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旅游旺季,又逢黄金联赛赛季,火车站的广场热闹极了。人流聚散熙熙攘攘, 奔着各自的方向。她身在中央,却似一座孤岛。

长久以来的坚持, 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

没有父母的认同,也失去了和陆楠重新搭档的可能性, 只凭自己, 她的未来会是怎样?

是在病痛和手术的消磨中逐渐死心放弃, 还是等待痊愈,然后换一个男伴重新出发?可是换谁呢?她的年龄不上不下,年纪小的男选手肯定不选她,年纪大的也必然不待见她。她难道要从双人滑变成单干吗?

沈如磐苦笑。

金色的月光笼罩在整个城市,战斗民族无数思想家,文学家,政治首脑诞生在这里;河渠纵横,桥和岛屿错落,条条道路通向远方。美丽又灿烂的文化盛景预示着她有一个远大的前程,但事实上她思绪惘然,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还能抵达自己想要的终点吗?

原以为自己会黯然悲伤,但一个人的悲伤情绪是有极限的,超过这个限度,她的五官感觉皆木然。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手机忽然持续震动。

沈如磐垂眸一扫,来电人是久违的费恩医生。电话接通,老专家先开口:“沈女士,你的CT报告出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透出疲惫,所幸沈如磐早有最坏的心理准备,顺着话问:“结果不太好?”

“没有!结果很好!”费恩重重咳嗽几声,再开口时情绪饱满高涨,“虽然你的假体周围仍有2.5mm的骨赘,但已经停止生成。你体内的假体也没有发生位移,始终保持在正确的位置。这种案例在临床上不是孤例,你可以安心出院,只须保持定期回访。”

电话里一片寂静。

“怎么了,沈女士?”

“我…”沈如磐张了张嘴,困难地回答,“我太意外了。”

费恩大笑:“我也很意外,但是医学有时非常神奇。”他叮嘱她,“你在圣彼得堡玩得开心吗?别忘了早点回来办出院手续。”

眼看对方就要挂断电话,沈如磐连忙唤住他:“等等,您还好吗?”

“医院天天忙,也就那样。”

她顿了顿,若无其事问:“萧教授怎么样?”

“你惦记Hsiao?”

“不是,我在圣彼得堡看见了暗物质探测实验成果研讨会,好奇萧教授怎么没来做讲座?”

“哦,萧与时就在另一条电话线上,你要不直接问问他?”

沈如磐惊讶得差点握不住手机摔到地上。

不久前费恩正在复核CT检查结果,确认自己没有误判。恰巧萧与时致电问候,他第一时间告知沈如磐的恢复情况,萧与时便说可以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沈如磐。

于是费恩一方面保持和萧与时的座机通话,另方面通过手机和沈如磐取得联系。现在费恩把两条电话线都设成免提,相当于三人交流。

形势转折让沈如磐措手不及,她尚未整理好懵然的情绪,熟悉的、低淡的声线便在耳畔响起:“那个研讨会邀请过我,但被我拒绝。”

这…沈如磐不知如何接话,萧与时又道:“你在哪里?背景嘈杂。”

“我在涅瓦大街这边的火车站。”她脱口而出大实话,语罢又觉得不妥,“我出来逛逛,看看风景。”

“三更半夜在火车站看风景?”

波澜不惊的质疑,带着不言而喻的默契。沈如磐忽然觉得萧与时可能也关注了黄金联赛,并且猜到她心情不佳。

沈如磐迅速组织语言回答:“火车站广场有一座很著名的列宁雕像,我在拍照。”

电话那端一时再无言语。

她清清嗓子想转开话题,偏巧他平静无异地开口:“祝你玩得愉快——费恩医生,我有些事要处理,你们慢聊。”

就这么突然,萧与时结束了电话。费恩也聊不了几句就挂断,只留沈如磐一人。

幸好三方互相看不见,否则沈如磐脸上的尴尬无所遁形。她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明白萧与时早早下线的原因?

