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连“哎哎”了几声,学着近来学到的一口半洋不土的京片子,又稍稍混合着些许福建口音,赶忙冲着戚修道着:“别介别介,咱不闹了,不闹了,办正事儿总行了罢···”

而那戚修好似未曾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的直径走到了门口,打开门便要离去。

俨然片刻不愿逗留。

陆游登时犹如打了霜的茄子,又气又乐又蔫。

倒还是方才倒酒的那位姑娘见了,只忽而笑吟吟的不紧不慢的道着:“哟,瞧瞧这位爷的脾气大的,今儿个瞧着倒不像是过来寻欢作乐的,既然不是来玩乐的,那便让我好生猜猜,莫不是前来···取经的?”

话音将落,只见方打开门正要离去的背影顿时一顿。

陆游见状,登时一脸赞叹着:“哟,这位是千蕙姑娘吧,千蕙姑娘果然好眼力···”

那唤作千蕙的姑娘倒是轻声笑着,道:“做咱们这一行的,旁的不好不打紧,可唯独这眼力不好那可是要丢了饭碗的···”

说话间只抬眼往门口的方位瞧了一眼,不紧不慢道着:“那便再让我猜上一猜,这自古能够烦扰人心的无非便是那几样,而今令这位爷如此烦扰的怕该是···哪位姑娘家罢···”

千蕙笑吟吟的道着。

陆游悄悄给千蕙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只冷眼往门口瞅了一眼,身子便又慢悠悠的歪回了椅子上,方才脸上的紧张便又悉数消失个干净了。

只懒洋洋的歪在椅子上,一脸得意直笑眯眯的道着:“看来,今儿个倒是找对地方了···”

而戚修闻言,身子微微绷紧了。

立在门口犹豫片刻后,只冷着张脸一言不发的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回却是一把将屋子里所有人都给遣散出去了,便是连陆游也未能幸免。

唯独留下了千蕙姑娘一人。

而这夜戚修归来时,秦玉楼早已洗漱完毕。

这会子在屋子里正用夜点,按着这一段时日的规律,每每临歇前,须得用上一碗点心垫垫肚子方才入睡。

因着在此之前,屋子里的丫鬟们早已不知派人到院子外查看过几遭了。

眼下,戚修方一回来,守在院门口的桃红便忙不迭往扭头直往院里颠颠跑着前去通风报信,院里的燕兰便又跑到了正房去禀告。

是以,这人还未进院子,秦玉楼便已得了风声了。

秦玉楼还没开口,只听闻那芳菲一个劲的问着世子吃酒了没,情绪如何,与往日相比有何异样,絮絮叨叨的询问了一遭,待一一确认后,方才放下心。

秦玉楼听了莞尔。

只脸上的笑容在戚修进来时,倒是适时止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只见戚修身着一身藏蓝色祥瑞华服,身长如玉,长手长脚的跨进来,整个屋子里都显得有几分压迫感。

秦玉楼瞧了片刻,只微微垂了眼,手中捏着小瓷勺在碗里搅了一阵,正要打发人前去伺候。

却见那戚修瞧了她一眼,只眼明手快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见秦玉楼正在用夜点,便也扭头对候在一旁的芳菲吩咐了一声:“也给我来一碗···”

芳菲听了顿时愣了一阵,随即立马欢快的道了声:“是,世子爷,奴婢这便去···”

说着只与归昕二人一人重新将托盘端了过来,重新拿了一副碗筷,一人赶紧打发人去厨房,将夜里秦玉楼特意叫留的几碟素菜及面点点心吩咐人端了过来。

戚修在秦玉楼身旁坐了下来。

秦玉楼瞧了他一眼,只当做没瞧见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搅着碗里的白胖圆子。

这是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汤圆,白乎乎的,瞧着圆润可爱。

最近胃口奇怪得紧,老是突发奇想,想到什么,便想要吃什么,可一旦过了时辰,便又不爱吃了。

这不昨儿个便想到了这白胖园子,结果今儿个做出来后便又彻底没了胃口。

秦玉楼只百无聊奈的搅和了一阵,正意兴阑珊想让人撤下去之际,却见手中的小瓷勺被人一把给夺了过去。

秦玉楼一抬眼,便见丈夫竟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直直的盯着她,嘴上却下意识的道了句:“好好(念一声)吃——”

秦玉楼:“···”

秦玉楼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如今她还在生气来着,他不说上几句软话便罢了,竟还像没事儿人似的,这是指责上了么?

指责她不好好用饭?

没个正行么?

