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颜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流烟一眼,缓步跟在了负清风身后,他看出来了,这个顾流烟对风儿动了心,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他们之间横跨了太多太多,此刻,他真的而很庆幸,他们生在同一个国家,有着同样的信仰。

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视线里,顾流烟缓缓敛下了长睫,转身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武环宇愕然的看了看负清风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顾流烟的背影,最终默默地跟在了顾流烟身后,心中嘀咕道,他就说先生对似乎喜欢上了负清风他还不信?如今怎样,他不知他方才的眼神到底有多无奈多苦涩,唉,这辈子他们注定没有缘分,一今生在焰国,一今生在雪国,如今两国之间又多了这么多恩怨,正如他们所说,一生不见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用再对阵沙场,你死我亡。

攻下蝶城,活捉了南宫飞宇,杀了焰国三万大军,降了两万,雪国大胜,但军中却无任何喜气。此时,雪入尘得到消息已拔寨迁移,带领余下的两万大军朝蝶城而来,与大军会和。

负清风有令,于今日下午酉时与城门前举行祭祀,手刃仇人南宫飞宇。此令一出,全军振奋,城中百姓早闻负老大传言对其很是敬佩,因此酉时未到之际,军民皆已到齐,聚集在城门前,将整个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焰国占领蝶城的时候因顾流烟下令不准屠杀百姓,抢掠财物,所以城中大多如常,并未有损,如今轮到雪国占领蝶城,亦是同样,甚至更甚前者,因此,百姓都未曾受难。

此时,由雷枭亲自护卫的游行车队自城中缓缓而来,沿街而行,南宫飞宇被关在囚车之中,所到之处百姓尽皆将菜叶,鸡蛋等秽物丢向囚车,南宫飞宇原本一身华贵的焰国皇子此刻狼狈如斯,清醒过来的他愤恨的嘶吼着,大叫着,更多的污秽之物朝他丢了过去!

“就是他逼死了负老将军他们!就是他!”

“砸死他!大家狠狠地砸!”

“我们虽是兰国子民,但天下大义都是同样,如此忠义之士惨遭迫害,人神共愤!”

“负老将军,铁将军,关将军三位将军无惧生死,以身殉国,是为当代军者的榜样!”

“大家都砸啊!砸死他…”

“砸死他砸死他…”

看到此情此景,雷枭缓缓勾起唇角,虽心中难掩伤痛,但将军死后能得到天下百姓的爱戴,他真的觉得很欣慰。将军,你若在天有灵看到这些,定会觉得很骄傲罢?

负老大关童铁卫国三人的棺木已运达城门口,重兵看守,无人能近,负清风雪倾颜雪入尘三人穿了孝衣,领着一众将士由府邸中出发,所经之处,人声皆消,都只静静的看着,一时间肃穆的氛围将整个城池笼罩。

囚车缓行,三人很快便赶上,一同朝城门口而去,特地选在了北城门,因为北方离雪国最近。

当囚车停在城门口时,南宫飞宇已被秽物盖住,囚车一打开来,人便飞奔出来,逃离却被众将士以人墙挡住,看到此情此景,南宫飞宇心底的恐惧终于爆发出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不!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还要当皇上,要继承大统,还要平定天下,一统四国…,我怎么能死呢?我不要死…

怎么办?谁来救他!谁来救救他!?他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为了自己,为了权势,有什么错?这些人想是那么虚情假意,他们是真的对负老大存有敬意么?什么流芳百世?什么遗臭万年?人死如灯灭,他南宫飞宇才不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他不在乎,

“哼!死到临头了还做什么春秋大梦?“听到那番话,雷枭冷嘲道。

负清风步入棺木保护区内,缓步朝中央的棺木走去,看到棺内那张熟悉的面容,一瞬间差点又要哭出来,她说过从今以后她不会轻易再哭,不会了!“爹,对不起,我违背你的意愿。我真的无法看着害死你们的人逍遥法外,虽然我自己也是个杀人如麻的罪人。今日,我便在你们面前以他的血祭奠你们的地下亡魂!”

