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奴耶将军就在附近,”护卫们四周看看,指着一个快步跑过来的身影说,“他过来了。”

西奴耶将军是曼菲士的心腹,从小陪在在曼菲士的身边,和他一起长大。

与曼菲士热烈霸道的性格不同,西奴耶是个十分沉稳的青年人,身材高瘦,脸孔清癯,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窝里,虽然不很漂亮,但有着能让少女倾心的成熟风姿。

“爱西丝陛下,您来猎场找曼菲士王吗?”西奴耶恭谨地对爱西丝行礼。

“是,我有很紧急的事情找曼菲士,他在哪里?”

“您很着急?”西奴耶看看爱西丝,发现她娇艳的脸孔有些苍白,露出一丝惹人怜惜的疲态,“法老带着凯罗尔小姐去打猎,应该还没走远,请您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他,通知他您来了。”

“等等,”爱西丝拦住西奴耶,“我得到消息,有危险的逃犯躲进了猎场,你要立刻派人进去搜查。还有,我需要你马上派军队去封锁住底比斯前往比泰多国方向去的所有道路,以防逃犯潜逃去比泰多。这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我希望你立刻就办,我会自己去找曼菲士并向他说明原因的。”

西奴耶微微睁大眼睛,“逃犯!我并没有听说这两天有任何犯人越狱,爱西丝陛下,您急于要抓到的是什么人?”

“这…西奴耶将军,请先照我说的去做,我有十分充足的理由,等见到法老后就会和他解释清楚。”

西奴耶看着爱西丝沉思片刻,然后一躬身,“非常抱歉,爱西丝陛下,我不能做主答应您的要求,请容许我先去向曼菲士王禀报。”

“西奴耶将军,我要抓的是比泰多国的米达文公主…”想到西奴耶是曼菲士的心腹,这件事情他迟早要知道,爱西丝咬牙把实情说了出来,“所以,请你立刻派人在猎场搜捕!”

西奴耶惊讶的张开嘴,不过他很克制的没有多说什么,十分沉着地一点头,“明白了,爱西丝陛下,我这就去下命令。”

7、狩猎场风云(下)

西奴耶快步离开去传令,爱西丝便自己带人进树林找曼菲士。

一边走一边想,以前的自己真是疯了,只凭一时的妒恨就对米达文公主下这么狠的手,也不想想她要是无缘无故的在埃及消失,比泰多国的老国王又怎么能答应,听说比泰多国的王子伊兹密冷静睿智,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肯定不能对妹妹离奇失踪的事情放任不管。

现在米达文公主逃跑了是个棘手的大麻烦,其实等到真的把她抓回来也还是不好办,不可能一直关在地牢里,总要放她走。

怎样才能说服米达文公主回国后自愿隐瞒这段被囚禁的经历,不要引起两国的争端?

爱西丝皱起眉头,下意识的轻轻去捋肩头的长发,心想也许劝说曼菲士娶她做个侧妃会是个不错的主意,以米达文公主对曼菲士的迷恋程度来看,说不定她能够接受这个‘补偿’。

事关埃及的安危,曼菲士对凯罗尔的私人感情只好往后放一放了,况且一个侧妃而已,凯罗尔应该能够体谅吧,爱西丝有些不厚道地想。

带着亚莉和几个护卫,爱西丝钻进柽木林,朝着西奴耶将军指点的方向行进了许久,一直走到林子深处,快要到达山谷边了,也没有发现曼菲士和他侍从们的踪影。

“陛下,我们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曼菲士王他们半路转了方向。”亚莉走得脸色潮红,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有可能,”爱西丝回答,她也很累了,“亚莉,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就往回走吧,这样找很容易和曼菲士走岔。”

亚莉指挥侍卫整理出一块还算干净平整的地方,爱西丝坐下来,亚莉递给她一个灌了椰枣酒的皮革小酒囊,“陛下,喝一点提提神。”

椰枣酒清甜甘冽,带着微微的酸味,爱西丝暂时忘记了从昨晚到现在的焦急烦躁,闭上眼睛,仔细去品味椰枣酒从干得几乎要冒烟的嗓子流过时所带来的清凉感受,那是一种沁入肺腑的甜美滋润。

她经常会被这些不经意间的小事触动,从早晨侍女手里捧着的彩色陶罐,烤得焦黄香脆的麦饼,到寝殿角落里竖着的一把琉特琴,浴池边用各种香料制作的散发浓郁异香的沐浴油,纸莎草编制的精致凉鞋,王宫里浮雕上的雕塑蜣螂和太阳盘…