秦玉楼登时气乐了,然纵使心里有气,嘴上忍不住想回几句,可偏偏此时又不想与此人说话。

只装作没听见没瞧见似的,别开了脸。

戚修举了一阵,良久,只忽而低声道了句:“你不吃,那我吃——”

说罢,竟夺了秦玉楼的碗勺,自个一勺一勺闷声吃了起来。

秦玉楼嘴角微抽,只有些难以置信的瞧了戚修一眼。

结果,芳菲吩咐厨房端了夜点送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世子爷将自家姑娘的夜点都一口不剩的吃完了,芳菲顿时直目瞪口呆道着:“世子爷,您怎么能跟小少爷抢食,这一顿是特意为夫人肚子的小少爷备下的···”

“···”

戚修闻言只瞧了芳菲一眼,又扭过头来瞧了秦玉楼一眼,方默默地将碗筷放下了。

秦玉楼赞赏的看了芳菲一眼,顿时觉得心里头解气不少。

便由着归昕扶着起身,朝着戚修福了福身子,微微浅笑道:“夫君慢慢用,肚里的小家伙要歇着了,妾便且先去安寝了···”

“等等——”

哪知戚修忽而也随着秦玉楼起身,竟走到秦玉楼跟前,只忽而一把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将秦玉楼给打横着抱了起来。

随即,又轻手轻脚的将她搁置在了床榻上,甚至还关怀细致的替她将被子盖好并掖好了,末了,又只坐在床榻一侧垂眼瞧了她一阵,方对她轻声道着:“你好好歇着,我且先去沐浴了···”

声音竟然难得有些温柔。

屋里的芳菲几个瞧见了只瞪大了眼,片刻后,方挤眉弄眼,极有眼色的退下了。

秦玉楼亦是呆了一阵,只觉得这日活见了鬼似的,这丈夫自打这一遭回来,只觉得活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至于待戚修起身之际,秦玉楼竟鬼使神差的拉了他一把,忍不住喃喃的问着:“夫君···今日怎么了···”

戚修瞧了她片刻,默着犹豫了一阵,方低声道着:“千蕙姑娘说夫人不理为夫,是因为夫人心里受委屈了,为夫觉得此话有理···夫人放心,为夫···为夫往后定会好好待夫人的···”

秦玉楼听了呆愣了好半晌,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千蕙姑娘···是谁?”

戚修面色顿时一阵古怪,犹豫一阵少顷,依然选择如实相告之:“千蕙姑娘是怡红馆里头的···姑娘···”

秦玉楼:“···”

第100章

于是, 秦玉楼待戚修自然是越发不待见了。

这种表现主要体现在:见面的时候,终于不会再继续对着他遥遥福身行礼了,也不会时不时对着他微微浅笑···及假笑了, 更加不会他每说一句,都千篇一律的回着“夫君说的极是”了。

戚修只觉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难熬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一小截。

尽管现如今妻子每每对着他总是冷眼相待,尽管现如今妻子每每见了他甚至还要瞪上一两眼,戚修却觉得怎么的也始终要好过之前的“相敬如宾”。

他确实是有些怕了。

便是在皇上面前, 他都可以做到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可唯独到了妻子这里···

其实千蕙姑娘那晚对他只说了四个字:死缠烂打。

她说哄女人这一招百试不爽。

关键是舍不舍得低下脸面。

可是戚修尚且有几分自知之明,这四个字, 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譬如,当他试着用“缠”, 要缠着亲手喂食妻子时, 妻子方一拒绝, 他便彻底没撤了。

直至看着妻子气呼呼的脸,这才顿时心生了一计。

便是妻子恼他, 气他、憎他, 只要能偶尔正常的与他说说话,也是好的,即便是气话。

于是, 这几日秦玉楼是气得脑瓜子直疼,可冷眼瞧着,戚修的心情却好似一日好过一日了。

夫妻间有的私密之事儿, 偶尔是不便与丫鬟们多透露的,譬如丈夫去窑子找姑娘。

秦玉楼如何好四处瞎嚷嚷。

以至于,介于这几日戚修表现得十分好,既细致耐心,又温柔体贴,导致跟前几个丫鬟对戚修彻底改观了,竟集体叛变了。

尽管他的温柔体贴,仅仅只是终于不再镇日绷着脸了,而他的细致耐心,仅仅只是用饭时,偶尔替她添一两次菜,她起身行动之际,偶尔道一声“夫人当心”,皆是些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小事儿。

可偏偏大家伙儿心里受用,竟纷纷觉得她们家姑娘委实不该老给世子脸色瞧。

唯有归昕小声的替秦玉楼辩解了一句,道着:“我···我听说有喜之人会时常喜怒无常,咱们···咱们也委实该多体谅体谅夫人,毕竟夫人有时也是不受控的···”

然后,所有人纷纷醒悟,再也敢嫌弃她们家夫人时不时冲着世子甩脸子了。

毕竟,是替世子生娃不是?

