,虽然他还不太清楚什么叫担当。但他有预感,娘亲一定是出事了!

风愣住,愕然的看了看一脸呆滞的雷,最终只得向褚师宸一求救,“教主…”对于这小家伙的古灵精怪他们早已领略够了,小家伙唯一还听教主的话。

云在心里惊叹,阿烈倒是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只是现在…

褚师宸一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想到小家伙的倔强,便放弃了,“说罢,不必忌讳他了。”难道小家伙的们梦境应验了么?烈飞烟,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早就看出这个女人是个闯祸精,他已经有所察觉想囚禁她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让她给逃了。

风深吸了一口气,“云,还是你说罢!”

他实在是…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云惊住,原本想推脱,一对上轿中那双寒眸顿时一怔,深呼吸的几次才开口,“阿烈…阿烈她…”

“阿烈她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雷电二人都急了。

“阿烈…她坠崖了!”

嘭!

一声脆响,褚师宸一手中的白玉杯自掌心滑落,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家伙一瞬间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瞬间便红了,口中喃喃念着一句话,“不会的,不会的…娘亲不会坠崖的,不会的…”

“哈…哈哈!”电僵硬的笑了几声,“云你在开什么玩笑!”

“坠崖…这怎么可能呢?”雷不相信,“师锦楼竟然将阿烈带走,就必定知道了阿烈与我们的关系,他一定是要用阿烈来威胁我们的,在这之前阿列一定是安全的!”

风拧眉,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也想相信这是真的,可我们探听的很清楚,这是我们从师锦楼的寝宫那里听来的!我们起初不信,又去了江峡,果然看到六弦教的人都在江峡里找人,还有…你们知道我们看到谁了么?西陵千山!西陵千山跟拂辰也在,先不管他们是怎么到了六弦教,但连他们都在找,那个消息必定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雷电颓然的后退半步,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已经赶来了,为什么阿烈却坠崖了?

“娘亲…娘亲…我要去找娘亲,娘亲…”小家伙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在雷怀里胡乱的扭动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挣扎。

“小公子!小公子!”雷没注意差点让小家伙挣脱了,他一惊赶紧又抱紧了,没想到小家伙小小的力气竟会那么大。

小家伙的哭声传来,褚师宸一一怔,蓦地回过神来,将撒了一手的茶水胡乱擦了擦,便掀开帘子,起身接过了小家伙,柔声轻哄起来,“不哭,小家伙不哭,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娘亲,现在就去!”烈飞烟坠崖了,方才听到的一瞬间,心中竟空了一下,他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他们现在就要赶去六弦教。

四人听到这话,自然无一反对,一行人立即施展轻功朝六弦教的腹地而去。

话说师锦楼虽是闭上眼睛休息,却并未睡着,自然听到了易白的声音,片刻之后,他猛然张开了眼睛,他知道她在哪儿了!原来,她竟躲到那儿去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该死,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女人肯定见到了那死老头!

一想到此处,师锦楼只觉得一缕火气直冲上来,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冷声喝道,“红衫翠袖!”

话音方落,两抹纤细的身影便疾步而至,“教主有何吩咐。”

“你们二人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准放进来,若是让人发现我不在房中,你们该知道后果!”师锦楼随意的披上一件外衫,自窗口飞身而出,速度极快儿带出一阵冷风。

红衫翠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已是空无一人,惊诧的相视一眼,满心疑惑。却是不敢怠慢,赶紧回到门口守着。

师锦楼跃下峭壁,避开众人朝降魔洞赶去。

褚师宸一一行人方到江峡这处,远远地便看到一抹绿色身影消失在礁石之后,云一震,猛然想起来,顿时惊道,“教主!方才那个人影是师锦楼!”

“师锦楼?他怎会出现在这儿?”褚师宸一心中升起疑虑,随即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将之护住,这才道,“走,跟上他!”

“是,教主!”风云雷电四人两前两后随着褚师宸一急速前进,追赶上前方消失的那抹绿色身影。几人心中都有预感,师锦楼出现在此,必定不简单。何况如今烈飞烟出事,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十里之外的地方。

降魔洞内,烈飞烟撕了自己的衣摆沾湿了给玉白擦了脸,整理好了头发,当看到那手上脚上的镣铐铁链时又怒从心来,这该死的毒蛇,竟然这么歹毒!

玉白在这洞中也待了一个多月,虽然看不到天色,却渐渐地也能猜到大概的时辰,见烈飞烟磨蹭来磨蹭去就是不提离开的事情,他怕锦楼来这儿看到了这丫头,会伤害到这丫头。锦楼跟他娘的性子一样,爱到死恨到死,太过极端,而且他一直将他的事情当成秘密,若是被他知道阿烈已经得知这件事,他只怕他会伤害她!

