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话音将落,却见戚修只忽而一把用力的捏住了秦玉楼前去拉他的手,手中力道之大,直令秦玉楼皱眉忽疼。

身后的芳菲、归昕见状,赶紧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

就在秦玉楼一脸发懵正欲开口询问之际,戚修却又冷不丁一把松开了她的手腕,却是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越过秦玉楼直接往里去了。

屋子里一阵静默无声,各个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到了现如今,若还瞧不出丈夫的异样,怕准是个傻的吧。

芳菲忙不迭跑了过来,一脸慌张的掀开秦玉楼的手腕子,见手腕都泛红了,只咬牙担忧唤了声:“夫人,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秦玉楼咬牙默了一阵,只忽而摆了摆手,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都悉数打发下去了。

丈夫这怒,来的莫名其妙,直令人措手不及,白日两人分开时分明还好好地,还一脸的紧张担忧,眼下却——

秦玉楼沉吟寻思了一阵。

两人往日虽偶有闹别扭,但实则皆是些小打小闹,这日却觉得隐隐不同,除了新婚之夜,还是头一回见丈夫饮了这么多酒。

也是头一回见他用那种眼神看她,有些疏离,甚至有些淡漠···

秦玉楼坐在八仙桌旁一直等着丈夫,想要好好谈一下。

高台处的灯线摇摇曳曳,桌上的热汤已慢慢的变凉了。

过了许久,浴房那边总算传出了动静,秦玉楼扶着桌子慢慢的立了起来。

却见那戚修身下仅仅只穿了条凌白色的亵裤,袒·露着上身,正一言不发的步步朝着秦玉楼走来。

自进屋起,还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眼下,那双眼只一动未动的盯着她,朝着她步步紧逼。

秦玉楼见状,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只有些结结巴巴的道着:“夫君,你···你要作甚···”

戚修只抿着嘴,停在秦玉楼跟前,绷着脸冷冷的道了句:“我想要/你——”

说罢,不待秦玉楼挣扎,便弯腰一把将人打横抱着放置到了床榻之上。

随即,整个人便立即伏着身子欺身而来。

压根没给秦玉楼丝毫反抗与挣扎的余地。

秦玉楼一时懵了。

惊慌中只连声抽了一口气,随即咬牙一脸愤恨的道了声:“戚修——”

然后,剩下的所有语都被人一口堵住,悉数被人吞之入腹了。

秦玉楼顿时一阵惊慌。

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挣扎声,双手不断的挣扎捶打他,然而戚修只手便将她钳制住了,只轻轻松松便将她的双手握着置于头顶。

她脚下拼命的踢着他,他结实稳健的大腿便将她的双腿死死抵住,令她片刻动弹不得。

眼中分明没有多少欲望,可是只要她越挣扎,他好像便越发的生气,一言不发的要着她。

尤其,每当脑海中回响起那一声声酒醉后痛楚的“楼儿妹妹”,只不断重复刺激他的耳膜。

戚修双眼赤红,便愈发粗鲁了起来。

她总是拒绝他。

戚修只以为她不爱那档子事儿,可如今总算清楚明白了,她是不爱,她也···不爱他···

面上围着他打转,可实则心里头——

哪里是祖父的祭日,哪里是要斋戒祈福,不过是因着有人要成亲了,她不愿罢了。

戚修性子向来克制,眼下却只觉得上头一阵头痛欲裂,心里一阵愤恨酸楚。

可浑身却又被那一阵阵温暖给团团包围着。

又直令戚修险些呻·吟出声。

痛苦与欢愉同时交织着。

直到尝到嘴里一片血腥之味。

戚修悄然睁眼。

便见妻子身子发着颤,只紧紧地咬着唇,唇上泛着丝丝血迹,头上发丝凌乱,面上不停地淌着泪,一脸的狼狈与凄然。

戚修身子顿时一紧。

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忙不迭松开了钳制她双臂的那只大掌。

直从她身上支起了身子。

秦玉楼只抱着胸前,卷缩着身子,垂着眼默默的流着泪,此时无声却胜有声,只觉一脸凄惨痛苦。

好半晌,这才将脸别了过去,哑着声轻声道了句:“若是孩子没了,我不会原谅你···”

这样淡淡的话语,却犹如平地里惊起了一颗炸雷,只惊得戚修半分醉意皆无。

而屋子外,芳苓几个早已被屋子里那番大的动静给吓得成了无头苍蝇似的,只干着急,还是芳苓堪堪稳住了局面,芳菲则拼命跑去后头将顾妈妈给请了来。

第96章

顾妈妈与芳菲二人行色匆匆赶来的时候, 屋子里头的动静已经止住了, 顾妈妈满脸焦急, 早已顾忌不了其他,待候在门外高声禀告了一声,便不管不顾的准备要推门而入了。

却不想, 正在此时, 只听到秦玉楼在里头轻声应了声。

待顾妈妈领着一行人赶进去的时候, 屋子里死寂死寂的。

秦玉楼身上的衣裳已经穿戴好了,此刻只见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床头, 垂着眼一声未吭。

