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听了却是“哼”了一声,挑眉道着:“就你爹?他敢!”

秦玉楼只笑眯眯的道着:“是的,爹爹如何敢做出这般宠妾灭妻的事儿来,便是真的敢,也定是舍不得的!”

袁氏听了女儿的打趣,只微红了脸,伸着手指头过来作势要拧她的耳朵,面上装作严肃道着:“没个正经,如何与你娘说话的?”

秦玉楼笑嘻嘻的直躲着,埋着脸往袁氏肩窝里钻着。

袁氏伸手摸了摸秦玉楼的发鬓,一脸宠爱,半晌,默了片刻,只忽而又感慨着:“这后院女人多了,规矩乱了,是非恩怨便也多了起来,横竖无论做了些什么,每个人还不都是为了自个么?或为了钱财权势,或为了宠爱,又或者是为了儿女们,其实谁对谁错,哪里又能辩得清楚···”

说到这里,袁氏忽而一阵感慨,许是因着许久这些日子瞧了噪杂事儿,有感而发吧,袁氏只看着秦玉楼难得一脸认真的道着:“楼儿,娘与你说,他日你若是嫁了人,当了家,一定要好生谨记,这后院的规矩无论如何也得立起来,且妻为主,妾为奴,这里头的分寸得拿捏好了,便是再如何不喜,你也须牢记,后院那些个妾氏便是再如何受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男人有时候就是个贱骨头,你越是将那些个玩意儿放在眼里,日日放低了身段与之去明争暗斗,他们反而却越发稀罕对方,而你若是将其当作低到尘埃里的蝼蚁,完全不屑一顾,好似多瞧一眼都是污了自个的双眼,久而久之,他们便又如何来的兴致?”

秦玉楼难得瞧见袁氏如此一本正经,觉得稀罕的同时,仔细去领略那番话,竟然觉得说的甚有道理。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只抬着那双略带笑意的凤眼看着袁氏,忽而问着:“娘,您便是这样待筱姨娘的么?”

袁氏毫不掩饰的道着:“没错···”

说着,低头看了秦玉楼一眼,似乎有意提点道着:“不过就是个妾氏而已,只因一来她是你祖母提拔的,二来她毕竟为了秦家开枝散叶,这三来嘛她倒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便是冲着这三点,娘虽不喜,却也不会过于苛刻于她,可是咱们大房除了娘,伺候你爹的便唯有她一人,可是她却并不受宠,尤其是近年来,你爹基本不去往那头了,楼儿可知其中缘故?”

秦玉楼从袁氏身上爬了起来,想了片刻,只道着:“这一来嘛,自然是娘让爹爹明白了什么叫做‘妻为主,妾为奴’,且爹爹是读书人,自是段得清明,这二来嘛,娘拿捏得当,从未将筱姨娘放在眼里,对于筱姨娘而言,娘威望过高,姨娘并不敢造次,而于爹爹而言,因着深受娘的影响,若是过于宠爱姨娘,一则显然是降低了自个的身段,二则有辱没娘的尊贵,且咱们秦家家风严谨,爹爹乃是长房长子,又自幼熟读圣贤,最是忌讳如此了···”

“至于这第三嘛——”秦玉楼冲着袁氏晓得意味不明:“自然是咱们太太温婉贤淑,讨人欢心呢——”

袁氏一脸瞪了秦玉楼好几眼,又伸手过来要戳她的脑袋,母女俩个闹了一阵,袁氏这才一脸欣慰,随即,又一言不发的直盯着秦玉楼,忽而道着:“该嫁呢,可以去祸害别人呢——”

秦玉楼:“······”

袁氏原也不是随意说说的。

待忙完府中的这一阵,那日过后,果然又马不停蹄的加入了为秦玉楼相看婆家的阵营中,且这一回,瞧着不再是随意瞧瞧了,似乎,是真的上心了。

因着,近来元陵一众世家夫人圈里皆在传言着,知州颜家似乎与福建巡抚提督陆家攀上亲事了,那巡抚提督陆家可是握有实权在手的,尽管远在福建,但手中却是手握十数万水军,掌握着整片海运,及整个东边的漕运,深受今上器重。