“丫头,你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别让别人为你担心。”

“别人?谁啊?”烈飞烟将布条晾在火架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担心?在这六弦教还有谁会担心她?师锦楼那毒蛇么?简直是在开玩笑!西陵千山?她他误以为她欺骗他恨不能杀了她,怎会为她担心?若真算起来,只怕只有拂辰一个人罢。

玉白本就是找了个借口那么一说,如今被这丫头一反问,倒是无言以对了。的确,在这陌生的六弦教的确不会有人为她担心。突然想到某一点,玉白不禁眸色一亮,“对了!锦楼他不是要用你威胁少主么?既然你坠了崖他们找不到你,你干脆趁这个机会逃走!”

“我走了了…”烈飞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朝外走去,“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她被那毒蛇下了蛊,根本离不开他了,她能走哪儿去?

“丫头…”玉白还想说什么,却只看到那抹身影掠过石门消失在视线里。

第二十七章~~~你别靠过来!

烈飞烟出来只是想找到一点坚硬的东西回去砸铁链,没想到到洞口寻了半晌什么也没找到,当即便垂头丧气的想回去,才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当即一震!下一刻,身后的人开口了,“想去哪儿?”

听到这声音,烈飞烟一怔,蓦地转身,果然看到身后水流中央的礁石上站着一抹修长的绿色身影,迎上那道森冷的琉璃眸,她冷笑着勾唇,“师教主终于还是发现我在这儿了么?”她坠入江水他们必定会找,这个地方师锦楼岂会不知,找不到她他自然会想到这个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毕竟她也是无意中被水流冲过来。

“你进去了?”师锦楼眯着眸子,眸中掠过一抹嗜血的杀意,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这个女人他原本想留着她的,没想到她竟自寻死路跑到这降魔洞来,如此可就别怪他心狠了!他的一切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若是她知道了他绝不能留她!他的人生已经残缺了那么多,绝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烈飞烟闻言眸色一暗,微微转头向后望了一眼,一想到死老头身上的铁链伤口就怒从心来,“师教主什么意思?是进去了这山洞密室还是进了你的世界,知道了你的一切?”

师锦楼一惊,俊脸瞬间僵硬,足下一点便飞身而来!凉风拂面,烈飞烟微微眯起了眸子,并没有避开,任他贴近,冷笑着对上了那双满是杀意的眸,“怎么?师教主的一切被人知道了,恼羞成怒了?现在要杀人灭口了么?”

“是他告诉你的!”师锦楼不知自己究竟用了怎样的自制力才不至于掐断她的脖子,他没想到那老头竟会这么容易就将他的伤痛说了出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果然,在他心里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不在乎他的一切!他抛弃了他那么多年,如今竟还这样伤他,他怎么就能那么无情?他怎么就能那么无情!

烈飞烟冷冷的凝视着眼前这张愤怒的脸,看清了他眸中的寒冷愤怒与痛苦,痛苦?像他这样冷酷无情的毒蛇也会痛苦么?只要一想到死老头身上的伤,她就一肚子火气,正好他现在倒是送上门来了!“师锦楼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生气?不管死老头曾经做错了什么,他到底都是你父亲,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的心肝都是黑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发怒?”

“天打雷劈?”师锦楼一愣,随即仰首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讽刺,半晌,他蓦地止住笑,面容狰狞,“天打雷劈的人该是他!是他对不起我娘,对不起我,该死的人是他!他抛弃了我们母子,他始乱终弃害死了我娘!我这么多年所受的痛,所受的苦,他这个负心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够!”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娘得知真相后痛苦到极致的样子,而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娘坠崖而死,尸骨无存!他好恨,好恨!为什么他抛弃了他们母子之后,还能问心无愧过得那么逍遥自在!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等待机会报仇,他不是在乎冥教么?他不是在乎褚师宸一那个野种么?那他就毁了他,统统都毁了!他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所在乎的东西生生消失在眼前,他要他尝尝那种痛入骨髓的滋味!

“你闭嘴!”烈飞烟低吼出声,恼怒之极一把推开了师锦楼,方才听到那个故事的压抑,对死老头的心疼,这一瞬间尽数爆发出来!“你不知道!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片面的,你知道一切吗!你知道他当年到底为什么离开你们母子么?你知道他的痛苦,你知道他的悔恨吗?你知道吗!”

“他也会痛苦?他也会悔恨?”师锦楼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被她这么一吼,他一瞬间清醒过来,他方才到底在做什么?他竟然失去理智跟这个女人说这些,他疯了么!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压抑就是为了给那个人致命一击,方才因为这女人的三言两语他竟然失控了!回过神来,师锦楼深深的呼吸,眸中的狂乱退了下去,唯剩冰冷,“女人,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告诉你了,这点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他好像没告诉你,我的底线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事情,今日你的生命到此就要终结了。本来我还想留着你来对付褚师宸一,可是现在你已经预支了你剩下的生命。”

察觉到那双琉璃眸中的杀意,烈飞烟一震,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处境!她竟然失去理智就在这荒郊野外跟这毒蛇吵起来了,他一个愤怒想杀了她简直易如反掌,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该死!她该怎么办?现在又不能进去跟死老头求救,况且死老头现在被穿了琵琶骨根本救不了她!

