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见谁?”师锦楼问的有些执拗,出谷之后这个世界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那种他以为已经消弭的孤独感又再度从心底某个地方涌出来,无法抑制。即使他知道她不可能会离开他,突然他觉得有些可悲,若没有蛊的牵制,她还会回来么?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罢,他从未对她好过,在对那个人的问题上只怕还对他心存怨恨。这么一想,他们之间似乎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看着那双渐渐忧郁下去的眼眸,烈飞烟凝眉,分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师锦楼?你怎么了?”

“没什么。”师锦楼一怔,回过神来淡漠的动了动嘴角,“你就是要去见上次的那个人,是谁?怎么?不方便告诉我么?”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这话说出来好像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异样?“你想见,我们一起去好了。不过见到见不到,我可就不知道了。”

约期已到,几率实在不大。

“嗯。”师锦楼发出一个单音,但敛下的眸中却浮上一丝暖意。

两人来到酒楼,烈飞烟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店小二上上下下将烈飞烟打量了一遍,问明了姓名,取出一封信交给了烈飞烟。

阿烈

你没来,我想自有你的原因,武林各大门派齐聚少林寺,尚未知因,我需前去主持大局。吸血蝙蝠的事情依然悬而未果,我会继续追查,若是有缘,必会再见。

轩辕上。

阅毕,烈飞烟心中感叹又诧异,感叹的是轩辕一剑替人着想的大侠风范,诧异的是各大门派齐聚少林的原因,如今武林中只两件大事能出动各大门派,一是吸血蝙蝠的事,二便是伏羲琴中的藏宝图传言。向来必是为了这两件事,如此说来,冥教将有大麻烦了么?

她要不要去通知冥教的人,让褚师宸一他们好有个防范?

那晚她也见识到了伏羲琴的威力,的确非同凡响,即便没有那藏宝图,只那琴便足以引起武林争夺了,武林第一神兵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那些被利欲熏心的人又怎会轻易放弃?伏羲琴明明只是一架古琴而已,若说特别也只那传说而已,不过依照那晚见之势,似乎那琴真的有魔力一般!不过轻拨琴弦,顺便便能置人于死,杀人于无形,实在太过玄幻!她怎么就忘了问问褚师宸一呢?

“轩辕?轩辕是谁?”师锦楼侧目第一眼便看到署名那两个狂发霸气的字体,脑中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人,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烈飞烟原本也没打算瞒他,便直接道,“轩辕一剑,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个轩辕一剑。”

说不震惊是假的,师锦楼第一次怀疑起了烈飞烟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自认识她以来他就没过问过她的身份,只知道她叫烈飞烟,中原人士,可她非但认识褚师宸一西陵千山,如今连轩辕一剑都认识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烈飞烟,你究竟是什么人?”

突然的提问,让烈飞烟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叫我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在说轩辕一剑么,怎么好端端的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师锦楼走到烈飞烟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窗外是喧闹的街市,涌动的人群,这样坐在这里的感觉很奇妙,有种看尽人生的感觉。

身份?烈飞烟恍然,好笑的眨眨眼,“师大教主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身份?”认识轩辕一剑就得有什么背景了么?不过,或许是她的运气罢!

“我猜不到。”师锦楼收回视线,微微摇头。

只看她这个人,他无法去猜,因为她根本就找不到一个稳定的特性。

“龙门镖局听过么?”想当年龙门镖局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只是不知他这隐居世外的人到底知不知晓,若是不知那她岂不是很跌面子?

