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秦洬嫌吵,惊奕过去又将夏樱的嘴给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夏樱流着眼泪惊恐的看着眼前明明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却如魔鬼似的秦洬,不断摇头。

秦洬手里的匕首在夏樱脸上换了没血的地方游走着,继续淡问:“有人指示你?”

夏樱仍旧摇头。

大概是分不清她摇头是害怕还是否认,秦洬随手又将她嘴里的白布刁落。

夏樱赶紧连脸上的疼痛都不顾了,哭道:“没有人指示奴婢。”她是二姑娘的贴身婢女,若要被怀疑,二姑娘最容易被怀疑,她不能拖累二姑娘。

秦洬:“理由。”

她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她知道在他面前是不能玩任何小伎俩的,便说实话:“奴婢只是想借表姑娘制造让王爷与施府有牵扯的机会,那样才能让二姑娘更多的机会与王爷见面。”

说来说去,就是衷心惹的祸。

秦洬手下的匕首实打实的在夏樱脸上滑动起来,一下一下,鲜血淋漓。

悠水榭中惨叫连连传出,凄厉刺骨的声音让这微凉的夜里更显寒凉。

直到她面目全非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秦洬才将手里那占有鲜血的匕首扔在了她身上。

仿若无事般,他拖着散漫的步子重新回到古琴前抚琴。

惊奕面不改色的问道:“爷,如何处理她?”

秦洬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已不同的节奏挑动着,意味不明的淡道:“送回去。”

惊奕知道王爷这么做定是有其理由,便应下:“是!”

第45章

今晚宗绫是陪老夫人一起睡的,祖孙二人仿若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中间好几次, 老夫人都侧着身子抚摸着宗绫苍白的小脸叹息:“绫儿真的是受苦了啊!”

宗绫垂眸, 乖巧道:“这都是绫儿罪有应得。”

老夫人摇头:“你当初还小, 又能懂多少呢!只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把你惯坏了。”

关于过去的事情,说再多也无益, 凡事也都该往前看。老夫人只希望她的绫儿能忘记过去,活的好好的,这也是她女儿女婿在天之灵所希望的。

顿了会, 老夫人突然又问道:“绫儿真的不喜欢那秦洬小子了?”问这话时,她紧盯着宗绫的眼睛, 仿若想看出些什么。

“不喜欢。”宗绫仍旧是回答的很干脆。

可就是太干脆, 才让老夫人眸底划过一丝异色。她本就是个精明之人,何况活了一辈子, 能看透人家不能看透的, 也不意外。

无论如何,上天冥冥之中, 自会对这些痴男怨女们做一番安排的。

老夫人什么都不指望,就指望能带着女儿女婿的期望一起, 希望外孙女能活的开开心心。

宗绫想到什么,脸色突然脸色微红, 抬眸看了老夫人一眼,有些扭捏道:“外祖母,我有要嫁的人了。”

老夫人诧异:“什么?谁?哪个臭小子?”

宗绫知道外祖母一定会信她的话, 便将自己与柳无风的事情一五一十与之说了。

结果如她所料,外祖母是信她的。

只是老夫人信归信,却面露怀疑的问她:“绫儿喜欢他吗?”

“喜欢啊?”宗绫理所应当道,“无风哥哥对我有大恩大德,那么好的人,合该我以身相许啊!”

只要他愿意娶她,她就嫁。

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傻丫头,喜欢一个人哪会需要这种理由呢?”

宗绫闻言怔了怔。

老夫人适时换了话题,说到自己这些年对宗绫的思念如何,又是如何派人去找她的,后来得到她在耀都施府的消息,自己又是多高兴的。

宗绫越听越感动,便钻入老夫人蹭动了起来。

她知道,外祖母曾经定是纠结了许久。无论如何,外祖母终能对过去她做的事情渐渐释怀,还对她这么好,已是不容易。

祖孙二人亲亲昵昵的,到好晚才睡去。

老夫人回来,自是大事,次日一早施佩志与其妻秦馥诗就赶了过来,去了老夫人的慈心院。不多时,施明媚与其夫君伶成侯长子任本宇也过来了。

只是因昨晚祖孙二人睡醒的晚,当下两人都还在赖床。

这真是让守在这里的一帮人有些无语。

渐渐地,施家众人也都全来了,在慈心院里坐的坐,站的站,还挺热闹的。

不过想到老夫人对宗绫宠到这种地步,不少人心里可不是滋味。尤其是施明媚,后来竟气不过硬是拉着丈夫任本宇离去了。

施二夫人心里也不是多舒坦,毕竟现在不仅有老夫人压她头上,怕是以后宗绫那丫头也得压她头上了。

后来老夫人与宗绫终于迟迟起床与外面等候的众人见面。

施佩志夫妇连忙上去与老夫人寒暄着时,施明絮慌忙的跑了进来。

她担忧无比道:“夏樱不见了。”

虽只是婢女,但施二夫人知道这个婢女对女儿来说有多重要,毕竟是一块长大的,何况若非是真的有事,女儿也不会特地过来在这档子说。

施二夫人便问道:“何时不见的?多久了?”