每一天每一刻都可能会遇到惊喜,会忽然让她的心跳慢上半拍,然后再在一种说不出是喜慰还是遗憾的心情中感觉胸中那尘封已久的感情一丝一缕的慢慢复苏,慢慢醒来。

爱西丝知道那是铭刻在她心底的思念,思念的是非常非常久远之前她曾经拥有却没能珍惜的东西。

哪怕只为了这些难以言喻,倏忽而来,又缠绵难去的动人悸动,也值得她在这里努力的面对一切——面对不再信任她的弟弟,和越来越不顺利的局面。

闭上了眼睛,听觉自然就变得灵敏起来,在喝下椰枣酒之后,爱西丝听见了沙沙的响动声,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爱西丝睁开眼,命令她的护卫,“你们去那边看看,是不是有西奴耶将军派进猎场搜查的士兵过来了,问问他们有没有见到曼菲士法老。”

几个护卫领命过去,留下亚莉和那两个侍女站在爱西丝身后。

“亚莉,你们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爱西丝不想把自己最忠心的女官累坏了。

“是,”亚莉很小心地坐在一个离爱西丝不远不近的地方,“陛下的耳朵真灵,我到现在才听见那边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说着又侧耳听了听,“…呀!…不对劲…”她这次听到了士兵们追赶呼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哧啦一声,身边的树丛中钻出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女人。

“米达文公主!”亚莉一声惊叫,跳起来拉住爱西丝就向后退,另外两个侍女也发出惊呼声。

不是几个侍女太胆小,而是米达文公主的形象太吓人了。

枯草一样的头发披散得满头满脸,身上的衣服被撕破成了一缕一缕,已经脏得看不出布料原来的颜色,两条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又黑又脏,有被树杈刮出来的无数细小伤口,血迹斑斑,肩头上还插着一把短剑周围都是暗红的血迹,黑红色有些浮肿的脸上神情狰狞,满是泥污和红肿的伤痕,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来,再也看不出一丝从前的娇美。

她仿佛是已经处在半疯的状态,握着拳咬牙切齿地环顾一圈,最后将癫狂的目光定格在爱西丝脸上,“爱西丝!”

充满恨意的嘶哑声音让爱西丝一瑟缩,感觉自己是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呼唤,浑身发冷。

没想到米达文公主已经惨成了这个样子,爱西丝舔舔嘴唇,“米达文,你冷静点,别跑了,你跑不掉的,跟我回去,我保证不再把你囚禁在地牢里。”

米达文好像没有听懂爱西丝在说什么一样,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一遍遍嘶哑着重复,“爱西丝!爱西丝!”声音含在嘴里,仿佛要直接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嚼碎吞下去。

后面的追兵围了上来,其中有西奴耶派进来的士兵,还有爱西丝的卫士。

爱西丝朝他们一挥手,“先抓住她!”

“不!”

米达文忽然凄厉地高声尖叫起来,尖利的声音划破了林中的静谧,盘旋在树林上空,像垂死的野兽在嗥叫,震得举着兵器冲上前的兵士们都停顿了一下。

米达文瞬间爆发,不知疼痛一样,一把拔/出自己肩膀上插着的短剑,高举着扑向爱西丝,“你这个恶魔!我死之前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

忠心耿耿的亚莉猛地推开爱西丝,双眼一闭,也跟着惨叫起来,几乎比米达文叫得还响。

爱西丝被亚莉推得仰面摔倒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米达文的短剑冲着亚莉的脸戳过去,又眼睁睁地看着短剑快碰到亚莉的刹那间又有一把短剑笔直飞过来,既准且狠的扎透了米达文的脖子,米达文跟着斜斜的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爱西丝看着触手可及的米达文公主的尸体,心砰砰的都要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脑海里却闪过一个更加恐怖血腥的场景:也是在这片树林里,四周黑沉,静寂无人,米达文公主浑身被烈火包裹着惨叫,而自己就站在她的面前恶狠狠地看着,笑着,直到米达文被烧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这是那一世曾经有过的经历,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得想了起来,爱西丝身上阵阵的恶寒,她那时就是个深陷在恋爱中的疯狂女人!

摔倒时后腰被撞在地上的一个突起上,疼得不能动,爱西丝只好奋力抬手拉扯了亚莉的裙摆,“亚莉,别叫了。”她的耳朵要受不了了。

亚莉睁开眼,木讷地问,“我死了?”

“没有,是米达文死了。”爱西丝轻声回答。

亚莉腿一软,摔坐在爱西丝的身边,“天啊,吓死我了!”

