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郁结死,抖了抖手腕,我是想能干一点让他高兴,而不是用身体搞笑让他高兴,女神不是走这个路线滴!于是这次我发奋的,埋着头往死里划…画舫终于动了,可是,只是在原地转圈………

那头傅君颜已经低声轻笑起来,从船头站起,眼底暖融,微微侧头望着我。

我恼羞成怒,皱皱鼻子说:“那你来啊!”

“也不是不可以。”他说着点点头,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篙。仿佛不费力气的滑动了两下,姿态轻松,面色温和,缓缓的,画舫就动了…

我埋首,偷偷瞅他已经和缓的脸色,又想象自己悲剧的让画舫原地转圈,抽抽鼻子,低头对手指。我说:“傅君颜,偶除了吃还会什么?”

艄公在一旁噗呲一笑,我抬眼瞟他一眼,此中年男子满脸憋得通红。我无视之,转头可怜的望着傅君颜求安慰。傅君颜将篙递回给艄公,走过来摸摸我的脑袋,拉着我坐回去,嘴上还带着笑说:“力气活本来就该是男人干的,你争什么?”我一听,豁然开朗了…他又柔和的望我一眼,伸出手抱抱我,低低的声音说:“谢谢你,宝贝。”

“嗯?”我有些缓不过来。他摸摸我的发,对我笑。

过了没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我低头在包里翻了半天,包里零碎的东西实在太多,我只听见铃声响,手机却半天没摸着,急得我都要生气了。傅君颜在一边提醒我‘别急,越急越乱。’我才耐着性子慢慢翻,电话刚接起,那头万青就开始用吼的,声音和得奖了一般激动,结结巴巴的说:“小爱!小爱!中了!中了!”

我靠在傅君颜怀里,讶异的挑眉:“万青你中奖了哦?”癫狂成这样…

“中了!中了!”那头还在兴奋的大喊,我无语…不会是真中奖了吧…我无奈的侧过脸望一眼傅君颜,他正在替我拉上包,安抚的朝我笑笑,指指手机,让我耐心听。

“青姐,你慢点说啊,到底是什么中了啊?急死我了。”我鼓着腮帮子叹了口气。

“女主角啊!中了啊!怀安导演新电影的女主角啊!我已经替你签约了!小爱!方晴说的真不错,还真给她说中了!”

“呀!你说什么?”她的语速太快,我听的迷糊,但已经隐约明白了一些,我兴奋的从傅君颜怀里跳起来,用喊的问。

“没错,怀安新片女主角定的就是你!小爱,你要进军大荧幕了!我看了你的时间安排完全没有冲突,你在苏州拍完宣传片就能马上进怀安剧组!时间一点也没有耽误!简直就是命中注定你要做他的新片女主角一样!”

我也笑,喜滋滋的在画舫又笑又跳,傅君颜赶忙起身搂住我,把我拴进怀里说:“好了好了,你要掉进水里去了。”

我高兴的反身捧着他大笑,仰着脸说;“怀安新片哦!我是女主角哦!真的选了我也!嘿嘿!”

他无奈而又宠溺的望着我,靠着我额头亲昵蹭了蹭,拍着我的背让我静下来,贴着我的唇说:“是,女主角,还有更让你激动的,我就是你的男主角。”

“真的?”我瞪大眼。

他点头,对我眨眨眼。

“怪不得你去甄选会哦…”又能拍新戏,又能和傅君颜在一起,真好!我更是开心的手舞足蹈,在傅君颜怀里蹦了起来,一扬手,手一松,毫无预兆的,我的手机就那么滑进了平江河…速度太快,挡也挡不住…我愣了,在傅君颜怀里僵住,舔了舔唇瓮声瓮气的说:“傅君颜,我好像,乐极生悲了…”

他沉重的点点头,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眼只溅起点点涟漪的水面。

“怎么办啊?傅君颜。”我蔫吧了,不闹腾了,摇着傅君颜的手背可怜巴巴的瞅着他。

他拉着我坐下,抱我在怀里沉思了一会,然后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钥匙,我以为他有办法了,炯炯有神的仰望着他,然后我见他很是慎重的低头对我说:“宝贝,那我们就刻舟求剑吧…”我囧……

