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清风又为任逍遥的空杯蓄满,这才开口,“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任逍遥与顾流烟在观天峡之战呢?两人虽平胜,却都心中不服,今日顾流烟有落败之势,你怎会不来瞧瞧呢?说的好听点儿是看看老朋发,说的不好听便是来个瞧个热闹,顺便奚落几句。”

”呀…小风儿怎能将我的心思全部说出来呢,被顾流烟那小子听到多不好?”任逍遥笑得施施然,撑着下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身旁的人儿,半晌,啧啧称奇的道,”我才发现呢,小风儿今日竟然穿了黑袍,不过,一样的好看!”黑白二色相差之大,每一种颜色,她竟都能穿出不同的气质来!白若谪仙,黑若魔魅,不论是哪一种样子都是倾国之色啊!

今日她忽然穿了黑衣,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一个人的气质竟然能有两种,实在是让人觉得惊异!

云追月早已发现了,缓缓放下茶盏,也学着任逍遥的动作将手撑在桌案上,盯着对面的人看,静静地也不说话。

两人灼灼的注视,负清风恍若未觉不见一点儿扭捏之态,淡淡的扬眉道,“看什么,不认识我么?”

“不得了了小风儿!是罢,追月?”任逍遥蓦地低呼一声,就差拍案而起了。

云追月闻言一怔,赞同的点点头,一脸凝重,“嗯,的确。”他们俩好歹是两个男的罢,怎么这么盯着她看了半晌,她竟然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娇羞?果然是男装扮久了么?

看着两人的反应,负清风微微蹙眉,正欲询问,听到从外而入的脚步声,幕帘掀起是走进一抹纤细的少年身影。

看到船舱内多了两个人,燕溪先是徵徵一怔,随即神色如常,“主子,都已安排妥当了,都在底舱。”走得近了,朝两人各行了一礼,“燕溪见过任先生,见过云公子。”任逍遥他自然认得,云追月倒是他第一次见,虽给人的感觉如沐清风,清美俊逸,但那笑靥之下掩藏着嗜血的冷酷狠辣,关于云追月的事儿姑姑也曾告诉过他,凡数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的底细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唯一不清楚的便是主子。这么久了,他虽然日日跟随左右,直至此刻他也没能完全看清他了解他,每每让他震惊,他的一切似乎都藏于云里雾里,始终都不知他究竟还能做出让人更震惊的事儿…“燕溪不必多礼,只管将我们看做你家主子一样便可。”任逍遥朗声一笑,朝云追月扬了扬下颚,“云追月坐到里面去,给人燕溪让个座位。”

云追月已经自动让开了外侧的位置,做到了里侧,望着那气质冷漠的少年,扬眉一笑,“其实,我们也算认识了,天天都在一块儿,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

这个少年不简单哪,也不知风儿从来找来一个这么忠心又本领高强的人,而且这个燕溪总有一种隐匿起来的强大气息,在风儿受到危险时便会暴露出来!也不知到底是何底细,风儿也不曾查过,就这么信任他了,是不是太武断了点儿?

不过,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人还真的都挺厉害,只不过跟她有着一样的通病,寡言少语,三个都冷得像块冰,最甚的是风儿,冰山一般的坚不可摧。

“云公子说的是,今日总算得以一见””早已习惯与负清风的相处模式,燕溪直接便坐下了,自然的为自己斟了杯茶,又为另外的空杯续杯。

负清风转眸望向窗外,风声呼啸,隔壁琉璃窗,依然听的清晰,在黑夜里让人毛骨悚然的那种声音。时间已经差不多,雪阡陌雪倾颜他们也该到了“小风儿,你倒是大方,将自己的大氅给了侍卫,你不嫌冷?”任逍遥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负清风的肩上。