袁氏不过是在府中忙碌这十来日,结果刚消停便猛地听闻了这个消息,只气得连日派人将一封绝交信给颜府送了去。

信中没有一句话,唯有一块素净的帕子,被一刀裁剪成了两块。

当日,颜夫人便立马匆匆赶来拜访,袁氏正在气头上,直接将人给晾在前院了,待颜夫人走后,袁氏怒气冲冲的将秦玉楼唤到了院里。

秦玉楼见这回袁氏果真是动怒了,便有些惴惴的将那日在颜府的情形略微说明了。

犹豫了一下,到底未说那日“私会”颜邵霆的那桩事儿,因为颜邵霆回了元陵十日,一直还并未到秦家拜访。

袁氏听了,只气得恨不得将颜家给撕碎才好。

在袁氏的心中,她其实最中意的还是颜家,一来两家交好,这二来嘛,秦玉楼与颜邵霆自幼青梅竹马,瞧着邵霆那小子打小便对楼儿好,她十分中意,女儿若是嫁了过去,离得近不说,且知根知底的,两小儿又合得来,将来定会和和美美。

尽管颜夫人这两年态度有些微妙,但终归未曾表态,本想着此番待邵霆回了元陵,两家再从长计议。

却不想,那个离家不过才两年的世侄,到底是长本事了,眼界高了。

他们颜家不娶。

她们秦家还不嫁呢!

第十八章

话说袁氏将整个元陵有些家世并尚未婚配的适龄男子逐一列位排序,年龄放宽到上至十六岁下至二十二岁,剔除了那些个整日胡作非为,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结果,总共筛选出了十名才俊。

秦家定是段不会考虑让秦玉楼远嫁的,是以,袁氏此番所有的择婿标准中,元陵人士乃是其中雷打不动的标准之一。

袁氏费尽心思走访打探,结果女婿倒是未曾正经的瞧上一个,反倒是发现了许多往日里不足为人道的八卦罕事儿。

原来张家的那个二十二岁的长子竟然暗地里订过两次亲了,两次都已经小定,结果头一个不到半年便得了重病去了,后一个刚满三月去寺庙上香途中被人给劫持糟蹋了,三日后那家姑娘不堪其辱上吊自尽了。

那张家可谓是瞒得那叫一个紧啊!

只只只···这样的人家,袁氏又如何敢考虑下?

还有陈家的那位十八岁的幼子,年纪倒是与楼儿相衬,袁氏早两年曾远远瞧过一回,相貌虽不算绝佳,但人高马大,也算是一表人才,可这一回特意多留意了几遭,袁氏只以为定是自个瞧错了眼?

眼前那位肥头大耳,满脸冒油的肥猪又是哪个?哪里是她记忆中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的俊才啊?

后面又有一个乃是暴发户家的儿子,因着女儿给京城的一位王爷做了小妾这才得以发迹,那家儿子眼睛长在了脑袋顶上,只当他家出了个权倾六宫的贵妃娘娘似的,整日耀武扬威,张扬霸道,这样使劲作死的,他们秦家还真是惹不起。

其余的有两个家世倒是满意,但那相貌委实过于貌丑,另有一个家中精彩得日日堪比唱大戏,余下还有两家门第森严,家世高于秦家不少,约莫是瞧不上他们日渐没落的秦家罢,总觉得没戏儿。

唯剩两人,但其中一人家世不俗,但那人资质却过于平庸,另外一人则是袁氏之前一直瞧不太上的刘家的嫡次子刘秉坤。

话说那刘秉坤只比楼儿大了一岁,生得倒还算是俊俏不凡,虽比起颜邵霆差了那么一星半点儿,比不过他人高马大、英武沉稳,但在这元陵城中一众世家公子当中,也算得上是个玉树临风的偏偏少年呢。

且那刘夫人对他们家楼儿可谓是满意得紧。

只那刘秉坤性子有些顽劣,整日上蹿下跳,虽已经十七了,但是压根没有收心,还跟个孩童似的,整日只晓得吃喝玩乐,虽比起那些个整日作恶的纨绔倒是要好了不少,到底缺了些稳重,且他们刘家比起秦家还要差远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早已认定了那颜邵霆,只觉得无论是哪个总是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袁氏原本心中就堵着一口气,暗自发誓定要为秦玉楼找一个才貌双全的绝佳女婿,一来自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这二来嘛也着实是有些气不过,既气颜家的言而无信、翻脸无情,同时也气外头那些个胡言乱语的谣言。

袁氏心想,他日定要为秦玉楼谋得一个举世无双的好女婿,好将那些个幸灾乐祸、翻脸无情的人的脸打的啪啪直响。

可是眼下,别说举世无双的绝佳女婿一个都没,便是连堪比那颜邵霆一般无二的也不曾有啊!

袁氏这些日子只急得肝火旺盛,嘴边都急得长了两个包了,整日只急得不住的唠叨着:“这元陵城中满城的青年才俊怕是都死绝了不成?”