“我发现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傅君颜…”我嫌弃的看着他,拍拍他的手,食指推了推他手里的钥匙。你直说捞不上来不行吗?…

他却老神在在的摸摸脸,认真的回答我说:“脸不厚,演不好戏的,宝贝。”

面对我逝去的,没救的,随着平江河而离我而去的手机。傅君颜很是淡然的握着我的手说:“宝贝,这回你更得跟紧我了。”那口气,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小人得志…让人又是喜爱,又是闹心…

中午傅君颜带着我弯了好几条巷子,终于找到一家挂着欧式门牌的小餐厅,餐厅门外的墙面上画了只调皮的小猫,眯着一只眼睛,吐着舌头。我转头对着傅君颜也学着做了这个表情,他点点我的鼻子学了声:“喵…”惹得我捂着肚子咯咯笑。

餐厅里座位不多,放着温馨的钢琴曲,墙面刷成了淡淡的黄绿色,点点都透着小资的味道,廊上的花束也摆设的极漂亮,我们在靠着窗的角落坐下,小窗是欧艺的花纹,窗边挂着欧式的吊式烛台,我探头望出去,两个中年男人摆着张小桌子在巷子里下象棋,两人都托着腮,样子极为庄重。

我瞟了眼菜单,点了个榴莲杨枝甘露,就推过去让傅君颜点餐,他看了一遍攻略之后几乎就成为了平江路一霸王,哪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无所不知。而我看着棋盘就不自觉的想起那天傅君颜在书房里轻轻松松解开棋局的情景,爹地那个囧样,我长这么大难得见几回。

于是,我懒懒的趴在桌上撑着下巴喊:“傅君颜…”他抬头望向我,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替我用茶水烫了烫杯子。我嘟嘟嘴把早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傅君颜,你真的不会下围棋吗?那你怎么那么聪明,爹地看看瓷瓶你就把死局给解出来了。”

他眼尾上挑,浅浅的看我一眼,伸手摸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我嘟嘴,晃着脑袋撒娇:“我好奇很久了,说嘛!说嘛!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嘛…”我撑着脸,对他无辜的眨眼睛。

“那天晚上我回房间以后,就在房里看了一夜的《围棋入门》。”他刮刮我的鼻子,轻声说。

“《围棋入门》?”我惊叹,心中翻腾了,鼓噪了,“入门书里就教到那一步了?可爹地说那是古棋谱呀!还是残本很珍贵的那种呀!如果是这样,那爹地还研究什么啊真是!难道我爹地真是臭棋篓子?”我嗤之以鼻。突然觉得,多少年前我的猜测可以得到证实,那时爹地酷爱下棋,走到哪都端着本棋谱,房间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棋盘,有玉石的,有玛瑙的,那时候我就觉得爹地以后会发展成臭棋篓子…

却见傅君颜摇摇头,笑着否认说:“《围棋入门》里没有教。只是我那天搜这本书的时候,在网上无意搜到了天龙八部里‘虚竹破玲珑珍居’那一章,就翻着看了一下。它讲的是虚竹胡乱下了一子,结果人人都笑他是胡闹,可再一仔细看,那一步棋却是正好用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虽然自伤了一片,整盘棋却活了。”说着他轻笑着说:“只没想到那么巧,看了一晚上书没起多大用处,随手翻了一章的小说却正好管用。”

好坑爹的真相…我嘴巴张成“哦”型,心想爹地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会吐血的…

傅君颜点的海棠糕特别好吃,甜而不腻,我因为吃的太急,嘴角总是沾上糕点屑。傅君颜就好脾气的拿着纸巾给我擦了又擦,后来看我又想按服务器再点一盘,却压住我的手,不许我再吃了,嘴里温声的劝:“这个吃多了积食,下午要坐车去片场,你待会又要不好受。”见我腆着唇挣扎,他眯眯眼,又温和的放开我的手,只是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宝贝,你要吃就再点吧。其实,你胖点,也挺好看的。”

晴天霹雳!我一听,蔫吧了…乖乖的擦手,喝水。

什么是女性的死穴?胖有没有?…我咬着唇心中想,偶就是翻不出公子山滴小河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宗宗告诉我可以公布微博

