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表哥叫来了万青。我坐在一旁搂着迷迷糊糊的顾小安,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他们。

莫诺云见万青敲门进来,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扣着桌面,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久久才挥挥手说:“坐。”

然后我听他几近轻佻地说:”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除了我妈,就是她。”说着,表哥伸手指向我,朝我眨眨眼。

这回,我没有嗔他,而是歪着头看他,无声的笑。

在万青还在呆愣之际,表哥又问:“万青,你知道莫氏最大的股东是谁吗?”

“莫家的大小姐,总裁的表妹。”万青很快的回答他,眼底狐疑渐重。

“也是你真正的大老板。”表哥补了一句,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哎…”我在一旁叹出口气。惹得莫诺云看我一眼,万青也疑惑的转头看向我。

从表哥说方晴是不够的,又喊万青进办公室,他再一开口,我就渐渐明白了表哥的意思。方晴和我不发懒的时候理念相同,但像这种执着于梦想的人,多半都执拗较真。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不懂转弯不够圆滑就是要吃亏的。所以,虽然方晴在一些地方非常不错,但,在某些方面,我还是需要经验老道的人从旁协助的。而万青,她的手腕,心思,如果真正用在我身上,为我办事,我的演艺路将轻松太多。就比如上回jay官网告白的绯闻,她处理的非常漂亮,把我和事情脱离的非常干净。

如果,让她们两个搭配起来…

我转头望向表哥,朝他点点头示意后才开口。

“万青,我知道和我合作你很累,因为满身的能力不能得到很好的施展,又头一次见我这样不听话的艺人。而且有时还让你带安安,确实是大材小用了。”我轻笑,低头看看趴在我身上已经睡熟的小屁孩,接着说:“可是,对于我来说,金钱和财富已经足够可以满足我的生活,金钱对于我,就只是存折上的数字而已了。我来娱乐圈,是机缘巧合。但是,我却渐渐爱上那样工作的感觉,我想拍好的片子,希望有观众真正的喜欢我,我想为我的粉丝而努力,我希望就是十年二十年还有人会谈论我的作品,喜欢我的作品。但是同时我又很贪心,我希望可以保证我的生活质量,我可以有足够的休息和私人空间。”我笑了笑,指向歪着头看着我的莫诺云:“还有就是,我和他确实关系匪浅,但,青姐你以前想歪了,他是会一辈子爱我的,因为,他是从小疼爱我,和我有血缘关系的表哥啊…”

莫诺云笑了,看着我眼底深沉,转过脸敲敲笔头道:“世人都以为莫家的千金该姓莫,却忘记了她也可以随母姓。万青,你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我们,是多信任你吧…”

恩威并施的结果是,最后,我有了两个经纪人。万青感叹道:“我一直就想,怎么会有这样油盐不进的艺人,难怪…”接着,却是释然,还有长久的凝视。万青依旧可以去带新人,我的工作由她和方晴一起接洽。

送我回家的路上,表哥很洋气的眨眨眼说:“怎样?以德报怨结果不错吧!万青心高,不这样来一回,你不能真正收住她的心。”他这么一说,我倒怀疑闹到今天这样,都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顿时眩晕。

我很无语,但也不得不说,当表哥不浮夸起来,真的很强。

☆、第三十七章

为了准备KBS的《冰舞奇迹》,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私底下学习滑冰,节目组也组织参赛的演艺人一起练习,每位参赛嘉宾配给了一名冰舞指导,实际上就是教练。参赛嘉宾有5男5女,囊括演员,歌手,甚至搞笑艺人。只是,我都不大熟悉…但有一个人,我是熟悉的,舒爽哥!我实在无法想象她穿着专业女选手的舞裙,在冰场上舞蹈的样子,会阴阳错乱的…

我再次见到舒爽的时候,我正扶着冰舞指导的手立在冰面上手足无措,站都站不太稳。那头舒爽却很帅气的穿着滑冰鞋下了冰场,游刃有余地滑行在我面前,还很潇洒地围着我转了个圈,扬扬眉喊我:“Hello!顾宝贝!”她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我肩上招呼我的时候,我差点没趴下去。更是不顾形象的死死抱住冰舞指导的手臂,哀怨的眼神像箭一样死死的戳向她。

舒爽却满不在乎地露出一口白牙大笑起来,像逗娃娃一样伸出手来胡乱揉我的头发,努努嘴说:“顾宝贝,顾河豚,你真可爱哦!冰镇河豚很好吃的!”我顶着被她挠乱的长发,抓狂…

