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阳长公主接过信看到里面的内容,下意识想要撕碎信,好在被她及时忍住。她暗暗吸了口气,问道:“这是谁写的?”

秦馥诗应道:“是阿绫派人捎回来的。”

蔓阳长公主淡问:“人没回来?”

秦馥诗:“没有。”

蔓阳长公主又问:“捎信人可抓住?”

秦馥诗面不改色的应道:“已经派了人去寻,不过怕是来不及。”

蔓阳长公主收下信,道:“本宫将这封信拿进去。”转身之际,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旁的老仆绿嬷嬷。

秦馥诗知道老夫人关心齐云帝看到那封信时的态度,随着蔓阳长公主转身后,她扶着老夫人也踏进了屋里。

绿嬷嬷见都进了屋,马上迈步离去。

齐云帝早听到外面的动静,见到蔓阳长公主踏入后,轻问:“是有事?”紧接着又看到施家老夫人与秦馥诗的进入。

秦馥诗快步走到齐云帝身旁,娇声道:“父皇,阿绫表妹派人捎了封信回来。”

“信?”齐云帝惊讶,“快给朕看看。”

蔓阳长公主将信递给了婢女,由婢女将信递到了坐在床边的齐云帝手里。齐云帝打开信一看,便喃喃了起来:“荔枝…”

蔓阳长公主不慌不忙道:“那些荔枝早在当日就被检查过,并无毒。也不知这宗绫捎这么几个字回来,意欲何为。”说的好像宗绫的目的只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似的。

但齐云帝岂是好忽悠的,他微一思索,便立刻吩咐下去:“传朕口谕,马上重新将风萍院收起的那两筒荔枝再进行验毒。”

友公公得令下去。

老夫人见齐云帝明察秋毫,松了口气。

蔓阳长公主当场并没说什么,毕竟事隔快半个月,当初验不出来,现在也更不可能验出。不过这次还真是她低估了太医院的能力,也低估了齐云帝对宗绫的信任度。所有太医数个日夜的不眠不休,竟是连验带推断,倒真让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秦洬所中极有可能是南嵇国的民间失传已久的水无毒。水无毒初体形态是粉末,遇水即化,一个时辰后便又会彻底挥发,任何方法都不能再查出来它存在过。哪怕是所中毒之人身上有这毒,也会在一个时辰后消失。

这是一种剧毒,一般人沾染这毒马上就会被侵蚀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而暴毙。秦洬能活下来,全然是个奇迹,大概就是命硬的离奇。不过既然活了下来,那也会因为水无毒的消失而不再有生命危险。只是毕竟曾被这种毒侵蚀过,身体岂有不受损的道理,迟迟不醒,也就是因为身体被毒伤的太严重,得靠外来的药养以及他自身的身体调节,才能慢慢复苏。

“水无毒…”齐云帝眯了眯眼,“南嵇国…”他可不会认为这是南嵇国做的好事,毕竟有毒也不至于独那两份有可能有毒。何况这毒遇水后,一个时辰会消失。他想了下,立刻吩咐道,“即刻着手再调查究竟有哪些人碰过送入凊王府与施府的那两份荔枝。”

随着他的口谕下去,马上有人来报,说是凊王爷醒了。齐云帝闻言大喜,越过御案,急急的便离去去了施府风萍院。

施府风萍院中。

秦洬神色冰冷的微垂着眼帘看着前方,二十多天过去,他的命是保住了,只是却消瘦的可怕,一张俊脸菱角分明,如刀削般凌厉。最重要的是他看似脸色苍白如纸,却气质冰冷,透着可怕的肃杀之气,仿若睡了这么久后,换了一人。

蔓阳长公主亲自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坐在床边,她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温柔道:“阿洬,既然醒了,就多喝点药。好的快。”之前他一直昏迷着,那些药很难入口,也只能是喂一点是一点。如今好不容易醒了,自然得让他好好喝药。

不想秦洬陡的一挥手,一碗药连带着勺子都摔在了地上,碗勺粉碎,药汤洒了一地。绿嬷嬷赶紧吩咐婢女收拾残局。

蔓阳长公主立刻不悦道:“这已经是第几碗了?宗绫不顾你的生死跑掉,甚至可能就是她下的毒,你拿本宫与你自己的身体撒气做甚?”