施明絮应道:“昨晚上便不见的,当时我让她去给我熬碗安神汤,但后来却迟迟不归。当时我并未多想,便就入睡了。不想次日一早起来都不见她,我四处都找了问了,可仍是找不到她的踪迹。”话语间,她眼里的忧色越发的重了。

“可派人找了?”

“找了,派了侍卫继续寻着。”

不想她话刚说完,就有侍卫来报,说是发现夏樱在自己床上待着。

“床上待着?”施明絮诧异。之前她也有去偏房去寻人,只是倒没去床上看。

“是!”

若说夏樱赖床不起,铁定不是可能,想来也是有其他的事情。施明絮想了下,连忙快步跑出了慈心院。

慈心院的其他人本来以为没事了,都拥簇着老夫人,打算一起去用膳。

不想很快施明絮就派了人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夏樱毁容了,面目全非。”

虽说只是个婢女,可突然毁容,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施二夫人一惊,先一步朝寒锦苑而去。

其他施家女眷也抱着各种心理跟去了。

被儿孙陪着的老夫人拉着宗绫的手:“走,咱们也看看是怎回事。”

后宅的女人素来都是活在一方天地中,闲了便会找事情做。当下发生这种事情,就连老夫人也免不得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好好一姑娘毁容了。

宗绫与老夫人去到寒锦苑偏房时,施明絮正坐在床边拿着手绢抹泪。

大夫正在给满脸鲜血,不言不语的夏樱处理脸上的伤口。当她脸上的鲜血被洗净时,看到她脸上一道又一道翻开的肉,本就吓傻了的众人更是捂住胸口别过脸去。

宗绫下意识背过身缩在老夫人怀里,被老夫人轻拍着背部安抚着。

宗绫不由想起了上一次,她看见秦洬毁了一名姑娘的脸,那伤口比夏樱脸上的还要深,可见到森然白骨。

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施二夫人脸色相当的难看,后宅在她的打理下发生这种事情,这不是当众在老夫人面前打她的脸么?

她逼问着:“夏樱,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可不管她如何问,夏樱就跟丢了魂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直到伤口处理好,被纱布包起来后,施明絮扶着她转过身从床上躺下时,她目及到已经回过身看着她的宗绫,当即立刻惨叫着推开施明絮,跑到墙角蹲着惊恐的看着宗绫,嘴里喃喃着:“我错了,我错了…”

宗绫被看的莫名其妙。

这么一来,众人看宗绫的目光就有那么些意味深长了。

但老夫人立刻沉着脸道:“看着绫儿做甚,从昨天到现在,绫儿都没离开过我半步,莫不是你们还认为与她有关?”

这话说的虽在理,可夏樱也不可能莫名其妙怕宗绫不是?无论是不是她干的,事情怕是也会有关。

施明雀突地笑道:“谁都不怕,偏怕表姐,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未免再刺激到夏樱,宗绫站在了老夫人身后,夏樱才渐渐平息下来,乖乖任由施明絮扶回床上。

如今的施二夫人是看宗绫越来越不顺眼了,逮到机会免不了想要说些什么。

但被老夫人先逮住话头,哼道:“无论事实如何,查过便知。偌大的施府,莫不是一件接一件的事情,都没法查出来?”

谁也不敢与老夫人作对,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想着一切待查明再说。

都窝在这里就着夏樱这事随便说了番话后,渐渐地,大家也就觉得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都纷纷陪老夫人一起去用膳了。

用过膳之后,就又都陪老夫人去了后花园玩。玩的时候还是有人会不由提起夏樱那张脸的事,都觉得心里多少有些沉沉郁郁的,毕竟那脸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施明絮一直在夏樱房里陪着夏樱,各种安抚,各种诱哄,希望夏樱能神志清楚些,说些话。

可夏樱始终神色呆滞涣散,直到施明絮故意说了“宗绫”两个字之后,她才抱着脑袋哭道:“我不敢了,王爷,我再也不敢害表姑娘了,再也不敢了…”