袁氏是当真有些急了。

秦玉楼已满了十六,她是二月生的,待明年翻了年便是十七了,十七岁已然算作是大姑娘了,一般留到这个年纪的,要么像颜明锦那般,已是待嫁闺中了,要么便是些个被耽误了的。

若是再拖上两年,待满了二十了,那再找,大抵也只能找个莽夫去做继室呢。

袁氏往日里瞧着个个都不差,却不知当真要挑选起来,却觉得竟无一人能够配得上自个的宝贝心肝。

秦老爷瞧着袁氏这几日心焦气燥,日日皱着个眉头,都急得嘴上长包冒泡了,袁氏向来心宽,这还是头一次瞧见急成了这个样子,见这日晚膳又没用下几口,秦老爷难免有些心疼。

只拉着袁氏轻言轻语的直安抚着:“这挑选女婿又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事儿,犯不着急在这一时半刻,且越是这般着急,越是容易好心办坏事儿,咱们何不暂且缓上一缓,慢慢的选,再者,我也舍不得楼儿这么快离开咱们,你说是不···”

秦老爷说完,却见袁氏忽而抬眼静静的看着他。

原以为是将人安抚了,却不想那袁氏听了却是忽而一阵气结,只咬牙切齿的对秦老爷道着:“好啊,赶情女儿打我肚子里出来的,便是我一个人的女儿,我这都急得夜夜不能入睡了,老爷倒好,尽在这说些有的没的风凉话,什么叫做慢慢选,若是再不紧着瞧着,怕是你女儿得留在你们老秦家留上一辈子呢···”

秦老爷却没想自个竟然好心办了坏事儿,平白受了这一遭埋汰,且这些日子明理暗里,有意无意的也受了不少气了,便是脾性再好的人也勉不了有些恼。

秦老爷只深吸了一口气,道着:“便是养楼儿一辈子,我也乐意——”

说着只别过了脸,不再搭理袁氏。

袁氏方才话语不假思索的冒出,原也是有些悔意,这会儿见秦老爷扭过身子背对着不理她了,只朝着他的后脑努了努嘴。

半晌,终是缓缓地移了过去,只将脑袋靠在了秦老爷的肩上,轻声的唤了声:“老爷——”

声音细细柔柔。

秦老爷听了心中的不满早已去了大半,又见袁氏过来拉他的过,只有些委屈的道着:“我原以为与颜家的亲事终归是跑不了的,楼儿总归是由着他们瞧着长大的,尽管传得如何不堪,但是咱们楼儿品行如何,别人兴许不知,但他们颜家总不至于不知罢,这两年颜家的态度虽有些犹豫,但终归未曾明晃晃的推拒啊,且咱们两家口头上差不多也已经定好了,就差了那一纸婚书了,现如今这颜家冷不丁的便攀上了高枝了,一边吊着咱们这头,另一边却堂而皇之上赶着去攀交权贵,这不是欺人太甚了么?若是无意,早早挑明便是了,何苦生生误了咱们楼儿呀···”

袁氏心里这会儿可谓是恨死那颜家了。

秦老爷听了,只转过身来,拥着袁氏的身子,忽而叹了一口气儿道着:“颜兄在这知州的任上也已有十多年了,政绩历来算作优良,且在京城又有孟侍郎做靠山,他日这太守一职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有一日我与颜兄吃酒时,无意间听他提及,嫂夫人的意思约莫是想托些关系将颜兄调回京城的。”

袁氏听了不由坐直了身子,一脸诧异的看着秦老爷,道着:“当真?”

秦老爷点了点头道着:“颜兄那日兴致上头,多说了两句,怕是有这个意思吧,你想想,邵霆那孩子现如今已在兵部任职,虽现如今兴许只算作个跑腿的,但有孟侍郎作保,将来保不齐是个有作为的,且这下锦儿又嫁到了京城,他们颜家如何不想调回去?既是为了邵霆那孩子的前程,又为了颜兄将来的仕途,颜家现如今想攀上福建巡抚提督陆家,也是情有可原了···”

袁氏听了却是恼恨道:“是啊,当真是个十全十美的盘算,与他们颜家的前程相比,咱们楼儿又算得了什么了···”

袁氏嘴上这般说着,然见颜家与那陆家到底还尚未成事儿,原本心里头还剩最后一丝祈盼,这会儿到底是实打实的烟消云散了···

不是那陆家,怕也还有别家,终归不是他们秦家呢。

终归是有些可惜啊···

秦老爷见袁氏神色黯淡,搂着袁氏,思索了片刻,只忽而道着:“我明日便到老师那里去拜访一趟,老师声望颇高,他的门下该有不少品学兼优的读书人,那些读书人虽以寒门弟子偏多,但莫欺少年穷,只要是个可造之材,又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呢?”