我是所有选手里滑的最差的一个。因为,在第一期节目开始的时候,因为害怕,我还是不能很稳的在冰面上滑行。节目的第一期是参赛者独自上场表演花样滑冰,并不淘汰,但依名次选择自己的搭档。以后的每一期,都要和搭档一起表演花样滑冰双人滑。一期的淘汰嘉宾为两名。最后留下的四位嘉宾,决出冠亚季军。

《冰舞奇迹》是直播节目,节目后台拍摄选手感言的时候,我很直白的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说:“亲爱的海宝们,你们家呆河豚好像就是来垫底的…”

节目录制这一天,我们来到了国内最初的冰上录影棚,作为以花样滑冰为主题的真人秀节目,节目组请来了国内知名的花样滑冰选手金云溪作为评委兼任主持,世界级花样滑冰编舞家季凡科先生,还有新晋舞蹈家肖恩潘。选手是到了节目现场才见到评委的,这其中,肖恩潘我却是认识的,她的母亲是我舞蹈的启蒙老师,幼年我们也曾经在一个舞蹈房里学习作伴过,只是后来我没有再学舞了,又走南闯北没个定性,彼此就没有了联系…

第一场表演,冰舞指导和我一起挑选了曲调舒缓的《She》,我在冰面上滑稳都是很悬的事情,根本不能很好的使用刀刃。所以,我的冰舞指导完全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不论是单人花样滑冰必须的旋转还是跳跃,都没有让我尝试,采取全部放弃策略,只求我不在直播的时候摔倒。因此,也只能凑数一般的,靠我那些荒废了很久的舞蹈功底,勉强编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单人花样滑,美则美矣,但那与其说是冰舞,还不如说是换着地方站在冰面上跳舞。以专业的眼光来评价,我绝对就是个垫底的。

果然,当曲毕,我玄玄乎乎的站稳,轮到评委时间,三人都朝我笑,特别是肖恩潘,她的笑别有深意。

金云溪作为节目的主持人和评委最先开口,缓缓对着现场观众道:“选手在排练的时候,我曾经悄悄去过一次冰场,当时在场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小爱,因为只有她,抱着冰舞指导的手,站都站不稳。”接着又看向我说:“小爱,首先谢谢你的表演。我一直在想,正式演出的时候,你连最起码的滑冰都不会,怎么给大家表演冰上舞蹈?这一点我一直很担心。但是你给了我惊喜,虽然没有太多专业动作,唯一使用的直线接续步也不是很稳,但是,我确实看到了你的努力。你今天没有摔倒,很不容易。”

我浅浅微笑。心中却有苦难言,我怕疼怕摔跤,要不是等我知道消息,已经来不及退赛,我早就退出了。

但,有一天方晴替我领着安安来冰场陪我,我看着小家伙的大眼睛,他满是期许好奇的望向我,拍着小巴掌,希望我和其他人一样厉害。还欢快的穿着鞋在冰面上学着企鹅走,屁颠屁颠的大喊:“安安是啵洛洛!啵洛洛!”我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傅君颜那句,“不摔跤,就学不会行走。”我才终于,尝试的壮着胆子放开冰舞指导的手,一次次摔的屁滚尿流,才勉强能滑上几步…但到底,一想到让我在冰上旋转和跳跃,我就可以杵在冰面上吓到一动都不动…所以,我也只学会了直线接续步,并且极其不稳定…

轮到肖恩潘发言,她朝我笑的别有深意,却依旧用着生疏的口气道:“顾宝贝选的这首歌很美很动人,但不太适合用作花滑节目的选曲,节奏旋律没什么起伏,很难出彩。单从舞蹈动作来看,略有生疏,但基本都标准到位,如果单独作为舞蹈来评价,还是不错的。很明显你是有舞蹈功底的对吗?”