我的新浪微博:兰子xi

欢迎各种勾搭…

(我再也不乱改名了…)

公子身世番外的内容,回答三问。

1.公子家世好吗? 答:一方豪门。

2.公子是独生子吗? 答:不是,有个哥哥。

3.公子这么体贴,几岁学会的照顾人? 答:三岁。

傅君颜番外(一)宝贝问过我许多次:“傅君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君颜,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傅君颜,你是不是好爱好爱我啊?”她每次问的时候都是笃定的神情,蔚蓝的眼睛眯成小月亮,右脸笑出一颗小小的梨涡,傻呵呵的看着我,乖巧又可爱。

我总是摸摸她的发,抱一抱她。

对呀,为什么呢?这个故事回忆起来太简单,可说起来,却变得那么长。

我的外公傅衡在六十年代去了加拿大,因为是行伍出生,很快成为了当地帮派的首领。而我的母亲傅雅雅,他唯一的女儿,顶着黑道公主的头衔,却实实在在名不副实。她既不骄纵,也不恶毒。从小接受私塾教育,学《女戒》《弟子规》,她爱旗袍,像是民国画报上娇滴滴的美人,孱弱多情,胆小,优柔而寡断。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一朵蚕丝花,细弱,微小。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细,会微微垂下睫,笑得时候小心翼翼,做事也常常偷偷看人眼色。她会拿着线装的四书五经给我讲故事,坐在我床头给父亲纳鞋底,也会在昏暗的凌晨,低头拭泪。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一场帮派枪战中,躲在最角落里,没有跑,也没有逃。最后,她这个弱女子,又在枪林弹雨后,冒着随时可能再来的风险,在那窄巷的臭水沟前,救下了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她纤弱的身体,背着他走了10公里,终于辗转回到了家。

我至今都记得,母亲给我讲这段往事的时候,她那眼底跳跃的光彩,她说:“救他,那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可接着,却掉下泪来,一滴滴,仿佛落在我心口,生疼。小小的我,只想抚摸她的眼睛,安慰这个,连哭泣都小心翼翼的孱弱女人。

后来我长大,再回想,总是觉得,母亲这一生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都是灾难。

这个被母亲救回的,叫王军的男人、后来就在傅家住下了。母亲总说,那时候,他没有一件好衣服,他偷偷从原来住处取回来的衣服袖口全是破的。有一次她和他说话,他就一直背靠着墙站着,她后来才发现,那天,他衣服的背后,破了一个大洞。

那时候,大冬天她看他整日都穿着的新鞋,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可细一看才发现他穿的是一双秋天的薄布鞋。可他给外公守门,在雪地里站一天一夜,也不喊一声冷一声疼。

那时候,一次出外,有其他帮派来挑衅,她吓的蹲在桌子下发抖,他就挡在那桌子前面,一直护着她,被枪打中了肩膀,连哼也不哼。

母亲说,那时,好心疼他…

渐渐地,外公越来越看好母亲救回的这个男人,开始极力的培养他。在今后的行事中,王军也确实是一把好手。他做事手段极为毒辣,看起来却儒雅高贵,纤尘不染。他进圈子不久,就替外公一举拿下了加拿大半壁的毒品交易,并且涉及军火,大建私人兵工厂。继而,外公和他,都陆续上了罪犯名单,从小恶变为大恶。自然,这样的钱,来的太容易,傅家,也有了极天的富贵。

外公在母亲二十岁那年,将母亲许给了王军,也就是,我的父亲。那时,父亲对母亲是极致宠爱的。家里的老人也说,父亲那时待母亲,就像疼爱女儿一样。母亲怀我的时候,外公已经病重,在我出生前一个月,外公便离世了。后来母亲总向我机械的重复提起那一天,她说那一天不知为什么天特别特比的暗,一点风也没有,厚重的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她的额前一直莫名地冒冷汗,再不久,外公就去了。外公离世之前,始终撑着最后一口气,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病房门口就是不闭眼睛。他在等在外办事的父亲,一直撑到父亲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他颤抖的握住父亲的手死死的压在母亲手背上之后,才安心地咽下气去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也就是那一天开始,母亲的生活,渐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父亲已经是道上不可或缺的人物,外公病重时,他就已经带着大批的现金去各国投资,用那些黑钱洗白,开办学校,船厂,等等实业。所以他时常不落家,母亲也没有微词,更何况,她的性格,她受到的教育,也不会有微词。那时我刚满月,宅子里的老人和母亲,都等着父亲回来替我取名字。

