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一袭大红喜服披身,更显丰神俊朗,可在这一片热闹喜庆的日子里,眉眼间却分明带着一丝郁色,哪里有半分新郎官喜不自胜的样子?

秦玉楼只有些复杂的垂了垂眼, 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颜邵霆见到秦玉楼后整个人已早就愣住了。

他刚从新房出来的,新房里一阵繁文缛节,满屋子瞧热闹的,调笑的,打趣的声音不绝于耳,喜庆非凡,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开怀,欢乐。

唯独只有他思绪游移,由始至终耳朵里只嗡嗡作响,甚至有时一晃神,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直至随着将所有的礼节都木讷的行完了,前院宾客满盆,得前去宴客敬酒,颜邵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却只觉得心里头阵阵发闷,直有些透不过气了,立马抬起步子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新房。

便是出了新房,只觉得心里仍旧堵得慌,便不顾下人的劝阻,执意要出去走走,透透气,没想到,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里来了。

或许心里也有私心,也曾抱有幻想,这里紧挨着后院,与后头宴客的园子仅仅只隔着一座圆形门与游廊,或许,游廊那头的园子里,便坐着自个心心念念的人儿吧。

纵使不能相见,却也是头一回离得这样近。

却不想,方凄然的停住步子,一抬眼,心中念叨千遍百遍的人却陡然出现在了自个眼前。

颜邵霆只以为自个是在做梦,只以为自个花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两人就这般遥遥对视了片刻,一时间,竟谁也未曾率先开口说话。

好半晌,秦玉楼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叙旧,也没有说起这一年多来二人的各自近况,仍旧如同多年前那个调皮又鲜活的妹妹般,只微微浅笑着,抬眼看向颜邵霆。

忽而打趣般开口问着:“新娘子···好看吗?”

她的神色恬静自然,语气中没有丝毫忸怩,更没有丁点的怨与恼。

问起这话时,就像那一年他被元陵城中的世家少爷们骗去了青楼吃了一回花酒时,十一二岁的她得知了,只歪在脑袋一脸炯炯有神的问着:“邵霆哥哥,青楼里的花魁好看么···”

当时他是怎么回的来着?

他说:不好看,比不过楼儿妹妹一根手指头。

她听了,一脸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而现如今,颜邵霆却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似的,看着眼前这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良久,颜邵霆脸上只用力的挤出一抹笑,哑着嗓子一脸苦涩的回着:“好···看···”

秦玉楼闻言双目微闪,半晌,只微微含笑道:“那就好···”

说罢,便微微垂下了眼。

空气中一阵静默。

时光在慢慢的流淌,而有的别的什么,分明也随着时光的消逝,渐渐地逝去了。

良久,只见秦玉楼忽而朝着身后的芳苓瞧了眼,淡淡的道着:“咱们回吧···”

芳苓忙不迭应了声,随即,只伸手搀扶着秦玉楼,主仆二人缓缓地向颜邵霆一步一步走近。

秦玉楼微微挺直了腰杆,由始至终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未曾说过一句话了,也未曾再抬眼瞧上对方一眼,唯有经过颜邵霆身旁时,双手置于腰前,朝着身侧之人福了福身子。

然后,便领着芳苓与之擦肩而过。

颜邵霆只拼命的咬紧了牙关,浑身僵直,只见垂落在大腿两侧的手掌用力的握紧了,指骨间隐隐发白,许是指间用力过大,指甲早已陷入皮肉之中,隐隐惨着血迹,却丝毫不觉疼痛。

待秦玉楼从他跟前缓缓越过之际,颜邵霆只强忍着没有伸手,也没有回头,面上只努力带着笑,眼前的视线却早已一片模糊了。

却见他似又已恢复成了原先那个令秦玉楼熟悉的邵霆哥哥似的,忽而直径开口,语气虽有些艰难,却始终带着一道温柔的笑意,只抖着唇笑着道着:“戚家极好,世子他···他也极好,你···你嫁到戚家,是一个好的归宿,我···我总管是可以放心了,你放宽心···我···往后定也会过的···很好的···”

秦玉楼闻言置于腰间的双手微微握紧,脚步却一直未停,一步一步,待二人渐行渐远,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只不知为何,双眼却慢慢的变得有些迷模糊了。

颜邵霆却犹在喃喃继续笑着道着:“我今日已娶亲,他日生子,封官加爵,前途一片光明,足够了,人哪能这么贪心,有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面上虽是笑着,却只觉得比哭还要难看。