“龙门镖局?”师锦楼一怔,似乎是有印象,“曾经辉煌,如今落败的中原龙门镖局?真没想到你竟是龙门镖局的人…”龙门镖局的创始人便是姓烈,看来烈飞烟是这一代的传人了。不过,任凭他怎么想龙门镖局也不会跟冥教百花宫扯上关系,可她就偏就扯上了,还乱的可以。

“那是曾经落败,如今我们龙门镖局已经恢复如初了,你这深山里的毒蛇自然不会知道。”烈飞烟忍不住纠正,不过听到师锦楼这样的人都知道龙门镖局,这点还是挺让她赶到自豪的。

“你为何叫我毒蛇?”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师锦楼禁不住皱眉,这个问题他早便想问了。

她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叫她了,他是哪儿长得像蛇了还是跟蛇有什么共性?毒蛇…还真是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物种。

“呃…”烈飞烟愕然,这家伙还真是跳跃性的思维啊,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不靠谱,不过他既然问了她也不吝啬解答他的疑惑,“你看,你喜欢穿一身绿衣服,又冷又邪的,又是一身的毒,比毒蛇还要厉害,你的体温甚至都比正常人要低上许多,更重要的是你是多么的表里如一啊!怎么样?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自己也觉得你跟毒蛇很像啊?”

对于别的形容师锦楼都没意见,因为事实却是如此,但什么叫表里如一?这个女人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任谁听到这样的形容能高兴的起来,师锦楼一脸不满加不悦,“像本教主这样隐居世外的人,根本没有害人之心,你这话不成立,以后不许再这么叫我!”

他穿了二十多年的颜色,经她这么一说,怎么突然就觉得这个颜色变得有点儿恶心了呢?

他要不要换个颜色试试?向来不可一世的师大教主竟考虑起了这种事来。

这世上有一句话总是没错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烈飞烟不以为意的挑眉轻笑,“我有言论自由权。”

两人在酒楼待到中午,就近吃了午膳,顺带在小厮那里打探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小二哥,最近这江湖中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啊?”烈飞烟慢条斯理的啃着鸡翅,一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桌边。

那小厮一见双眸顿时亮了起来,自然的伸手抓在手里,脸上尽是讨好的笑,立即一五一十的将南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姑娘公子一看便是外地人,你们不知如今我们这南疆可快呆不下去了!吸血蝙蝠的事儿都知道罢,如今江湖中闹得人心惶惶的,特别是我们南疆这儿!前阵儿那命案还只是时有发生,而且都是在夜里,可如今,就算是青天白日在僻静处也似乎极危险的,若是一个人哪,小的劝您可千万别往人少的地儿去!唉,今儿一早在隔壁的小巷里还发现了几句尸首…你们说,如今这日子还有法儿过么?这天杀的六弦教弄出这些个毒物来,分明是灭了我们南疆啊!六弦教的人就该千刀万剐,拉出去…”

第四十二章~~~乱摸什么?

“好了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你的忠告,我会听得。”烈飞烟适时地大打断了小厮滔滔不绝的话,将人打发下去,因为她看到师锦楼的脸已经完全黑了,只怕那小厮再说下去,这毒蛇一发怒,那小命儿都该整没了。

“他没有证据,为何要诬陷我们!”待人一走,师大教主就忍不住愤怒质问了。

“啧…”烈飞烟惊叹连连,支起下颚凑过去,“我说师大教主,你现在问这废话做什么?吸血蝙蝠是你六弦教所有,是你保管不力才落入奸人之手,你如今往别人身上撒什么气啊?如今吸血蝙蝠搅的南疆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对你六弦教恨得咬牙切齿,你若在街上听到什么话可千万别由着性子动手啊!那些都是普通百姓,他们都是受害者,你记住了,不能随意伤人性命!”

“可他们污蔑我们六弦教,我为何不能动手?”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师大教主的脑袋很执拗。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话啊?”烈飞烟满头黑线,最终无奈的摆手,“算了,我还是自己看着你好了!真不知是哪辈子欠了你的…”

虽然调查一时没有入口,但时间频发也是一个突破口,烈飞烟当即便决定行动。

两人出了酒楼,专门寻找僻静的小巷,到了小巷入口,烈飞烟左右望了望,叮嘱道,“好了,你躲起来罢,等一会儿吸血蝙蝠出现的时候你再出来帮我,记住!别被人发现了!”