只是父亲终于回来了,却还带回来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身后,跟着一个孩子,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父亲拉着那个男孩的手,那个男孩喊他爸爸。

那个男孩三岁,代表那时他已经认识了母亲。三岁,代表他背叛了母亲。之后,傅宅变成王宅,傅家成了王家。而我的母亲,这个傅家真正的主人,她就那样带着我,卷铺盖被赶上了阁楼。没有解释,没有只言片语,我的父亲从那天开始,看母亲就像看陌生人,仿佛往日的爱恋,都不曾有过一样。从那天起,傅宅一日日都在重演着讽刺的一幕,招进门的女婿把老婆孩子赶进了放杂物的阁楼,而自己挥霍着傅家的一切,抱着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我的名字,是四岁那年才有的。

母亲抱着我被赶上阁楼以后,因为性格太脆弱,又受了刺激,精神已经不太正常,她常常会忘记事情,甚至忘记我是她的儿子。但她会絮絮叨叨的,一遍一遍的说她自己的故事,她那时的神态像是茉莉花般的少女,纯白而干净。

她说: “你知道吗?他在我心中是个英雄,那么多人,乱成一团,只有他,在枪战的时候,会弯下身去救摔在地上无辜哭泣的孩子。”

“我那时看他衣服后面有个洞,见人的时候,就背着墙站着,就想,以后要好好心疼他。”

“他不爱说话,但每次和我说话都会挡在风口,下雨的时候伞偏向我,自己却淋了一身。”

“我给他纳鞋底,做好厚好厚的鞋子。他第二天穿着新鞋走在我面前,第一次对我笑了。那时我就想,我要给他纳一辈子的鞋底,我要为他生儿育女,我要和他白头偕老…”

她说的时候会笑,眼神清明,依旧是那种小心翼翼的笑,像含苞的小花骨朵。

然后,母亲又会常常萎顿的蹲在阁楼的小窗子边,像个弃儿一般巴巴的望着窗外,她的脸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透明,夜里常常哭喊,一遍遍都是父亲的名字,王军,王军…一遍又一遍,像是怎么喊都喊不够一样。

因为外公身前的遗嘱,父亲和母亲不能离婚,生活不能长时间离开傅宅。所以那个女人把母亲看的很紧,小小的矮门前,每隔几步,就有两名卫兵把守。我仍记得偶尔我走出阁楼,他们看我时悲悯的眼神,那时候,我还不太懂得悲哀的意义,但我也会觉得疼痛。

母亲如果不按时吃送来的饭,送来的水,饭菜就会很快被收走,然后就只能挨饿一整天。而母亲,却恰恰连吃饭喝水也是会忘记的。还好我那时年纪小,我的出入不被管制,卫兵也总是放我一码,只是往往只要出了阁楼,就会被“哥哥”欺负一顿再回去。

我曾和宝贝说笑,我说:“我三岁那年就懂事了。”那时宝贝笑我吹牛,吐着舌头对着我撒娇。她不知道,每一次,她疼爱安安的样子,让我如何的羡慕。而我疼爱安安的时候,又似乎是在一次次弥补我心中所有的伤痛。我希望他纯洁无碍的慢慢长大,因为,太早的懂事代表太多的不快乐。

三岁那年,我就知道偷偷藏食物留给母亲。三岁那年,我就知道要拉紧窗户,不让母亲摔下去。三岁那年,我就要给母亲洗衣服,洗内裤。三岁那年,我就会一次次装肚子疼,把药藏起来留给母亲,然后躲在厕所向外公身边的老人福伯学习拼装枪支,武术,读艰涩的孙子兵法。又听福伯一遍遍告诉我,卧薪尝胆,柔能克刚。再然后,装着无知的样子,留着口水,绕到‘哥哥’面前,只为被‘哥哥’打一顿,让那个女人放松戒心。