秦洬凌厉的目光陡的射向蔓阳长公主,吓得蔓阳长公主不由立刻站起身。她睁着眼睛问他:“你这样看我做甚?”

这还是她那个素来没有情绪,表情清清浅浅的弟弟吗?这看起来根本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只是一个眼神便能割的人皮骨生疼。

秦洬收回了目光,倚着床头继续微垂着眼帘看着前方,眸中除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便无其他情绪。

蔓阳长公主坐了回去,看着他,不悦的问道:“你是在气宗绫?”

秦洬没有说话。

蔓阳长公主继续道:“无论这毒是不是她下的,就冲着她不顾你的生死离开耀都,冲着她的绝情,你便就不该再要她。皇兄还在派人着手调查这事,若毒真是她下的,无论原因是什么,她都罪该万死。”

齐云帝没等通传,就快步踏进门,进来便听到蔓阳长公主所说的这话。想到这些日子蔓阳长公主总是变着法子,或话多或话少的引导他处置掉宗绫,他不由起了些他一直都没有起的想法。

只是没由他再多想什么,蔓阳长公主就发现了门口的齐云帝,她立刻起身道:“皇兄,阿洬前前后后打翻了四碗药,滴水未进。醒来至今,他一句话都未说过,甚至连嘴都没张过。”

齐云帝抬手示意蔓阳长公主别慌,他过去坐在床边蔓阳长公主让开的地方,伸手拍了拍秦洬的肩膀,叹息道:“醒了就好,先好生歇歇再与朕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洬一直垂着眼帘,不语不动。

齐云帝看得开,只要秦洬没事,就万事大吉,其他慢慢再说。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心情不好到极点,以其素来固执的脾气,怕是问也问不出什么。

后来婢女又端了碗新熬制的药过来,齐云帝亲自端在手里,对秦洬道:“是不是想找阿绫?”

秦洬垂下的眼帘掩饰了他在听到这话时的情绪。

齐云帝继续好声好气的哄道:“想找她,也得身体好了才能找。阿洬,把这药喝了吧?嗯?”

秦洬不置一言,将那碗药接过来就一口喝了。

其他人没有发现,齐云帝却是清楚的看到秦洬拿着药碗时,他那只手分明是在颤抖着,昭示着如今的秦洬看似仍旧铁铮铮,实则虚弱的让人心惊。

蔓阳长公主见她哄了许多,药都被秦洬给摔了,齐云帝随便几句话便就让这孩子喝了药,她这心里着实吃味。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洬虽仍旧是一句话都不说,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冷疏离,好在还算乖,喝药与休息都很配合。

多日后,受齐云帝直命查着秦洬这案子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刘裴来报,任何碰过那两筒荔枝的人,从宫里的到施府的,都严查过,并无有嫌疑的。

齐云帝听着刘裴所言后,不由又想到了蔓阳长公主,他目光深沉的沉默了许久后,终是道:“罢了,别查了吧!”

“是。”刘裴应下离去。

齐云帝再没了批奏折的心情,起身走出了宫殿。

日复一日,秦洬待在风萍院养身体,宗绫在外头颠簸流离。终于有一日,宗绫没了继续在外头奔走的力气。想到这么久过去,秦洬以及秦洬的人都没有找到她,她觉得她或许暂时是安全的,便想着找个地方暂住一些时日。

她寻了个贫穷且隐蔽的小镇,骑着不知换了多少次的马匹在镇上缓缓漫无目的前行着。

她想,这个镇她是可以暂时留下的。只是,在镇上兜兜转转了半天,她却不知道她究竟该从哪里停下。

停下以后呢?她又该做什么?

这个镇大概是很少有外人进入,不管她晃到了哪处,总是有许多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中透着让她心酸的陌生,天大地大,却是没有一个可以陪在她身边的亲朋好友。

不由的,她又摸了摸怀里包袱中的牌位,已求得一个心安。

努力平复了自己那颗无处安放的心之后,她决定在这个镇上租一处小房子,暂时以卖画卖药为生。姑且不说她能不能躲得过秦洬,若她侥幸能躲得过,她就不该坐吃山空,必须得学会自己一个人生存的技能。