她一直以为她将这世看清了,其实她一直都没看清,融入之后她便也只是个凡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此刻也是这其中一员,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负清风已经淹没在时间的洪荒之中,再无痕迹。

“雷将军,将南宫飞宇绑上邢台!”

“是,先生!”雷枭得令,立即命人将南宫飞宇绑在了高台之上的木桩前。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雷枭回身,行礼复命,“先生,一切准备完毕!”

负清风徵徵点点头,取过了侍卫送上来的弓箭,引弓落弦,蓄势待发,一时间,负清风一旁的所有弓箭手亦引弓准备!

今日祭祭祀,以箭为刑,万箭穿心,以血为祭,流尽为止。

负清风缓缓眯起了凤眸,瞄准了南宫飞宇的心脏部位,眸光在瞬间深邃下去,指尖一松,羽箭惯出,飞速而去!

南宫飞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根羽箭在视线内靠近,放。…直至没入心脏深处,痛,顿时由四肢百合涌了上来!没想到他南宫飞宇今日竟会丧生于此,他一直很怕死,但到了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害怕的余地,只能接受…

一箭射出,刹那间,急箭如雨,尽数朝着那木桩上的人射去,顷刻间,那人便犹刺猬一般,血由无数个伤口喷涌而出!

看着这一幕,全军将士接近沸腾了,吼声震天!

负清风木然的望着那到死都瞪大眼睛的南宫飞宇,缓缓转身,走到棺前,伏跪于地,恭敬的叩了三个头,“爹,您交代的事儿风儿都会一一完成,您在九泉之下,安息罢。”原本她不相信什么地域,什么鬼魂,而今她亲身经历史后便由不得她不信了。其实,有这样一处地方也好,至少不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他也许还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另外一种身份,在某一日重新站在这个世界上。

祭祀之后,负清风便回房休息,传令五千军马护送她与三位将军遗体回冰城,其余人等按原计划行事。

知道负清风这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雪倾颜亲自下厨熬了粥端过来,一进门便发现窗边站了一抹白影,衣着单薄,怔怔的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雪倾颜无奈的摇头,放下了粥碗,取下自己身上暖热的拔风扳到她身上,双手滑落自然的寻到她的手轻轻握住,“站在发什么呆呢,穿着少不怕生病么?我熬了粥,过来喝点儿,你这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低柔的嗓音,温暖的双手,让负清风一怔,蓦地想到遗书上的话,又想到在云屏山上发生的事儿,立即挣开了他的手,退后半步!她已经…,已经和任逍遥在一起了,不能再接受他的感情,更不能再让他为她做这么多了。

负清风的反应,让雪倾颜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突然远离的人,血眸一点点的眯起来,“风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让她突然间这么避着他?

“雪倾颜,以后,以后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也不要再喜欢我。”负清风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如此回答。虽然天机老人说的事出现过,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但…她现在有些无法接受,或许她需要一个过程。且不说她,他能接受么?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女人三夫四郎?

“你说什么?”雪倾颜闻言语气在顷刻冰冷,声音轻柔,却无比危险,他向前一步逼近她,看到她躲避的眸,“风儿,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你的心里明明有我的,我知道之前我对你太过强势霸道,但我已经尽力在改了。为了你,我愿意改变你不适应的一切,可你现在却突然告诉我,让我不要再喜欢你?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在我不知的一个月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再对她好?他能么?不要再继续喜欢她?不,他不是喜欢她,而是爱,比喜欢还要深很多口朝三暮四的是喜欢,矢志不渝的是爱。喜欢可以随意变动,但爱不同,认定了那个人便会持之以恒,他早已泥足深陷了,他早已无法自拔了。现在让他离开,不能了,他离不开了。

“雪倾颜,你别逼我,我…,“一时间发生这么多事,负清风根本无暇去接受,云屏山上发生的事,爹的死,她都无法释怀!