“本教主的武功有那么差么?”师锦楼不满的看了烈飞烟一眼,飞身而起,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烈飞烟见状愕然,唇角无语的抽了抽,理了理衣衫慢慢走了进去。

为了一举成功,烈飞烟特地选了一处最幽长最僻静的小巷,一个人影也不见,大白天的硬生生的多了几分诡异出来。

小巷内很寂静,按照师锦楼所说,如今吸血蝙蝠白日猖獗的原因恐怕是毒性无法控制了,一旦服了毒人就会完全失去理智,与野兽无异,鲜血可以制止痛苦,只要将这些服了毒的人放出来,他们便自会寻找猎物下手。一开始人数不多,所以发案很少,如今事件频发,只怕幕后的人已经开始进行大规模的行动了。

吸血蝙蝠的方子是被猎鹰带走的,猎鹰如今是东厂锦衣卫总管,此次来南疆夺取伏羲琴亦是他,只好找到了猎鹰,一切便清明的多。朝廷与江湖武林向来两安,怎会突然间打破这种平衡,这不是很诡异么?还是说,有什么奸人在皇帝跟前危言耸听?

不知不觉间烈飞烟已走入小巷深处,幽长静谧,阳光被屋顶遮挡,窄窄的小巷内布满阴影,走着走着,背脊一凉,突然发现似乎背后有一双眼睛顶上了她!那种嗜血冰冷,即便是在背后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

来了么!

烈飞烟一震,心中有些激动起来,继续装作毫无察觉的慢慢走着。

身后一阵隐隐的衣袂翻飞声,一抹黑影风雷电掣般的急速掠近小巷中那抹纤细的白色身影,袖中伸出的双手,指甲足三寸,漆黑骇人,尖利的牙齿露出斗篷外,阴影中那双血色的眼睛好似看到最美味的猎物,眸中是无比兴奋的光芒!

双爪如刺急速的朝下方那抹身影抓去,同时张口,尖利的獠牙自动寻找好了位置,准备一口咬断那白嫩纤细的脖子!

冰冷的气息一瞬间接近,烈飞烟止住步伐,猛然转身,眼前是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利的森白长牙,如同一个魔鬼!烈飞烟完全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当即吓得后退两步,不停的拍着胸口,“啊!吓死人了,真是吓人了!我说老兄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何况你长得何止一个丑字就能形容得了啊?”

黑色斗篷,血色双眸,尖爪利牙,果然是吸血蝙蝠!太好了!一来就给她碰上了!

看着眼前怪异的小丫头,那人嘶吼一声,纵身跃过来双手直接朝烈飞烟的颈间攻去!

“靠!玩偷袭啊!”烈飞烟低咒一声,急急地侧首避开,同时出掌一掌拍向那人胸前,力道之猛,内劲之强,竟一下就将那黑衣人打出三四米远,嘭的一声撞在墙上!

“不会罢?这么厉害!”烈飞烟惊诧的望着自己的手,几乎不敢相信。

撞到墙上的黑衣人软软倒地,一口血喷出来,更多黑色的血溢出嘴角,整个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烈飞烟,你没事儿罢?”师锦楼从一旁的楼阁边飞身而下,声音燃着焦急,一落地便看到倒在墙边的黑衣人,只看了一眼便疾步朝一旁那抹白色身影走去,“烈飞烟,你怎么样?”

“啊?我没事儿啊!”烈飞烟还回味在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威力一掌上,看到师锦楼才猛然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前的人,焦急朝墙边的黑影跑去,“有事的不是我是他啊!”

师锦楼一愣,也立即跟了过来。

两人走到那黑衣人跟前,见那人一动不动,两人相视一眼,烈飞烟率先上前,欲伸手却被师锦楼拦住,他皱眉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猛然出脚一脚将人踢翻了过来!

地上一滩血,那人一动不动,露出唇外的长牙上尽是血迹,面色青紫。

“该…该不会死了罢?”烈飞烟见状愕然,蓦地俯身伸手试了试,顿时僵住,“没呼吸了…靠!不会罢?还吸血蝙蝠呢,怎么这么不经打啊!一掌就死了?这也太菜了罢!”