直至察觉到人已经行至了游廊的尽头,颜邵霆这才猛地转过了身去,却只瞧见了一片淡紫色的衣裙下摆在眼前一闪,便彻底消失在了游廊的尽头,至此,将永远的消失了。

颜邵霆痛不欲生,双手死命握紧,嘴里只将要咬出了血水似的,喉咙里发出低低一声呜咽,道着:“楼儿···”

恰逢此时,却听到游廊的另外一侧响起了一道小厮的声音,略微欣喜的道着:“世子爷,咱们家大少爷在这里···”

这小厮原是颜邵霆跟前贴身伺候的小伍,方才颜邵霆径自走远了,不许人跟着,可前头宴席上怎能没有新郎官作陪,太太私底下打发他来寻。

小伍想都不用想便知那大少爷人在何处,可知道有什么用,瞧着方才自家主子那副脸色,他可没胆子往上凑。

好在正一脸苦闷之际,恰逢碰到了世子爷也在寻自家主子,凭着这二位的关系,小伍直将世子当做了救苦救难的菩萨,想也没想便一溜烟将人给领了来了。

话说戚修方才拐进这条游廊时,恰好瞧见对面一抹淡紫衣角飞快的在眼前一晃,随即便消不见了,妻子除了红色,平日里穿戴最多的便是紫色,是以,戚修眼下便往游廊尽头多瞧了一眼。

小伍见状,忙不迭道着:“世子爷,那是通往后院的,前头园子在设宴,招待各位夫人小姐···”

言下之意,便是那边去不得。

戚修淡淡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待一扭头便见穿戴一身大红喜服的新郎官此刻正在前头的一片石榴树下,不知在张望着什么,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与孤寂。

戚修并不是个话多及爱管闲事儿之人,便是瞧见眼前好友似乎并不怎么满意这桩婚事,也不会去多做过问。

毕竟,再如何不满,亲事已办,已成定局,就如同在战场上一样,成败若是已分,便是尘埃落定,不可逆转了。

不过,于亲事上而言,兴许倒也没有那么绝对,毕竟,现在不满,并不代表以后也会不满。

不知想到了什么,戚修背在背后的手指只缓缓地摩挲了一阵,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阵香软芬芳,久久未曾离去。

良久,戚修只立在回廊上冲着小伍看了一眼,小伍这便有些畏畏缩缩的朝颜邵霆走了过去,只颤颤巍巍的禀着:“大···大少爷,世子爷特来寻您···”

现下颜邵霆的面上已是恢复正常神色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分明不过须臾片刻,却觉得曾经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似乎已经渐渐地远去,眼前的走来的则是一位略微冷静、稳重的男子。

人长大,有时候,仅仅只在一瞬间。

最后再一次回头瞧了那一片硕果累累的石榴林,还有它。

戚修与颜邵霆一同前往前院宴客。

宴席开始。

第94章

话说秦玉楼用完喜宴后, 便又抽空与颜夫人打了个罩面, 并未多做停留, 便匆匆辞行。

临行前,派芳苓往前院与墨玉知会了声。

却不想,轿子刚抬到府外时, 却见丈夫戚修早已候在外头等着呢。

秦玉楼闻言只一脸诧异, 随即纷纷喊停轿, 戚修直接掀开帘子便走了进来,目光先是在秦玉楼穿戴的这身淡紫色上衣裙上逗留了一阵, 顿时微微蹙起了眉头。

片刻后, 方与秦玉楼并排坐着, 低声问着:“哪不舒服?”

原来方才芳菲前去与墨玉知会时是道着“夫人身子略有些不适, 并无大碍”,却不想,传到戚修耳朵里却成了“少奶奶身子不好, 芳苓芳菲几个立马要将少奶奶送回府”。

戚修闻言, 自然匆匆赶了来。

秦玉楼原本还以为丈夫是要同她一道回的, 不过见丈夫如此关心,倒也略感欣慰,不枉她受这等苦楚,身子便是有些不适,还依旧本本分分的,为他们戚家四处操持奔走。

“倒也并无大碍,就是胃口不大好, 心窝子里时不时的有些犯闷···”

秦玉楼这般隐晦说着,见丈夫面上一脸呆板,丝毫未曾起疑,便又拍了拍胸口,一脸郁闷道着:“夫君,你说楼儿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不治之症罢···”

戚修闻言,便立马抬手往她额头上探了探,又立即往她脸颊两侧探了探,面上神色似有些凝重,见她脸上果真有些发凉,只微微抿紧了嘴,方一把掀开帘子对着候在轿子外的墨玉沉声吩咐着:“速速去请大夫——”