三岁那年,我就试着,去保护一个人…

“你为什么叫傅君颜呢?是因为君颜如玉吗?”当宝贝歪着头问我的时候,我只是笑,朝她摇摇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再也不说她和父亲的故事了,她只会一遍一遍的念:“

朗月何高高,楼中帘影寒。一妇独含叹,四坐谁成欢。

时节屡已移,游旅杳不还。沧溟倘未涸,妾泪终不干。

愿为边塞尘,因风委君颜。君颜良洗多,荡妾浊水间。”

这样长时间的关押中,母亲渐渐进入了自己的幻觉,或者说,那是她给自己编织的梦境。她以为自己只是那个凄然的商人妇,等着丈夫行商归来,一直等,一直等。可那却是我幼年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她有时会认得我是她的儿子,然后亲热的搂我在怀里,摸摸我的头,给我背好听的诗词,给我讲四书五经。会用手指沾水,在地上教我写毛笔字。还会用风吹进小窗的树叶,给我吹好听的曲子。又也许过一会,她会忘记我,一个人躲在角落,用床褥子一针一线给那个男人做厚实的鞋垫,然后默默拭泪。但那已经很好了…因为她偶尔能想起我。

我也始终清晰的记得,这样的日子,我拥有了六个月零一天。

那天夜里风很大,把小窗吹开了,母亲比我起的早,她就看见了那一幕,父亲牵着他的另一女人,另一个儿子。然后,父亲吻上那个女人,女人的娇笑声,孩童的起哄声。随之,还有母亲的尖叫声。

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从小窗上摔下去,嘴里还痴傻地念着:“沧溟倘未涸,妾泪终不干。愿为边塞尘,因风委君颜。君颜良洗多,荡妾浊水间。君颜…君颜…”

母亲没有死,因为被院子里的树干拖住,但还是摔断了腿。因为没有治疗,伤好了之后,她的腿有一点坡。她又摔坏了脑子,变得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垂落的,微小的,她不说话,当她饿了,渴了,嘴里喃喃的就只记得喊:“君颜,君颜…”

她喊一次,我就回头一次。于是,四岁那年开始,我有了名字,我叫君颜,傅君颜。这便是我名字的由来,没有君颜如玉,没有快乐。而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们,一眼也没有。

后来无数个日夜里,我曾不止一次想过,我的母亲,那时如果死了就好了…

母亲从小窗摔下去之后,那个女人似乎是不够快乐的,她知道母亲没死,第二天就让园丁砍光了四周的树。从那以后,从那阁楼的窗户望出去,再没有了树影,只有干枯的草地。

我六岁,那个孩子九岁。那一天,母亲不知从哪找来了她月白色的旗袍,她穿上,微微勾起唇角对我笑,谨慎的,细弱的。月光下,像一朵纤弱的茉莉花,她的眼底不谙世事,纯净宁洁。我第一次主动爬上椅子推开窗,我想让母亲看看,那么久没有见过的,阁楼外面的样子。可我不知道,那是灾难。

也就是那天夜里,父亲看见了母亲,他久久的凝视着母亲的窗口,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又会做些什么。只是那个女人,在半个小时之后,喊来了一群男人,我记得她很尖利的喊:“老娘再也看不得这个骚蹄子了,给我做死她!”

接着那么多的男人,欺在母亲身上,她哭,她喊,她躲,他们笑,都伸出肮脏的手。‘哥哥’用麻绳绑着我,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看着这一切。而我只能哭,哭着看着母亲被临辱,一次次的被临辱。她月白的旗袍被撕开,她的发披散开,她的身上慢慢布满了伤痕,污秽的白浊,无助的泪水,还有那一声声凄凉的惨叫。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又一次回来了,她笑得很艳丽,一声一声的笑着,然后我看见她身后的父亲。父亲面无表情的站着,他没有上前阻止一句,只是淡淡的看向母亲,再看向被绑着的我。却依旧沉默。他们就那样像看戏一样的,看着那个疯狂哭泣的女人。