米达文的死相很恐怖,咧开嘴圆瞪着双眼,像要逮住谁咬一口。

爱西丝觉得有一股闷气被堵在胸口,抬头质问面前的士兵,“我并没有下格杀令,你们怎么能擅自动手杀她!”

本不该这样的,她没有想要杀死米达文,米达文只是个性格娇纵的公主,唯一的过错就是爱上了曼菲士,一个年轻公主爱上了英俊的法老,这又怎么能算是过错呢!

米达文在跑到这里之前已经被毫不留情地追杀了,看她肩膀上的短剑就知道,否则她不会那么惊恐疯狂,如果她没有那么疯狂,也许可以让卫士制服她而不是杀死她。

“是我下的命令。”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爱西丝惊讶抬头,只见曼菲士从几株树的阴影后大步走了出来,肩上披着华丽的短披风,额头上箍着金色发饰,黑眼睛好像深潭一样,能吸进周围的一切。

他的身后跟着西奴耶将军,看到爱西丝躺在地上,西奴耶明显一惊,快步上前去扶她,“爱西丝陛下,您怎么了?”

爱西丝借着西奴耶的手劲忍痛站了起来,顾不上回答他,“曼菲士,你说是你下的命令!你下令对米达文公主格杀勿论!”

“是,西奴耶将军已经向我禀报了你对他说的事情。”曼菲士淡淡看爱西丝一眼,再看看西奴耶扶在她腰间的手,“王姐难道认为还有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爱西丝咬咬下唇道,“我不想杀她,可以先把她抓回去再慢慢想其它办法…”

西奴耶不动声色的把手从爱西丝的腰间收了回去,弯腰从米达文身上拔下短剑,“爱西丝陛下,您受惊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啊!…”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一个金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里,爱西丝被吓得一个激灵,她以后恐怕要对女人的大叫声有心理阴影了。

曼菲士快步走到凯罗尔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责备道,“凯罗尔,你跑到哪里去了!”

凯罗尔看着地上的尸体发傻,“这…是米达文公主,我的天啊!”抬头看了爱西丝一眼,眼神中满是惊恐,但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曼菲士揽了她就走,“我们回去了,凯罗尔。”

凯罗尔乖乖的点点头,“你刚才只顾自己打猎,我跟在后面无聊,就和乌纳斯走开去山谷看了看。”

曼菲士很专断的告诉她,“以后不准乱跑。”

凯罗尔没有回答,不过爱西丝看到她很俏皮地吐了吐舌尖。

曼菲士带着凯罗尔走过爱西丝身边时忽然说,“王姐,别露出这样一副沮丧的表情,你在动手抓米达文的时候就早该想到这个结果了!”

声音低得像耳语,随风而逝,只留下深深的讥讽。

西奴耶将军追上去,把从米达文身上拔/出来的短剑交给曼菲士,曼菲士随手把它插/进挂在腰间的剑鞘。

爱西丝无法回击弟弟的讽刺,看着曼菲士和凯罗尔的背影只是想,刚才那一剑是曼菲士掷出来的?是他救了亚莉。

8、伊姆霍德布宰相

爱西丝坐在自己的寝宫里仔细研究面前的一大张莎草纸。

上面记述了如何过滤水源的简单方法,还描画了一个粗糙过滤工具的图样。

这是金发女孩凯罗尔的杰作,她曾经帮助埃及的居民过滤水源。

嗅着墨汁留在莎草纸上的淡淡清香,爱西丝心里了然,凯罗尔不是这里的人,她来自一个文明的时代,通过过滤吸附并沉淀的方法可以得到清洁的水,这个原理虽然简单,但绝不是随便谁能凭空想出来的。

怪不得她有着不同寻常的金发白肤,还总是说些奇怪的话。

叫过一个侍从,爱西丝把手里的莎草纸卷成一个卷交给他,“派人把这个东西送到下埃及去,交给泰比亚大神官,让他把这上面记录的方法派人去各个城邦教授一遍。”水源洁净是居民健康的重要保证。

“是,陛下。”侍从捧着纸卷退下。

亚莉脚步轻快地从殿外进来,“爱西丝陛下,伊姆霍德布宰相回来了,听说他这次出访诸国很顺利,还带回了不少好东西,法老已经带人去尼罗河边迎接他的船队。”

“伊姆霍德布宰相回来了!”不知为什么,爱西丝听到这个名字时忽然感到一阵压力。

“是啊,”亚莉和王宫里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一样,很兴奋,“爱西丝陛下,您不去看看吗?以往这种事情您不都是要和法老一起去。”

因为对米达文的事情处置不当,曼菲士对爱西丝的意见很大,最近对她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爱西丝就也不想自己凑上去找不痛快。

“我就不去了,反正晚上曼菲士一定会在王宫里举行一个宴会来欢迎伊姆霍德布宰相,我晚上见他也一样。”

“可是,听说法老是带着凯罗尔去迎接伊姆霍德布宰相的,您要是不去的话,凯罗尔会毫不客气的当众挤占您在法老身边的位置,那也太便宜她了。”亚莉提醒爱西丝。

爱西丝抬眼看着亚莉,“我的位置?”