肩上一暖,狐裘毛领还带着体温,贴近颈间不由得一震,负清风伸手按住了那双正欲给她系系带的大手,“我不冷,不用了。”他不必为她如此。

“还不冷,整个人都跟个冰块儿似地,好好披着,乖,听后背上那柔软薄凉的触感,让任逍遥一怔,那种感觉就好似那晚贴近冰面一般的感觉,通透冰冷,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来,天性体寒,不问冬夏她的体温都是薄凉的,这么些年她都怎么过的。嗯着,挣脱了那双小手,继续系上了系带,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那略带责备的宠溺语气,不仅让负清风怔住了,连另外两人也怔住了,特别是云追月,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颈间那随意系成的结,清眸微微一暗,负清风不禁道,“逍遥似乎对我越来越好了。”她说的是真话,不是玩笑。这种亲人般的宠溺,让她觉得很温暖,好像爷爷奶奶给她的温暖一样,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么?小风儿,说话可要凭良心的哦?”任逍遥闻言心中一怔,面上却是嬉笑如常。他自己也发现了,以前他的确是对她好,但不想靠近,现在同样是对她好,但演变成了不一样的心态与感觉,让他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逗逗她。他似乎是越活越幼稚了云追月一听这话,本张的呛咳起来,半晌才止住,“逍遥,你的那后半句话也同样适于你。风儿,你可得离他远点儿,这个家伙不但不是个好人还不是个正常人。”这么多年了,他还不知道他的,不过他现在对风儿的确是不同了。

“哎哎,云追月你怎么说话呢?你这是挑拨离间的妇人行为,我看你是嫉妒罢?”任逍遥不满的嚷嚷,一脸尽是不屑的笑意,这一话题让两人又斗了起来,负清风与燕溪各自饮茶,面无异色,完全当是看了一出戏。

与这厢的闲散轻松相比,那厢已进入了紧急状态。

雪阡陌雪倾颜带领队伍已经飞越月牙湾,接近了流烟城,可看到灯火摇曳,城楼之上的守卫巍立于刺骨的寒风中,已过子夜,整个世界陷入了安谧,但警戒依然没有消除,巡逻队伍在城楼之上来回巡查,风声呼啸。

“倾颜,记得掷灯为号,接应清狂他们!”随着大风,风筝飞行的速度极快,眼看已然越过岸边,朝城楼之上飞跃而去,看着巡逻队伍里去,雪阡陌微徵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诸位小心,准备下降!”

城楼之上,几名守卫有些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低低的说着话,其中一人困倦的打了个哈气,扬眸的一瞬间看到夜空中隐隐而动的黑影,不禁一震,“那是什么?”

另一名侍卫也不禁打了个哈气,随着望过去,懒懒的开口,“什么什么啊?黑云呗…,安心罢,雪国不会来攻城的,除非他们插上翅膀飞过来!不过可能么?”

其他的侍卫听到这话,都不禁笑了起来。

雪清狂依然停驻与湖边,等待信号,蓦地后方船只有侍卫来报,从天降下一物,抵达信号已致。查看之后,却是如此,雪清狂雪云路雪入尘随即召集众将,分兵而行,各自行船到了各城门附近等候,以喊声为号,一旦正北门进城,其余二十三门尽皆行动。

分派完毕,各将领带领军队分别驻扎,夜幕之中摸黑前行,各自停驻在各城门附近位置,等待行动信号。

此时,雪阡陌雪倾颜一行人已抵至流烟城上空,尽皆弃了风筝,施展轻功飞身而下,黑衣迅疾,落地无声,宛若从黑幕中从天而降一般!待守城士兵发现时,为时已晚,雪倾颜扔下灯火,嘭的一声落地,声响震动,只听城外驻扎大军齐声大吼,喊声震天动地!

雪阡陌杀退一阵,带领几名将士,直抵城门口,杀了守门侍卫,拉开了大门,放下吊桥!