师锦楼闻言唇角一抽,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心脉全震断了。”

烈飞烟虚汗三千丈,“呃…我,我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啊?”

心脉全震断了!她有那么强悍么?

师锦楼继续无语,她也不看看她现在身上到底的内功到底有多高,她当人人都是武林高手?

烈飞烟见状,颓然的垂下双肩,“好罢,我承认…可我现在还不能掌握身体里这突然多出来的内功,也许…也许多试几次就行了。好不容易引了这么一个出来,我知道我不该出手打死他,我下次会注意的。”

还多试几次?师锦楼不再搭理某女的自言自语,径自蹲下身子,忍着厌恶在黑衣人身上搜寻了一圈,在腰间发现了一个令牌类的东西。

“那是什么?”烈飞烟抬头看到,一把夺过来细细的研究起来,“一百零三?一百零三,这是什么东西?是编号么?还是某种令牌?除了这个号码外,根本没有特别的地方,就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而已。师锦楼,你觉得这是什么?”

师锦楼缓缓起身,掏出袖间的锦帕细细的擦拭着手指,淡淡的丢出三个字,“不知道。”

烈飞烟唇角抽了抽,“你好歹也猜一下啊?”

不知道?回答的还真干脆。

“对于我不确定的东西,我向来不轻易做任何批判。”

“你还真适合当律师…”烈飞烟咕哝一声,径自蹲下来检查,细细的将黑衣人身上都翻了一遍,最终凝眉沉思起来。

看到烈飞烟的动作,师锦楼不禁皱眉,这个女人也不嫌脏,竟然那么仔细的摸这摸那,见她沉着一张小脸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不觉开口,“哎,你翻了这么久发现什么了?”

看她一脸假沉思的样子,好像真的知道了什么一样,方才他已经检查过一遍了,这笨女人还能发现什么。

烈飞烟难得有些沉默,半晌过去才回答师锦楼的话,“这件事不仅仅是六弦教的事,不仅仅是我为龙叔报仇的事了,我原以为这些人都是死士之类的,却没想到竟都是一些普通百姓!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竟然将普通百姓抓过去服毒给他们做武器,当傀儡!”

师锦楼闻言诧异的挑眉,“你怎知这是普通百姓?”

“很简单,方才我与他对手他根本不会招呼,只是一味的进攻,甚至连避开我的能力对没有,当然了,虽然我如今算是高手!但只要习武的人反应能力就不会那么差,你不是说过那毒中有的药物可以激发人平时无法做到的事情么?还有他的手,这样一双布满厚茧的手显然是长期做粗活时留下的,习武之人所用兵器无非刀枪剑戟,这样的兵器不可能让两手都磨成茧,只有下地干活的人才会有一双这样的手。”

师锦楼很诧异,没想到她竟会观察的如此细致,或许她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冲动白痴。原来他也曾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日益相处就将那份高估打破了。

这个女人似乎很有混淆别人的能力?一如他,原本多么冷静的一个人,可也经常被她气的无语,说的无奈。

“你还发现了什么?”

烈飞烟抬眸看了师锦楼一眼,随即拉开那件黑色斗篷,“他身上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衫,甚至还补了补丁,我想猎鹰他们肯定从偏远的地方抓了这些无辜百姓,还有他的衣衫上是湿的,在这样的夏天衣衫上怎会湿,除非他们居住的地方有水,或者很潮湿。再来,他的鞋底,是干掉的泥,这里一看便知好几天没下雨,这样干燥的天气脚下怎会有泥?这点也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他们的据点必定是在一个潮湿有水的地方。南疆四面环山,若想找一个隐秘的山洞之类作为据点,我想非常容易。我们现在不要轻举妄动的去捉人,只要守在暗处,等着他们放出人来,我们再跟着顺藤摸瓜去找他们的巢穴。”

师锦楼被那一眼惊住了,那样认真的眼神,是他从未在烈飞烟身上见过的,特别的让他几乎震惊。还有,这样的洞悉观察力,这样细腻的心思…这样的烈飞烟太让他惊讶,原来这个女人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今日才算真正见到。

“师锦楼?”半晌没听到回应,烈飞烟不禁疑惑的抬眸,只看到师锦楼愣愣的盯着她看,不觉愕然,“喂!你这家伙也太过分了罢?我这么细心的给你解释,你竟不听?”

