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我无数次的摔倒在沙地上,而他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扶起我,半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拖着我走的时候。我终于拽着他要再次扶起我的手臂摇摇头,几近绝望的望着他说:“傅君颜,我走不动了,你一个人走吧。”我说着说着,就哭了,“傅君颜,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不要拖累你,不能再拖累你了…与其两个人死,不如一个人活着出去,你走吧,不要再回头看我。”

这一次,他没有温柔的劝我哄我,也没有再装作听不见。而是几近冷漠的望着我,收回要拉我的手,任我直直地摔回沙地上。傅君颜纤长的身子站我面前,就那样俯视着我,那么冰凉刺骨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我竟觉得惭愧和心虚。

他说,用在我面前从来没有用过的凉薄口气问我:“顾宝贝,可能吗?”他惨白如纸的脸,因微怒而泛红,而冰冷的视线就那么不偏不倚的落在我身上,他眼底的情绪太汹涌复杂,我看不懂,也不敢看。

我心口一颤,听他继续问:“如果我走,也许我会一个人死在这里,抛尸荒野。也许我能走出去,然后我去爱别的女人,亲吻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做、爱,和别的女人结婚,和别的女人生子。顾宝贝,你要这样吗?”

我几乎是捂着耳朵开始颤抖,不由自主的摇头,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回避他冷漠的眼神,只想把自己缩起来,再缩起来。我无力的咛喃:“傅君颜,我好饿,我好渴,我走不动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这时,傅君颜才终于叹了口气,弯□伸出手抚上我发抖的肩膀,他那么用力,掐的我生疼,眼底的淡漠抹去,只有深深的爱恋和疼惜,他说,语气变得温柔:“宝贝,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等了你好久,盼了你好久,你忍心扔下我吗?你说你心疼陆少游,可你要把我变成他吗?”他的话一句句落在我耳边,那么轻,却有千斤重。

然后他笑了,无比温柔地弯□用手指拭擦我眼角的泪,他说:“我不想看你哭泣的眼泪,我喜欢你的笑,明媚的像朵小太阳,你一笑,哪里都是暖的。所以,宝贝不要哭。”他顿了顿,几乎是哄着我,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的军用水壶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我的水壶里还有水啊。就当望梅止渴,我们一起走出去,那时候,我们再一起把壶里剩下的水喝干静,当做我们的交杯酒,好不好?”

我摇头又点头,哭得不能自己,也许是因为害怕他那一刻的冷漠和决然,也许是因为他这样温柔的待我,我只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喊:“我不想拖累你,不想拖累你,傅君颜要好好活着,傅君颜还要好好活着。宝贝没关系,宝贝不能拖累傅君颜,能再拖累傅君颜!我爱你,所以,我不能…是你说,当舍则舍的,傅君颜,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我在拖累你啊…我怎么可以再装傻下去?…”

“你说你会很爱很爱我,你说你要为我生儿育女,和我白头偕老,顾宝贝,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傅君颜真的生气了,几乎是喊着打断我的话,然后像个赌气的孩子,不顾我的颤抖挣扎就硬把我抗在背上往前走,可他的身体已经虚弱透支,才走几步,就踉跄的带着我摔倒在沙地上,可这时傅君颜也没有忘记,用身体护住我,手挡住我的头。

我看他颓然的望了望自己的手,近乎无奈的苦笑着叹息:“乖宝贝,不要闹了,听话好不好?我也没有力气了。”

我几近失控的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忍不住哭喊:“是天嫉妒我们了吗?天嫉妒我们了吗?”

傅君颜听了捂住我的唇,轻轻的摇头,他死死的抱着我说:“不要丢下我,不要以爱的名义丢下我,爱我就要和我在一起,其他的都是借口。”

我隔着泪眼望着他,重重的点头,我说:“傅君颜,对不起。”却还是不确定的问:“傅君颜,我们能走出去吗?能吗?”

他顿了顿,搂着我从地上爬起来,搀着我似乎不知疲惫的向前走,他说:“呆河豚,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可他的气息那么弱,连眼底都带着几分干涩。

当终于看见村庄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这时的我和傅君颜,已经脏乱的像逃荒的乞丐。傅君颜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当终于踏上土地,他一路搀着我的手松开,孩子气的,带着几分恍惚的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真的之后,握着军用水壶的手一松,就转过头对我笑,那笑虚弱而美丽,妖异的如一朵绽放的雪莲。我听他说:“宝贝,你看,我们还活着…”

可他的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傅君颜的身子微微一晃,就毫无预兆的倒进了我怀里…

他双眸紧闭,脸上一片死白,嘴唇干裂翻白还不停冒着血丝。我慌张地撑着他的身子,拍着他的脸一遍一遍的喊他,可傅君颜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么安静的,纯真脆弱的像是透明的美好雕塑…

可当我半搂着他,弯身捡起他掉在地上,让我们一直坚持下来的还有许多重量的军用水壶,旋开盖子往他嘴里喂的时候,流泻出的,却只是沙子…

第五十七章

我只觉得脑袋空了。不知哪来的力气,那一刻,我几近疯狂的拖着傅君颜往村庄里跌跌撞撞的跑去。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笼罩着我,不为什么,我的脑里,竟在一片空白后,反复回忆起我们初见时的情景。他朝我伸出手,他对我好看的笑,他用全世界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够沉的,我帮你抱着吧…”然后,他竟就这样接过了我所有的悲伤和痛苦,直到现在,又这样狼狈地倒在我的面前…我好怕,怕再没有这一种声音,来直接且温柔地颠覆我的世界…

当终于看见闪着车灯的警车和救护车拦在村口,我不顾一切的往前跑。然后,表哥熟悉的桃花眼出现在我面前,他眼底慌张而欣喜,衣服皱巴巴的就那么朝我狂奔而来,嘴里焦急而大声的喊:“宝贝!宝贝!”