“好,我不逼你,我会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现在我们先喝粥好么?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我可是很少下厨的,来?“雪倾颜强压相下心头的疑惑,温柔的轻哄着,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那些事儿他可以慢慢调查,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

他真的不逼问她?负清风愣了一下,抬眸对上那双温和柔软的血眸时才信了,但她还是避开了他的手,单独来到桌案边坐下,淡淡的清粥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着。”这,真的是你做的?“她真的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也会下厨做东西。

“自然,快尝尝。”雪倾颜点点头,坐到负清风身边,一脸的期盼。下厨这种东西有什么难的,他自小便会,不过第一次他如此期待一个人去品尝他做的东西。

负清风轻轻舀了一勺正欲放进口中,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小风儿?!”

正文 VIP 第二卷 第九章

任逍遥!负清风闻言一惊,手中的汤匙在瞬间滑落,骨瓷相碰叮咛作响。

看到此处,雪倾颜倏然眯起了眸子,抬眸凝视着那张明显带着震惊的小脸,任逍遥来了她为何会如此惊讶?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么?还有方才,她为何会突然间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她离开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随着门被推开,一抹玉色身影飞身而入,在看到桌案边那抹熟悉的白影时,闪身而至,伸手握住了负清风放在桌案上的手,“风”他都听说了!这一路他都听说了,天知道他有所焦急,他多想赶到她身边!将军死了,她有多伤心,多心痛?他真恨自己那个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将军的事情,他很愧疚,但天命不可违,将星陨落谁也无法阻止。那日凌晨她竟会独自离开,不知为何一向警觉性极强的他竟然没有发现,或许是媚香的作用,他是被云追月和云天却那两个臭小子给揍醒的,一人一拳,到此刻他的胸口还痛着,那两个臭小子下手真狠!不过,这两拳挨的值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死老头将他第一个人放进房间的,原来小风儿身上的香气才是药引,才是催动情欲的根源,怪不得后来云天却云追月两个臭小子的药性要低上许多,他们发现她不见了立即急急的去找,这才在房内放心了那张小信笺,明了事情的始末。他当时便想跟着追来的,但云追月云天却那两个臭小子身上的媚香未解,他根本无法离开,不得已他只好先下山去找那逃走的死老头,没想到那死老头发现天象有变自个儿回来了。他走时,那死老头正在配置解药。云追月虽心急万分,却无法前来,只能等身上的媚香解了。

他便与小昭先行一步朝蝶城赶来了,没想到行至半路时听到了负老大的死讯,那一刻,他的心难受极了,与将军相处了二十年怎会没有感情?在他心里,除了云屏山之外,就只有将军府才是他的家。将军一直待他很好,如今他突然遇害离世,他怎能不心痛?他更担心的是风儿,上次暴露女儿身时她便失去理智一次,这一次更是攸关生死,他怕她会失去理智,他怕她会受伤!果然快到蝶城时,消息也传了出来,负先生率领五万大军堂而皇之的破了蝶城,活捉了南宫飞宇,并在北城门以万箭穿心之刑处决了南宫飞宇为负老大关童铁卫国三位将军报了仇,直至听到这个消息他才稍稍安下心来。

手上一暖,负清风一怔,反射性的抽回了手,“你来了,我,我很累,先回房休息了!”

负清风逃了,很明显,任逍遥的脸沉了下去,她在避他,如此明显。她在怪他?还是,她后悔了?他很担心她,她知不知道?

“任先生不要挂心,风儿只是心情不好,舟车劳顿,任先生还是先回房休息罢?”雪倾颜扬眉道,看到如此情况,他心中生出诸多疑问,他总觉得风儿与任逍遥之间很怪异,风儿似乎在有意的避着任逍遥,而任逍遥方才竟然对风儿动手动脚,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机。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任逍遥绝对对风儿动了心,之前他就觉得他对风儿的关心不太正常,果然!