师锦楼一怔,蓦地回过神来,“我听了,就照你说的办。”

烈飞烟这才没多说话,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一眼,默然的叹息一声,“唉,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遇上了我,谁叫我武功太高强了随便一拍就将你拍死了…我是正当防卫,而且你活着也是残害别人,这样死了少增罪孽也好!”

说着还躬身行了一礼。

师锦楼这烈飞烟这一番举动弄得很无语,再度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烈飞烟知道尸首官府会有人来收,到时也会做统一处理,她也不便插手,便与师锦楼离开了现场。

两人晃晃悠悠的朝客栈走去,路上烈飞烟突然想起方才在小巷中师锦楼一直盯着她的事儿,不由得问道,“哎!你刚刚在小巷里干嘛那么看着我啊?是不是突然发现本姑娘天生丽质,美貌无双?”

师锦楼汗了一把,无语的看了身旁兀自陶醉在自我愉悦里的人,“我记得我见你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对你的形容了。”

这个女人怎么能将自己夸得那么自然,更郁闷的是这样自大的语气神态竟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她本该如此一般。真是种诡异的感觉!

“是么?”烈飞烟眨眨眼,努力地回忆起来,想到那次她沐浴完见他时他曾说过的话时,不禁满脸黑线,“你那也叫形容?我是女人谁看出来啊?那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实事求是可以,怎么能昧着良心打击报复,你太不道德了!幸亏本姑娘内心无比强大,不然都被你伤透了!”

师锦楼:“…”

他怎么昧着良心了?他怎么不道德了?谁叫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弄成那副鬼样子,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好不好!

何况她的心能让他伤到?简直是天方夜谭!

“师锦楼?”烈飞烟转头才发现身旁空无一人,顿时一震,四处搜寻,“师锦楼!”

路人纷纷投以惊悚的注视,渐渐地瓮声议论开来。

烈飞烟无奈的笑,微弱的解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同名!同名而已…”

是了,如今在南疆人人心惊胆寒,谁听到大魔头的名字不害怕的?可她偏偏还整日的跟这个大魔头待在一起…

四处寻去,才发现后方的地摊边站着那抹熟悉的绿色身影,烈飞烟立即快步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师锦楼的肩上,“阿楼啊,你能不能不要乱跑,害得我好找!”

这家伙人生地不熟,对这个世界是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若真是丢了他,只怕他连客栈都找不到。

她怎么觉着她越来越有当保姆的潜质了呢?

师锦楼一震,慌忙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怀里,这才敛下慌乱的神色转过身来,“我只是看到这个很有趣,过来看看而已。”

不对?她方才…叫他什么?阿楼?是他听错了么?

“很有趣?什么啊?”烈飞烟凑过脑袋,看到地上摆着千姿百态的泥娃娃时,不觉好笑,“没想法我们师大…我们阿楼竟然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啊?不过,这神态色彩是挺有趣儿的!”

阿楼…

看着近在咫尺这样俏皮的笑脸,师锦楼怔住,她真的叫他阿楼?

在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叫他,一个是娘,一个是白长老,这个名字是他的禁忌,从未有人敢这么叫他,但是从她口中听来,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一种温暖。

阿楼…他喜欢听她这么叫。

“哎?你在看什么啊?怎么又发呆了?”烈飞烟的声音将师锦楼拉回了现实,耳畔是嘈杂的喧闹声,看着两人贴近的距离反射性的退开半步,轻咳一声道,“我允许你这么叫我。”

烈飞烟愕然,“你允许?你还真是…算了,你这人本来就个怪胎。泥人,你还买不买了?”