而爹地从一旁的救护车里跳下来,剥开身边跟着他的几名医护人员,崴着脚奔袭着赶到我身边,他死死的盯着我,却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重重的在我背上捶了两下,老泪纵横的骂:“你这燥心孩子!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别人都遇不到这样的事情,怎么你就遇到了!怎么你这孩子就这么倒霉?”

我听着却笑了,望着爹地身后抬着担架朝我们跑来的医护人员,心里紧绷的弦断开,我松了一口气,抱着傅君颜,就那么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手中始终握着的那个军用水壶从我手中掉下来,嘭的一声敲击地面,缓缓地再次流泻出细沙,我搂着傅君颜,望着它,再次清晰的意识到了什么,心底却不知道是暖是疼…

在救护车上我第一次亲眼看清了自己的邋遢模样,我全身上下黑的一塌糊涂,只有一双眼睛是蓝色的。因为沙尘暴天气,直升机无法起飞,车队进沙漠救援效果也不显著。爹地和表哥只好在沙漠边缘的各个村庄都请了人守着,而他们就一个村庄一个村庄,每天换着守。而今天他们刚转到这里,就遇见了狼狈不堪的我和傅君颜。爹地的腿,也因为前几天太心急,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伤了。我看他那么深沉的望着我,一条腿悬着站着,额边也在几天之间染上了许多白发,心底,就忍不住心酸难过。

我哑着嗓子说:“对不起。”爹地却摇摇头,摸摸我的发,又看看还处在昏迷中,正在输液的傅君颜,他说,又仿佛对自己说:“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地让我躺下好好休息,我却怎么也不肯只是摇头,顾不了那么多的,再三请护士让一让却不被理睬后,我直接不礼貌的推开守在傅君颜担架旁边的那位,自己凑了上去。

我不敢睡,再累也不想睡,我只想守在傅君颜身边,确定他是好好的,等他醒来。我就那么握着他挂着点滴的冰凉手掌,用棉签一遍一遍的给他喂水,湿润他干涩的唇角,然后又用湿毛巾给他细细地擦脸。心里有太多不知名的酸涩痛苦,却都说不出口。表哥这时只是沉着一张脸,端着保温杯里的稀粥坐在旁边一口一口喂我,也不阻止我的动作。我默默的张口吃着,只是看着傅君颜担心的说不出话。

爹地上了救护车一会后,就神色严肃坐在角落里打电话,救护车里本来就窄小。他说了什么我都听的一清二楚,他问直升机什么时候可以起飞?医生请来了没有?还有,警察那边怎么说…

然后他皱了皱眉头,拿着手机转过脸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小心翼翼的问我:“宝贝,你们副导演呢?”

我听了摇摇头,无言的闭了闭眼睛。爹地会意,只是极重的叹息,极深的眼越过我落在傅君颜身上,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暖眼神。一会后,他收了电话,对我说:“你先去医院检查,离开这里之前,我们先去一趟警局做笔录。”

我点点头,抚摸着傅君颜紧闭着的眼睛,望着连接他脉搏的那根透明滴管,细声问爹地:“安安呢?”

爹地安慰的拍拍我的背答:“我临时请了可靠的阿姨去家里照顾安安,出了这样的事情,孩子不方便来。”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爹地没有和我多说,只是转过身又和表哥轻声的耳语了几句。救护车到达县医院,他就另外坐了一辆小车离开。

也许是世界太小,当我在那老旧的医院走廊,眼睁睁的看着傅君颜被抬进病房,自己又被表哥强制拖去接受身体检查的时候,一个娃娃脸表情严肃但神情可爱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和我们擦肩而过。[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着他和身后一群拿着文件夹的医护人员朝走廊那头走去。突然就想起我是见过这个男人的,他应该就是那天在町越哥房里,那个一口一个‘老子’穿着蓝格衬衣的娃娃脸,而我清晰的记得町越哥说过,他的医术很好。

虽然表哥说,先暂时让县医院最好的主治医生给傅君颜做检查,等直升机来了我们就回去,接受更好的治疗。可我一分钟也不想耽误傅君颜,既然有好医生为什么不找呢?我没有多想,不顾自己乱七八糟的样子,推开表哥扶着我的手,就急切的跑上前去拦他,不知道娃娃脸的名字,我只好喊:“麻烦你等等!蓝格衬衣,你是房町越的朋友对不对?上次在町越哥房间里,你穿着蓝格衬衣!”

娃娃脸被我强行拉住,眼底的疏离隐忍的不耐因为我的话愣住,对上我蔚蓝的眼睛开始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半响在我期待的目光下,才几近失态的颤着指头问:“靠!你是那个小爱?那个人鱼公主?”

我连忙点头,顾不得礼貌紧紧拉着娃娃脸的手,我急切的说:“町越哥说你医术很好!那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看看傅君颜?帮我看看他好不好?他昏迷了,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娃娃脸僵了僵,看看我又看看周围,很不耐的俯□小声说:“老子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你们演员跑到这穷乡僻里拍什么隐形摄像机也不要耽误老子工作!看町越的面子老子不啰嗦你,美人鱼你要走诡异路线演乞丐,也找别人去!”