秦玉楼见丈夫似有些紧张,面上不由一晒,忽而有点后悔,话语不该夸张了那么一丢丢。

见墨玉转身便开去了,秦玉楼忙将人给一把唤住了,只冲着戚修道:“夫君放心,芳苓已打发人去请了,直接请到了府里,待会儿回府了,大夫便也该到了···”

说着,见戚修仍旧紧紧的蹙着眉,眉眼间依稀可见担忧之色,秦玉楼犹豫了一阵,思来想去,还是想待完全确认后再给丈夫一个惊喜。

是以,不由安抚着:“夫君放心,许是这日天气闷的慌,心里头有些堵,定无大碍的,我是特意往严重了说的,便是想瞧瞧夫君会不会担忧楼儿,现如今看来,嗯,楼儿觉得夫君甚好···”

说着,只见戚修复又紧紧地蹙起了眉,秦玉楼笑吟吟的探着根手指头在他眉心处点了两下,道:“再皱,人都给皱老了···”

说着,便又只小声轻笑了一句,道:“本就比我大那么多,再老下去,这可没法瞧了啊···”

戚修:“······”

眉头倒是不皱了,脸却是绷得更紧了。

不过见她说说笑笑,并无大碍,倒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轿子停放在人家门口,到底有些碍眼,戚修坐了片刻,便下了轿,立在原地,待瞧着轿夫将人稳稳当当的抬着于胡同口转了弯,这才领着墨玉方又进去了。

却说这秦玉楼前脚进了霁修堂,后脚那大夫便立马登门了,知湫亲自去前头迎着将人给领了进来。

恰逢这日三房裘氏与小伍氏去参加洗三宴还未曾归来,北院与二房历来不问世事,倒也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

倒是这霁修堂里除了秦玉楼跟前这几个知情外,其余人都有些不明就里,见夫人这日分明是去参加喜宴去了,却不想半道匆匆赶了回,后脚大夫又立马上赶着被请了来,只以为出了什么事端变故,不由纷纷猜测了起来。

总免不了有人悄悄寻着前来打探一番,但便是连秦玉楼跟前的燕兰茹兰都并不知情,只听方才芳菲随口道了句:“一个个都瞎来打探些啥,不过是这几日夫人夜里睡得不安稳,且请来大夫开几道安神药煎来吃吃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去去去,一个个都给打发远远的,甭平白无故的扰了夫人的清净···”

便将一伙人给轰得远远地。

这话,自然有人信,也自然有人生疑。

只见锦瑟立在枇杷树下冷眼瞧着正房里头是出出进进的,好不热闹,大夫进去没多久,便由知裘一脸喜色直客客气气的给亲自送出来了,边走还便不断的在压低了声儿细细打探嘱咐着什么。

不多时,便又见夫人的奶娘顾妈妈亲自出来了,只领着那个圆脸的叫做桃红的小丫头片子颠颠的出了院子,锦瑟不由踮起了脚尖探着脑袋瞧了瞧,那方向,似乎是老夫人的寿延堂。

如此,锦瑟的心没由一沉。

恰逢那头锦薇忙活完了,打从她跟前经过,见她眉眼沉沉的杵在这里,眼珠子转得飞快,也不知在打些什么注意,锦薇只装作没瞧见,却不想竟被那锦瑟拉了一把,只将她拉到了枇杷树的另一侧。

锦瑟只微微眯着眼,道着:“说是夜里歇不好,特请大夫来开几道安神药,这话我却是不信的,难道你信么···”

锦薇从她手中挣脱开来,揉着手腕子抬眼瞧了锦瑟一眼,只不由不咸的道了句:“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横竖是主子的事儿,与咱们何干,咱们既是做下人的,安安分分的做好自个分内的事儿便是了,主子们的事儿不该由咱们妄议···”

说着,瞅了锦瑟片刻,仿佛意有所指的劝了句:“不该琢磨的事儿本就不能去瞎琢磨,有些东西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便是惦记也惦记不来了···”

说罢,便不再多言,只伸手推了锦瑟一把,直接从她跟前越过绕到后头继续忙活去了。

锦瑟闻言,却是忽而一把用力的折断了身后枇杷树的树干,面上闪过一丝不服气的冷笑,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想要的,只有努力去争取才能够得到。

这般想着,只忽而一把将手中的树枝给扔到了地上,随即,只伸脚用力的踩了两下,待将这几片叶子被践踏成一片枯枝烂叶,方拍了拍手,到后头寻姨妈齐妈妈去了。

第95章

“当真?”