“雪倾颜?”任逍遥这才发现了另一人的存在,而且还是雪倾颜,这点。让他无疑的气闷。这么说,这几日陪在小风儿的人是他!他也明白,在云屏山上发生的事压要她接受不太容易,如今将军又方才逝世,他不能让她感觉到疲惫。儿女私情还是暂且放下,等风儿的伤痛慢慢平复了再说,但雪倾颜这个人不得不防!

“正是本殿下。”雪倾颜徵徵扬眉,看了桌案上的粥碗一眼,血眸徵微一暗,起身端了碗朝内室走去,“任先生请自便。”

看着那抹身影走进内室,任逍遥倏然握紧了双拳,静静地立于原地,隐隐听到了内室的交谈声。

雪清狂走到床边看到床上假寐的人儿,轻叹一声坐在了床边,“风儿,我知你没睡,你方才可是答应我了要吃粥的,来,我都端来了,你多少吃一点儿,嗯?”都是那个任逍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时候来,耽搁了风儿用膳。她的身子本就弱,回程之路长途跋涉,她怎能受得住?

听到那低低的声音,负清风只是闭着眼睛,装作听不见。半晌之后,他还未离开,不禁徵微蹙眉张开了眼睛,“雪倾颜,我没有胃。,你端走好么?”她真的吃不下。

“你终于肯睁开眼睛看我了么?”对上那双黯淡的眸,雪倾颜徵徵扬唇,俯身靠近,舀了一小汤匙送到了负清风唇边,“我知你没有胃口,所以呢,这是咸粥。我熬了很久,多少你也该吃一点儿啊,否则岂不是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负清风闻言无奈的叹息,最终妥协,张口含住了汤匙吃了一口,入口清淡鲜香,柔软细滑,显然是花了很久的时间以小火慢炖才有这样浓郁滑糯的口感。

见她终于肯吃东西,雪倾颜终于隐隐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又递了一匙过去,如此反复,不知不觉间竟吃了半碗,见她转头,他才满意的收回了汤匙,调侃道,“这是我第一次喂人用膳,风儿可要记住。”

负清风一怔,视线落在那碗中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吃了半碗。

“好了,明日还要启程回冰城,早些休息,别胡思乱想。我就在隔壁,有事儿就叫我知道么?”雪倾颜起身将粥碗放在一旁,将负清风的手放入锦被中,掖好了被子这才端着粥碗离去。

待房内恢复安静,负清风无力的阖上双眸,在心中叹息,雪倾颜别对我这么好,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雪倾颜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一转身便发觉身后站了一人,抬眸望去,乃是任逍遥,“任先生怎么还未去休息?”

任逍遥只是冷冷的凝视着那张邪魅的俊脸,半晌无言,小风儿不愿意见他,却与愿意见这个家伙!这个雪倾颜他现在倒是变得聪明了,居然不再向之前那般逼迫霸道,而是采用温柔攻势,小风儿想来吃软不硬,这短短时日他便改变了策略!这个雪倾颜,他果然不简单!

那眼神中的敌意表露无遗,雪倾颜无所谓的扬眉,端着粥碗转身便走。

“趁虚而入,非君子所为。”任逍遥突然开口。在小风儿最脆弱的时候,他出现在她身边,而且还是趁着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

“趁虚而入?君子所为?”雪倾颜闻言不觉得好笑,“那请任先生告诉我,什么不是趁虚而入?任由风儿那么痛苦下去,将身子拖垮么?君子所为,此次来蝶城我对风儿绝无半分逾越!倒是任先生到底对风儿做了什么,让她如此避你,这件事我可以暂时不提,我不想再增加风儿的烦恼。但有一点,我要明确的告诉任先生,风儿的心里有我,我也不会因为任何因素放开她的手。”语毕,举步径自进了隔壁房间,关上了房门。

任逍遥一时间怔在原地,风儿心中有他?风儿真的喜欢雪倾颜么?若是她真的喜欢雪倾颜,又何必逃开?对他呢?她对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在这种时候,雪倾颜竟然远比他要理智很多,他做的一切都在为风儿思考,反观他呢?不但什么都没做,反而在这种时候争风吃醋?