袁氏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对啊,她只将目光局限在了这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上,诸不知,无论是秦老爷,还是知州颜大人,哪个又不是因着那支笔杆子走到这一步的呢?

这般想来,袁氏只觉得顿时豁然开朗,心中的郁气瞬间发散开了,不由紧紧的搂着秦老爷,语气柔柔的道着:“还是老爷有法子?”

秦老爷却是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袁氏道着:“这下,楼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了罢···”

袁氏忙不迭点头,笑的十分谄媚顺从:“自然不是,妾一个人如何生得了,自然皆是老爷的功劳···”

秦老爷听了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不过片刻,再一次看向袁氏时,面上忽而涌现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

袁氏:“······”

第十九章

清晨,秦玉楼才刚起,正散着发坐在梳妆台前,便瞧见秦玉瑶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二房这一阵倒是太平不少。

父母关系破裂,又为父所不喜,十三岁的秦玉瑶在这个夏天仿佛瞬间沉稳了不少,秦玉瑶怕姚氏不开心,见天的守在母亲跟前,已有大半个月未曾踏出过院子了。

还是昨个无意听姚氏在唠叨着,听说大伯母这阵正张罗着给秦玉楼寻婆家呢,秦玉瑶听了只一脸错愕的问着:“大姐还寻啥婆家?大姐不是与那颜家的邵霆哥哥···”

自得了这个消息,翌日一大早,秦玉瑶便匆匆来了这玉楼东,结果她这头急得两脚不沾地的跑来,那头当事人却悠闲自在的紧。

只见她这位素来淡然的长姐此刻正优哉游哉的坐在梳妆台前,正淡淡的闭着眼,任由身后的归昕一下一下替她梳着发,一旁的芳菲从柜子里挑出了三四种款式新颖的夏装正一脸纠结的问着自家姑娘今日穿哪一件。

她那个长姐倒好,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闭着眼含含糊糊的道着:“如此伤脑筋的问题,你家姑娘可答不出来,反正时辰还早,你还可以在纠结会儿···”

秦玉瑶听了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儿来,随即,想到来意,又立马掩住了嘴,忙几步走了过去,嘴上急急道着:“大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地还有心思在这里拿芳菲寻开心···”

芳菲与归昕见秦玉瑶来了,忙与她见礼,芳菲听了,只一脸赞同道着:“就是,咱们姑娘整日里就知道拿咱们几个寻开心呢,四姑娘,您可算来得巧,您快来瞧瞧,给个意见,您觉得咱们姑娘是穿这个粉紫的好看,还是这个凌黄的,又或者还是这个湖蓝色?”

秦玉瑶听了只连连抚额,心道,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养出什么样的丫鬟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又见芳菲一脸眼巴巴的瞧着她,半晌,秦玉瑶只指着另外一件胡乱道着:“这个湖绿的好看,大姐穿什么都好看···”

芳菲见那个被自个第一眼遗弃在一旁的颜色,眉头一时皱得紧紧的,心道,这四姑娘到底还是年纪不大,到底偏好这类有些稚气的颜色,不过,听到那句姑娘穿什么都好看,倒是笑吟吟道着:“四姑娘说得极是,姑娘,今日就穿这一件罢···”

秦玉楼没有任何意见。

不多时,便已由芳菲、归昕二人伺候穿戴好了。

绿色秦玉楼历来穿的极少,原本是清新鲜嫩的颜色,可是到了秦玉楼身上,硬生生的给穿出了一种千娇百媚的味道,像是那池子里摇曳生辉的芙蕖,妖娆多姿、娉婷万种。

秦玉楼将丫鬟们打发下去后,秦玉瑶还一眼又一眼的往秦玉楼身上瞟着,想着自个往日里穿着就像是支干瘪的花苞子似的,哪里穿的出大姐这般夺魂赦目的味道啊!

想到这里,秦玉瑶不由有些暗恨道着:“以往还觉得邵霆哥哥是个慧眼识珠的,现如今才晓得竟是有眼无珠的,姐姐这般妙人不上赶着往家里领,竟然还···哼,将来只管等着后悔去罢···”

秦玉楼知道她说的是何事,听了,笑吟吟的道着:“感情这一大早是特意过来为我打抱不平的啊,嗯,瑶儿果真长大了,会体贴人了···”

秦玉瑶听了,却是噘着嘴,只将秦玉楼瞧了又瞧,忽而过来搂着秦玉楼的手腕道着:“大姐,你当真一点也不恼么?”