他在柏林盼着她回来,她不但不和对方联系,反而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回避他的关怀,摆明有意无意都在拉开和他的距离。假如双方位置互换,她也会觉得自己本将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萧与时肯定又不高兴了。

今晚好不容易搭上话,她想问候他几句,而不是像现在误会又添一层。沈如磐点开手机通讯录里萧与时的电话号码,稍许迟疑便拨出去。

电话只响两声就通了,她放低姿态先开口:“刚刚费恩医生在,我不便明讲。我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散心。”

那端安静片刻,低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不显山露水,没有任何波澜:“就算中国队今晚表现出色,你也无须看低自己。你很快就要出院,回国后重新恢复训练也能取得好成绩。”

果不其然萧与时关注了黄金联赛,并且猜到她的感受。

隔着千山万水,沈如磐心中难言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本想简单地嗯一声把不堪的话题带过去,然而电话那端是唯一关心自己的人,她不再像之前避重就轻:“不是的,我没有搭档了,我也很难再找到搭档。”

他是聪明睿智的人,她不需要说太多,他什么都懂。

然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未再开口。电话里的氛围安静极了,他究竟是在沉思还是放下电话分心处理工作的事,她无从知晓。

沈如磐蓦然有点后悔给萧与时打这通电话。她为什么要把烦恼说出来?显得自己像在发牢骚,博得他的同情。

沈如磐仓促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真是不好意思,我…”

“你以前也没有搭档。”萧与时终于开腔。

“什么?”

“你以前没有搭档,以后也未必需要搭档。”

他的声线冷静果决,隐隐提示着什么。沈如磐怔了怔,突然领悟话中深意。

她惊讶:“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从双人滑转到单人滑?”她打住,艰难地摇头,“我已经25岁了,年纪太大,做不到,肯定做不到。”

“如果你想做,自然做得到。就怕你尚未开始,先被别的人绊倒。”

从容沉稳的一句话,反驳了所有的忐忑摇摆,给人莫大的信念支撑。

这个建议有可行性吗?沈如磐问自己,下意识地握着手机抬头看向前方。

火车站人流来往,站外的大屏幕仍然在重放比赛。闪亮的滑冰场,锋利的冰刃从冰上划过挫起的冰花,还有男女选手向最高难度发起挑战的技术动作,都是她有生之年追逐的方向。

当初她迫切渴望回到赛场,哪怕无人陪伴,哪怕万人阻挡,她铁了心也要如此。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人毫无包袱地前进?反正她曾经就是女子单人滑选手,身体素质并不差。

沈如磐此刻的感受犹如醍醐灌顶,她对电话那头道:“萧与时,谢谢你,我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

只表达感激是远远不够的,然而心里千丝万缕的思念又不能明说,她只能厚着脸皮多说几句:“还有,谢谢你和费恩医生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何等荣幸能够遇见你们,等我回到中国,我…”

她想说,她会向身边队友好好介绍医院,为有困扰的腰椎病患者延续福音。话未说完,电话那端萧与时波澜不惊地反问:“现在就说道别,是不打算再见我?”

一语中的,她霎时哑声。

其实,也没有必要再虚伪回避,是时候说出真心话了。沈如磐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低下头轻声说:“萧与时,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我心里有你,我甚至弄不清楚具体从那一天开始,我居然毫无自制地喜欢上你。”因为看不见他本人,她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真心话,不过她终究是女生,对着一位成熟的男性告白,她的脸腾地红了。

她咬咬唇,继续往下说:“能够被你同时喜欢,我觉得是老天对我关掉所有门之后打开的一道窗。那天晚上那个吻…我是愿意的…可是对不起,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发展感情,我也没有能力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

电话那端的男人依然冷静:“为什么?”

“你是完美的,值得被专心对待。相反我很不专心,我不是惦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耿耿于怀职业前景,难免忽略你,不能给你对等的幸福。你就当我们没有相遇,或者相遇了也只是泛泛之交。你一定会遇见非常完美的女性,她会给予你我不能给的…”

话未说完,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话。这句话既是从电话扩音器远远传来,却又真实得近在咫尺。

“沈如磐,你抬头看看对面。”

声音清晰,平静,带着熟悉的抑扬顿挫。沈如磐怔了怔,循声望去。

金色的月光洒落在广场对面的开合大桥,桥上有一位身姿颀长的男人。他遥远无声凝视着她,俊朗的面容就像一场缥缈的梦,但又真实地跨越柏林、圣彼得堡两座城市遥远的空间距离,忽如其来出现她的面前。

沈如磐望着桥上的萧与时,只觉得心脏重重地跳了下,接着很多情绪不受控制地通过血液流动泛滥开。

她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与时安静一秒,回答:“其实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来参加研讨会,我只答了前半句,后半句是‘穆勒教授希望我出席,我考虑几日,终究还是来了。”

还有一个事实萧与时也没说。方才通话时,他刚好结束晚间会议,乘出租车穿过涅瓦大街火车站。虽然稍后他在电话里仓促收线,但他终究不放心她,吩咐司机调头折回来。

他只想确认她会不会偷偷躲在某个地方黯然神伤,却没有预料到她会主动给他电话。

“你来多久了?”沈如磐又问。

“一周。”

“研讨会还没有结束?”