一眼望去, 只见床榻上被褥凌乱。

而秦玉楼那饱满的唇瓣上还在渗着血, 仔细瞧去, 又见双眼分明还微微泛着红,长长的睫毛被浸染了一片泪渍,显得狼狈又无助。

而世子爷身上则胡乱披了件外衫, 似有些仓皇无措的立在了床尾处。

见顾妈妈一行人匆匆进来了, 身子微微僵住, 只抿紧了唇下意识的又往床榻上之人瞧了一眼。

随即,似有些不知所措的主动往后退了几步,将床榻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顾妈妈几个早已顾忌不上他了,这大小姐向来性子慵懒乐观,无论大事儿小事儿总能云淡风轻般懒懒的应对,顾妈妈打小照看她长大,还从未瞧见过她露出这样伤心又难受的表情。

顾妈妈顿时只一脸心疼, 连往日里遵规守矩的那声“夫人”也不唤了,只满是疼惜的唤了声:“大小姐···”

说着,便直接坐在了床榻一侧,拉起了秦玉楼的手,一脸担忧的问着:“我的大小姐,这···这是怎么了,啊,这是到底是怎么啦,有没有伤着身子,伤着小少爷啊···”

说话间,只轻轻掀开被子,拉着秦玉楼的手便细细查看了起来。

秦玉楼向来淡然,可眼下,被满屋人围着,这晚无缘无故受的委屈,及嫁到数千里之外的京城这半年以来无依无靠的委屈,好似顷刻间一袭齐齐涌了上来。

也不说话,也没有多的表情,只微微红着眼,搂着顾妈妈无声的靠在了她的怀里。

好似这一刻,顾妈妈是她的依靠。

顾妈妈见状顿时红了眼,只一下一下拍着秦玉楼的肩,就如同小时候般,轻轻地哄着:“没事的,没事的,啊···”

说话间,便又微微咬着牙,仿佛意有所指的厉声道了声:“有妈妈在,妈妈一直在呢,谁若是敢欺负大小姐,老婆子我便立马与他拼命···”

戚修听了这番话微微蹙了蹙眉,可一见妻子这幅模样,心窝子顿时一痛,只握着拳想要上前,却又隐隐有些不敢。

正在这时,芳菲、归昕几个团团围了上去嘘寒问暖,而后头芳苓立马拿了帕子端了水手忙脚乱的赶了过来,知湫则小心翼翼的端了茶水过来。

床榻边上一时围满了人,只将戚修给挤得老远。

由始至终,甭说秦玉楼,便是连顾妈妈,甚至连屋里的几个丫鬟,连眼尾都没有往戚修那里扫过一眼。

顾妈妈回头又将秦玉楼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后,自然晓得夫妻二人方才定是行了那档子事儿的。

所幸这会儿瞧着约莫暂无大碍。

可仍是有些不放心,为了稳妥起见,便又立即派知裘前去知会府中的管事将大夫给请了来。

霁修堂忙忙碌碌的直闹到了大半夜方消停。

戚修亲自将大夫送走的,方才在屋子里听到说并无大碍后,戚修悬着整晚的心总算是松懈下来。

可他是众人眼中的“滔天罪人”,方才在屋子里未能靠近,眼下出了屋子,戚修只忽而一把稳稳的拦在了大夫跟前。

齐老大夫见这世子爷板着张脸,长手长脚一言不发的挡住了他的去路,又见他通身威严吓人,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只颤着声音道:“世子爷,您···您这是···”

戚修敛下眼皮,良久,只微微抖着唇低声问着:“内人···她···她果真有喜了?”

齐老大夫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又是一松,不多时面上便又露出了一副颇为古怪的神色。

但见眼前的人双眼像是一道利剑似的紧锁着他,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立即恭恭敬敬的回着:“回世子,小的行医数十年,摸过的喜脉不下千人却也有数百,虽不敢皆说万无一失,但眼下夫人的脉象如盘走珠,分明是滑脉无疑,旁人的不敢作保,夫人这脉象的却是千真万确、确信无疑,已有月余了···”

说着,见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贵人两腮只绷得更紧了,齐老大夫心里头倒是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神色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老大夫犹豫一番,还是极为隐晦的提及了一把,道:“夫人日前的脉象虽平稳健康,但头三个月是最为要紧的时候,须得好生静养调理,这···这于房事上也需得有些计较,像今晚这般···好在夫人身子底子好,并无大碍,若换做身子虚的,怕该保不住了···”

戚修闻言背上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老大夫说着说着,见世子脸慢慢的沉了,忙不迭又补了一句:“不过世子爷您放心,小的已开了几幅安胎的药,回头给夫人煎了吃了应当无大碍了···”