我点头,睁着大眼无辜的看着她答:“对的,幼年学过几年舞蹈。”说着,伸手摸摸额角的发丝,朝她微笑。臭丫头,明知故问…

她颔首,伸手也理了理额角的发丝,笑着朝我点头。

对于我这种不算冰上舞蹈的冰上舞蹈,三位评委给出的成绩,都是全场最低的。我吐吐舌头,一脸无辜的望向观众席坐着的万青和方晴。她俩一个无奈,一个还充满期盼,而我早就有自知之明。方晴怀里的顾小安更是胡乱起哄,在小家伙眼里,好像我永远都是最棒的。看见评委打出分数就高兴的手舞足蹈,小腿蹬呀蹬,咧着嘴傻笑。

我表演结束就坐在了一旁的观众席上。全场的最高分是舒爽,她没有穿舞裙,而是类似于男式的中性舞服。她的选曲激越澎湃,竟然在比赛的第一场就近乎熟练的运用了Axel跳,单脚离地,双手张开,身体向前跳起,双手在空中合十,在空中旋转两周半,单脚落地,停稳。顾小安的嘴张成了o型,口水都留了下来,一个劲的:“哇!哇!哥哥飞起来了!”我汗颜的别过头去…

节目组替我们请来的搭档都是国家专业选手,同样是五男五女。舒爽最先上台选搭档。顾小安仰着头问我,“哥哥要干什么?”我耐心的给小包子解释,参赛的选手,都要选一个异性搭档和自己跳舞。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认真的拉着我的手臂说:“姐姐,哥哥他走错了!”我一看,舒爽正站在男搭档那头,很爽快地伸手邀请一位稍显健壮的男搭档,她短发飞扬,眉眼带笑,实在找不到比帅气更好形容她的词汇。我低头看着一脸纠结的安安,心中暗暗点头,也小声的嘀咕:“是啊,她是走错了…”舒爽哥啊…这样的视觉效果,你让人情何以堪…

自然,最后那位被选剩的男搭档就是我的搭档了,他叫孟东岳,个头比我稍高,但不是很明显。皮肤白白的,有些婴儿肥。斯文内向,不爱说话,现在在国家队服役。我朝他点头,很不好意思的朝他笑,这么个国家队的种子选手,遇上我是要被毁了…节目之后,我们简单地约定了一起排练和选曲的时间,并且方晴和他互换了电话号码方便以后联系。

之后我从万青手里接过顾小安,和她们道了别,直接去了节目组的后台化妆室。小时候,我和肖恩潘一起演出,要说悄悄话的秘密口令就是摸摸额角的鬓发,然后找最近的化妆间见面。果然,很轻松的,我就在评委化妆间里见到肖恩潘,她见我抱着顾小安,先是挑挑眉,然后架着长腿手环在胸前,抖着脚道:“我刚回国到节目组,看见参赛选手的名字就想是不是你这丫头,还真是!你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跑来当艺人了?莫笑叔叔舍得你出来吃苦?”

“你说呢?爹地什么事情不是由着我的?”又打量了一眼她的太妹坐姿,接着道“我还以为你收性子了呢!在评审台上斯斯文文,怎么下来就原形毕露了!肖恩,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变啊!看样子老师还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我还真想你了。”我朝她笑,抱着安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白了我一眼,懒懒指向顾小安:“私生子?你和谁生的?”

我吸了口气,没好气的瞪她:“想什么呢你!”无言地低头戳了戳窝在我怀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顾小安,用眼神瞟了瞟肖恩,说:“安安,这是姐姐的好朋友哦!”

顾小安嘟嘟小嘴,打量着她,弱弱的喊:“姐姐好。”

肖恩潘僵硬地点点头,在我凶恶的眼神下,才终于憋住脸部的僵硬,小声对我说:“你别忘了我不喜欢小孩!”话音未落,又惊讶的瞪大眼睛问:“莫笑叔叔不守寡了?转性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你觉得可能吗?”我瞪了她一眼,别过头,懒得再理她。

肖恩潘是新晋的舞蹈家,怎么看都是继承她母亲的美貌,是个温婉的淑女。可实际上,这些都是假象。在老师的高压淑女教育下,或许是出于长久地压抑,又或者是因为父亲在幼时就抛下她和母亲,离家而去的怨恨,她实实在在成长为了一名与外表不符的叛逆少女。比如前世,她在光环的背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与老师教导的淑女守则背道而驰的。又比如现在,你如何解释一个淑女会把腿岔成八字,并且不停抖脚…但还好,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心疼母亲,面子上装的有模有样。可是对于我这种熟知她的人来说,看着她前后的巨大反差,纯属遭罪…

顾小安直直的打量了肖恩潘很久,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肉呼呼的小手指歪歪一摇,仰着天真无邪的大眼问她:“姐姐,你腿疼吗?”我赶忙捂住小家伙的嘴,避免不喜孩子的某人暴动…顾小安看看我,又看看肖恩潘,自己也捂住小嘴,趴在我怀里乖乖不动了。

我忽视肖恩潘的种种破格形象,只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忍不住感慨:“虽然私底下你还是老样子,但是老师的苦功也没有白做,你仍旧成为了温婉优秀的新晋舞蹈家。”

“少来!”肖恩潘嗤了一声,眼底没有隐藏摒弃和厌烦,摇着头看着我埋怨:“天知道我多讨厌这个所谓的新晋舞蹈家!当年你来做我妈的学生,我妈第一眼就说你有天赋,甚至一度试图放弃再培养我这个桀骜不驯的,一心埋在你身上下工夫。可偏偏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解脱的时候,你说不学就不学了。你这死丫头,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气愤!你被莫笑叔叔带走的那天,你知道我妈说了什么吗?”