而秦玉楼闻言,简直是气笑了。

于是,这一晚,戚修洗漱完后,只随意披着一件外衫从浴房里出来了,这一阵妻子有些嗜睡,只以为这会儿妻子已然睡着了。

却不想,方走过去查看,便远远地瞧见妻子只穿了一袭白色的里衣,正只手撑着脑袋朝着外头侧躺着,整个人侧躺在了大红色的被褥上。

双腿并拢,微微弯曲着侧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身前的被褥上。

戚修瞧了顿时一怔。

被褥是上好的如意锦被,又绵又软,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只见妻子三千青丝像瀑布似的铺撒在鲜红色的被褥上,黑色的青丝,鲜红的被褥,白的晃眼的里衣及里衣里头微露的玉质肌肤,三种最为纯粹的色泽,只不断冲击的戚修的视觉。

秦玉楼身段本就生的妖娆有致,便是身裹着一层里衣,也依然裹不住那衣裳里摇曳涟漪。

只见那婀娜起伏的身段,饱满高耸的胸脯,纤细羸弱的腰肢,那挺翘好看的臀,再往下便是笔直纤细的双腿,脚下是一对光着的白嫩玉足,两只可爱俏皮的玉足一下一下缩着。

戚修登时呼吸浓重。

再一眼,却见妻子已经懒懒的睁开了眼,忽而朝着他慵懒一笑,只轻声唤了声:“夫君···”

那一笑,只觉得令人骨软筋酥,勾魂摄魄。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妻子头一次真心对他笑,头一次主动与他···交好···

戚修登时喉咙一紧,便又见妻子只轻轻地抬手朝着床榻上拍了一下,对着他笑吟吟的道着:“夫君,来——”

那笑容里仿佛藏着销魂香似的,戚修脑子嗡嗡直响着。

若仔细一笑,便能瞧见那眼尾微微眯着,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然而此刻戚修呼吸浓重,哪里顾忌得到,只下意识的一步一步朝着妻子走近。

戚修只微微绷着身子,背对着坐在了床榻一侧,一动未动。

明明知晓妻子已有了身子,两人是不可能···

可心底仍是有些紧张。

秦玉楼伸手轻轻地搭在了戚修的手背上,缓缓的摩挲了一下。

戚修搁在床榻边沿的大掌顿时一颤,衣袖里的手臂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玉楼顿时轻笑了一声,只拉着他的手,缓缓的起身,然后侧着身子坐在了戚修的大腿上。

戚修的身子顿时一紧,生怕妻子摔着,忙不迭伸着双臂搂紧了她的腰。

秦玉楼则双手搂着戚修的脖颈,微微仰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戚修,两人对视了一阵,忽而见秦玉楼问着:“夫君,楼儿好看吗?”

戚修身子发僵,盯着秦玉楼的绝色容颜,喉咙里吞咽了一下,只哑着声不由自主的道着:“好···好看···”

秦玉楼听了似乎十分满意,奖赏似的,唇轻轻的靠了过去,停在了戚修唇边,隔着不过一张纸张的距离。

四片薄唇若有似无的轻轻擦过。

戚修脑子里只嗡嗡作响,便听得秦玉楼笑眯眯的问着:“那是楼儿好看,还是那怡红馆的千蕙姑娘好看···”

鼻息间的整整芬芳喷洒在戚修的鼻间,戚修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再次滚动一下,便是想也未想,只一阵结结巴巴的道着:“自然是···是楼儿好看···”

话音将落,戚修的呼吸顿时停止。

两片饱满细腻的唇瓣随即贴了上来,下一瞬,甚至感觉柔软细腻的舌儿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地舔舐了一下,戚修脑海中顿时炸开了锅。

就在再也忍不住了,要化被动为主动之际,那一片细腻香软却陡然离开了,只听到妻子在她的耳边低声蛊惑般的询问着:“那···是楼儿的亲吻甜,还是千蕙姑娘的亲吻甜呢···”

“楼···楼儿的···”

“千蕙姑娘的吻不好吗?”

“不···不···”戚修陡然睁眼:“不知道!”

第101章

戚修话音将落, 却只觉得身子忽而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戚修登时只一把笔直的倾倒在了身后的被褥上。

下一刻, 只见妻子忽而欺身而来。

戚修微微睁大眼, 只见妻子顺势上前坐在了他的腰身上, 随即, 妻子微微伏下身子,只凑到他耳边似笑非笑的轻声道着:“倘若下回夫君还想再去那怡红馆的话, 只管跟楼儿说道一声,回头楼儿直接将那千蕙姑娘给赎身接到府中来便是了,往后夫君便可直接坐享齐人之福了,夫君觉得如何?”

说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轻轻地往他耳朵里吹了吹气。

戚修脑海中早已是一片空白了,剩下唯一一丝理智, 只微微喘息着正要开口说话。

却见身上之人忽而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放在戚修的唇上点了点,嘴里轻轻的“嘘”了一声。

那声音摇曳性感, 带着一股子妖冶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