雪清狂率领大军轰然而入,黑色军队若蝼蚁一般迤逦而入,刀剑相触。喊杀声一片,刀光剑影,血染锦一流烟城中众将士听得喊声大振,顿时大惊失色,尽皆出兵迎战,两军交战,混杀一阵,雪国出其不意,焰国将士大乱阵脚,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各军来报,皆言各城门具被围攻,已有十个小城门被攻陷,没过片刻,又有人来报南城门被少守城攻陷,又报东城门被雪国五皇子雪入尘攻陷,相继报来,城门几乎尽失,看着满城混战,死伤无双,尸横遍地,武环宇惊觉大势已去,顿时长吼一声,声若轰雷,众将皆惊,随即吩咐各路将士撤离。

武环宇带领一众五千骑武卫军拥入府邸,接了顾流烟,一路掩杀到了最偏僻的西城门,果如顾流烟所言,西城门兵力最少,一众人终于突围,出了城,一路由西奔去。

城内早已一片狼藉,将士来报雪清狂言顾流烟武环宇领三干兵马由西门奔出,雪清狂闻言一震,长笑一声,“果如不出老师所料!”随即教将士传令下去,降者不杀,见大势已去,将领败走,剩余将士尽皆放下兵器投了降,由入城开始不过两个时辰,便已攻下了流烟城,雪国上下将士尽皆大喜!

雪清狂下令不得劫掠百姓,若有违军令者,以死处置,随即出榜安民,命人收拾残局,静待负清风的消息。

城池失守,百姓皆惶恐,见雪国将士军纪言明,并未杀掠,渐渐安下心。

另一边,顾流烟武环宇一行人一路向西,后面的追兵见已行远,便径自收兵回城去了,此刻已近凌晨,天色已经退去了黑暗,东方出现一丝慕白,惶而行,又杀了许久,众将士都略显得疲色,武环宇坐于马上频频回首,直至听不见马蹄声这才松了口气,继而愤愤的道,“流烟城竟然失守了!我们明明防守严密,怎会突然失陷?!”

此言一出,身后将士无比愤恨,其中一将道,“似乎是雪国军队由正北城门一涌而出,其余二十三城门皆是喊声大震,齐齐进攻,出其不意的大举围攻,我军这才…负清风竟然夜袭,不够光明磊落!”

其余将士闻言皆是同声一气,具言负清风如何如何阴险,如何如何狡诈”一拥而入?守城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况且还有护城河,他们那么多人进攻,都瞎了眼看不到么!”武环宇越想越气,越想越窝囊,行军至今从未像今日这么狼狈过!甚至连正面迎战都不算,如此仓惶,如此狼狈!雪国曾经也不是没进攻过,但有哪次成功过了?但看今日,竟然毫无抵挡之势!

众人闻言皆是哑口无言,气氛蓦地沉闷的起来,让人窒息,终于,队伍最后一名卫军小声的开口,“好…似乎听说攻北城门的雪国将士是从天而降一般直接就到了城楼之上,根本就未走城门”他也是去北城门救援时听得几句,守城将士所言应该不假,但从天而降?怎么可能呢?雪国人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从天而降?

一直沉默的顾流烟听到此处,徵微眯起了眸子,云袖中的双手倏然紧握,负清风啊负清风,没想到终究你还是赢了我,从天而降?若要攻取北城门人数至少要五干人,这么多的人怎会一点蛛丝马迹也发现不了!?

虽已至凌晨,寒风依然凛冽,风吹乱了发,顾流烟蓦地一震,风?风!昨夜月黑风高,他还特意教人嘱咐了守城将士要注意月牙湾上的一切动向!流烟城易守难攻,以逸待劳,以守为攻,却没想到负清风竟用了鬼计直接攻陷了城门!但雪国大军数目庞大,大军过境,度过月牙湾怎会发现不了,若是他们没点灯火,加以掩蔽,加上寒风呼啸掩去声音,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先是攻陷北城门,分将围攻其余二十三城门,大军直入北城门拥入城内,出其不意攻其无…攻城之策他已明,但攻陷城门,从天而降?负清风到底是用了什么计策?

派去雪国的那些探子都干什么吃的,大军出动这么大的动静,竟没发现,一群废物。

“从天而降,开什么玩笑,雪国人都长了翅膀不成?没能力守好城池还找出那么多借口!”武环宇哪里肯信什么从天而降,整个人都快被怒火烧灼而死了,蓦地感觉到不对劲儿,转眸一看身侧,只见顾流烟依然沉静的坐于马上,这么长时间竟连一句话也未说,“先生?”