我摇头,想起当年,其实当年对我来说是真的很遥远的事情了。当日复一日学习舞蹈觉得疲惫,再没有新意,我就告诉爹地,我不想学了。爹地点头,第二天就从老师家把我接走。除了对钢琴和小提琴的偏执,对于其他,爹地对我都无比纵容。他从小就告诉我,兴起而至,乘兴而归,凡事快乐就好。不快乐了,他就帮我收烂摊子。只是,对于一直对我期望甚高的老师,我的兴尽而返,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不再是那时的青春年少,想起那时老师对我的殷殷期盼,心中隐隐歉疚…

“老师说什么了?”我问。

“她说,她这一生,失去你这样的学生,是她最大的遗憾。如果你能一直舞蹈下去,你将会是这世上最好的舞者,没有之一。”

我轻笑,摇了摇头,“肖恩,我做什么都马马虎虎,半调子。老师那是病急乱投医吧。”

“确实,我看出来了,你今天的舞蹈动作骗外人倒是可以,骗我可不行。那些动作明显生疏的很!你很久没练过了吧!”她直言,我耸耸肩,朝她点头。

:她嗤了两声,呼了口气道:“算了!好久不见,我送你个礼吧!我看你胆小的性子也丁点没变,一踏在冰面上就紧张的双拳紧握,你是要打拳击吗?我刚刚打听了一下,你的歌迷海宝们队伍很是壮观,来势也很是凶猛。但是,看在咱两从小认识的份上,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你要是真心不想继续,想早早退了少吃点苦,下一场我就给你个最低分,送你走!你说怎么样?”肖恩潘无所谓的歪着头笑。

我伸手抽下她正要燃的雪茄,指了指怀里的顾小安。她眼角抽了抽,一脸无奈。我摆摆手说:“这比赛我还真的本来是不想来的。只是,你这礼就算了吧!该怎样就怎样,太特意了我心里不舒服。我可不再和你瞎扯了,你吸吧,下回见。”我抱着顾小安起身,朝她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有空的话,带我向老师问好。”

肖恩潘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但我知道,她会替我传到的。

《冰舞奇迹》第一期直播之后,报道都比较正面,海宝们也在积极应援,我进潜水的时候,看一资深海宝发言说:“咱女神上冰面的那神情,活像在冰块上待宰的河豚,好可爱,想戳她包子脸啊有没有?”

“就是因为咱河豚上场之前做了个深呼吸,鼓了个包子脸。所以最后,领走了场上最肥的那个长的像白包子的小青年啊…”我摸摸鼻子,关电脑…

☆、第三十八章

对于傅君颜去迪拜工作这件事情,我从最开始就装贤惠的没有多问是去具体拍什么片,要工作多久。我也一直想,只要他愿意告诉我的,我就听。他不说的,任何事情只要他去做,我都无条件支持。表哥也教过我好多次,“男人,并不是你握得越紧,就抓的越牢的。”但是,我现在后悔了!我要那么贤惠做什么…嗷呜…

傅君颜到达迪拜的那天,曾发信息给我报平安。但,几天之后,他的手机就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当爹地从考古队回来,把安安和小启接回别墅,那么大的房子,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突然就显得无比地空旷而孤独。纵然,前世我忍受过漫长的孤独和寂寞,如今,我却再没有那种无尽的忍耐力了。因为,傅君颜早把我宠坏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却依旧联系不上傅君颜。拨他的电话,却听见那句机械的声音一遍遍的回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我的心,渐渐涌出太多的不安和担心。我开始什么事都做不好,每天不是下意识地盯着手机发呆,就是打开电脑不停的看傅君颜的微薄,查找傅君颜的新闻。可惜,什么消息都没有。他的微博里,还是原先那张小启的照片,下面写着,“小启也想安安。”我看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偶尔在论坛看见cp党议论我和傅君颜的千百种可能,我也无法像往常一样暗自偷笑出声,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冰舞奇迹》第二场,节目组要求我们每位嘉宾请来圈中好友,坐在一旁的观众席上参加节目。我请了房町越,在打电话给若帆姐的时候,被告知舒爽已经喊她了。正式开始比赛以后,每位参赛选手都没有再被请去同一间滑冰场,而是开始分开排练,训练。舒爽私底下是很关心我的,也不介意什么保密不保密,三天两头打电话问我是在哪。之后往往会端着她的单反出现在我面前,依旧是快门按个不停,但偶尔给我提一些意见,偶尔又比冰舞指导还快一步的跳起来喊:“顾宝贝,错了!错了!”“顾宝贝,拿点胆出来!摔一下会死啊!”当我回答:“会死!”的时候,她就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翻白眼。起先我们的相处方式把我的搭档和冰舞指导惊到大跌眼镜,不过后来,也就似乎都习惯了。