在宗家时,她依靠的是所有的长辈,后来被柳无风救了,她依靠的是柳无风和柳家。而今,她是真的要自己依靠自己了。

就着询问得来的消息,她到了一处一进三合院前。听说这屋子是要外赁的,看到院门的告示,也确实是外赁的。

随着她站在院门口不久,一名穿的还算不错的妇人走了过来,妇人上下打量了宗绫一番,哪怕见她穿的是男装,也能一眼看出这就是个窈窕多姿的姑娘。

“姑娘,是要赁居的?”妇人热心的问道。

宗绫没有取下帷帽,转过身应了声:“嗯!我可以进去先看看吗?”其他的,她都没有要求,只要求里头的环境比较干净清爽。

“好好好…姑娘随我进来。”进了屋,妇人继续道,“姑娘能找来我这,还真是找对了。这里本是我们一家子自个住的房,后来赚了些小钱才搬了出去,这里就空出来了。咱定的是实心价,价格不高,若姑娘住短期,一月五十文钱。若是长期,那就一年五百文钱。”

宗绫闻言眸色微动,刚才门上明明贴了,短期一月一百文钱,长期一年一两银子。

这是何故给她便宜一半的价钱?

她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由不得她不多想。

屋子是不错,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霉潮味。但为了安全,她却不想租这个屋了,便语含抱歉道:“不符合我的要求,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言罢她转身就走。

这时妇人却赶紧过来拦住她的去路,热心问道:“姑娘是有哪处不满意的?说说,看姑娘独自在外奔波也不容易,要不我带姑娘去看看镇上其他的赁屋,也免得姑娘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瞎晃悠。”

“谢谢,不必。”宗绫越过妇人就快速朝外走。

“欸?姑娘别走啊!”妇人是庄家农妇,手脚利索的很,她赶紧追了过去,伸手要去拉宗绫,却只拉下了宗绫帷帽边角的纱布。

帷帽落下,一张虽苍白,却娇嫩清丽的小脸展现了出来。

这个小镇的人大多没见过世面,乍一看到这跟天仙似的的小姑娘,男的女的都看直了眼。

在这些直白火热的目光下,宗绫感觉到极度的不安,压下心头下意识所起的怯懦,她立刻强作冷冷的看着那还拿着她的帷帽拦在她面前惊艳的看着她的妇人,伸出小手,语色冰冷道:“还给我。”

见到她这么漂亮,妇人更是不想放过她了,便笑呵呵道:“姑娘,现在天也快黑了,要不我这房子你就住了吧!我不收你钱,如何?”

这时路边看热闹的,有人取笑了起来:“康大娘,莫不是想撮合这位姑娘与你那快三十却仍娶不到媳妇的傻儿子?你也不能看人家是外地来的,就当人家是傻子。再说了,这么漂亮的丫头,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啊!咱们镇上的单身汉可多着呢!”

“就是,对对对…”不少人附和着,用更加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或贼兮兮的,或色兮兮的。

宗绫总算明白这妇人的动机,也明白这镇上单身汉多,她留不得。她没做多犹豫,立刻拿出一瓶迷药撒了出去。

趁着众人晕乎乎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时,她马上夺过自己那落在地上的帷帽,就上了马疾驰而去。

第78章

皇宫祈赫殿中, 齐云帝坐在御案后头倚着扶手椅阖着眼,手掌搭在御案上, 中指一下接着一下富有节奏的轻敲着。

许久后, 他终于睁开眼, 对友公公道:“马上宣这些日子负责凊王爷病情的主太医。”

“喏。”

友公公应下离去后不久,进来是太医院院使江德, 五十多岁的样子, 眉目清正。自打秦洬被发现中毒后, 一直都是他主要料理秦洬的身体。他进门就行了一个叩拜之礼:“臣参见吾皇。”

齐云帝轻轻抬手,平和道:“平身吧!朕有个问题要问江爱卿, 江爱卿可别为了顾忌朕的心情隐瞒什么。”

江德闻言立刻拱手恭敬道:“臣不敢。”

想来也确实不敢, 齐云帝便问:“朕觉得凊王爷醒来后的这些日子里, 隐约有哪里不对劲, 不知可是有其他毛病?江爱卿可是心里有数?”

江德闻言立刻跪下道:“臣无能, 不知圣上指的是哪一方面。”

“这…”齐云帝想了下,实在是怕自己乌鸦嘴了,便道, “江爱卿还是领几个太医, 随朕即刻去凊王府看看吧!”