施明絮怔住,眼睛睁得大大的,许久才消化掉夏樱的话。

施明絮抱住夏樱,哄道:“不怕不怕,我是二姑娘,不怕不怕,乖…”她的眸色黑黑沉沉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故意喊了声:“凊王爷。”

不出她所料,夏樱更是吓得一把将她给推开,抱着脑袋四处乱躲:“不要,不要,不要毁奴婢的脸,不要…”

施明絮仿若比夏樱更加失了魂,抱着膝盖无助的坐在墙角,眸色呆滞的望着前方。

早在昨日,敏锐的她就注意到秦洬看宗绫的眼神不一样。当下听到夏樱断断续续的话,她又怎能不多想呢?

这是她曾经认为的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吧?

待在夏樱的房间里,她就如夏樱一般,傻傻的,一动不动。

直到施二夫人派人来喊她去正厅与老夫人一道用午膳,她才收捡好了情绪起身离开了夏樱的房间。

老夫人刚来耀都,施家只要在耀都的,无论男女,哪怕是有公务缠身,也得尽量抽身过来陪陪她的。

当下一家人就着饭桌,时不时与老夫人搭着话,气氛和谐。

后来老夫人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问起了施明絮:“絮儿,这婚事怎么还在耽搁着?”

提到这事,施德与施二夫人就觉得有些尴尬,还是施德看似脸色无异道:“就这么一个女儿,儿子想把她多留几年。”

老夫人面露不赞同:“可都已十七岁半了吧?再留得留成老姑娘了。”其实都已经是老姑娘了,可也不能把话说的太难听。

若是往时,施明絮定是会娇羞的低下头。

现在她确实也低下头了,只是脸上没有任何娇羞之态,若细心一点,不难看出她那是面无表情。

食罢,老夫人便将其他人支走该干嘛去干嘛了,自己拉着宗绫坐在中堂道:“绫儿,我们现在就去柳府?”

这是她们昨晚就说好的,老夫人虽大把年纪,但武功极好,带着宗绫潜入一个把手不森严的柳府不是问题。

宗绫点头:“好啊!”

于是二人便欢欢喜喜的挽着手走出了正厅。

不知何时站在东面墙角后头的施明絮走了出来,眸色意味不明的看着祖孙二人走远。

哪怕后来没看到祖孙二人,她也久久未动。

许久许久,久到施二夫人找了过来,她方回神。

施二夫人拉起她的手,担忧的问道:“你在这里走什么神?让娘好找。刚才吃饭时,你又在想什么?”

知女莫若母,施二夫人老早就发现女儿的异样。

不想施明絮突然如着了魔一般紧紧握住施二夫人的手,死死的看着对方:“娘,把表妹嫁给四哥吧?”

施德与施二夫人的次子,施府的四公子施佩倾,是施家唯一未娶妻的男子。

施二夫人闻言脸色一黑,一把推开女儿,喝道:“你今日是发的什么疯?”

“我…”施明絮立刻回神,低着头没再说话。

施二夫人总觉得女儿今天不对劲,她觉得得找个地方与其好好聊聊,便拉着她一道就快步走了。

柳府。

老夫人果然是有了多年武功底子的人,又老谋深算,轻易便凭着老辣姜的本事带宗绫潜入柳府。

虽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柳无风所住的院子,但也算顺顺利利。

柳府只有柳无风一个主子,是以柳府的侍卫并不多,柳无风所住的地方也只有院口有守兵。

老夫人带着宗绫从旁边施用轻功就进去了。

她们进的是柳无风书房。

柳无风是个粗人,他的书房没什么墨宝书籍。里头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平时不多用的到这个书房。

里头一尘不染,明显时常有人过来打扫。

想到自己现在待的是柳无风的书房,宗绫就觉得特安心。就像他那个人,给她的感觉也是特安心的。

老夫人四处打量着,当打量到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画时,她震惊的眨了好几下眼,道:“这柳无风的品味未免太差了些。”

墙上那副画也不知谁画的,实在太丑,丑的不忍直视,分明就是初学者的水平都达不到。

这根本是不会画画,却偏要画画。

宗绫循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副画,一副画技惨不忍睹的画。

画上的人歪歪扭扭,乱七八糟的,大概只可以看得出是个姑娘,一个个头偏小的姑娘。

宗绫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无风哥哥根本就不会画画,这大概是他后来抽风了,也想卖弄卖弄风雅,便学的,还极自恋的,颇为得意的挂了起来。

她们没再这里多待,免得被发现,后来又一道去街上玩去了。

次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