但是,这些日子,舒爽总是拿着单反看着相机里给我抓拍的照片,研究许久,然后抬起头一再反复的问我:“顾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然后眉头紧锁的瞪我,一脸探究。

我笑,默默无语。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是那么的简单,简简单单三个字,傅君颜,傅君颜而已。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很少做梦的。爹地总说,这代表我睡姿很好,睡觉的时候从来没有压到过心脏。可那天夜里我却做噩梦了,我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见傅君颜,我想叫他,想朝他走近,可是没有办法,像是隔着一层薄膜,我像看默剧一般,远远地望着他。傅君颜背对着我,他的周围,是一片荒芜的战场,脚下也有血迹未干的尸体,精美细致的脸上森冷一片,挺拔地身子挡住了他身前的男子,他们在说着什么,气氛冷肃骇人。然后,突如其来地,他的后背,被子弹击中,“嘭”的一声,鲜血四溅。“傅君颜!”我惊愕的捂住嘴,接着呼喊着尖叫他的名字,他似有感应的猛然转过头,眼底复杂深邃。

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我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浑身发抖,冷汗直流。眼泪无法抑制的一滴滴滑落,怎么也停不住。几乎是跌下床,我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地跑进那头傅君颜的卧室,拉开他的衣橱,近乎鲁莽地取出他的衬衣,就这样抱在怀里,闻着那熟悉的白麝味,我才觉得安稳。

缩在角落,心中一遍遍喊,是梦,只是梦。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心中忍不住抱怨,坏蛋傅君颜,怎么可以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我会担心啊…你知不知道?

《冰舞奇迹》第二场比赛开始的前一天,那是深夜,夜很静,窗外的风有些大,刷刷作响。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是很长的一串陌生号码。我急切地接起,试探的喊:“傅君颜?”

“嗯,我在。”

“嗯…”我吸吸鼻子应了一声。

他那里的信号非常不好,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却依旧可以分辨出他好听的声线,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他似乎听见我抽鼻子的声音,叹着气说:“呆宝贝,让你担心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我几乎是就不管不顾的哭出声来,嘴里糯糯地骂道:“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很久以后,当我回想,我都觉得,那语气,像极了妻子在抱怨不回家的丈夫,那样的亲昵,那样的不忌讳,那样的依恋…

我听他说:“我从迪拜转机,现在在索马里拍片。”声音断断续续,他的声音被遥远的距离和风声撕扯着,让我听不大真切。

听见他的答复,我几乎是跳起来:“索马里!你明明是去迪拜的,怎么又在索马里?疯子才会去正在打内仗的国家拍片!”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更是眉头紧锁,心中愁云密布。

“嗯,我也这么想。”那头却传来他浅浅的回应,近乎宠溺,然后他又说:“害怕你会担心,才事先没有和你说清楚。可我离开家后的每天都在想,自己好像错了。比起让你担心我,让你一个人承受我的消失不见,似乎,是更坏的事情。”

我在电话这头傻乎乎的点头又摇头,最讨厌傅君颜了…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顾君颜总是这样,我胡说什么,他都应声,都不计较。心中的气恼被他轻易地抚平,只剩下浓浓地担心和害怕,我只好咬着唇问:“你都知道危险还去?傅君颜,你还好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索马里在打内仗啊!傅君颜,枪零弹雨的,咱们不拍了好不好?”