“是呀,以前这些重大场合都是您陪在法老身边的。”

爱西丝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很可怜,甚至有些能够体谅她那些偏激歹毒的做法,虽然那些做法给自己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麻烦,甚至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是下埃及的女王,按照常理来说,她的位置不应该在任何人的旁边,而只能是在孟菲斯宫殿的王座上!

一个爱到几乎要迷失自己的女人,又能指望她的行为有多么理智呢?万幸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怀有这种疯狂的爱情。

一些行为上的失误可以慢慢纠正弥补,丢了心可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晚间,底比斯的王宫里热闹非凡,曼菲士对伊姆霍德布宰相出行的结果非常满意,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他的归来。

“女王陛下,我特意给您带回了一些努比亚人织的彩色羊毛毯和美丽的青金石。”有着花白胡子的宰相朝着爱西丝微微欠身。

“谢谢你,伊姆霍德布,”爱西丝点头,“这么说你还去了努比亚诸部落?我不记得你这次出行的行程里有去那里的安排。”

爱西丝说着看了一眼隔壁的弟弟曼菲士,他们并排坐在首位,每人面前一张单独的矮桌,爱西丝自己坐着,曼菲士的身边还有个金发小美女凯罗尔。

凯罗尔正瞪大眼睛,全神贯注于大殿上的歌舞,歌舞充满了原始诱人的风情。舞女们不穿衣服,浑身赤/裸,只在腰间系一根编制精美的绳子作为装饰,身体重要部分的周围用油彩画了美丽妖娆的图案,曼妙健美的身躯随着舞姿起伏摆动。

凯罗尔大概是第一次看这么艳/情奔放的舞蹈,碧蓝的眼睛一眨不眨,雪白的小脸上透出隐隐的红晕,对身边人们的对话也充耳不闻。

曼菲士接收到爱西丝的目光,却没有回应,只勾了勾嘴角,随手撩起凯罗尔肩头的一缕金发把玩。

伊姆霍德布宰相回答,“爱西丝陛下,法老也是在我出发的前一刻才临时决定把利比亚的几个部落增加进我将要摆放国家的名单里。事实也证明了法老的这个决定十分英明。”

“十分英明?”

“不错,鉴于不久后我们也许会受到来自比泰多国的威胁,拉拢住南边的努比亚部落就至关重要了。” 伊姆霍德布宰相说得意味深长。

爱西丝咬住嘴唇,看来米达文公主的事情曼菲士已经告诉他了,老宰相很不留情面的当面就点了出来。

“爱西丝陛下,其实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应该告诉您。”老宰相慢悠悠地说。

爱西丝警惕,“是什么?”

“努比亚的部落已经同意归属埃及,向我们尊贵的曼菲士王效忠。对此我只有欣喜接纳,同时为了对他们的诚意做出些相应的回报,我做主答应了他们的一个小小的请求,每年卖两百匹埃及马给努比亚的部落。”

小小的要求?!已经做主答应了!!!

只有下埃及才产马匹,唯一的用途就是充作战马,是非常重要的战备来源,极少买卖。

连爱西丝自己决定这种事都需要先和纳克多将军商量。

爱西丝在矮桌下握紧了拳头,“曼菲士!你的意思呢?”

曼菲士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手里还抓着一绺金色的秀发,好像是玩得高兴了,两只手各捉住一端,不停的扭动,直把它们拧成了一根紧梆梆的金色麻绳,眼睛看着大殿里正在扭动身姿的舞女随口答道,“哦,姐姐,你问我什么?有关努比亚的事情吗,伊姆霍德布宰相的意见我全部都赞成。”

“你…”这分明就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

伊姆霍德布宰相温和的微笑,“爱西丝陛下不会不同意吧,毕竟我们和比泰多国的关系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要是南面再不安定,那对埃及将是非常不利的。”

爱西丝深深呼吸,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米达文公主事件后,曼菲士肯定会让自己付出代价,虽然这代价要得十分霸道,但起因是自己不好,做错事总是要承担责任的。

“好,既然你们都觉得合适,那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反对。”

“您真是深明大义的女王,” 伊姆霍德布宰相举起酒杯,“敬女神哈索尔!”