思及此,不由自嘲的扬唇,琥珀色的眸中一片暗色。

小昭从负清风的房内出来发现任逍遥还站在门外,不禁一愣,“任先生?您怎么没回房休息?明日就要启程回冰城了,这一路还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呢?”

直至此刻,她还是无法相信任先生与主子他们已经但那日她清晨她亲眼所见那床上的落红,由不得她不信了。其实,对于任逍遥她的印象一直都很特别,也是鲜少能卡的主主子的人,或许是之前他对主子的感情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罢,总觉得有些过于突然。不过,事已至此,她唯有祝福他们了,只要他是真心的爱主子,对主子好。

倒是四殿下,他如今还是对主子一往情深,不论主子是男是女,其实四殿下真的很好,只是之前行事过于霸道,主子那么淡然的人自然受不得,但这次变了很多,很温柔,方才看到他哄主子喝粥的样子,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他们很般配。

只是,若是四殿下知道主子与任先生已经她不敢想象依照四殿下的性格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那么爱主子,一定会失去理智罢?

“嗯,这就回了。小昭,好好照顾她。”任逍遥回神,叮嘱一句转身离去。

看着那抹玉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小昭突然觉得那背影很是落寞

一旁的房门突然打开,小昭一愣,反射性的转眸望过去,在灯火下对上一双深幽的血色双眸,顿时一惊,四殿下!糟糕!“四殿下,小昭告退!”行了一礼,便匆忙转身进屋。

“小昭…”见那丫头想跑,雪倾颜眸中的光芒更深,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不然,这丫头为何见了他就想逃?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被他知道的?

小昭闻声一震,僵住了身子,认命的转身,垂下了脑袋,“四殿下有什么吩咐?”老天!拜托了,千万不要问她关于云屏山上的事!

看了那低垂的脑袋一眼,雪倾颜慢条斯理的开口,“小昭,本殿下问你话你可要老实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家主子去了何处?”他怎么忘了这小丫头了,她可是跟风儿形影不离的。在风儿女扮男装的时候,他可还为了这丫头吃了很多飞醋呢?

小昭一听,顿时在心底哀号一声,果然!他果然是问这事!怎么办?她该说么?去云屏山应该没什么罢?迟疑了片刻,才维诺着开口,“回四殿下的话,主子去了云屏山。”

“云屏山?”雪倾颜闻言诧异的扬眉,云屏山那不是天机老人的隐居之地么?她去那儿做什么?对了,与她同行的人还有云天却,云天却是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即便如此,也说不过去,负清风好好地怎会跑到那荒僻之地去呢?“你家主子去云屏山做什么?”

“主子只说去散散心。”不行!再问下去肯定会问到主子与任先生的事儿了!她得想个办法脱离目前的状况才行,她必须…对了!肚子痛!思及此,小昭立即缓缓皱紧了眉头,双手捂住了腹部,装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

察觉到小昭的异样,雪倾颜徵徵凝眉,“你怎么了?”

“…肚子痛”小昭的回答还特地带上了颤音。她可斗不过四殿下这只狐狸,若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引发什么大战她可没法负责!这种事还是能避则避罢!

“你下去罢。”雪倾颜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顺着放了人,他只是想印证他的猜测,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的确发生了什么事!思及此,那双血眸倏然幽暗了下去

小昭如获大赦般的逃离了现场,回到屋内紧紧地靠在了门后,长舒一口气,“好”

“小昭?”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淡淡响起,小昭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抹白影站在一旁的幕帘后,犹带着血丝的墨眸正淡淡的望着她,“主子?你不是睡了么?”