寿延堂里, 老夫人闻得顾妈妈的禀报, 只激动得差点要从高炕上一跃而起了, 得亏翠柳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

老夫人杵着手中的拐杖,直往脚下的地毯上猛地连戳了几下,险些将那厚实的地毯戳出几个洞来。

向来寡淡冷清的人嘴里竟一时激动的语无伦次了起来。

直握着拐杖, 一连着道了几声“好好好···”

底下顾妈妈与方嬷嬷见状, 都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翠柳忙嘴甜的给老夫人道喜。

老夫人登时眉开眼笑, 杵着拐杖便要去那霁修堂走一遭,只走了两步复又停了下来, 垂眼琢磨了一阵, 方沉声道着:“这才不过月余, 月份尚浅, 头三月是最为要紧的时候,万不可闹的人尽皆知···”

原来民间有传闻,头百日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自有胎·神保佑, 若是泄露得过早, 怕冲撞了胎神, 惹得胎神不高兴。

是以,头几月有孕除了家中长辈及身边亲近之人呢,对外通常都要捂得严严实实的。

老夫人这般说着沉吟了一阵,只抬眼对着底下顾妈妈道:“这些日子便让孙媳妇在屋子里好好静养着,府里的事宜横竖有她三婶在了,甭让她操心了,往后定让她好好歇着, 不必日日早起过来问安,院里、厨房都且一一打点好,往后这孙媳妇还有老婆子我的曾孙便交到你手中了···”

老夫人现在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欢喜,总算稍稍恢复了淡定。

顾妈妈闻言,顿时一阵受宠若惊。

忙不迭恭恭敬敬屈着身子应下:“老夫人此话严重了,夫人便是由老奴一手奶大的,现如今又有幸照看小少爷,这本就是老奴天大的福分,老夫人放心,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老夫人闻言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后又反复叮嘱了一阵,给顾妈妈派了赏后,又吩咐翠柳去将权管家的婆娘权李家的给请来了,托她私底下去打听打听,他日好提前留意几个家世清白的妇人,方便挑选几个老实本分的奶娘。

当然,算算日子,这些怕得是明年春天的事呢,可架不住老太太心中欢喜,只恨不得小曾孙立马出来就好。

方嬷嬷与翠柳瞧了不由对视了一眼,纷纷掩嘴偷笑,直到这会儿才觉得原来老夫人也有这般迫切的时候。

待一切吩咐妥当后,老夫人便又领着方嬷嬷二人径自去了一趟祠堂上香。

当然这一番忙碌,秦玉楼可不知情。

自大夫走后,秦玉楼俨然被屋子里几人供成了一座佛似的,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个个是谨小慎微,片刻不敢怠慢。

起先还好,可能是在屋子里坐久了,渐渐地便觉得心窝里有些发闷,晚膳的膳食过于清淡,胃口不大好,一日的时间便有些难熬。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自打将心落到实处,知道肚子里果真有了这么个小家伙后,秦玉楼便总觉得肚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跳动着,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秦玉楼顿时有些期待丈夫的归来,想要细说给他听。

不知丈夫听了会是怎样一副神色?

若是依旧皱眉着板着张脸一言不发,秦玉楼可没好脸色给他瞧。

宴席上用不了多少饭菜,秦玉楼也知道这日戚修勉不了会要喝上几杯,便命厨房备了些散酒的汤,又备用了热粥、水晶饺、春卷等一应裹腹的点心在桌上。

又早早的便沐浴洗漱一直在屋子里等着,派人到院子口瞧了好几遭,直到掌灯时分,戚修这才迟迟归来。

却不想,这日戚修喝了不少酒。

虽不至于酩酊大醉,但远远的便闻得一声酒味。

回来时墨玉只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探着双手随时以备一备不时之需。

秦玉楼得了信,忙到门口迎着,只戚修浑身酒味,秦玉楼胃里有些犯冲,便候在一侧,未曾上前亲自搀扶。

面上却一脸关切的问着:“怎地吃了这么多酒?苓儿,快去备水,墨玉,快将你们家世子爷搀扶进来···”

丫鬟们见状纷纷熟络的忙活开来。

不知是因着秦玉楼只知指使旁人伺候,而自个这日却岿然不动的缘故招惹到了那人,还是怎地,只见那戚修停在了原地,微微眯着眼一言未发的盯着她。

那眼神颇有些奇怪,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辨别,而那双眼则略有些发寒,竟令人不敢对视。

秦玉楼一时不明就里,只强忍着酒气上前去拉他的手,脸上却笑吟吟的道着:“这是怎么啦,莫不是喝多了,不认识我呢?夫君来,屋子里备了热汤,夫君喝上一碗胃里要舒坦一些,咱们屋里坐,刚好我有桩事儿要与夫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