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看向两人,忍着笑问道:“今天那陈七郎前来,不知是看中了你们哪个?”话是这样问,一双眼睛,却斜着睨向卫子扬,分明是已经知晓。

卫子扬看了恼火,垂重一哼。

就在他怒火刚生时,虞楚脸上的笑容再次一收,严肃地说道:“我这次前来,就是想告诉你们陈七郎的身份。以他的势力,你们既然入了他的眼,怕是难得清净。”

顿了顿,他目光转向冯宛,细细盯了她一阵后,苦笑道:“两年前,夷陵西太后在逃难途中失踪,众人遍寻不至,却不料半年后被一个游侠儿送回。那个游侠儿乃是陈国人,冯氏阿宛,你可知此事?”

冯宛抬头,她对上虞楚明亮清澈的眼神,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那游侠儿是我派出的。”

“果然如此!”虞楚苦笑了一下,他盯着两人,严肃地说道:“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子扬,阿宛,你们还是离开建康吧。”州严肃了一会,他又促狭地眨了眨眼,笑道:“反正你们有钱有人,到哪里去都是一样。”

冯宛抬起头来,她看着虞楚,低低说道:“你是说,那夷陵西太后,想对我不利?”

虞楚恩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她有生以来最卓贱最落魄的模样,都被你知晓了。以往,你在陈国,她是够不着。现在你到了建康,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会派人把你们灭了口口哦,我忘记提了,那陈七郎是她的人,暗底里一直在为她物色美少年,因此你们的一切,迟早会被西太后知情。”

他转过身,看着旁边郁郁葱葱的树叶,徐徐说道:“便是我,因在陈国呆过,也被她对付过多次。若不是她心底忌惮着,我虞郎也没有今日。”

听到这里,冯宛和卫子扬面面相觑。对冯宛来说,在当初救夷陵西太后时,她是想过这个后果的口只是,她毕竟怀着一丝侥幸,再说,她从骨子里,便对来自建康的人,有着莫名的尊敬和好感。

现在设想成真,她还真是无话可说。

就在冯宛咬着唇沉默时,卫子扬已在一侧说道:“好!”

他抬头看向虞楚,徐徐说道:“三天内,我们起程离开建康。”

虞楚点头,道:“好。我会令人拖住姓陈的三天。”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冯宛,打量了她一会,他苦笑道:“昔日阿宛曾说,想回建康。我也曾答应过阿宛,只要你来了,一定会照顾于你。这下,虞楚食言了。”

冯宛摇头。

虞楚又笑了笑,他盯着冯宛,声音有点低,“昔日第一次见到阿宛时,便觉得阿宛配给姓赵的,真是不值。现在阿宛与卫将军在一起,也算是佳偶天成。”

他明明在恭贺,可卫子扬总觉得他的表情让人看得不舒服,当下轻哼一声。

见状,冯宛连忙说道:“虞家郎君,不知当日别后,你可是马上就回建康了?”一边问,她一边率先提步,朝着树林中走去。她这一走,两人自然地跟上,而虞楚,则是顺着她的话头,述说起别来事。

这时冯宛才知道,虞楚不止是陈国,便是在北鲜卓也呆过一年。现在满朝文武,权贵世家,都耽于享乐。不过鉴于胡人不断犯边,熟知胡事的虞楚,还是被安排到了要职上。也因为他的能力和经历,在建康极为罕见,无形中,这些成了他的资本,帮他博得了不少名士和清贵的赞赏和认可。

三人交谈了二个时辰后后,虞楚告辞。目送着他的背影,冯宛呆立良久。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梦中的建康,她想了多年的建康,好不容易来了,见到了,却要在这种情况上,被迫匆匆离开。

可是,不离开又怎么样?她本来就知道,跟在卫子扬身边,这一生注定难得清净,难得自在。他的外表和性格,会让他一再的陷入绝境,会让他一直拼博,直到,鬼神避易,直到,他老了……

虞楚一走,卫子扬便召集亲卫,告诉了他们自己地决定。亲卫们自是没有异议。

众人忙碌着收拾时,冯宛还一直处于恍惚中。在建康,她有很多事没有做,她没有找到外祖父的故乡,她也没有走遍建康的山山水水,她更没有见识建康的名士风流,美人如玉。

二天转眼便过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卫子扬和冯宛等人,便策着马,便河岸驶去。

那里有一只通往胡地的商船,在幕僚的打点下,愿意载他们一程。

来到河边,十数只商船一字排开,当船驶动时,站在船头的冯宛,突然看到人群,出现了一辆马车。掀开的车帘里,虞楚正静静地看着她。

见到冯宛也看向自己,虞楚朝她一笑,薄唇微启,无声地说道:“他年春光烂漫时,愿与卿卿再相遇。”