负清风徵徵摇头,缓步走到窗前,“睡不着,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昭闻言愕然,迟疑一下道,“…是四殿下,他方才问我,主子这段时间去了何处?我怕说错话便撒谎说肚子痛回了房。主子,我是不是多嘴了?”主子真的憔悴了好多,与之前在云屏山时简直判若两人,眸中更是多了苍茫哀凉之色。

“没有,你做的很好。”负清风幽幽地开口,眸色清茫,半晌,才道,“小昭,在云屏山上发生的事儿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在这段时间里再发生别的变故。”

雪倾颜的个性她是知道的,一旦他得知那件事之后,她不知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还有雪入尘,虽然他变了不少,但一个人心是很难改变的。折算时间发生的事,已经让她觉得无暇迎接了,她真的无力再去应对别的事情。

“是,主子,小昭知道了。”小昭颔首应道,看到窗边那纤弱的身影,心中一紧,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了负清风身上,“主子,夜寒露重,早点儿睡罢,明日还要启程回冰城。”主子一定很伤心,很痛苦,将军的逝世一定对她打击很大。

“小昭,我睡不着,我想出去走走,兴许一会儿就能睡着了。你赶了这么就的路,先去睡罢。”负清风转眸望向身侧,挤出一抹笑来,她却不知那笑让人看得揪心。

小昭几乎在顷刻间便红了眼眶,突然伸手抱住了负清风,哽咽出声,”主子,你别这样!小昭看着好难如…小昭知道你难过,可是你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就算你不为自己的考虑,也要为夫人考虑啊!夫人已经失去了将军,若是主子再有什么,夫人该怎么办?小昭又该怎么办…在这世上小昭只有你了,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傻丫头”负清风一怔,缓缓伸手抱住了怀中的丫头,轻抚着她的发顶,温柔的摩挲一如往常,“我没事,你放心,负清风不会那么容易倒下。”她是负清风,负清风是坚强的,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打败她。

“嗯!”小昭闻言重重的点头,那声傻丫头让她的泪又泛滥成灾,止也止不住。

小昭是在负清风的怀里哭到睡着的,负清风无奈的叹息,安顿好了小昭,缓步走出了房间,飞身上屋顶坐在其上静静的望着夜空,云层低厚,无星无月,果然不是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夜晚。

一抹白影静静的落在屋顶,坐在了负清风身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看这无星无月的夜色。

负清风知道他来了,却一直都未转头去看,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有了困意,意识朦脆间她被一局的怀抱抱住,很温柔,宛若珍宝的轻柔。那温暖是她熟悉的,味道是她熟悉的,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雪倾颜抱住怀中睡去的人儿,轻轻俯身在那发顶印下一吻,低低的呢喃出声,“傻瓜…一”

谁说负清风冷心冷血,没有了那层冰冷的面具,负清风只是一个普通人,会悲伤,会心痛,需要爱与被…

第二日

任逍遥清晨便到了负清风房内,当他进入内室看到床上的人时愣住了,那个人不是负清风而是小昭!“小风儿?”她去哪儿了”!

轻微的声响已经警醒了熟睡的小昭,张开眼睛便看到一抹玉色的身影站在床边,当即一震,掀开被子便下了床,“任先生?!”真是糟糕!她怎么睡着了!她不仅占了主子的床,还一觉睡到了天亮!

“风儿呢?她去哪儿了?”任逍遥紧绷着一张俊脸,双眉紧锁。看来,这一夜她都不曾回来。

“主子?“小昭响起了昨夜,“昨夜主子说她说不着,后来…不知怎地我就睡着了,然后就…我醒来时任先生便已来了…,“说到最后,小昭的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去了。

任逍遥闻言心中一沉,果然!她一夜都未回来,今日便要启程回冰城了,她昨夜不好好休息去做什么。嗯必是将军逝世她无法入眠,思及此,任逍遥立即转身朝外走去。

“任先生,等等,我也去!”小昭见状赶紧套上了靴子,追了上去。

整个园子的侍卫都出来寻人,结果找遍了整个府邸也不见人影,任逍遥突然想起以前负清风与他们喜欢在屋顶上,顿时飞身而起,一上屋顶便看到了那两抹相拥而眠的身影,负清风安然的窝在雪倾颜怀中睡得很熟,双手抓着他的衣襟,那画面直刺心扉,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她不愿意接近他,此刻却靠在别人怀里睡得香甜,小风儿,难道真如雪倾颜所言,在你心中的人是他么?