顾流烟闻言一怔,这才回神,突然轻笑一声,无声的笑开了。

看到那笑,众人皆是一头雾…连城池都失了,竟还能笑出来,又有何好笑?

武环宇到底是沉不住气,见顾流烟一笑,顿时无语至极,“先生!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是先生从军以来,第一次吃了败仗罢,他不是应该生气才是么?

”我笑负清风妄自聪明,若是此时在这路上设伏兵,不是可以将我等一举擒获了么?”笑声为止,忽然前方枯林中走出一对人马,众人顿时大惊!

定睛望去,只见那队伍前方,马上坐着一抹黑影,容颜似雪,清眸如冰,长发随风而舞,黑袍猎猎作响,强大的黑暗气息笼罩其身,宛若魔魅一般!那黑衣少年左右各有三人,一名比其年纪略小的少年,面容清秀却给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左边是一名身着玉色长衫的男子,一头银丝在鼎淡的天色里更显妖异,容貌清逸,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在看到某个人时那眸中的笑意更深:那名白发男子身旁是一名身着烟色长衫的男子,容姿清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姿态闲逸自在;身后跟着十几名同样身着黑衣的带刀侍卫。

看清了几人的面容,顾流烟湖蓝色的眸中掠过一抹深沉的暗色,缓缓勾起唇角,笑道,“可让诸位久等了,今日落败没想到还能见到故人,任先生近来可好?”他还真是低估了负清风,他竟料到他自此路上走,不过看他带的侍卫似乎并不打算围攻他。负清风,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自观天峡一战之后,他与任逍遥就再没见过面,今日他是来瞧他笑话的罢!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失了城池,明日再夺回来便是。

那个蓝眸少年他认识,上次也跟在负清风身边,另外一一视线落在那张清美的俊颜上,在脑中仔细的拨寻却终是无果,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心中一震,没想到负老大将云追月也派到了负清风身边!云追月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杀手排行榜第二名,轻功位居第三,这个人可不是池中之物!

“很好很好,今日见到凤栖先生就更好了!”任逍遥朗声一笑,此言一出,武卫军众将士的面色都变了,武环宇更是恼怒,这个任逍遥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负清风竟然连他们会走哪条路都算的如此清楚,当真神人也!今日若是败于他人之手他武环宇绝对不服,但败于负清风手中他无话可说!

雪国如今竟然出了一个这样神一般的人物,只怕日后与焰国对战时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危险…顾流烟闻言不以为意的扬眉一笑,随即望向了那抹修长的烟色身影,”如果流烟未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风云公子云追月罢?”有云追月保护负清风,若真想掳人还真是很难呢?

“凤栖先生果然聪慧。”云追月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他从未见过他能这么快猜出来的确不简单,江湖中关于他的传言虽然不少,但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云公子过谦了…顾流烟拱手一笑,视线最终落在了正中央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上,对上那双子夜般的清眸,心中微微一震,一个人穿上不同的衣服气质差异竟然如此之大!“清风此计确是妙极,流烟甘败,但仅是今次而已。”日后,他一定会不再给他机会了,而且与人相斗其乐无穷,何况这个人还是负清风呢?

现在,他对他的兴趣可是浓厚到了极致…“在此相逢,先生若不留下点什么,岂不是不合常理?”负清风闻言缓缓扬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这个顾流烟果然不是常人,气量非凡,败了依然如此气节,完全没有穷途末路恼羞成怒的感觉。

顾流烟闻言心中一怔,湖蓝色的眸中出现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清风想要流烟留下什么呢?”顿了顿,扬眉道,“不如将流烟抵给清风如何?”

“先生!?“武环宇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先生在胡说什么!若是负清风真的要他留下,岂不是…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住!

任逍遥云追月眸色皆是一暗,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燕溪冰蓝色的眸子在听到这话时微微一冷,这个顾流烟…,该不会是与雪倾颜雪入尘他们一样罢?