“三天前便基本结束,但我拓展了一些课题,又继续留下来。”

不必再追问。他为何会来,又为何来而不走,只为这座城市是距离她最近的地方。

沈如磐的心里充斥着难言的滋味,不好受地说:“你何必这样,我…”

“你不要觉得困扰。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万一你想起我,想回到柏林,我能第一时间接到你。”

他的声音从容自持,娓娓劝说:“如磐,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完美。我是个喜欢独处的人,遇到你之前,感情的事从未认真考虑。我常常因为沉浸在学问研究中,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家人——就像我和你,我们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你因此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感情,我也能理解。”

“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你不需要陪伴,想走的路可以自己一个人走。那么,我能不能成为你身后的男人?当你疲惫困顿的时候回头看,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就好。我遇见你,喜欢上你,我知道如何妥善地维持我们的感情关系,而不是让彼此被束缚牵制。”

萧与时平静地将一番言语说出来,字句质朴平淡,但字里行间蕴含的深情却激得沈如磐眼眶一热。

“人生短暂,在此有限的旅途里,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是可以并行。如果你赞同我,让我走过去找你,好吗?”

情话动人,沈如磐听到这里再难负荷胸口饱涨的情绪,快步向他奔去。

他们之间隔着广场,也隔着运河和桥。几百米的距离变得那么漫长,她跑得着急,呼吸一下子就喘了,但还是坚持朝着他的方向奔去。

他反应过来折身下桥,但很快发现自己去不了她所在的地方。因为这座桥是开合大桥,夜深了,开合大桥中间的桥面打开,方便货船通过,无形中变成了一座“断”桥。

她不知所措起来,幸而他反应及时,指下反方向的环形公路:“走那边!”

距离愈发迂回,但相对位置迅速缩短,两人都迫切地奔着对方而去。

面对面的那一刻,她紧紧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胸口,语气是罕见的苦涩:“萧与时,我不想步父母的后尘,因为一时的迷恋而变成一世的怨侣。”

“不会的。”

“你在德国教书做学问,我在中国闭关训练。我们见不到面,聊不了共同话题,不能及时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也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但是太辛苦,我甚至好几年都没有办法和你结婚生儿育女——不以婚姻为目的感情关系是不道德的,真的没有关系?”

这样的疑问,其实是一个女生面对爱情时的患得患失。他何其细致,骤然意识到她的内心隐藏着从未对他说出口的深爱。

欣慰的滋味一下子涌上胸口,是那么的出人意外,充满脉脉柔情,于是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了吻怀中人的面颊,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宠爱:“没有关系,通通没有关系。”

她终于问不出别的问题。

深埋在他怀里好一会儿,她不好意思地嗫嚅嘴唇:“萧与时——”

“什么?”

“带我走吧,我要跟你回柏林。”

第43章 物理学家的情话

“带我走吧, 我要跟你回柏林。”

听到她的话, 萧与时扬起唇笑了, 抬手摸了摸她酡红的脸颊:“天亮就走。”

他握住她的手腕, 往下移亲密地扣住她的五指。她也安静地由他牵着手往前走。

午夜悄然来临, 运河在月光的照映下波光潋滟。巴洛克式的街道纵横交错,远处华灯点点影影绰绰。所有景象是如此美好, 沈如磐觉得从胸腔里长长舒出一口气,周身弥漫了一种久违的宁静轻松。

“你瘦了。”萧与时开口说道。刚在将沈如磐揽在怀里的时他便觉得她轻了点,现在一路走来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他确认她真的瘦了。

萧与时不禁问:“陆楠没有照顾你?”

“他?他住在运动员村, 连出来见我的时间都没有。”

“那他为什么带你来圣彼得堡?”

“看比赛啊。”沈如磐当然知道萧与时在想什么,转头瞅他,“不然干嘛?我和陆楠谈恋爱?”

萧与时是什么人, 四平八稳地回答:“我没那么想。”

喏。口头越不以为意, 心中越这么想。

沈如磐可不敢忘记上次在费恩医生那里发生的一幕。她主动道歉:“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那天你突然开口提醒我记得看表演赛,陆楠便猜到我们的关系,还问我要不要去。我心里乱糟糟一夜未眠,第二天既是散心也是陪陆楠逛一逛柏林, 就和他出去了, 一不小心看了场动物喜剧电影。”

萧与时侧目看看她,接腔:“然后?”