那在云屏山上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难道,那只是你为了救我,只是为了救我么…。

雪倾颜听到了那细微的声音,缓缓张开了眸子,不意外的看到了前方那抹迎风而立的玉色身影,他望向他,缓缓勾唇,故意收紧双臂,扬起一抹极具占有性的笑。

负清风也在这一瞬间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掌心下是温暖的触感,鼻息间熟悉的异香让她的深思在这一刻清明起来,她昨夜竟然就那么睡着了?清醒过来,便坐起身来推开了那具温暖的怀抱,此时她才感觉到不对劲儿,回首望去,果然看到一抹熟悉的玉色身影站在不远处,对上那双深沉的琥珀色双眸,顿时一愣,“任逍遥?”

“任先生,早。”雪倾颜微微一笑,眸中的笑意味深长。他还真的很喜欢看到任逍遥那种表情,也该让他知道知道在风儿的心里究竟是谁更为重要,他就是要让他看清楚!

任逍遥冷着一张俊脸,自负清风身上缓缓收回视线,冷声开口,“今日还要启程回冰城,别耽搁了时辰。”只一句,便不再多言,旋身而下。

待那抹玉色身影消失,负清风默默地起身,意识到了一件事,任逍遥生气了。但她也不是有…罢了,此刻即便她说什么他应该都不会相信了。

“风儿,我们下去罢。”雪倾颜起身扶住了负清风手臂,却被她避开,“我可以自己走。”负清风无奈的凝眉,飞身而下,遇着屋檐下的小昭,什么也没说,便径自回房换衣服去了。

小昭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屋上,又看了看屋下,片刻之后看到另外一抹身影下来的时候了然了…。

大军准备整装待发,雷枭留下来协助雪入尘,负清风雪倾颜率领五千兵马护送负老大关童铁卫国三位将军遗体回冰城,雪入尘雷枭领着一众将士将负清风等人送至北城郊。又陪着走了很久,身后的大军还不见停下,负清风勒马止步,掉转马头朝回走去,到了阵前站定,“诸位请留步,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就此止步罢。我走之后,众位兄弟万事小心,我很快便再回来陪伴兄弟们。就此拜别!”拱手一礼之后,负清风驾马离去。

“先生!先生…

“先生…”。

身后,众将士动容。

雪入尘双手倏然握紧了缰绳,终是忍不住追了上去,“负清风,等等!”临别在即,昨日他不想耽搁她休息强忍了一晚上未去她。他不想增添她的负担,但此刻他果然还是无法忍受分离。他们相聚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好好看她。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负清风缓缓勒住僵绳止住了马步,下一刻,身旁便多了一道身影,两码并列,她转眸望过去,“五殿下还有何吩咐?”

尽管早已猜到,但此刻面对这样淡漠的面容,淡漠的语气还是禁不住心中发疼。雪入尘佯作无事,微微而笑,“好好保重自己,我等你回来,我要看到之前在战场上那个风华绝代的负清风。”

“好,我答应你。”对上那双真诚的黑眸,负清风徵徵一怔,他的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楚楚可怜,不再有之前隐匿的狡邪,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真诚的少年。

当那对兵马消失在视线内很久,雪入尘都没有离去,直至身后的雷枭驱马上前提醒,“五殿下,我们该回去了,先生他们早已离去多时了。”尽管他只是一介武夫,依然能感觉到他对先生的感情,那样浓烈,却压抑。

五殿下,他是喜欢先生的罢?