我面色僵了僵却没有收回手,想起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尴尬的看着他说:“我们是真的被困在沙漠里刚刚才获救,不是和你闹着玩…”

娃娃脸听了张口要说的话滞住,望着我顿了顿,又看了眼跟在我身后的表哥,狐疑的盯了我一会。才恢复了原先平静而沉稳的神色,和身后的医护人员打了几声招呼,对我点点头,扬了扬手有几分抱涩地说:“在哪个病房,我和你们去。”

他没有废话,一边快步走一边认真的问我:“怎么回事?你是说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君颜公子出了状况?”

我点头,正要回答,表哥却从身后走过来,安抚的拉了拉我,接过话说:“您好,我叫莫诺云,是小爱的表哥。大概的情况我来说吧,我妹妹太累了。”然后,表哥扶着我,一五一十的把他所知道的事实简单陈述了一遍。

娃娃脸垂眸点了点头,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歉意。到了病房,他看着正昏迷在床的傅君颜,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我,眼底不可见的有了波澜。他和正在检查的医护人员交代了几句,接过听诊器,一边着手替傅君颜做基础检查,一边背对着我和表哥说:“你们都出去,不要影响了病人检查。肖董,你也带她去做一些基础检查,千万不要疏忽。”

我乖乖的点头,跟着表哥退开,临出门的时候,我想了想又停下来,对着娃娃脸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我说:“麻烦你了,谢谢。”

表哥带我接受了一系列的基础检查,我始终乖乖的,只想早点回去照顾傅君颜。可是,在等检查结果的空挡,表哥却带着我到了县医院后面的,一间临时借来的教工宿舍,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去。我却摇头,连忙说我要马上回去看傅君颜。

表哥听了不高兴的皱眉,漂亮的桃花眼不高兴地瞪着我,双手搭在胸前痞痞的问:“宝贝,你要发倔吗?你要让傅君颜为你担心吗?他一路护你毫发无伤,难道你不愿意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好好的吗?不是哥哥说你!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新戏演丐帮弟子呢!也怪不得那医生刚刚以为你蒙他!”

我滞了滞,心里知道表哥说的是对的,我默默的垂下头,拉了拉自己缠在一起臭烘烘的头发,忍不住嫌弃的皱皱鼻子。这才在表哥的轻笑声中,极快地伸手接过他手里那一袋提前准备好,拿给我换洗的衣服,逃命一样小跑进了浴室。

洗完澡,我对着浴室里因为热气而迷蒙的镜子,就那么看着光裸的自己,心中千回百转…在沙漠里整整九天,傅君颜把我保护的那么好,我只是瘦了一些,腿因为长期行走有些疼,可我没有晕倒,没有更多的疼痛,就连皮肤也没有晒黑多少。可…可现在还在昏迷中的傅君颜却那么的颓唐,那么美好的君颜公子,在看的见的地方,他瘦了,黑了。在看不见的地方,当护士脱下他的鞋,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脚底,因为受冻而红肿,又因为炎热而流出脓血,结着分明的伤痂…

表哥去替我拿检查结果的时候,我就站在空空的病房,等着傅君颜照完CT回来。我的心始终被莫明的惶恐撕扯着,不疼,闷闷的,却不好受,想哭,却哭不出来。蓝格衬衣和护士一起推傅君颜回病房的时候,傅君颜的脖子有些异常的泛红,手上挂着点滴,脚上包着白色的纱布,身上的脏衣服也已经换下了。

他还是那么的干净好看,因为消瘦,五官更加的立体。素白的唇,让他的面色多了几分冷凝,只显得更加卓然,飘然若仙。可他还没有醒,没有看着我,没有对我温暖的笑,没有来拉我的手,只是像睡着了一样,那么的苍白而干净。可我知道,真的知道,如果他醒来,第一句话,一定会问我好不好…

我伸手去探傅君颜发红的颈脖,有些烫,他正在发低烧,我不可自制的叹息,转头担忧的问蓝格衬衣,我说:“请问,他怎么样了?”

蓝格衬衣转头,确认了一下点滴,示意护士离开,关上门。才回过身随意的坐在傅君颜的病床角上驾着腿看着我,手指轻浮的敲了敲手中的病历,只是探究的来回在我和傅君颜之间打量,表情却严肃的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不开口我的心就更慌张的厉害,只好再次主动问:“我想知道,干渴对傅君颜有没有影响?他什么时候会醒?他后来为了哄我不放弃,往明明已经喝光的水壶里装了沙子…我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喝水…他的身体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蓝格衬衣听了我的话愣了愣,转头望了望窗外,半响,才把病历扔在一边,一只手撑着大腿,指着自己说:“我和町越联系了,他命令老子我一定要帮你们俩。那么美人鱼你记住了,老子不叫蓝格衬衣,老子叫萧逸晨。”他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那么斯文可爱的样子,配上这样粗俗不堪的语言实在好笑,但我却笑不太出来。只是点点头执拗的又一次问:“那萧医生,请问傅君颜怎么样了?”

他耸耸肩,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顿了顿,脸色又变得严肃的问我:“美人鱼你和他上过床吗?”

我无奈,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样尴尬的问题,只是抬眼望着萧逸晨不说话,眼底满是疑惑。

他见了我的态度,也不可置否,突然拍拍裤腿站起身,上前几步就指着傅君颜的胸口,直截了当的问我:“你知道他胸前有枪伤吗?”