这种风流名士。

冯宛有点想笑,又有点怅惘,她远远的,朝着虞楚便是一福。然后,任由船只破浪而出,载着她,一寸一寸地,离开这个繁华地,烟柳乡。

当建康的楼阁,渐渐在她的视野中变得模糊时,当岸边的人语喧嚣,被风吹水浪的声音所取代时,不知不沉中,冯宛红了眼眶。

她低下头来,泪水一滴一滴地溅在甲板上。

她魂牵梦萦的建康啊,她无时或忘的故土,便这么,匆匆一见,连回味都不曾,便又告辞了么?

一个幕僚走到卫子扬身边,不解地问道:“将军,我们这里返回都城么?”

“返回?”卫子扬瞟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夫人说的话,你们忘了?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

“那?”

不等他们详问,卫子扬挥了挥手,淡淡说道:“通令下去,按原路返回。到了该停顿的地方,我自然会下令。”

“是。”

众人一告退,卫子扬便大步向冯宛走去。他走到冯宛的身后,把伤感怅惘的她,慢慢搂入了怀中。

感觉到他地靠近,冯宛温驯地绮了过去。

这时,卫子扬问道:“阿宛以为,大约过了多久,我们便可以返回都城了?”

他这话是胡知故问,为的只是转移冯宛地注意力。

冯宛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她寻思了一会,喃喃说道:“按这情形发展下去,不过数月而已。”说到这里,冯宛樱唇微抿,忖道:到得那时,到得我们再回去时,一切,都会不同了!

第218章 再见弗儿

第1章 穿越

张晓鸣捏着鼻子灌下整整一碗药汁,小脸顿时苦成一团,正咂嘴间,旁边伸来一只纤纤玉手,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带着果香的甜味立时盖过了舌间一半的苦味,但靠近喉咙那边的苦味还在,又苦又甜,那滋味真让人难以形容。

张晓鸣含着蜜饯冲那只玉手的主人一笑:“谢谢啦,红绫,你救了我。”

红绫抿嘴一笑:“我的好姑娘,这有什么呀?只是回头见了奶奶和嬷嬷们,你可千万别再咂嘴了,那不好看,会叫人笑话的。”

张晓鸣撇撇嘴,虽然面上乖乖答应下来,心里却在腹诽这古代人规矩大。

她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代女子,大学毕业了,刚刚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实习期,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正准备大展鸿图呢,结果就穿越了。按理说她穿前也没什么征兆,平时虽然也偶尔上网看看小说,但对穿越这种题材并不偏爱,更没想过要穿回古代见识一把,怎么穿越大神就选中了她呢?她还有爹有妈,有工作有前途,长得清秀有余美貌不足,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家境不算富裕但也勉强达到小康水平,小日子过得挺美的,居然被丢回古代去了!不但见不到亲人,生活水准还大幅度下降,怎一个惨字了得?!

心情低落了三四天之后,她总算勉强打起精神来了。前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在现代的父母亲人,梦见她睡了一觉醒来跟父母哥哥在一起吃饭说笑,说起自己做了个梦,在梦里穿回古代去了,被老妈取笑了几句,哥哥还问她有没有迷倒个把公子哥儿,老爸更是抓紧机会要她别再上网看小说了,有时间多看看专业书,多考几个证回来,那份工作那么好,有发展前景,又有高福利,不好好珍惜当心将来丢了饭碗云云……

张晓鸣实在拿不准,这个梦到底是穿越大神的暗示,还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无论如何,穿都穿了,她掐过自己八九次,确定并不是在做梦,也只能将日子过下去——就算她抹了脖子,也不能保证自己能穿回去不是?

于是在她穿过来的第五天,她总算开始留意自己的处境了。

她穿的应该是个大户人家里的小 姐,不过七八岁年纪——本尊的母亲说她有八岁了,但丫环们又说她只过了七个生日,因此她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几岁——应该是嫡出的,而且是嫡长女。从周围丫环的数量来看,这户人家相当有钱,她身边侍候的除了一个大丫头,还有两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两个教养嬷嬷,以及两个从不进屋只在门外听差的粗使婆子。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就有十来个人服侍,这家人真够财大气粗的。

到了第五天晚上,她偶然听到一个二等丫头教训一个小丫头时说“咱们堂堂南乡侯府,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规矩”,好吧,她总算知道自己穿到什么人家了,原来是个侯府,南乡侯。侯门千金呀……也算不错吧。

虽然贵为侯门千金,又是嫡长女,身边侍候的人也挺多,但张晓鸣很怀疑自己穿的这个小姑娘在家中是否受宠,因为她病了这么多日,除了隔两天来一回的大夫,也就只有本尊的亲娘来看过她,父亲不见,其他长辈也不见,而听丫头们的说法,本尊应该有很多兄弟姐妹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嫡长女吗?怎么象个不受待见的小可怜?