秦洬醒来后, 齐云帝觉得他中毒的事也无需再继续瞒天过海,不久便将他移居回了凊王府,毕竟一直待在施府的风萍院也不成体统。

齐云帝亲自领着几个太医直奔凊王府悠水榭,守在屋门口的惊奕见到他们,立刻单膝跪了下来。

就在齐云帝正要推门进屋时, 惊奕立刻道:“禀皇上,王爷一早便离开了王府。”

“什么?”齐云帝脸色微变,他立刻推门进去,越过屏风果然见到里间的床上未见到秦洬的身影。想到那仍旧是虚弱不堪的秦洬,齐云帝语色冷道,“他是去了哪里?”

惊奕犹豫了一下,回道:“大概…出了耀都。”当时他要跟着王爷,可王爷不让他跟,一个人骑着快马离去。

齐云帝一想便知那不要命的小子定是寻宗绫去了,他是生气又无奈。他深深叹了口气,甩袖就要走,只是刚略过惊奕,他回头又问道:“朕不在王爷身边的时候,他可曾说过话?”

惊奕不解齐云帝为何会问这个,只应道:“不曾。”王爷素来话少,不说话没什么奇怪的。

齐云帝眉头皱了皱,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后,迈步就走了。回宫后,他加派了人手去寻宗绫与秦洬二人。

大晟西北的一处村庄外。

自打上次在那多男少女的小镇遇到那一茬事之后,宗绫便找一处女多男少的村庄落脚。只是村庄没有屋子外赁,后来是真有一对作为花农的母女好心将村外花庄上的屋子借给了她住,只要她平时帮忙看一看花庄便够。

只是虽有地方住,但花庄辽阔,周围几乎没有其他住户。这里一到晚上就感觉阴森的很,虽说她并不是多害怕,可也难免会因阴森寂静的黑夜而觉得更加孤单心酸,甚至会莫名觉得很冷。

这日她从外头采了些草药回去后,又去离村子不远的镇上买了些纸笔墨砚带回屋子。她就着炮制药材消磨时间。到了晚上后,她就借着烛光画画,已赶去心头那些强烈的孤寂感,略莫觉得困的什么都不会想了,她才上床睡觉。

这样的日子过去三天后,她就给自己的脸上上了一层黑漆漆的妆,又添了颗大黑痣后,才背着自己的几幅画步行去了镇上。

这个镇子她之前就考察过,风气不错,可以供她隔段时间就过来卖些画啊药啊的。初次过来卖画,她有些无措,不知该将画往哪里摆。她在镇上晃了许久,直到见到一个也是在卖画的书生早早就在收摊,她便立刻过去,客客气气道:“公子,我能借你的摊子用用吗?”

书生见到她长得奇丑,声音倒是软嚅清甜,真是越听越觉得真是可惜了这么副好嗓子。不过单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让他怎么也不忍拒绝她,于是他斯斯文文的应下了:“姑娘但用无妨。”

“谢谢。”宗绫立刻开心的从他让开的位置坐下,将自己的画摆在了长桌上。

如今的她,除了会辨认炮制药材之外,别的本事她没有,但一手画倒是不错。这都是曾在隐州时,她总是偷画秦洬而刻骨练就出来的画技。那时的她为了将画中的秦洬画的跟真的一样而陪着她,她是真的用尽了全身心的努力去学画画。

莫名的又思起过去,她的神色暗了暗。

她现在画的都是沿路所看到的风景,层峦叠嶂的青山,碧绿潋滟的湖水,繁花似锦的花海…她不缺素材,虽然多年未动笔,手生影响了画的成品,但便宜卖也能在半天的功夫全卖掉,毕竟也就三幅画。

望着手里的一把铜钱,虽不多,却让她觉得心里踏实。这样最起码证明她一介弱质女流在外面独自一人也是能谋生的。

她其实并不缺钱,但也难保她的钱不会丢掉或是被抢掉,只要能赚钱,才是让她觉得真真切切的心安。

毕竟,她做的是一辈子不让秦洬找到的打算。

其实她的钱足够她开铺子做大一点的生意,可为了躲避秦洬,她只能做这些小小的,便于流动的活。

收起钱,她快步就离开了镇子。

次日她没有上镇的必要,便花了半天的时间在附近采药。采了药就坐在院子里择药,约莫觉得该喝药了,她就熬制着自己配的药给自己补身子。

端着热腾腾的药,她坐在门边倚着门框边喝边看着火红的夕阳。本该是宁静悠闲的,可她不知想到什么,手里的半碗药就那么从她手里掉落,全洒在她身上。

她低头颤了颤眼睫,平静的将那有幸没有被摔碎的碗捡起拿进屋,又平静的去到屏风后头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衣服换好后,她站在屏风后头紧紧的攥紧了裙子,离开风萍院前,秦洬奄奄一息的一幕再次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如潮水般侵袭着她整颗心,让她难受的红了眼眶。