然后,母亲却突然不挣扎了,也不哭喊了。她几近木然的侧过头,透过那一个个肮脏的畜生看向我,再看向门口的那个男人,她的丈夫,她心中的英雄。

我看见她的眼底渐渐的清明,又突然陷入疯狂,她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凄然的尖声喊:“王军!王军!你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雅雅呀!我是雅雅呀!我说过的,我要给你纳一辈子的鞋底,我要为你生儿育女,我要和你白头偕老…我是雅雅呀…”

不知哪来的力气,母亲猛地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她娇小的身子突然狂奔的从窗上一跃而下。我看见她最后残破的笑,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嘴里却还在痴狂的念着:“王军,我要给你纳一辈子的鞋底,我要为你生儿育女,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然后,她坠落下去,没有任何余地的,落成一朵血莲花,刺痛我,一生都无法忘记。

而母亲的每一句话,如刀一般刻在我心口。她说:

“救他,那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你知道吗?他在我心中是个英雄,那么多人,乱成一团,只有他,在枪战的时候,会弯下身去救摔在地上无辜哭泣的孩子。”

“我那时看他衣服后面有个洞,见人的时候,就背着墙站着,就想,以后要好好心疼他。”

“他不爱说话,但每次和我说话都会挡在风口,下雨的时候伞偏向我,自己却淋了一身。”

“我给他纳鞋底,做好厚好厚的鞋子。他第二天穿着新鞋走在我面前,第一次对我笑了。那时我就想,我要给他纳一辈子的鞋底,我要为他生儿育女,我要和他白头偕老。”

“王军!王军!我要给你纳一辈子的鞋底,我要为你生儿育女,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之后,我被黑胶带捂住眼睛,连夜被送离了傅宅…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的善解人意,包括他的淡然温和,并不是因为富裕安然,而是因为饱经风霜。

他知道生活的苦,所以更加卓然。有最美好的样貌,内心却沧桑如老人。

这也是为什么,骄傲如他,会因为那么温柔的话,而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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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到了剧组的临时摄影棚真就觉得太有缘,宣传片的总导演竟然是上次和我们在香水广告里合作过的鬼导,他看着我和傅君颜相携下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果然在一起了…”

我囧,傅君颜点头浅笑,看见鬼导也丝毫不意外,温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古装最麻烦的就是化妆还有发型,我还没坐稳,就被拉进化妆间做头发,接假发。傅君颜就比较可怜,他得带头套,也好在不是清宫戏,否则众人心中的君颜公子就得光头了…我想象傅君颜顶着光溜溜的脑袋,还带反光的,就忍不住咯咯笑。这一笑一低头,发型师又正拉着我的头发,扯得我头皮发麻,我哎呦一声惨叫。惹来一旁的傅君颜回首,他关心的看了我一眼,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给我做头发的发型师柔声说:“小爱怕疼,麻烦你轻点。”发型师听见傅君颜和她说话,笑得嘴咧开笑,下手越发轻柔,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不敢再胡思乱想…

我们最先的拍摄点是留园,下午五点,游客全部清场之后,剧组才在有关部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进入了留园。因为考虑到化妆换服装的问题,所以我和傅君颜分开在两辆保姆车里,化妆师给我梳了古时标准的小姐头,鬓边插了一枚碧玉钗子、一朵粉色娇花,简单整洁。我穿的服装是绣着邹菊的粉黄纱裙,看起来舒服灵秀。我心里很是欢喜,对着小镜子照了又照,我从来没有拍过古装剧,都不知道自己古装是这个样子…心里更是yy,都说君颜公子,君颜公子的,不知道傅君颜落在古代,会好看成什么样子…

我才推开车门,那头傅君颜的保姆车也停了下来,和他同行的服装师先下了车,然后我看傅君颜踏下车,一身素白的书生宽袍,袖口绣了金边如意兰,腰间束带下挂着一柄小巧精致的玉如意,五官实在太漂亮,整个人清秀俊雅,行动间又飘飘若仙,果然是灼灼其华的锦绣公子。

我不由自主的踏下车站在车前呆望着他,谁也无法想象,一个男人能美好成这个样子…

一旁不知是谁看呆了眼,我只听有人念道:“九天仙女下凡尘。”