“我已经拿过了,我们走罢!”师锦楼转身,一把拉住烈飞烟就走。

“哎哎!等等!你们还没付钱哪?”小贩先不干了,不给钱就想拿东西走?青天白日的就抢劫啊?

烈飞烟顿时满头黑线,“我说师大…我说阿楼!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不是拿东西,是买!买是要给钱的!给钱!这是买卖,不是你家的。”

天哪!还拿…他真以为这天下都是他的啊?

买?师锦楼皱眉,很不喜欢这样麻烦的方式,看到烈飞烟无语的表情,只得点头,“下次我会记住。”

他师锦楼有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教训,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生气。

“记住你说的话啊!”烈飞烟从摊子上又挑了一个身着绿衣服的男子泥人,扔了一锭银子,在小贩发亮的眼神注视下拉着师锦楼离去。

回到客栈,各自回房,走到房门口,烈飞烟叫住了师锦楼,“哎!等等!”

师锦楼止住脚步,转头望过来,“什么事?”

“喏!给你!”话音未落,一个小东西扔了过来,师锦楼下意识的接住,是她拿的那个泥人,他一震,转眸紧紧地盯着她。

这是…送给他的么?

“反正银子给的够多,不拿白不拿,你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烈飞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无谓的耸耸肩进屋去了。

直到房门关上,师锦楼才握着掌心的泥人推门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径自走到桌案边坐下,这才细细的捧起手中的泥人打量起来,披着头发,穿着跟他一样的绿色长衫,眉目如画,栩栩如生。虽然只是小小的泥人,但却色彩明艳,很是精美。

绿色衣衫,她特地选了这个,不就是因为觉得跟他像么?这个女人还特地解释没别的意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思及此,不由得抿唇一笑,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泥人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这是一个女装的泥人,穿着白色罗裙,翘脚折枝,这样灵动精致的姿态好似鲜活的一般,那一眼他便觉得这个很像烈飞烟,于是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还特地要那个小贩刻上了名字,指尖摸索着地盘下凹凸不平的字迹,隐隐感觉出字的轮廓。

烈飞烟…

看了半晌,师锦楼才放了手,将两只泥人摆在一起,一绿一白分外般配,不由得扬唇笑起来。

两人各自在房内休息到傍晚,天色渐晚,烈飞烟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手指随意梳了梳头发用丝带绑起一部分,直接推门而到隔壁去了。

“阿楼我们去楼下吃完饭罢!”烈飞烟推门便进,却看到师锦楼背对着门手脚慌乱的收拾着什么。

她何曾见过师锦楼这般失措过?

烈飞烟好奇心膨胀,快步走过去,“你在干什么啊?”

师锦楼手忙脚乱的将泥人塞进怀里,有些气恼的转头,“你进来都不知道敲门么?”

差点就被发现了!

这个女人进他房间怎么就能那么随意?他是不是看起来很好欺负?

“呃…”对上那双气恼的眸,烈飞烟愕然,毕竟是她不敲门失礼在先,语气也硬不起来了,“我…我习惯了。好了,我以后进你房间敲门就是!就这么点小事还值得生气啊?”

被烈飞烟这么一说,师锦楼发发觉方才有些失态了,只好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提醒你,若是我在换衣服沐浴,你也这么不敲门就闯进来?”

烈飞烟点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日后一定会养成敲门的好习惯,一定!”

要怪只怪她以前生活的圈子都太粗鲁了,敲门算什么,那都是踹门。

“好了,我们下去罢。”如此谦虚,让师锦楼都有些受不了,其实他换衣服沐浴的时候她想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无所谓的。

两人用了晚膳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烈飞烟转眸看了窗外一眼,“一会儿我们该走了。”

“嗯。”师锦楼轻轻的应了一声,蓦地伸手将烈飞烟手中的茶杯夺过来心满意足的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