知他是玩笑话,负清风并不以为意,只是轻笑一声。”人生难逢一知己,那日与先生月牙湾斗智的画面犹在眼前,今日清风可以放先生离开,不过,若明着放走了先生,无论对上对下清风都不好交代,还请先生答应我一件条件,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武环宇及诸将士闻言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负清风说什么?他要放他们离开?!

“什么条件?”顾流烟徵微眯起了眸子,满面含笑的望向了那张清绝的容颜,这负清风当真是生得姿容无双,即便是男子,他也抑制不住的受他吸引。自看到他出现在这路上时,他便明白他今日不想掳他,至于条件… 。

负清风果然是负清风啊,这都计算好了!不过,他喜欢他那句人生到难逢一知己,何况他今日的确为他所堵,一个条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论对雪国交代,还是对焰国交代。

“日后先生若俘了我雪国将士,清风可请先生释放三人。清风并未为难先生,范围只在先生所俘。”四国纷争这才刚刚开始,日后刀剑相对的次数多到数不清,被俘也亦是正常,此举还可保三人。

顾流烟闻言眸色倏然一暗,随即低低的笑出声来,“好一个负清风,好,我答应你!“释放三人,他还真敢开口!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对手斗着才有意思!

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好,我相信先生,请罢。”负清风满意的扬眉,随即策马让开,任逍遥云追月燕溪见状也让到一旁,身后一众侍卫也让到另一旁。

“多谢,后会有期。”顾流烟略略拱手,随即驾马前行,走到负清风马旁时停下了脚步,徵徵倾身靠近,低低的开口,“我相信那一日不会很远。…语毕,便加速前行,转瞬间便已是几丈之外。

武环宇走到负清风身侧时亦是勒马止步,拱手道,“多谢负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负清风亦拱手一礼,一众兵马从中间急速而出,很快便走得远了,在晨曦的薄暮中渐行渐远,直至只剩下一个…“好了,戏也看完了,回罢?”一夜未眠,任逍遥困倦的打了个哈气,径自驾马慢悠悠的走在前面。

“风儿,我们也回去罢。”云追月望向负清风,两人同时驾马向前而去,燕溪紧随其后,众人也跟在身后向回走去。

方才走出几步,便迎上了雪阡陌雪倾颜带领的军队,一行人共同回城。

西城门大开,所有将士都位于街道两侧,夹道而迎,待负清风一行人入城,便听到了欢天喜地的呼喊,喊声震天,众将士皆是齐声高呼,“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

黑暗已完全褪去,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当那一行黑衣人马走过街道,老百姓也终于看到了那传说中天神般的负清风负将军,看到纤细的少年身影都震惊不已!

“那名领头的黑衣少年便是传闻中的负清风?天,他才几岁啊?”

“就是他打败了凤栖先生,用计攻陷流烟城的负清风!?”

“我的老天!原来他真的如传言一般…”

“雪国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

“原以为凤栖先生已是天下少见的美男子了,没想到这负清风竟比凤栖先生还好看呢!”

“不止哪!那两位皇子亦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呢!”

看到那倾国之姿,人群沸腾了在雪阡陌雪倾颜敢来的时候,任逍遥便与云追月离去了,两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但却是两个,一个是任逍遥,那另一个又是何人?

那抹身影在两人心中同时留下了疑惑,却未及去问。

所有将士都队列整齐的站在城中,一个方正一个方正极为齐整,从高处望去,如刀切一般,正中央的队伍最为庞大是由雪清狂雪云落领军,三人立于最前段,两旁是由攻打其他二十三城门的守将及对付,分别是,雪入尘,金无敌,少守城,杨威,杨光,莫少林,常以,柳南,张虎,赵龙,刘宇,刘胜,季风华,孟元,唐云,关飞,魏晋,曹子峰,莫言,各自的将领皆站于前端。

负清风登上城楼,望向下列军队,城中的尸体血迹已被清洗干净,并无战后的惨状,这让负清风的心中好受了些,缓缓开口,“今次大军攻城能取得胜利,全赖诸位将士同心协力之功勋,不畏死的英雄之气势,我必会上报朝廷论功行赏,今夜设宴槁赏三军。”

“负将军!负将军!负将军渊经过这一战,三军所有将士皆对负清风心服口服,心生敬佩,听得负清风不为己功,却将功勋尽数让与将士心中的钦佩更多了一分,皆是情不自禁的举起兵器大喊出声,喊声出奇的一致,声震九天!