“什么?”对上他探究的眼,我愣了愣,近乎迟钝的抬眼问。

“子弹经左背部穿入,由左胸穿出,位置在右心房二厘米处,几乎致命。伤口有两次以上裂开的痕迹。”萧逸晨说完望着我,满脸是疑惑的问:“全世界都知道你和傅君颜订婚了,你们亲密成这样,你却不知道?”

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隐忍地望着傅君颜的胸膛发呆。

耳边却听萧逸晨继续说道:“老子刚才就在想,男人成这样,女的却没事。不是你手段高明,就是他爱你太深。不过老子看你也不是装的。索性和你说开来。说到水,他君颜公子应该不止一两天没喝。你表哥说你们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九天,那么以傅君颜胃损伤的程度,我猜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喝水,后来又食用了不好消化的食物,所以给胃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不对!一开始他壶里有水,我们的水壶几乎是一样重的…”我喃喃道,脑里敏感的抓着胃损伤三个字不放。

“你是有心计还是真傻啊?美人鱼。”萧逸晨摊摊手讥笑着开口,却在下一秒近乎怜悯的看着我说:“如果你是真傻,那么我告诉你,也许一开始他手里拿的就是个空水壶,就是用来骗你的。以现在我可以了解到的,他傅君颜的胃损伤程度,仅仅是你说的几天不吃不喝,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呢?”我痴痴地抬起脸问萧逸晨,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怎么也停不下来。

“所以我佩服他真汉子,君颜公子,公子两字名副其实。就是町越不说我也帮他傅君颜到底。枪伤的事情老子也没有写进病历,你就注意不要让外人脱他的上衣,检查的时候我会来。”他说着,对我耸了耸肩。

我听了短暂的沉默,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脑里晃过许多,终于,伸手抚上傅君颜的胸膛,感受着他因呼吸而身体微弱的震动。半响,我才仰起脸望向萧逸晨,挺直脊背近乎平静地开口,我说:“所有人都知道傅君颜前段时间去了索马里拍戏,那里战乱连年,他不小心被流弹打中了,才有了这样的伤。但是,萧医生你也应该可以理解,作为一个用心演戏的演员,是绝对不会希望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混交视听,拿来炒作自己用心努力的作品的。所以,真的谢谢你,萧医生,你能为我们这么做,真的替我们减少了太多的麻烦。”说着我才咬着唇小心翼翼的问:“那么萧医生,你说胃损伤,那,傅君颜他严重吗?”

萧逸晨垂着脸,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是否会信我的措辞。但是我知道,聪明人永远都不会去撕破表面的那层说法。果然他想了想,抬眼对我说:“要看具体情况。肖董说,天气一转好直升机就可以起飞,到了大医院,确定了傅君颜胃损伤的具体程度,我才能够明确的告诉你,到底是应该对他采取穿孔修补术,还是胃大部分切除吻合术。不过你放心,这种手术的成功率较高,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切除吗?”我不可自制的重复,死死的掐住颤抖的手心问:“那他疼不疼?他为什么还没有醒?”

“一般情况下,胃损伤会有腹痛、腹胀、腹膜炎,气腹等症状。至于傅君颜什么时候醒,要看他自己的身体素质,一方面他现在血糖很低,身体各方面机能都比较虚弱。另一方面人的精神一直处于警醒的状态,突然放松下来的话,疲惫会越发明显,所以,他昏睡上一个星期也是有可能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嗯。”我点点头,人还撑着,但心里已经虚脱了,我说:“萧医生,谢谢你。可不可以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静一静。”萧逸晨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美人鱼你还好吧?”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当病房里只有我和傅君颜,我抬起脸望着他的胸膛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颤抖着拉开他的上衣。那一刻,心很疼很疼,因为,我那么清楚的看见,他如玉的胸膛上,离心口两厘米的位置,真的有一小块粉红色的新肉,那么突兀,那么狰狞…枪伤…真的是枪伤…离心脏两厘米?致命的距离?…到底是谁那么狠毒要杀害这样好的人?

我再也无法忍住自己汹涌的泪水,整个人颓然的趴在他身上捂住唇痛哭。

我想起那天夜里我做的噩梦。想起那天傅君颜半夜给我打电话,他哄我说:‘梦都是反的。’他说:‘我很好,这里也很安全。’想起他那时破例的日日接受记者的采访。想起他在面试搭戏的时候喊的那一声疼。还有,他每个夜里一次次诱导着我,拉着我的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次次拉下我伸进他衣服里作乱的手。还有他睡觉的时候,始终都穿着的t恤…

又想起他在车里拿起水壶的那一瞬停顿。想起我因为慌张失措而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捡回的水壶。想起他那么信誓旦旦的和我说:“你看,军用水壶里的水几乎是一样多的,我们一人拿好一瓶,这很公平对不对?”

想起在我几乎要放弃求生的时候,他摇着水壶哄我说:“我的水壶里还有水。就当望梅止渴,我们一起走出去,那时候,我们再一起把壶里剩下的水喝干静,当作我们的交杯酒,好不好?”

想起他一遍一遍的告诉我:“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可是他骗我,傅君颜骗我,他身上有枪伤,他从头到尾水壶里都没有水。可是我不知道,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傅君颜骗我,他骗我,他明明那么不好,还硬说自己好好的……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的,抱着昏迷中的他,滔滔大哭…

第五十八章

病房被突兀打开的时候,我想起萧逸晨的话,下意识的用半个身子挡住傅君颜半裸的上半身,但当我回首看清进来的是爹地和表哥时,紧绷的神经放下,心里只剩下无措和伤心难过。[ ].我退开身子,就那么瘫坐在一旁。

爹地的神色疲惫,咖色的上衣在手肘的地方有明显的污渍,因为扭伤了腿,拄着拐杖走起来有些跌撞。他疑惑又忧心的望向哭得不能自己的我,又转头看向傅君颜朝我们走来,当他的视线终于落在傅君颜心口边的枪伤上时,脸上有片刻的错愕和震惊,皱着眉头开口就问我:“那是枪伤?”