“没有然后。”沈如磐尴尬地说, “那天在费恩医生办公室, 目睹你转身离开, 我非常难过。后来娜塔莎告诉我, 你放手不管教练团队,我便知道你再也不想见到我。我无地自容,觉得在柏林待不下去,只能来圣彼得堡排遣烦闷的情绪。”

她解释完前因后果,收住步子拉着他面朝她,主动握住他另一只手,变成和他十指交扣。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萧与时,我的心里只有你。陆楠也好其他人也罢,我从来没有和他们做过过分的事。现在牵着你的手跟你走,往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撒开。你也是,不要轻易放开我,好不好?”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有什么吃醋,现在都是过眼云烟。萧与时凝视她片刻,再次将她揽在怀里。

“我没有不想见你,相反,我天天牵挂你。”

“我也一样。明明人在这里,却总是想着柏林。”

相恋的感觉来得如此温馨,萧与时舍不得送她回酒店了。

思索一会,他开口:“我带你去个地方?”

*

他带她去的地方,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附属科学院天文台。

天文台即将关闭,但门卫认得萧与时,允许两人进去了。

天文台实际占地极广,登上主楼穿过年代久远的狭长通道,沿着螺旋楼梯攀爬许久,方能抵达穹顶。

穹顶的百叶窗是关着的。启动旋转阀门,百叶窗缓缓开启,金色的月光投射进来,一室光华。那架立在中央位置的高倍光圈折射望远镜也从沉寂的黑暗里走入明亮。

萧与时将望远镜的目镜对准夜空目标,徐徐调整经纬和视度,直至视野里的星象十分清晰,他才回头唤沈如磐。

夜阑人静和物理学家看星星,是个清奇别致的体验。沈如磐兴致勃勃上前对准望远镜,下一秒却愣住——视野里一片黑灰,哪里是五彩斑斓的宇宙?

萧与时解释:“人的眼睛无法对宇宙星系长时间曝光,除非使用足够大的宽口径天文望远镜,以及长时间的照片曝光叠加,才能看见真正的色度。不过即便如此,很多宇宙星系的照片并不真实,而是通过后期修图加上的伪彩。”

沈如磐懵懂地噢了声。

虽然和想象中景色的截然不同,浩瀚的星空没有色彩,灰蒙蒙的一片,但是视野里庞大的炽热星云散发出持续流动的星风,星风向四周八方或快或慢扩散开去,产生弓形的激波。那惊艳的波纹,就像徐徐绽放的玫瑰花瓣。

这就是著名的玫瑰星云——宇宙的情花。

沈如磐惊讶了。

萧与时随之说:“玫瑰星云之所以叫玫瑰,是因为星云发出强大的紫外辐射,游离了四周的云气,使自身发出绚丽的玫色辉光。如果人在宇宙中远远望去,便会看见如栩如生的三个字——我爱你。”

说得这么迂回,原来是在表白。沈如磐心里一甜,悄悄弯了弯嘴角。

“不过,玫瑰的物语除了我爱你,还有另一层意思。”

“嗯?”

“美丽,重焕容光。”他从后面轻轻环住她,头俯下来一点,拉近彼此的距离,用温柔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低诉,“祝福你,我的女王。残冬行将消弭,春天恍若来临,你的未来将如玫瑰绚烂绽放。”

数日来被童欣刺痛的自尊,而今被萧与时的情话治愈。

沈如磐转过头凝视他,眼睛里泛开感动。她的眼睫毛颤了颤,一张一合,就像一泓秋水,盈满深情。

月光洒入穹台,他和她安静地对视,气氛渐渐变得不同。

他的唇瓣微一张开,欲语又止。而后他低下头,极轻极浅试探性地吻了下她的嘴角。

柔软的触感是那么美好,属于他的呼吸一下子温温热热地扑在她的脸颊和鼻尖,她的心有些颤栗,耳朵脸颊泛出薄红。

他看见了,目光一软,双手扶着她的肩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一手环住她的腰,另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温柔缓慢地加深这个吻。

彼此的气息充盈于胸。她的身体似乎也跟着热起来,一直不太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无措许久,最终鼓起勇气环住他的肩。

然后,她踮起脚尖主动回应他。

月光仿佛都要颤巍巍地躲进云层里。唇舌交缠越来越深,彼此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几乎混为一谈,但是谁都舍不得推开谁,厮磨缱绻无休无止,快要将对方融化。

因为踮着脚的缘故,她薄薄的衣物上滑,露出紧窄的腰和一小寸细腻紧致的肌肤。

而他的手就环在她的腰上,男人的掌心贴着不放,且用指腹微微摩挲,勾起异常撩人的滋味。她的身体就像有电流通过,快要化成一池春水。

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