“你不用看了,也不用寻找机会逃走,在这里没人能救你。”看到烈飞烟转着眼珠子一副伺机逃跑的样子,师锦楼冷冷的笑了。

“你怎么知道没人能救我?我说一定会有人来救我,我烈飞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烈飞烟抬头毫不畏惧的瞪视过去,双手还着手臂,突然她眸色一亮,指着师锦楼身后开心的叫起来,“西陵千山?西陵千山你来救我了!”

西陵千山!师锦楼一惊,蓦地回首望去!

烈飞烟见状,立即趁机施展轻功飞奔而出,只眨眼功夫便冲出了山洞外!

“该死!”师锦楼发现自己被骗,顿时怒火攻心,旋身便追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山洞内。

烈飞烟一出山洞便急急地转身,欲朝山上而去,手脚并用的朝峭壁上飞奔而上,身后传来紧随而至的衣袂翻飞声,她一惊回首望去果然看到师锦楼就紧紧地跟在身后,顿时气得肺都疼了,“靠!这该死的毒蛇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压根就是一神经病,知道了他的身世就得死,什么思想什么人啊这是!这世上也就他师锦楼这独一个变态这样了,混蛋!

“女人,我劝你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师锦楼紧随其后,语气中尽是嘲弄,脚下的动作亦是越来越快。心中却惊道,没想到这女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轻功倒是不错!

“呸!”烈飞烟狠狠地啐了声,猛然提气顿时跃升了不少!要她停下让他杀么,白痴!

师锦楼见状眸色一暗,也运气加快了速度,原本剑拔弩张的追杀渐渐演变成了攀岩比赛,两人在陡峭的石壁上你追我赶。

峭壁上寸草不生,又尽是尖石,根本没处借力,完全依着体力与内力,烈飞烟渐渐地就不行了,随着高度原来越高她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该死!再这样下去她不被杀死也会被累死了,再不然就是被摔死了!师锦楼这混蛋,她是不是前世杀了他全家啊?

男人的体力原本就远远大于女人,何况师锦楼自小习武,内力也不知比烈飞烟深厚多少,像烈飞烟这种半路出家的和尚哪里是师锦楼的对手?

原本两人的距离还有四五丈,突听一阵衣衫刮动的声响传来,烈飞烟一惊,一扭头,眼前一张放大的脸,顿时吓得她魂都没了!师锦楼!是师锦楼啊!他怎么突然就到她旁边来了!

“啊!”一声尖叫之后,烈飞烟陡然间上升五丈有余,爆发力那叫一个惊人。

师锦楼一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个女人…

暂时摆脱了危险,烈飞烟长长的舒了口气,人的潜力果然都是激发出来的啊!

“娘亲加油!”一声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半空中却别样的清晰。

“小果子?”烈飞烟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激动便泄了气息,人顿时无力的从峭壁上直直的坠落而下!惊觉自己掉下去,烈飞烟惊叫出声,方才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现在想冲破空气的阻碍,在半空中稳住自己的身体简直就是不可能!只叫了一声便闭嘴了,任由自己朝下坠去…

没想到逃了那么久竟然被小家伙一句幻听的话被打败了,早知道当初就别那么费劲干脆的让那毒蛇解决了算了!现在死得也太冤了!方才她就知道这下面都是礁石,她清楚的知道她摔下去的惨状,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师锦楼那毒蛇来救她,但那可能么?那几率估计跟杨过爱上李莫愁一样不可能!

师锦楼也没料到这突然的状况,当即一震,一手抓住峭壁上的尖石撑住了身子!俯首望去,只见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即将坠落到底,就算他此刻去救也来不及了,而且他没必要救她,他的目的本就是要她死的。这样死了,也好。

“小果子…”下坠的烈飞烟不由自主的念了声来,此刻她的心里只担心小家伙了,幸好他还有褚师宸一这个父亲…

来到这个世界四年多,没想到如今却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是谁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死才对!身子是轻的,脑中却是重的,一瞬间掠过很多人的脸,很多画面,像是电影回放一般,有小家伙,有小安,有死老头,有李婶,有龙叔,有拂辰,有邢彪,秦松和镖局里的众兄弟,有江落卿,有西陵万水,有江一修,有风云雷电,西陵千山那只妖精,还有褚师宸一那座大冰山…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遇到那么多人。

师锦楼定定的望着那抹红色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抓住礁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最终喃喃开口,“烈飞烟,这是你自找的…”

在那抹红色身影即将坠落的一瞬间,一抹紫色身影如风般飞身而来,足踏清风飞速而近,紫色的长绫如蛇般卷住了烈飞烟纤细的腰肢,下一刻整个人被卷入了一具宽阔温暖的怀中!

突然间的转变,突然出现的人,让师锦楼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褚师宸一?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腰间一紧,下坠的趋势突然止住,烈飞烟一惊,蓦地张开眼睛,眼前出现大片的紫色衣衫,那样深幽炫目的紫,幽幽的冷香袭了一身,她几乎呆住,以为这是出现了幻觉,“褚…褚师宸一…”她是在做梦么?褚师宸一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褚师宸一抱紧怀里的人,足下一点,身形如燕般远去,几个跳跃落了一处隐蔽的峡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