秦玉楼挑了挑眉,笑笑:“这有啥好恼的?男未婚女未家,怎么就不许旁人娶妻生子啦,再说,这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还得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找上门去讨个说法呀···”

“可是,可是邵霆哥哥是不同的,他自幼便与你——”

秦玉瑶咬牙顿了顿,半晌只仰着脖子愤愤不平的道着:“我小时候还私下被他哄着喊过好多回‘大姐夫’呢,总之,这一回他们颜家当真是欺人太甚呢···”

秦玉楼听了垂了垂眼。

秦玉瑶打小便爱缠着她,就跟个小尾巴似的,私下总是朝着颜邵霆一口一个“姐夫姐夫”的喊着,秦玉楼私下训过几回,秦玉瑶还冲她做鬼脸,喊得更欢快了,她只当她那会儿还小,不懂事,却不知竟然是——

秦玉瑶见秦玉楼不说话,便知一时失言说错话了,心中只有些懊恼,只忙支支吾吾的解释着:“还···还不是邵霆哥哥每回会偷偷带了千味斋的点心给我吃,这···这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那秦玉楼听了,只毫不客气将她的手从她胳膊上拍打开了,嘴里只轻轻地哼了一声,道着:“原来几块点心便将你姐姐给出卖了,想来,我这个姐姐在你心里怕也只有这几块点心的分量罢···”

“哪里!”秦玉瑶见秦玉楼这般模样,心中便一松,只忙伸手捂嘴笑着:“大姐哪里比得上这几块点心的分量···”

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却是忙将剥好的荔枝十分狗头的往秦玉楼跟前递着,秦玉楼不由瞪了她好几眼。

秦玉瑶见秦玉楼与往常一般无二,似乎并未受此事的影响,心中倒也略微安心。

又见这会儿秦玉楼兴致不错,秦玉瑶犹豫半晌,只忽而有些愧疚的道着:“大姐,若是···若是我晓得就是那个鸾儿的话,我定是不会与她结交成为好友的,早知道是她,那日便是无聊到憋死,我也定不会搭理她的,大姐,你放心,我往后定会与她划清界限,再也不搭理她了···”

秦玉楼听了却是无奈笑着:“这又如何能怪你,也如何能够怪她,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哪里又做的了自己的主——”

便是连那颜邵霆也不见得能做的了自个的主罢···

压根不存在什么恼不恼,怨不怨的,终归是命中无缘罢了。

颜邵霆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无论是家世,还是他本人,方方面面的,都是堪称绝佳。

只是,秦玉楼打小顺当惯了,她自幼锦衣玉食,又幸福美满,从小便是在家人的宠爱及所有人的夸赞下长大的。

相比秦玉卿自幼不受嫡母待见,秦玉莲自幼得费尽心思争宠夺爱,及秦玉瑶不得父亲喜爱,秦玉楼已算得上是得了老天爷的青眼了。

她的一生从未遇到过半分波折,若无意外,未来一生亦会是按着命定的轨迹一路顺顺利利的走下去罢。

这样的生活固然美好,只,又好似缺了点什么似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般奇怪,没有的人,拼命的想拥有,而拥有的人,却并不一定就此满足。

总之,对于这让人糟心的一切,旁人个个急得团团转,而于秦玉楼而言,内心深处,或许反倒是觉得有些许新奇在里头。

秦玉瑶陪着秦玉楼一道用了早膳,离去之时,忽而想起了一茬,只一脸激动的道着:“大姐,我听说大伯母似乎相看上了刘家的那个刘秉坤,这个刘秉坤可是个不着调的纨绔,上回在颜家竟然还将动手将个文弱书生一拳打趴下了,这样的人大姐你可千万不能嫁啊——”

秦玉楼听了,却是眯着眼盯着秦玉瑶:“你个姑娘家家,整日里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八卦?”说着,又忽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着:“别人动手打人,怎地恰巧被你给撞见呢?我记得上回在颜府,可是见不着外男的啊···”

秦玉瑶听了却是面上悻悻,只一个劲儿的道着:“反正···反正大姐记得我的提醒便是了···”

说着,便一溜烟的溜了。

留下秦玉楼无奈笑笑。

半晌,只想到那···刘秉坤?

不由想到了那日在颜府的那个白面书生,据说乃是那刘秉坤的表兄?。

一时,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

六月底,颜家的贵客陆夫人一行离开元陵回京了。

颜家与陆家的亲事是否成事儿,旁人不得而知,总之颜家这一回瞒得严严实实的。

也是,便是果真相看好了,这期间还得过定、谴媒下聘等一应繁琐事宜,待这一切种种确定下来,方算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