“呆河豚,怎么说傻话了呢?”他依旧是惯常的口气,轻声的笑了起来。

我在这头摇首,也不顾吉利不吉利的,带着鼻音哭道:“可是我前天做梦了。梦见你被流弹袭击了,你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傅君颜,咱们不拍了好不好?我好担心你,咱们不要拍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耳边是风沙的呼啸声,然后我听他一字一句地说:“梦都是反的,小傻瓜,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做梦都信呢?呆宝贝,别哭。我很好,这里也很安全,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和你说话吗?更何况,来这里的,也不光只是我一个人。”

我抽抽鼻子,瘪着嘴问:“真的?”

电话那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他接着说:“只是,这里的通信设施被破坏的很严重,很难和外界联系,我没办法打电话给你,你也不要瞎担心知不知道?你要安安心心的,等我回家,我们再一起去苏州,好不好?”他像哄孩子一般一句句说着,语调平稳,温和。若不是泪水落在手臂上,我几乎就要被他蛊惑一般的说服,再想不来其他念头。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喂!傅君颜!傅君颜!喂!喂!”电话就那么断了,我再回拨却接通不了。

颓然的坐在地上,披了件外套就拿起车钥匙出门,连夜到了当地的夏奇拉酒店用卫星电话打给傅君颜,但还是无法接通。有些无力,有些无奈,有些生气,有些担心。但千般语言,都不过是因为,他不在我身边,并且,在那么遥远而危险的地方…中东,那个战争频发的国度,那是一个如此矛盾的地区,文化底蕴深厚,石油丰富,可这又偏偏是战争的动力和源泉。我不愿意,我的男人,在那样的地方。

实在了无办法,我只好深夜打电话找表哥,表哥无怨无悔的替我左右联系,不久后回拨给我,很疑惑的问:“你这到底是要找谁?我刚刚联系过了,索马里的通讯设备在一个月多以前就已经因为内战完全被破坏了,至今无法和外界联系。他们国内也只有一台非常落后的卫星电话,还不知道在什么势力手里呢!我请了美国使馆的朋友也没有办法。不急的话,宝贝咱等几个月再看看?”我无语,含糊的说:“没办法就算了。”心中却百转千回。

傅君颜,如果真像表哥说的,在那里和外界联系是那么的难。那你又是,怎么想尽办法,来联系我的?

心中苦苦的,却又甜甜的…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只好安慰我自己,至少,我知道他是安全的。可到底,还是担心。又忍不住打自己的脑袋瓜子,不争气的东西,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难道要做世界上第一只被自己的梦吓死的河豚?哼!钻进傅君颜的大床,感受这他的味道,我这才,勉强入睡。

《冰舞奇迹》第二场比赛,我和我的搭档孟东岳合作的并不好,从来成功的代价都是不懈的努力。但偏偏我这些日子魂不守舍,又加上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身上没什么力气。所以到了表演的时候,我不光舞蹈动作连连失误,还拖累搭档孟东岳和我一起在冰面上摔了两跤。现场观众连连惊呼,几位评委更是惊讶的捂住嘴。一曲毕,我简直不敢想象我到底狼狈成了什么样子。果然,我依旧得了全场最低分,比上回的分数还低…

肖恩潘甚至失望地连连摇头,轮到她点评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只对着麦克说:“我就不说了。”我想,她应该是看我乱七八糟的舞蹈动作觉得遭罪,都懒得再说我了。之后,我退回观众席上坐在万青和方晴旁边,万青叹了口,无言的望着我。方晴拉着我的手说:“小爱,尽力了就好。毕竟我们不是专业的,你摔倒了还能继续坚持表演就很了不起了。”我听得心中不是滋味,点了点头,闪躲的到前排找到房町越和徐若帆。

若帆姐见我朝她走过去,连忙站起身伸手过来拉我,扶着我往下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一遍一遍地问:“小爱,疼不疼?”我摇头,呆呆的望着她,她又说:“我妈也在看直播呢,看你摔跤心疼的不得了。节目结束跟若帆姐回家去好不好?我妈给你揉揉,做好吃的给你吃,好不好?”