看着此情此景,负清风平静的心竟然一点点起了波澜,似乎一直沉寂的心寻到了让它震撼的感觉,云袖中的双手不由得徵微握紧。

少守城见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起身直接朝城楼而去,如今他才发现他错得离谱,负清风果然将流烟城攻下了!而他曾经说过,只要他攻下了流烟城,他便跪地给他叩三个响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刻也该是他信守承诺的时候了!

众人见状,皆是不解,想到往日种种,不由得停下了喊声,面面相觑的议论开了…“少将军在做什么?他不会还想跟负将军斗罢?”

“不是罢?还捣“负将军是千古难遇的军师奇才,少将军究竟还有哪儿不服的啊?”

“这当着众人的面儿,少将军又想做什么?”

雪清狂与雪云落相视一眼,又同时望向了城楼之上的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

“清狂,你觉得少守城是去什么?”

“履行承诺。”

“如我想的一样。”

雪阡陌雪倾颜同时扬起了唇角,环抱双臂,屹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但愿这次这少守城是真的开窍了剔雪入尘无奈的摇摇头,视线一直注视在那抹黑色身影上,黑眸中漾起了层层幽深,老师哥哥穿黑衣也很好看呢?跟穿白衣的他完全像是两个人,难怪母后总说每个人都有两面性,都有善恶。现在的老师给人感觉好魔魅啊,像是谪仙与妖魔的融合,美得摄人心魄啊!

不论他的哪一种样子,他都喜欢。

看着那抹越来越靠近的身影,小昭愕然的蹙眉,低低的嘟囔道,“不会罢,还这少守城果如主子所说是倔牛一头,这么多回了,竟还没开窍!

燕溪闻言冰蓝色的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差距的笑意,转眸望向了身侧的人。

“少将军这是?”当少守城在面前站定,负清风微徵扬眉开口,狭长的凤眸一点点的眯了起来,微徵上挑的眼尾邪魅非常。

定定的看了负清风一眼,少守城一咬牙,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负清风身前!

正文 VIP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众人见状皆是一震,下方隐隐传来几声抽气声…。

看着跪在身前的少守城,负清风清眸微微一凛,虽有讶异,却又涌出了一丝笑意来,蓦地俯身,扶住了少守城的肩膀,微微用力将他扶了起来,”少将军不必如此,快请起!“他说的那些话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要这倔牛绕过那道弯儿来便罢了。不过,在他心中却不是这样想,一方便说出口的话便要作数,另一方面看到今日之景,在他心中真的对她改观了。

少守城低垂的目光望见了手臂上那双冰白纤细的手指,眉头徵徵一皱,便随之起身,“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的话自然要作数!我少守城这辈子除了我爹与负师伯之外还没服过谁,但是今日对你负清风心悦诚服,从今之后遵守诺言心甘情愿的跟在负将军身后由一名普通士兵做起!我便不信我少守城除却这将军的光环便不能出人头地了!“说罢,又极其恭敬的躬身施了一记大礼,这才躬身退去。

大丈夫知错能改,能屈能伸,少守城那三记响头并未惹来众人取消,反之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做人便该如此!

负清风闻言缓缓勾起唇角,那眸中的笑意有些欣慰,能教少守城这头倔牛绕过弯儿来还真是不容易…。

“这头倔牛终于想通了…。”小昭长长地输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一怔之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蓦地转眸望去,只见身旁的燕溪低着头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顿时有些愣住,“燕溪?”

他笑了?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呢?