我望着爹地心痛的点头,伸出手努力去抹自己不断流泪的眼睛。表哥听了也上前几步,满是不可置信的小声喊:“怎么可能?以傅君颜在娱乐圈的地位,以他的人品作风,有谁敢动他?谁会动他?怎么可能会有枪伤?”

我闭上眼吸了口气,只是对着他们摇头。半撑起身子把傅君颜的上衣扣好,替他拉好被子,趁着这些动作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情绪,才再次望向他们。我告诉自己,我要坚强…

我听见自己说:“爹地,你们先听我说。萧医生告诉我,傅君颜这次得了胃损伤,具体情况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诊。但是,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要做胃局部切除手术。”我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握住傅君颜渐渐回暖的手掌,我说:“如果是胃切除,就算萧医生告诉我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宝贝也不是傻瓜,我知道,这对他的身体或多或少是会有影响的。可是,不管他什么样子,不管后果怎么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想没有一丝偏差的告诉你们,对顾宝贝来说,这辈子,生无别恋,死有可依的,只有傅君颜,只会是傅君颜。”

我吸了口气才继续说:“傅君颜现在昏迷不醒,刚才来的时候我也看见了大批的记者,而且副导在沙漠中丧命,我们却活着。我不知道接下来的风雨会怎么样?可是,每一次都是傅君颜来保护我,照顾我。现在他累了,在他休息的时候,我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呆河豚应该站出来,因为,我也想保护我的男人。所以,作为我最亲的,最爱我的你们,可不可以,在我们最难的时候,支持我们,相信我们?”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沉重,也许是顾宝贝这辈子,从来都悠哉闲哉,没有这么正式的说过话,爹地和表哥听了我的话,长久的静默,他们拉了椅子坐在我面前,望了我很久。终于对视一眼,双双郑重的朝我点头。

表哥昂着头,表情已经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他极认真的闭了闭眼才说:“傻妹妹,哥哥我不会再搅合了。这个世道,我还指望你能找什么样的男人?我当初看他傅君颜长得惊艳好看,足够配你,心里就谢天谢地了。只是我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怎么转眼就被个男人拐走了?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从小胆子小,没有信念是根本走不出来的。如果不是他带着你,护着你,如果他没有本事找到对的方向,我今天还怎么见到你?那么难的情况下,他傅君颜都能带你走出来,护你毫发无伤,我这个做哥哥的,又还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表哥挪了挪唇,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走过来,拿出纸巾给我擦哭花的脸。

心底有隐约的欢喜,但因为傅君颜的昏迷,这些情绪都变得不那么强烈。我转过头望向依旧没有表态的爹地。爹地的眼底黯了黯,知道我望着他,也久久地对着昏睡中的傅君颜出神,终于他叹了口气,才转过头意味深长的望着我说:“我见这孩子一面,就知道他是极聪慧的。他做事很有章法,跟着我进书房,和我私下说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他毫不掩饰的说,‘他要娶你,他要养你宠你一辈子。’然后,又把自己所有的身家财产都做了公证给我,那么厚厚的一本。我只看了第一页,就知道他是在非常清楚明确的告诉我,他不光光是一个戏子,他找你是因为爱你,你们的位置是相等的,你们是门当户对的。他傅君颜做的第一步,就不卑不亢的堵住了我的嘴。后来我要他下棋,我毫不客气的干扰他,你这个蠢丫头还开着喇叭在偷看,可他始终从容淡定,不骄不躁。最后吃饭的时候,我在他的面里起码放了半包盐,可他愣是处变不惊的吃的一干二净,从头到尾没有喝一口水。”

说到这里爹地顿了顿,眼底滑过一丝挣扎,似乎是静了静才说:“当年你生父在世的时候,就有人说他,‘莫谦其人,深心密虑,沉稳自抑,不露机锋,不可以貌窥之。’而你找的这个傅君颜,待人如沐春风,但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肖莫笑在他这个年纪,绝对没有这样的城府。可你又把话说得那样满,那时候你们还什么波澜都没有遇到,你就说对他到了生无别恋,死有可依的地步。我怎么放心的下?更何况,坏就坏在他傅君颜太聪明又太年轻,他才二十二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男人的心瞬息都可以变化。作为父亲,我最大的担心,就是他太好,而如果有一天他不是你顾宝贝的,你再去找谁?你下半辈子怎么办?”爹地怅然的垂眸,才终于平静下来说:“可是现在,我不担心了。..我的傻孩子傻人有傻福,一个男人肯用命来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着,爹地伸出手,鼓励的拍了拍我的肩。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突然就想起,在那样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掉的情况下,傅君颜却无比宽慰地说的那句‘也许,这并不是坏事。’这么久,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扬起唇角微笑,可心里却很清明,我想了想,才抬起眼,说了最重要的一段话,我说:“我告诉萧医生,傅君颜的枪伤,是因为去索马里拍戏被流弹打中才造成的。可是…”