许久,这才听到那戚修低低的“嗯”了声。

老大夫额头上也隐隐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见世子爷止了步,余下的路由身边的小厮的引着,老大夫忙不迭迈着步子步履稳健的颠颠跑远了。

待将大夫送走后,戚修只背着手臂立在院外的老槐树下,久久未曾动弹,背后的冷汗渐渐地干涸了,然后,随之而来的却是心中后知后觉的狂喜,欢欣。

原本阴郁、郁闷了一整夜的心,放佛在此刻被凿开了一道缺口,一瞬间,所有的酸楚都被欣喜所取代。

胸膛里一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戚修伸手摸了摸心口,这样的情绪有些陌生,简直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似的。

可是欣喜若狂过后,脑海中却悄然浮现一张狼狈无助又冷淡的脸。

顷刻间,所有的欢喜皆悉数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这还是成亲半年以来,妻子第一次生气。

自那会儿过后,便再也没有抬眼正经瞧过他一眼了。

便是当他抖着手慌慌张张的亲自为她将衣裳穿戴好时,也只紧紧地闭上了眼,别开了脸去。

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想到方才妻子一脸伤心委屈的趴在妈妈怀中,戚修只紧紧地握住了拳。

妻子说,若是孩子没了,便再也不会原谅他。

可···可现如今孩子好好的,还···还会原谅他么?

这一夜,戚修一直候在院外徘徊着,直到屋里的灯落下了,直到所有的丫鬟们都悉数悄悄地退了出来,直至等了又等,待院子里彻底静了下来,戚修这才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屋子。

妻子已背对着睡下了。

他远远地挨着床沿,不敢轻易靠近。

第二日恰逢是戚修沐休。

一大早便被老夫人院里的婆子给请了去。

可人到了寿延堂,戚修候了许久,老夫人却一直不见人影。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夫人跟前的三等丫鬟香竹,方由后头正房出来,只一脸结结巴巴的冲戚修道着:“世子爷,老夫人说···老夫人说让世子爷去祠堂···去祠堂待着···”

戚修闻言面上倒并无丝毫诧异,只微微抬眼往屋子里头瞧了一眼,方朝着正房的方位行了个礼,随即,只一言未发转身便往祠堂去了。

戚修去后,里头老夫人闻得动静,只嗖地一下睁开眼了。

香竹进来回话,老夫人却是瞪了她一眼,微微眯着眼道:“老婆子我说的是跪着,不是待着···”

香竹吓得一脸颤颤巍巍的直求饶。

一旁翠柳忙替香竹求情,见老夫人垂下了眼,便立即将香竹给打发下去了,又见老夫人摸着要起,忙眼明手快的上前无扶着,嘴上却笑着道:“这一大早的,老夫人跟世子动啥气,回头可别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老夫人却是接着拐杖,由翠柳搀扶着来到了正厅,恰好远远的瞧见孙儿坚毅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老夫人瞧了一阵,默了许久,方哼了声道着:“这小两口也忒胡闹了···”

这昨儿个下午才得知了这桩喜事儿,不料当晚便有人来禀,说那霁修堂大半夜又将大夫给请来了,差点没吓得她一口气喘不过来就那般去了。

这修儿素来是个稳重,却不想于这桩事儿上竟如此莽撞。

这子嗣可是天大的事儿,可不能由着小两口胡来。

孙媳妇现如今是惩不了,孙子又如何能放过?

差的将他们戚家的香火给折腾没了,自个去给底下的列祖列宗交待去吧。

第97章

大家本以为自家姑娘定是伤心欲绝了, 第二日一大早各个皆已对好了口供, 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哪些可以提,哪些是万万不能提,皆已里里外外的合计了一遭。

哪知, 第二日秦玉楼除了睡到自然醒外, 心情仿佛与往日并无多少异处, 非但没得任何异处,反而——

说道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立马便开始行驶了孕妇的特权, 直接道着:“菲儿, 却吩咐厨房且先将早膳送过来, 你家主子我肚子饿了···”

“···”

以前姑娘还在玉楼东的时候, 便是镇日如此,每每醒来,都是懒懒的赖在了床榻上, 朝着屋子里的丫鬟们调侃逗乐。

眼下, 芳菲闻言只瞪大了眼, 又愣了片刻,只觉得肚子里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竟毫无施展的余地。

不过听到这几日向来食欲不振的姑娘说饿了,芳菲顿时将所有有的没的皆给抛在了脑后,天大地大,姑娘胃口最大,只欢天喜地的去了。

因着往后不必去寿延堂请安,秦玉楼睡了自打进戚家后的头一个懒觉, 这一切皆是托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秦玉楼倒是难得心大的这般想到。

你爹娘如此都没能将你给折腾去,往后怕定是个金刚不坏之身。

早膳其实用的并不多,许是渐渐地开始有了些许孕吐反应,胃口并不好,但秦玉楼却强自压着将各类都用了些许,又吩咐厨房重新依着时间的间隔,每日多送了两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