爱西丝跟着举杯,控制着自己不要用咬牙切齿的语调说话,“敬女神哈索尔!”

喝下酒后,伊姆霍德布宰相适时地转换了话题,“我听说尼罗河女儿教给了埃及居民过滤水源的办法,这真是太让人惊喜了。爱西丝陛下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我已经派人去下埃及的各个城邦传授这个极其实用的方法了。”

曼菲士回过头来,先和伊姆霍德布宰相对望了一眼,然后挑起一根浓黑俊秀的眉毛向爱西丝确认,“王姐,你竟然研究了凯罗尔的办法,还要把它在下埃及推广?”

“对!”爱西丝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我有些累了,回去休息。”

离座后特意在曼菲士身边绕过,低下头,“曼菲士,你昨天下令让人鞭打的那个侍女犯了什么错?她被打的时候叫得太凄惨了,在我的宫殿里都能听到。”

曼菲士茫然,“你说什么?”

凯罗尔猛然回头,“曼菲士!你虐待了女奴…哎呦…”一声痛呼,“我的头发!”

她的金发被曼菲士在手里缠得太紧,猛回头差点揪掉一把。

曼菲士松开手,皱眉看着留在手里的很多根金色断发,“王姐,你搞错了,昨天没有哪个侍女惹怒我。况且,你怎么忽然管起这种小事来了?”

爱西丝直起腰来,露出一个浅浅笑意,“那就是我搞错了。不过,亲爱的弟弟,容我提醒你,金色的头发最美,但也是所有头发里最纤细柔软的,你不该这样使劲拧它,这种喜爱的方式对它来说太粗暴了。”

曼菲士先不去管满眼怨懑的凯罗尔,抬头盯着爱西丝的眼睛,用带着点挑衅的口吻问她,“你说金色的头发最美?”

爱西丝不置可否,“不是我说,是大多数人会这么认为。”

9、热闹的一天(上)

第二天一早,爱西丝的侍女玛莎捂着嘴一溜小跑进了爱西丝的寝殿,因为身材丰满,所以跑得胸口一起一伏。

亚莉正在帮爱西丝戴一个莲花型的金项圈,责备道,“玛莎你乱跑什么!”

玛莎放下捂着嘴的手,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笑得几乎嘴都合不拢了,“听说昨晚尼罗河女儿凯罗尔触怒了曼菲士王,气得曼菲士王在寝宫砸了东西,据说一直闹到半夜,今天一大早,法老就气呼呼地出宫了。”

亚莉明显对这个消息也很感兴趣,立刻追问,“是怎么回事?”

玛莎还在笑,“马洛普娜有个妹妹是曼菲士王寝殿的侍女,她一早来告诉马洛普娜,说昨天晚上尼罗河女儿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从晚宴上回来后就不停地大声指责法老,说他对待侍从和奴隶们太残暴了,尼罗河女儿声称她不能忍耐这样的暴行!她坚决不愿和这样残酷的人在一起。”

亚莉惊叹,“我的天,她在想什么,真以为自己是神的女儿吗,敢这样对待法老!法老没有当场赏赐她鞭刑真是她的幸运。”

玛莎和忠心的亚莉一样,对女王的头号威胁者凯罗尔没有任何好感,不屑地猜测说,“估计她是想假扮出善良仁慈的样子来拉拢人心,顺便让法老对她另眼相看,不过她做得太夸张了,结果却惹怒了法老,听说她也在法老的盛怒中伤到了胳膊。”

亚莉对这个猜测表示赞成,然后两个人一起转向爱西丝赞叹,“爱西丝陛下,您真是厉害,昨晚我们还在奇怪您离开时忽然提到法老鞭打奴隶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说给凯罗尔听的。”

爱西丝随意笑笑,并没有两个侍女想象中那么开心。

过份的弟弟毫无顾忌地损害自己的颜面和利益,作为反击,自己就让他晚上回去后也头疼一下!说实话,这种你来我往,和亲弟弟互相拆台的事并不怎么让人愉快,要不是曼菲士昨晚的表现太让她气愤,爱西丝也不会想起在离开前刺激一下他的宝贝凯罗尔。

那个金发女孩是个来自文明时代的人,又有着那样‘纯洁正直’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对曼菲士说教的。听玛莎的意思,她是和曼菲士吵了一架,并且在吵架中受了点伤。

“马洛普娜是谁?”爱西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