我低下头,半响才继续说:“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是拍戏的时候被流弹打中,以傅君颜的名气,他们剧组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透出来…如果是流弹打中,不可能好巧不巧打在那么致命的位置上…我真的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又是谁这样恶毒的要伤害他,置他以死地。”无法隐忍的愤怒在眼底一划而过,却终究,当视线归于恍如熟睡的傅君颜身上时,归于平静。我转头看向表哥,一字一句的说:“可是,苦难不会破坏感情,猜忌才会。他瞒着我,是怕我伤心。现在我知道了,傅君颜也不会舍得我难过。他会告诉我的,我也只想听他自己告诉我。所以,不要查,不要探究,不要去揭他的伤口好不好?他这样的人,就是疼,也不会喊出来的…”

表哥无奈的望着我,终于点点头,笑着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拍拍我的脸。他说:“宝贝也学会疼人了…”说着,他侧过脸看了一眼爹地,神秘兮兮的从口袋里拿出对折了好几下的病历递给我,我见他扬了扬,脸上满是喜色的说:“我们家的宝贝公主,恭喜你,你要做妈妈了。”说着又皱皱眉,指着我说:“可是你营养不良很严重哦!要听哥哥的话,多吃点知不知道?”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指指他手中的病历,又傻乎乎的指指自己,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天气在两个小时后转好,表哥和萧逸晨一起带着还在昏迷中的傅君颜先离开。而我和爹地去了警察局做笔录,一路上闪光点追着我们,爹地很生气的怒喝了好几句。让我们的形象,更像弱女和残障…

在警局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副导的哥哥。他的眉眼和副导很像,只是他很瘦,没有副导那成天鼓着的西瓜肚,个子很高,普通话说的也不好,结结巴巴的,但一看,就知道是憨厚老实的人。那是一张颓唐的脸,衬着悲戚的表情,就那么无助的望向我,当我一次次在警员的询问下摇头,并且一字一句重复当时的处境之后,那样一个高瘦的男人,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滔滔大哭,谁也制止不了。我想走过去,可才抬步,就被爹地拉住,他对着我摇摇头,视线落在我的腹部,我抚着小腹,犹豫的望向那个精神几近崩溃的高瘦男人,终是没有上前。

傅君颜依旧在昏睡,我就在病房里陪着他,哪里也不去。表哥成了老母鸡,护崽子一样每天给我送饭送汤,殷勤的不得了,公司也不管了,绯闻也少了。还偏要搀着我去妇产科做检查,我明明还没有显怀,他的态度却好像明天我就要生了一样。

我已经怀孕四周了。医生告诉我,宝宝太小,还不能照B超。又说我的营养不是很好,一定要多吃一点,不要只知道减肥不顾忌孩子。我笑笑,没有多说,低头摸摸小腹,只觉得快乐。表哥听见宝宝四周了,也变得异常激动,完全兴奋到不可抑制的问医生:“你们医院有没有奶爸培训什么的?我要参加!我绝对要参加!”我没好气的用手肘拐他,对他翻了个白眼。出了医务室就忍不住放机关枪:“表哥啊!你连顾小安都搞不定,还和傅君颜抢什么抢?”表哥吃瘪,嘴里抱怨“别和我提那个小狐狸…”桃花眼却始终是笑着的…

经过一系列检查,萧逸晨和我们请来的几个专家对傅君颜进行了全方面的会诊,最后他很开心的告诉我,傅君颜的胃损伤程度不算严重,只需要做小型的胃修补手术就可以了。手术后好好调养的话,对他的身体也不会有的影响。我点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只等着他醒来,那时候,我一定要骂他,狠狠的骂他,骂他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比我还笨的笨蛋…

果然,我们遇险,获救的消息很快就见了报,四处闹得沸沸扬扬,影迷也开始在我们的经纪公司门口静坐示威。也陆续有人打电话问我情况,我犹豫再三,只接了町越哥,还有舒爽,若帆姐的电话报平安。不希望爱护我们的粉丝太多忧心,我也更新了微博,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谢谢你们的关心和爱护,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

中间的一些状况,出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请来带安安的阿姨不小心让安安看到了电视新闻,画面里正好是傅君颜躺在担架上被抬上飞机的画面。安安虽然小,但对危险似乎有天然的感应,和超人的警醒。他看过之后就哇哇大哭,人生中第一次极度的不乖,不论怎么哄他他都不肯合作,不吃饭也不睡觉,抱着小启就哇哇大哭,嘴里哭着喊着找姐姐,找姐夫。小启也跟着闹别扭,这次不光炸毛,还把阿姨给咬了。爹地急忙赶回去也制不住他们,只好拎着两个小家伙来了医院。

顾小安一进病房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抽着气往我怀里冲,表哥一个箭步过去拦住他小火车一样奔过来的身子,另一只脚又挡住狂扑过来汪汪叫的小启,生怕他们冲撞了我。爹地满头大汗的看着这一切,摇着头抵着房门唠叨:“哪有这么倔的小孩和狗啊?”

顾小安在看清我和躺在病床上昏迷中傅君颜也不哭了。只忙着在表哥怀里挣扎着想往我身上爬,听爹地这么一说,立马停下扑腾地小腿探出小脑袋瓜。脸上还挂着泪,却笑嘻嘻的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举起小手奶声奶气的答:“这里有!”小启也摇摇尾巴,停下扑腾,神气的摇摇毛茸茸地脑袋“汪”了一声。我们都哭笑不得,只觉得暖心又好笑。

表哥没好气的把从来都喜欢和他作对的顾小安放在傅君颜的病床上,摸摸他的小脑袋告诉他我不舒服,让他安静。安安听了鼓着包子脸点点头,看看我,又歪着头认真的开始打量昏迷中的傅君颜,没有再理会表哥。

然后表哥又弯□拎起一直在我脚边扑腾的小启,抱着它看看我,又看看病床上还在昏睡的傅君颜,摸摸小启毛茸茸的小脑袋,口气冲冲的对着它说:“狗!你听着,你得和本少爷过了!你的主人们都好好的,看见没?别叫唤了。还有!你要是敢咬我!我就咬你!听见没?”