她原以为自己的性格已经够冷得了,没想到燕溪比她更甚,跟块儿冰似地,不过主子要是冷酷起来,简直无人能及。

燕溪闻言唇角的笑意倏然掩去,又恢复了如常千年不化的表情,只冷冷的道,“有事?”她方才看到了罢,他只是想到主子这么久以来被少守城气了那么多次,又听到了她说的倔牛两个字,一时没掩饰住内心的情绪。除了在姑姑与主子面前,他不会再任何人面前袒露内心所想。

“没事。”小昭见状愕然,第一次见人笑得那么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的,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她也习惯了他的冷漠,哪日他要变了,她还不习惯呢?

城楼下,雪倾颜与雪阡陌相视一笑,同时道,“不容易…。”

这么多次,这倔牛能开窍也算聪明了。

雪清狂只是静静地望着城楼上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这一刻他竟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感觉?大获全胜,他却高兴不起来,这还是原来的他么?他究竟…,究竟怎么了?

负清风,负清风…”

为何你有扰乱人心的魔力,为何会有这种魔力?

魔由心生,是心魔,他的心魔便是因他。

雪云落怔怔的低垂着眸子,长睫安谧,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大军得胜,这一趟边城之行也该告一段落了罢,回去之后呢?他会不会与芸衣成亲?成亲…,为何原来那么美好的两个字现在念起来会是这么痛苦?

负清风,我已变得不像自己了,不再是那个风淡云轻,翩然自由的雪云落了…。

“老师哥哥… 雪入尘轻轻的念出这四个字,饱含深情的四个字。负清风三个字,早已在他的心底镌刻,无法磨灭。

经过一夜奔走劳累,众人都径自散了,轮班守城,雪清狂派人去调理政务,又自边城内调来了新官员管理,其余人皆是回营休息,雪阡陌起书回禀朝廷。

负清风随意找了间房间便进去休息了,进去之后才发现她竟进的是顾流烟的房间,别的不说,单单是那满室的水绿色轻纱幕帘便已一目了然,墙上挂满了随笔行草,自己狂放肆意,笔锋凌厉,整个房间的西墙之上铺设着巨大的书架,摆满了书籍,书桌上还有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个未完的字,看那比划的走势,那个字应该是个风字。

“风?”跟在负清风身后的燕溪,看到那未写完的字时不自觉地念了出来。风?这个风字,代表必然是主子罢。这个顾流烟是不…小昭见状不禁扬眉,果然是个风字的起始,这个顾流烟没事儿写主子的名字做什么?

“奔走了一夜,都去休息罢。”负清风转身缓步朝一旁的软榻走去,方才进来时小昭已经将软榻收拾好了,铺上了干净的披风,负清风斜倚在软榻上,慢慢阖上眼睛。

燕溪小昭见状放轻脚步朝外室走去,两边一人寻了一把太师椅坐在了幕帘两侧,抱剑而憩。

当雪清狂寻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内室幕帘边那两抹门神一样的身影,顿时一怔,又是想笑又觉得欣慰,老师身边有这样两个人保护他他也可以放心了。

他特意过了连个时辰才来,就是为了让他们都休息会儿。

雪清狂进入房间的瞬间,燕溪小昭就感觉都到了,倏然张开眼睛,看到是雪清狂时这才退去了眸中的警戒,欲起身行礼。

“不用了。”雪清狂见状轻轻摇首,径自朝内室走去。

两人相视一眼,转眸朝内望了一眼,又坐回了椅子上,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雪清狂走进内室,转眸便看到了窗边软踏上那抹熟悉的身影,缓步走过去,静静的注视着那张清绝的容颜,这一看便不自禁的失了”

四周寂静而安谧,窗外寒风落雪,房内他睡的如此恬静,他静静的望着他的睡颜,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两人,这一刻若能恒远该有多好。但他明白,这样的安逸的时刻并不多,他不能肆意的留在他身边,也无法阻止即将改变的局势,只怕以后都要陷入沙场之中,他那么美好,不该存在与这样的世界里。

“太子殿下为何事而来?“从他一进房间时,她便醒来了,只是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久竟然只是这么静静的望着他,那样的浓烈的注视让她觉得无法忽视。