又有人念:“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心里就想,其实爹地说的也没错,光是那相貌,我也是会被他的美色所迷的…绝对会的…

拍摄的第一幕,我得爬上房梁,化妆师帮我理好头发,我就进去吊威亚,不一会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房梁,傅君颜在确认我安全坐在房梁上之后,也退到书房外,手拿着线装书准备就绪。

这部苏州的宣传片是以缠绵绯色的爱情故事而展开的,实际上就是一部微电影。

故事里,傅君颜是吏部尚书家的三公子陆少游,我是江苏巡抚的小女儿穆卿卿。

陆少游和穆卿卿定的是娃娃亲。既然是娃娃亲,小时候两人是见过几次面的,但小孩子记性弱,随着年岁的增加,因着避讳也少有来往。这一天,精灵古怪的穆卿卿与闺蜜闲聊,谈到城里那些少爷们不良的浮夸样子,不禁就想看看自己的未婚夫婿到底长成个什么样子了。于是,这个穆家的小女儿,凭着从阿哥那偷学来的三脚猫工夫,做了回飞贼。

可穆卿卿才钻进陆少游的书房没多久,还来不细看,门外就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穆卿卿僵住,大眼睛古灵精怪的眨了眨,在脑袋瓜被房梁撞了好几下后,才终于靠着三脚猫的工夫,躲上了房梁。

穆卿卿咬紧牙关,抱着房梁呼了口气趴在上面,接着,吱嘎一声,房门缓缓推开。只见那翩翩佳公子缓缓踏月而来,身形秀如竹,端的是穆卿卿从未见过的好相貌,她忍不住张大嘴,差点发出惊呼声,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手松的太快,又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于是在房梁上左右扑腾,一阵手忙脚乱。

上头的姑娘乱糟糟一团,可房梁下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陆少游已端坐在书桌前,理了理衣摆,手中握着薄薄的书卷,开始轻声地念诵。那精致的面容在灯盏的光亮下,若隐若现,更是文秀卓然。穆卿卿先是看的痴了,又是撇撇嘴,想着这陆少游倒是挺用功的。又想起自家阿哥夜里也是会进书房看书的,左右不下半盏茶的时辰,便会回房歇息。于是穆卿卿索性浑身放松了趴在房梁上,左右偷看陆少游。

听他温润的声音念诵道:“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穆卿卿在房梁上晃着脑袋听着,可半天下来,陆少游左右反复念的都只是这一篇,又看他闭上书面,支支吾吾背了半句。穆卿卿听得无聊,看他这又要背书。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这样一来二去听了好几遍她早就觉得腻了,而且姑娘她很困…

这时却又见陆少游伸手挑了挑烛台里的灯芯,穆卿卿心中呼出一口长气,知道一时半会陆少游是真不会走了,只好死死的抱着房梁先睡上一觉再说。

穆卿卿趴在梁上迷迷糊糊醒过一次,听陆少游还在念:“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穆卿卿瞟了一眼,表情僵硬,心中狂咒齐桓,晋文全部去蹲他穆府的粪坑去…无奈地扭了扭僵掉的脖子,又继续睡。

又过了许久,穆卿卿再次醒来,这时天光已有些微微发亮,她这次睡得太久,浑身已经僵麻,微微一动就痛得嘶哑咧嘴。可她往梁下一看,就差点没气晕过去。这什么呀这?!!!这陆少游都背了一夜了,还在背原先的那篇‘齐桓,晋文之事章’。还在背也就罢了!这断断续续的到现在连开头都背不全算怎么回事?这又翻开书来要再次诵读又算怎么回事?

穆卿卿腾的火了,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气呼呼的站在书桌前,狠狠一拍桌子,见陆少游诧异的抬头望向自己,开口就是: “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穆卿卿涨红着脸把陆少游在她耳边念了一晚上的‘经’一口气背完,气喘呼呼的瞪着他,接着双手往腰上一插,抬起下巴就指着陆少游的鼻子骂:“你这个呆子!有那么难吗?呆子!呆子!!背个书有那么难吗?有那么难吗?呆子!”说完还不泄气,拍了拍桌子,才气呼呼的走正门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