既然决定要好好过日子,她就得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才行,不然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她开始向身边的大丫头旁敲侧击,就是那个给她塞蜜饯的红绫。

计划不算顺利,这红绫姑娘不愧是大丫头,不过是十四五岁年纪,已经十分稳重了,做事又细心谨慎,任张晓鸣打听了半天,她才好不容易松口说:“姑娘只管安心静养,风寒会过人的,家里人也是担心这个才没过来,但每日里都打发人来问候,我怕扰了姑娘养病,才不曾回禀。至于咱们奶奶,那是爱女心切,才不顾夫人之命前来。夫人心里也有数,不曾责怪奶奶。”

不就是个小感冒,至于吗?她还以为是痨病呢!

张晓鸣撇撇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也说我好了的,可这两天仍旧没人来!”

红绫闭了嘴,另一个丫环凑了上来,张晓鸣认得她是二等丫环素锦。只见素锦赔笑道:“姑娘,你别恼了。论理,那日你也闹得太过了些,临国公府的哥儿和姑娘都在呢,你还把二姑娘捎带了进去,夫人怎会不生气?虽然罚了你,但面子上仍旧下不来,怕是有心要晾一晾你呢。家里人都猜到夫人的用意,自然不会来看你。不过姑娘放心,夫人生气归生气,这几日也没少打发人来问,还送了不少上好药材过来,可见还是疼你的。等你好了,到夫人跟前磕个头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

哦?原来本尊是犯了错惹恼了长辈。张晓鸣这几天没少从丫头嘴里打听,知道这位“夫人”就是本尊的祖母,也就是南乡侯夫人,在侯府里可以称得上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不过本尊到底闯了什么祸?

她眼珠子一转,便故意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原来是那件事啊,那有什么大不了的?祖母何必这么生气?”

素锦听了脑袋一缩,讪讪笑着,红绫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姑娘!你年纪虽小,也是大家子的姑娘,哪有未出阁的女孩儿当着亲戚的面拿自个亲事说嘴的?夫人虽有意将你说给临国公府的哥儿,那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大家都还小,说亲还早着呢。偏你心实,巴巴儿地跑到夫人面前当着临国公夫人的面说你不愿意,还说要把亲事让给二姑娘。我的姑娘哎!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姑娘跟临国公府的哥儿有什么私情呢!还好两家彼此是亲戚,当日也没有外人在,事情才算抹过去了,不然流言传了出去,坏了二姑娘的名声,二奶奶和二姑娘都要恨死你了!”

不是吧?这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就要说亲了?还有那临国公府又是什么来头?听起来这本尊似乎有点愣头愣脑啊,不过这么一点大的小孩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张晓鸣不动声色地想了想,又特地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就算我鲁莽了,可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么?我觉得二姑娘明明更合适啊!”她猜想自己既然是嫡长女,那二姑娘应该就是妹妹吧?不过听红绫的口风,那似乎是二奶奶生的,这二奶奶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到底是叔伯婶娘还是父亲的二房啊?那这位二姑娘到底是自己的姐姐还 妹妹呢?保险起见,她选择了含糊的说法。

红绫没回答,只是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便拿着药碗起身出去了。素锦倒是笑嘻嘻地凑过来小声说:“姑娘,二姑娘虽说论年纪与石家的哥儿更合适,二奶奶以前也有这个意思,但如今她改主意了。”

张晓鸣发现素锦是个不错的情报来源,便饶有兴致地问她:“这话怎么说?”

素锦抿嘴笑道:“姑娘忘了?上个月李家太太带着哥儿姐儿过来时,二奶奶拉着李家大姑娘的手夸了又夸,还让李大姑娘常来呢。听嬷嬷们说,二奶奶这是有意把李大姑娘说给骥哥儿。若是将二姑娘许给了临国公府,这门亲事就说不成了!”

李家?这又是哪家?骥哥儿又是谁?张晓鸣有些头疼,索性彻底装小孩子:“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不懂!”