听到那轻柔的声音,雪清狂一怔,蓦地回过神来,对上那双缓缓张开的墨色双眸,那眸中的清澈莹润让心中某一处正慢慢陷落,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明知不该,却无力阻止。徵徵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这才开口,“耽搁老师休息了,清狂是为了释放顾流烟的事而来,自然,清狂相信老师这么做定有老师的用意,但远在万里之外的父皇与朝廷众臣们不知,若知晓此事,必然会生出事端口清狂想知道老师这么做的用意为何,会冰城之后再禀报父皇。”

负清风闻言清眸一动,缓缓起身靠在了墙壁上,“我知你会有人来问此事的,本以为是拟书的雪阡陌,没想到竟是太子殿下。顾流烟并非释放,兵力早已布置完毕,已抽不出多少兵力去对付顾流烟一行人,一般的将士也不是武环宇的对手,何况还有那几千武卫军,即便派去了也只是徒增杀戮罢了。我夜观星象发现将星灼亮,并未陨落,说明顾流烟命不该绝,而我借机问他讨了一个人情,日后只要是他所俘之人,按我要求释放三人。日后四国纷乱,战乱不断,必会有所用途。如此,太子殿下可还有疑问?”

“清狂受教,会据实禀明父皇。”雪清狂心中难掩惊异,满心钦佩。

大军得胜,盘结事务,按照守城将士,一番整顿之后,流烟城已如从前一般自如,月牙湾上再无战火,两城城民又开始以往的生活。

战书送走之后,便是等待圣旨班师回朝。

战后,除了警惕防守之外,便有了许多闲暇,负清风时常与任逍遥出去游历,有时雪清狂雪阡陌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也会跟随,倒不是他们不想追随,而是不知,等知道负清风离开的时候早已不知去处了。

这段时日,众人似乎都已淡忘了芸衣的存在,但只是未见也未提及而已,芸衣是雪倾颜雪入尘雪云落心中已然生根的刺。

“小风儿,看看这出青草湖是不是美极了!“一艘画舫行与湖中,画舫内坐了五人,围坐在一张桌上,煮茶赏景,好不惬意。湖水碧绿,宛若湖底长满了绿色的水草一般,因此得名青草湖,只月牙湾的分支,四周皆是树林,只有一条支流连接着月牙湾。

“嗯,很美。”负清风双手撑在颊边,眸色落在窗外,轻轻的应了一声。这几日来的生活闲散惬意,她很喜欢。

任逍遥闻言轻轻一笑,接过小昭斟过来的茶凑近闻了闻,饮了一口,满口生香,甚是畅快,“小风儿,你是不是太招人爱了啊,看看那几位皇子殿下可是整日的寻你,似乎离了你不能活一样?小昭,你说是不是啊?”

小昭闻言斟茶的手微微一颤,有些愕然的望向了那抹白影,“任先生,这话小昭可不敢乱说,人面由人,人心由己,小昭如何能猜到他人心中所想?”

“好一个人面由人,人心由己啊!哈…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任逍遥朗笑一声,夸赞道。跟在小风儿身边都变得跟小风儿一样说话寻不着破绽了,跟小风儿斗嘴那是自找死路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逍遥,风儿究竟是朱还是墨啊?”云追月凑近身旁的任逍遥,挑眉笑道。

“哎哎,我没寻到小昭的破绽,你倒是来寻我了啊?你是朱你是墨好了罢!”任逍遥连连哎了几声,见云追月要反驳了,将手中的茶杯堵了过去,“大好时光,别浪费,来,喝茶喝茶!”

这段时间见两人相斗,负清风也习惯了,唇角不禁勾起淡淡的笑意,视线落在波光磷峋的湖面上,碧瑶宫亦是在湖底,但愿回去之后一切都能顺利一行人直至夜色降临才各自回去,负清风一进房内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走进之后果然看到了床榻之上斜倚着一抹红色身影,“四殿下走错房间了罢。”自那日他差点吻了她开始,她便自动与他保持距离。

现在她抽身,为时未晚,时间会让他们逐渐忘了她的。况且,在这个即将纷乱的世界也容不得他们想那些儿女私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