“嗯,回去…,“雪入尘一愣,轻轻应声,眼睛却依然注视着那军队消失的方向。明明是他最先认识的她,明明是他最先动心,到了最后,他却离她最远,不仅是距离,还有心。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要改变,要努力的挽回。

此时,负老大的死讯早已传至冰城,整个人冰城都陷入浓烈的悲伤之中,将军府乱了,陆腕晚自听到负老大的死讯之后便一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如今已下不得床。

皇宫之中,雪撼天整整三日粒米未进,整日站在负老大的画像前发呆,那副画画的是雪撼天父老大与少老三三十年前的一次大捷之后身着戎装的画面,那时的三人很年轻,英姿飒爽。

“皇上…,“穆溪小走进来便看到雪撼天又站在了那副画像前,不觉叹息,“皇上,负清风和倾儿他们还有几日便能抵达冰城了。”自听到负老大的死讯之后,他整个人苍凉了很多,也感慨了很多。

“嗯。”只是轻轻的应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别的话。

云追月云天却两人解了媚香之后,得到了负清风等人回冰城的消息,便直接自云屏山回了冰城。云屏山与蝶城回冰城距离近了几日的路程,两人已在今日傍晚抵达冰城,方才回到将军府,便听到从府中内院传来了马统的声音,“云少爷!云少爷…不好了!不好了!云少爷…

云追月闻声一惊,想到了陆腕晚,心中顿时沉了下去,立即翻身下马迎了过去,“马统!怎么了?!是不是义母她出了什么事儿?”听到了义父的死讯义母怎能承受得了,义父义母一直感情极好,义母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0还有风儿,一想到此处,他便禁不住心疼。

马统连连点头,因跑的太急,喘的连话都说不清,“云少爷!快!快…快去看看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说道此处,已经哽咽起来。

“我们走!“云追月一把拉住云天却,施展轻功飞身而起。

马统的那一句话,让整个将军府彻底的乱了…。

云追月云天却两人赶到晚风居的时候,门外的一众丫鬟早已哭成了泪人,一瞧见云追月的身影立即止住了哭声,如同可能到了救星一般,“云少爷?”

“云少爷…”

“云少爷,你可回来了!快,快去看看夫人!”

“夫人她…”

云追月拧眉,拉着云天却便大步朝房内走去,一入内,便看到床榻边强忍着哭泣的两名贴身丫鬟,床上的陆腕晚面色泛青,眸光散乱,“义母!”

那两名贴身丫鬟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云少爷,怎么办…这偌大的府中连一个管事儿的人都没有,将军逝去,小姐又不在,如今连夫人也病入膏肓,这个将军

府在顷刻间便要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云追月坐到床边,看到陆腕晚的近况心中一凉,一把将云天却按在了床边,“云天却,快!”这个家伙懂医术,不然他也不会将他带来!

云天却一路都被拉着,被这么一堆差点摔在床上,幸好他即使稳住了身子,虽不满云追月却也能理解,看了一眼陆腕晚的面色,伸手探向了她的腕间…。

见云天却很快便收回了手,云追月急急的问道,“怎么样?”

云天却缓缓起身,无力的摇摇头,“没用了。”原本体质就弱,积忧成疾,如今又哀思入心腑,已经太迟了。她只不过在一个打击之下提前发作而已,即便没用这次,她的病也拖不了几年了。

云追月闻言一震,颓然的退后半步,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床上的已经频死的女子,义父方才去世,如今义母…风儿她该如何承受?连他都无法相信,连他都难忍悲痛,何况是风儿!

似是听到了云追月的声音,陆腕晚散乱的眸光渐渐聚拢,朝那抹烟色的身影缓缓伸手,“追,追月?追月…。”

“义母,追月在这儿!”云追月一震,立即伸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倾身靠近,“义母,您想说什么?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