什么出息?狗咬你你还咬回去…表哥你个耸人…

我憋着笑,见小启果然像听懂了似的呜呜几声,接着,甩了甩毛茸茸的脑袋,生气的望着表哥汪汪叫,黑亮亮的大眼睛又转望向我,吐着舌头哈着气摇晃着尾巴,伸出爪子就要往我身上扑腾。表哥死死的抱着它就是不松手,小启见我久久也不伸出手去救它,鼻子动了动,可怜兮兮的耷着耳朵又吠了几声。

我看着可怜,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爹地:“就抱一下没有关系的吧?”爹地却摇头,口里坚定的说:“养狗对孕妇不好。”

我无奈,只好伸手隔空摸摸小启,认真的对着小启说:“小启,你和我表哥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姐姐最近身体不好,没有办法照顾你了。等好了,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小启似乎是听懂了,它不叫也不动了,只是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就那么望着我,很有人性的像要哭了一样湿漉漉的。这时一直趴在病床上的顾小安也转过头,他歪歪脑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就一脸哭相,喘着气就望着我哭,奶声奶气的喊:“姐姐!姐姐!小启不会咬姐姐姐夫!不要赶启启走!不要扔掉启启,启启不咬人的!”我囧,果然小奶包子是知道小启做错了事,心里发虚,以为我要罚小启…

顾小安一边说,一边又哭得稀里哗啦的爬过去抱着自己的啵洛洛小书包,扁着嘴说:“安安把奶奶瓶都赔给阿姨!呜呜呜…”我无奈又心疼,伸出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轻轻搂着他的小身子摇着头说:“乖,姐姐不是罚小启,你们都很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望着还在昏睡中的傅君颜,真希望,他快点醒来。

最后,我絮絮叨叨和两个小家伙解释了许久,才终于搞定。安安也不再拉着不让表哥把小启带走,而是把自己的啵洛洛小书包往身后一藏,朝表哥勾勾小手指,仰着奶泡泡的小脸吧唧一声亲了一下表哥,然后别扭的扭着小手,鼓着小酒窝讨好的说:“哥哥要疼启启!”表哥点点头,回过头小声对我嘀咕:“说了他是小狐狸吧…精着呢…”我扭头,选择无视…

顾小安知道弟弟在我的肚子里之后,几乎是用敬仰的神情,张着红嫩嫩的小嘴巴,巴巴地望了我一个小时,我就只好不停的用纸巾给他接口水,拍拍他的小脑袋瓜让他把嘴巴合上。可过一会小家伙又会哇一声裂开嘴,对着我傻呼呼的笑,嘴里还黏糊糊的自言自语:“哇!哇塞!弟弟!哇!”

之后顾小安终于清醒了,但他开始坐在我面前晃着小短腿摇着小脑袋瓜唱儿歌,孩子的声音稚嫩而快乐,我感觉昏睡中傅君颜的眉头,也有了几分自然地舒展。小家伙唱一首歌就扳一只小手指头,最后安安唱累了,终于低头认真的扳着指头数了数,然后开心的拍拍手掌,歪着小脑袋搬着他的小椅子半跑到我面前,小脑袋搭在我的腿上蹭了蹭。抱着自己的奶瓶鼓着小脸蛋喝了几口,才扬着和太阳一样暖融的笑,甜滋滋的问我:“姐姐,安安唱了七个歌哦!弟弟听见了吗?弟弟给安安鼓掌掌了吗?”我摸摸他的小脸,笑着说:“嗯,弟弟说他很开心,安安真棒!”小家伙听了,捂着自己的小脸,呵呵傻笑。

傅君颜醒的时候,安安正拿着小画本用蜡笔认真的趴在他身边涂涂抹抹。我探头去看,顾小安就神秘兮兮的眨着大眼睛望向我,小身子扑在画本上,歪着小脑袋说:“安安画弟弟,姐姐不看!”我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示意小家伙继续画。不一会,小家伙就打了好几个哈欠,估计是玩累了,下巴搁在床沿眯着眼睛发困,终于还是撑不住的耷拉着脑袋,仔细地把画本合上。

这才抬起小手揉揉眼睛,仰着奶泡泡的小脸看着傅君颜问我:“姐姐,姐夫什么时候醒啊?”我无奈的摇头对着小家伙笑,安安就神奇的晃晃小脑袋,认真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告诉我,像是说秘密一样哈着声音说:“安安知道哦!姐夫困困,安安也困困。”我点点头,拉着他的小手问:“那安安睡觉觉好不好?”

安安乖乖的点着脑袋,然后大大的眼睛眨巴着,小心翼翼的把本子递给我,嘴里认真的说:“弟弟在里面,姐姐要小心。”我笑着摸了摸他的画本,在他的注视下,郑重的放好。医生说我最近身体状态不太好,怕动了胎气,我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弯身去抱安安,只好拉着他的小手,让他顺着小凳子爬上一旁的陪护床,替安安捏好被角,亲了亲他的额头,哄小家伙睡着了,我才回身。

然后,我就看见傅君颜侧躺在病床上看着我,眼底的笑意那么深情,那么温暖。我努力平息心中翻涌的情绪,扬起唇角对他笑,我问:“醒了?”像以前的每个清晨,那么平实而普通的问句。

他笑着点点头,朝我伸出手,身体费力的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我说:“来,让我好好看看。”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低沉,但却熟悉的让我想哭。

我就伸出手去回握他,任他拉着我的手仔细的打量,然后我听他轻叹:“怎么办?我的宝贝瘦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嘟囔了一句:“傅君颜,你自己也瘦了你看不到吗?”