町越哥也在一旁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说:“小爱,我看刚刚就很好。没事的,努力过就好了。”我鼻头一酸,坐不住的点点头,起身回到后台。

节目的最后,所有选手上台,大屏幕公布最后的成绩和排名。选手的成绩分为评委打分,现场观众打分,手机短息投票,网络投票,四个部分。而本场的最后两名会被当场淘汰出局。

再次上场之前我在待机室的角落里找到我的搭档孟东岳,他坐着一动不动,盯着脚上的冰鞋。他的性格内向而害羞,见我来了,沉默的点点头,和我一起默默上场。只是在经过大屏幕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排列出的评委评分,眼底的失落一晃而过。我看着他憨实的身影就突然有些抱歉,低眉顺目的小声对他说:“对不起…”

他怔了怔,耳根微微发红,也埋着脸说:“我也对不起,刚刚摔倒的时候没有托住你。”两次摔倒,他总是慢一步伸出手,我都是直接摔在冰面上,连带把他拉倒。但,我们本来就默契不太好,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给我做肉垫。我抿住唇,扬起嘴角朝他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再次回到场上,我已经做好了被淘汰出局的准备。从小爹地就告诉我,没有努力过的人,不配拥有成果。可是,说不遗憾,却是假的。遗憾,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好。而是真正到最后,我才发觉,我从来没有真正为这个比赛努力过,这甚至比努力过后失败还要可怕…

所以当最后,由于我所得到的手机短信投票,和网络投票分数是全场最高的,反转的以总分第五的成绩免于被淘汰时,相比于孟东岳的满脸惊讶欣喜。我却是再也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滔滔大哭。我到底,是辜负了多少人的期盼和信任?心中的愧疚,羞怯,汹涌而来,他们的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舒爽在第一时间,过来扶住在冰面上哭得几乎站不住的我,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学着我哄安安的模样,她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好了,好了,下一次,我们认真来。顾宝贝,你不要哭了。你能为一个镜头在水里泡十多个小时,这滑冰算什么?”我不听,哭得更来劲,把眼泪蹭在她穿着的男士舞衣上。惹得现场观众哈哈大笑。

夜里从若帆姐家回来,我更新了一条微博,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表达我所有的感激和羞愧:

“My salutations are to them

Who knew me imperfect and loved me。

我要感谢的,是他们。

他们知道我不完美,却依然爱我。”

☆、第三十九章

周末去别墅和家人吃饭,爹地亲自下厨做了意大利面,顾小安吃的满脸肉酱,只是小家伙今天超级反常,见我进门也不扑过来抱我,而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启安安静静地窝在最里边的沙发上,小眼睛眨巴眨巴偷偷的瞅我,一脸可怜巴巴。

我朝小肉团子招招手,说:“安安,过来让姐姐抱抱!”

他抱着喝了一半的奶瓶子,抬起奶泡泡地小脸偷偷瞅我一眼,把奶瓶往身后一藏,又像小贼似的低下头,腆着脸玩手指。

我好笑的看着小家伙,走过去揉了揉他黑而柔软的发,轻轻揪了揪他的小脸蛋。小家伙竟然一抖,又悄悄抬眼瞅我,良久,才可怜兮兮地望着我问:“姐姐不会打安安?”

我皱眉,问他:“我为什么打安安啊?”

“安安…做错事,姐姐不会打安安?”他睁着大眼睛,一脸企盼,憨憨的小脸望着我。

“姐姐不打安安!”我笑,想这小家伙又搞什么破坏了?看他往后挪了挪屁股,小身子努力的去挡那半瓶奶,眯着眼揪揪他的小耳朵继续说:“姐姐只罚安安站墙,然后把安安的奶瓶收走。”

小家伙嘴一瘪,也不藏了,小短手迅速的把奶瓶护在怀里,身子一倒趴在小启身上蹭呀蹭,鼓着腮帮子满脸哭相。小启摇摇尾巴,乌亮的眼珠转向我,竟然用嫌弃的眼神瞟我一眼…

饭桌上我问爹地:“爹地,顾小安是不是做坏事了?”

我这不提还不要紧,我一开口,爹地就郑重其事的放下手中的叉子,眉一扬说道:“没有,顾安可比你乖。”说着,抬起眼来,敲了敲桌面问:“顾宝贝,你别只欺负小的,你记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我哪能啊!爹地!人家是公众人物,干不得坏事滴…”我撒娇道,再说我哪欺负小的了!!冤枉啊!

爹地却根本不买账,藐视我一眼,一副走着瞧的表情,起身往书房走。口里说着:“臭丫头,你给我等着啊…”

我身板一抖,转头怒视坐在我身旁的小椅子上舔着叉子的顾小安,他见我凶恶的眼神,小胳膊小腿也不晃荡了,肉末沾在鼻头上,无比天真无邪的望了我一眼,然后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小脸一耷,嘴里喃喃道:“安安会去站墙的…”我滴汗,心想,耸孩子啊!耸孩子!顾小安这个臭小包子,不会是把我上星期,把收藏柜里那块玉璧摔坏的事情给告密了吧!嗷呜…我也耸了…

结果爹地从书房拿来的不是被我做贼心虚的藏在收藏柜角落,已经破损的玉璧。而是拿着两本书,我目测,没看出什么名堂。

爹地哼了哼,他取出压在下面的一本杂志。拿在手里朝我晃了晃,直接扔在我面前。对着封面努了努嘴,指尖重重的戳了几下问:“诺!顾宝贝!你给我解释清楚,顾小安为什么喊这个家伙叫姐夫!”