理了理心绪,她终是没有能力继续克制住自己,拿起帷帽,连丑妆都没有来得及上,就牵起自己一直在喂的马去了镇里。到了镇上,她进入一家看似镇上最大的食肆拦下了一名小二,她递给小二一锭银子:“帮我打听一个消息。”

小二见到这么大锭的银子,眼睛立刻亮了,他也不好奇身段这么好的姑娘,帷帽下该是何等风姿,只赶紧接过那锭银子嬉皮笑脸道:“姑娘只管问,咱们这家食肆南来北往的什么人都有,小的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就算不知道,小的也能马上给姑娘打听出来。”

宗绫冷问:“帮我打听耀都凊亲王的消息。”

“耀都的凊亲王?”小二这下犯难了,耀都的事情若非是闹得人尽皆知的事情,岂能传到这西北的一个小镇上来?但小二也不想放弃这锭银子,便忙招呼着宗绫,“姑娘且先坐下吃吃茶,小的这就去问问。”

宗绫配合的坐下,坐在那里听着四周的有说有笑声,安安静静的,没动,也没喝茶,只静静地等着小二的消息。

后来小二垂头丧气的无功而返,他几次想把钱还给宗绫,却终是舍不得,便突然笑嘻嘻道:“天色不早了,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姑娘想吃点什么?”不管吃点什么,他都能借口将那锭银子抵掉。

宗绫淡道:“你找条乖一点的狗送给我吧!我不要你还钱。”没消息就算是好消息,最起码他该是还活着。

“好好好…”小二喜滋滋的就出了食肆找狗去了,他对这个镇子熟,谁家有狗崽子要送人,他也挺清楚的。

后来小二给宗绫抱来了一直两个月大的四眼黑色小狗,小狗皮毛油亮,胖滚滚的一团,一看便知好养活,长大了也能给看家。

宗绫主要就是想要个伴,她满意的抱起小狗就走了。

趁着天色大黑之前,她骑着快马疾驰至自己所住的屋前。她抱着吱吱叫的小狗推开门进了屋,将它搁在桌子上点燃了蜡烛。

她将从那食肆打包来的吃食摆在了桌子上,拿起一个肉多皮薄的小包子搁在小狗嘴边,小狗是真的饿了,忙伸手爪子从宗绫手里抱过那只包子趴在地上欢快的吃了起来。

它的爪子倒是挺锋利,刮的宗绫小手生疼。就着烛光,她看到自己手上被刮的那地方没有破皮,便摸了摸小狗的小脑袋,轻柔道:“你这么胖,该是很能吃,一路上把你饿难受了吧?”

小狗当然不会理她,大吃了一阵后,它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上了桌子上其他的包子,它移了过去,想再叼个包子吃,被宗绫抬手轻拍了下嘴。吓得它呜咽着缩在一边,委屈的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新主人。

宗绫指了指它身旁那一团包子皮,好笑道:“包子皮,你怎么不吃?”也不知是谁家抱来的小狗,竟是这般好吃。想来它以前的主人定是很有钱。

小狗扭头看了看那些被自己剩下的包子皮,仍旧冥顽不灵的看了看那些完整的包子,又看了看宗绫。

那无辜可怜的小眼神差点就让宗绫心软了,她干脆将剩下的包子收了起来,道:“不把桌上那些皮吃了,不给你其他的。”她拿起馒头筷子,夹了块青菜搁入嘴里,吃起了自己的晚饭。

她边吃边看着小狗,见它终于犹犹豫豫的过去慢吞吞的嚼起了那些包子皮。她抬起那只没有拿馒头的手轻抚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轻笑道:“这样才乖,否则我可没那么多钱专门用肉养大你。”

见小狗终于把那些包子皮吃完了,她才再给了它一个。小狗很聪明,很快便知道不能挑食。宗绫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温柔道:“我给你去个名字吧!就地取材,以后你就叫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