他却轻笑两声,点点头说:“对啊,我看不到。”

我无言,只是乖乖的靠躺在他身边,任他紧紧的拥着我,他暖暖的呼吸喷薄在我脸上,痒痒的,让我安心,却又有说不出的惆怅。

我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贴着他的耳小声抱怨,我说:“傅君颜,遇见你,我才知道世界上有比我还笨的笨蛋!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那种为了爱情舍生忘死的笨蛋!你把水全部给我了是不是?你进梭梭树丛的时候,为了把好的食物留给我,自己提前吃了不好消化的梭梭枝干是不是?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傅君颜听了,只是紧紧的搂着我不说话,摇摇头漫不经心地问我:“那我怎么样呢?”

我哭丧着脸,望着他的眼睛,忍住不有些哽咽,却不敢在他怀里乱动,我说:“你不难受吗?胃损伤知不知道?我的傅君颜,要做胃修补手术了。一个好好的人,转眼就倒在我面前,就躺在病床上…”说着我不敢看他,伤心的垂眸,低垂着脸说:“傅君颜,我说要好好爱你,可是我那么粗心,我很愧疚,我愧疚的都要死掉了…”

他放在我背上的手僵了僵,然后,一遍一遍安抚的轻拍着我的背。久久之后,他将头依赖地埋在我肩上,一字一句地感慨:“呆河豚,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还能抱着你,看着你,和你说话。你不知道,醒不来的时候,我听见你哭,一遍一遍的哭,可我动不了,一点办法也没有,那真是糟糕…”他的语气太悲伤无力,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也感同身受,紧紧的搂住他,我说:“那确实是最糟糕的事情…如果没有你…”

说着我却轻声笑了起来,在傅君颜迷惑的神情下,终于鼓起勇气拉着他的手抵上我的小腹,咬着他的耳朵舔了舔,娇笑着说:“所以,你更要快点好起来!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吧!谁叫你现在才睡醒!你不知道哦!你要做爸爸了傅君颜!我们的孩子,已经四周大了哦!”说着我又蹭了蹭他的脸无比认真的道:“傅君颜,你要心疼自己。因为你很重要,我们都需要你…你知不知道…”

“什么?”他听了却有一瞬的呆滞,像是没有听清楚的我话一样。难得的,那么聪敏的傅君颜,竟然双眼发直的望着我,一脸傻像。

我好爱他这样稚气又可爱的样子,捧着他的脸再次笑嘻嘻地答:“安安要有小弟弟了…”说着,贴近傅君颜亲吻他还有些干裂的唇。

他的身体在听见我的答复时有一秒的僵直,然后他几近痴狂的望着我,眼底有动容还有无法遮掩的欣喜,映在他精致好看的脸上,生机盎然,绝美如晨曦,光耀四射。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顺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的小腹,几近无力的将下巴搭在我颈间吻着我,嘴里一遍一遍无比虔诚的说:“谢谢,谢谢…”

我扫兴地小心推了推他说:“傅君颜,你不是该大喊‘我当爸爸了’吗?”

傅君颜却摇摇头,动容而真挚地吻了吻我的额头,抬起脸捧着我的脸说:“不,我该谢谢你,我的宝贝,谢谢你这么勇敢的活下来,谢谢你保护好了我们的孩子。谢谢你…”

我也摇摇头,望着他美丽而精致的眼眸,忍不住感慨:“如果没有你,早就没有我们了…原来,傅君颜真傻啊…”他听了只是笑,搂着我说不出一句话…

第五十九章

出了这样的事情,媒体和粉丝都紧盯着我们。 虽然我的行事已经够小心,几乎和傅君颜在病房里寸步不离,表哥也派人去各大报社媒体疏通了关系。但还是有记者爆料了我和爹地在警局里互相搀扶的照片,还有表哥和我从家里取东西回医院的照片。

爹地曾经作为歌手在演艺圈红极一时,很快就被认了出来。而表哥本来就经常上花边新闻,并且早在我拍《黑色灰姑娘》的时候就和我闹过绯闻,这样一来,这样那样的绯闻就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之后苹果日报又陆续登载了我和表哥去妇产科的报道,更悲剧的是记者去采访那位替我检查的医生时,医生还赞扬了表哥是个好爸爸,并且提了表哥说要去参加奶爸培训的事情…

这样一来二去,一切都显得铁证如山,各种“公子生死未仆,顾宝贝速寻后台。”“顾宝贝速甩傅君颜,为踏豪门不择手段。”“顾宝贝死里逃生大梦初醒,踹脱公子只盼豪门。”“顾宝贝假戏真做,演过肖家媳,再做肖家继室?”类似这样的报道,简直像疯了一样四处传播,绘声绘色说的和真的一样。

我看得小身板一抖再抖,最后一律无视,也不做回应,更为了不让傅君颜知道闹心,把病房里电视线给剪了。只是每天自己吃好睡好,照顾好傅君颜,照顾好安安,听安安在病房里拉小提琴,然后拿着故事书,给安安和傅君颜讲故事,看他们一大一小,几乎一个动作神态躺在床上撑着脑袋,不是父子,却神似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