姐夫!我囧!迟钝的低下头,看着桌前最新一期的《时代杂志》,杂志封面上的那张照片的背景,几乎称不上是城市。毁灭的房屋,斜倒的电线,不远处的炮火,面带恐惧流亡的人们,整个画面,都充斥着绝望与悲情,完全,是一副末日的景象。却在这样满是炮火乌尘的天地间,傅君颜,身着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衣裳,半边脸满是脏污,他纤长的手拿着一顶被子弹打变型,还沾着血迹的军帽。就这样卓然的立于一片荒芜绝望间,他的眼底是那么的清亮明净,满是倔强的眼神深深的望向远方,那么沉寂却那么的有张力,仿佛从他身上,可以看见那一尘不染永不磨灭的希望。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抚摸封面上那熟悉无比的人儿。爹地却猛的咳嗽几声,又嫌不够的敲了敲桌面。

我不情愿地缩回情不自禁的手,抬起脸,讨好的看向爹地说:“爹地,他不叫这家伙,他叫傅君颜。”

爹地嫌弃的看了我面前的《时代杂志》一眼,冷哼了一声:“我知道!”

“嘿嘿!”我狗腿的笑,傻呵呵的朝爹地眨了眨眼睛。

爹地摇摇头,最后抓起杂志,敲在我头上,一副嫌弃的表情道:““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二货!你不也是明星嘛!你不也是天下第一顾宝贝吗?瞧你熊的!想当年我可比你淡定多了!还有!你翅膀硬了啊你!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就同居了?看他长得好看,傻了是吧?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啊!我的女儿又哪里差了!顾宝贝啊!咱!不能为美色所迷!”最后一句话,爹地重重的叹息道。

美色…我扑哧一声,没忍住,捂着嘴爆笑了起来。被傅君颜的美色所迷…?…傅君颜的美色…!!…!!原来爹地认证了傅君颜的…美色…

爹地见我笑,拍拍桌子,祥怒道:“笑,还笑!”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拍了拍胸口道:“不过也没多大的事,要是谈崩了,你就给点钱打发他离开好了…”爹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血发言终于震了我一把。

我无语的开口:“爹地,我是女儿啊!女儿!”哪个父亲会叫自己的女儿去包养男人的啊…还打发…傅君颜…夭寿哦…我要生了这样的胆子,第二天估计就会被君颜公子的粉丝直接打倒,永不翻身……傅君颜估计也会让我永不翻身…额,我想到哪里去了…

“女儿怎么了!我肖莫笑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撑破了天有我来顶着!”爹地翘起二郎腿,轻快的说道。

“得!爹地,你放了你自己这把老骨头吧…”

爹地看我一眼,点了点头,赞同的道:“也是。”…

然后他终于清了清嗓子问:“你是来真的?”这次的语气却是认真严肃。

我点头,却是笑着没好气的说:“你养的女儿会来假的?”又接着解释道:“我们的房子是打通了,可,我们还没有发生那种关系。傅君颜,很尊重我。”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爹地沉默,点了点头,才难得正色道:“我只是随口在圈里问了问,他傅君颜的风评倒是不错。可,我谁的话都不想信。我也不屑去调查他。宝贝,你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家世,我都不在乎。如果好,就是锦上添花。如果不好,我的女儿依旧能富足安乐。可重要的是,宝贝,不论别人眼里傅君颜是怎样的面貌,作为父亲我却只想问你,在你的眼里,这个傅君颜是个怎么样的?”

我沉默,前世,爹地没有和我这样深入的对话过,他只是叹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一遍遍说着我怎么那么傻,那么傻。我没有马上回答爹地的问题,而是拿起《时代杂志》翻到傅君颜专访的那一页,笔者只用了贵族两字来评价傅君颜,我看着,勾唇一笑。

看着那简单而明了的评价,我抬首问爹地:“爹地,小的时候,你教过我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精神,还记得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爹地显然已经看过杂志了,他不屑的瞟了一眼傅君颜的照片,淡淡的说:“勇敢,责任,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