素锦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一些:“姑娘忘了么?李家是咱们少夫人娘家妹子的婆家,素来跟少夫人娘家沈家交好,他们跟临国公府不是一路……”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红绫捧着一是叠衣裳走了过来,伸出手指戳了素锦脑门一记,“姑娘才好了些,你就在她面前乱嚼舌头,当心我告诉嬷嬷,罚你几板子!”

素锦脖子一缩,赔笑道:“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嬷嬷!”

张晓鸣暗道一声可惜,这红绫固然是个好丫头,却太爱歪楼了。她少不得将楼正回来:“红绫,你别打岔,这些我原先都不明白,你们告诉我,我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再犯错了。”

红绫犹豫了一下,才将衣服放到旁边,坐在床沿苦口婆心地道:“姑娘,你有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夫人恼你,不是为你推拒亲事,让她在临国公夫人面前失了脸面——临国公夫人本不是外人,是我们侯府的姑太太,与夫人本是姑嫂至亲。侯爷如今就只剩这一个妹子了,素来亲近,又怎会因为姑娘几句孩子气的话便生气了?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规矩礼数,姑娘亲口提起自己的婚事,便是一大错,把二姑娘也拉了进来,又是一错,再是不得长辈许可便冒冒失失闹到客人跟前去,更是错上加错!夫人总是说,教养子孙,才艺学问尚在其次,首要是品行与礼数,你样样犯在头里,夫人岂有不生气的?依我说,夫人只罚姑娘跪了一夜院子,已是从轻发落了,从前咱们家的姑奶奶还未出阁时,只犯一点小错,便要在夫人院里跪上三天呢!况且姑娘那一夜感染了风寒,夫人还不是赶紧命人请大夫来瞧了?可见还是心疼姑娘的。”

她这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张晓鸣头疼脑涨,又怕多嘴辩一句会引来更多的教训,只得乖乖低头应是,心里倒是又弄明白了一家亲戚:原来那临国公府是本尊姑奶奶的婆家。唉,都是近亲通婚,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红绫哪里猜到她心里的想法?见她一脸乖巧状,十分满意,素锦则在旁小声嘀咕:“姑奶奶如何能与咱们姑娘相比?她是个庶出的,本就不得脸,咱们姑娘可是夫人的嫡亲孙女儿呢!”红绫斜了一眼过去,素锦顿时安静了。

张晓鸣却听得心中微动:“话不能这么说,祖母又不只有我这一个孙女。”她这是要试探这家里有几位小 姐,几个嫡的几个庶的,几个是姐几个是妹。

红绫叹道:“姑娘能这是么想,真是太好了。大姑娘且不必说,原是世子嫡长女,又从小聪慧过人,最得夫人疼爱;便是二姑娘,也是二爷嫡出,不比姑娘差,功课女红还比姑娘强些;四姑娘就算了,本是庶出,比不得三位姑娘。姑娘在夫人面前本就平平,偏还行事鲁莽总闯祸,将来可怎么办呢?”

我的乖乖,原来本尊这嫡长女的身份是打了折扣的,不过是夫人其中一个儿子的嫡长女。从红绫的话里,张晓鸣大致能猜到本尊行三,上头两个堂姐都是嫡长,下头只有一个庶妹,也不知是亲的堂的,而且两位堂姐都挺优秀,本尊却是个才能平庸的,怪不得不得宠呢!

她暗暗叹了口气,这嫡女庶女的,堂姐表哥都齐了,还有姐妹争夫的嫌疑,可不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宅斗文里常见的元素吗?穿到这么一个主儿身上,她还是夹起尾巴小心做人的好。

于是她一脸诚恳地对红绫道:“我知道错了,临国公府不会因此恼了我吧?要是因为我惹得两家生分,我就真没脸见人了!”

红绫惊喜地道:“姑娘懂事了就好,至于临国公府,姑娘尽管放心,别听素锦那小蹄子胡说,咱们侯爷与姑太太一向亲近的,夫人跟姑太太也素来要好,怎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张晓鸣笑着眨了眨眼:“那就好了,等我病好了,就到祖母跟前向她赔罪。还有二姐姐,我是不是该送点东西赔礼?对了,只送她一个好象太明显了点,不如给其他人也送一份吧?只是他们都喜欢些什么呢?如果有个合适的名头就好了……”她这是在试探家里都有些什么成员。

红绫笑道:“哪里用得着什么名头?过几日便是夫人五十大寿,侯爷发了话要大大操办一番的,到了那日,请奶奶带着姑娘过去给夫人磕个头,说几句好话,再私下给二姑娘赔个礼,事情也就过去了。大喜的日子,谁也不会给姑娘脸色瞧的。只是姑娘可得谨慎些,别再出差错了!”

张晓鸣干笑着应下来,想想自己还得学古人的礼节,请安贺寿时要说什么话也得事先准备好,还要认人,免得那天犯了乌龙。那种场面一定会有很多人,搞不好除了家人还有亲戚和外客,要是出了差错,可就不是跪一夜那么简单了。她可没有虐自己的爱好。

暗暗叹了口气,张晓鸣又头疼起来,却猛地想起一件事。

打听了半天,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这家人又姓啥?又是哪朝哪代的侯啊?

这话一出,赵俊再次一怔。他唇动了动,差点说道:“我是她的前夫,你还是她的贴身婢子呢。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今时今日,他这样的话当然说不出口。

在一阵沉默中,弗儿慢慢起榻,拂了拂袖,淡淡说道:“赵官人如果无事,不妨退下。”

这语气,真正是居高临下。赵俊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弗儿,站起后低头便退。退到门坎时,赵俊停下脚步,他朝着头也不回地朝里面房间走去的弗儿看了一眼,暗中呸了一声,忖道:处处模仿阿宛,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你就一天生的婢子相,还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

赵俊一退,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婢女站在角落处,低低地说道:“主子,殿下又发火了,他砸了二个杯子,一个玉、斟。”

听到“殿下又发火了”几个字,弗儿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咬着唇,脸色在这瞬间苍白起来口这时的她,虽是华服盛装,看起来却与当初在冯宛面前当小婢女时,一般无二。

好一会,弗儿低声问道:“殿下,殿下可有提到我?”

那婢女自是知道,现在的主子,最怕的就是殿下提到她。当下她摇了摇头,道:“殿下倒是不曾提过,不过他连番召集大臣们商讨。”以往这样的场合,他总是会把弗儿叫去,让她坐在帏帐后听着。现在不再叫她了,便是一个问题。

弗儿咬着唇“恩”了一声,好一会才干涩地说道:“你退下吧。”

“是。”

那婢女一退下,弗儿便伸出手,抓住飘荡的帘帏一扯。在“滋”的一声吾出几条指甲印后,弗儿双眼一阴,咬牙切齿道:“冯氏阿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卫子扬突然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刚在况城安顿不到一个月的众人都是一怔,包括冯宛在内,都嗖嗖转头向他看去。

卫子扬却是一副不欲解释的模样,他直接吩咐道:“通知下去,令大伙分四批驶向都城方向。”

“是。”

然后,他转向冯宛,道:“阿宛,我们走吧。”

“是。”

冯宛按住心中的疑惑,回房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坐上了马车。

几千人分成五队,倒也不显人注目。再加上,卫子扬令人一路上打出的都是商队的旗号,随行的二千亲卫护送的几百车辆牛车马车中,装满了粮食和最上等的锦帛丝绸,这些来自建康本地,比建康贵不了多少的东西,若是转运到都城,足可赚五到十倍的利,它们正是商人们喜欢转运的。

不过,那些真正的商队,便是知道了这样的商机,却因为途中匪贼众多,小国林立,也不敢多运。而这一点,卫子扬自是没有禁忌。

不止是如此,他还下令,另外四队也做商人打扮,队伍中也押送着大批的粮食锦帛丝绸。

冯宛叫卫子扬搞出的这个动作,不但幅度大而且逼真,她是一本正经地想顺便做些生意赚取钱物。

这般载着货物前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盗匪遇上了十几起。不过那些盗匪,哪里是会卫子扬亲卫的对手?便是那些由当地小国军队乔装扮成的山匪,也不是这些百战骁将的一合之将。

一路平平安安地来到都城外时,足用了一个多月。这时冯宛才知道,这一来一去几个月中,卫子扬都在对亲卫中的奸细和不忠之人进行清理。如现在,他们长驱直入到了城外,陈国皇室愣是没有发现,更没有什么动作传出。

再接下来,众幕僚把粮草锦帛妥善存放好后,便开始小量小量地往城里的店面输送。当然,这运输不限于都城一地,便是四周的城池,也有输入。

在卫子扬的钱财以惊人的速度增加时,整个陈国已真正说得上是风声鹤唳,因为,北鲜卓的精骑,已对陈国边关的城池发动了强势攻击,一个月不到,他们已连下三城。

按北鲜卓的行事风格,他们攻下一个城池,便把那个城池的钱帛粮草等物一劫而空,把某于不愿臣服的百姓运到国内充当奴隶口因此,他们所下的那三座城池,不过短短数日,已是元气大伤,陈国便是夺回,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恢复不了生机。

在北鲜卓对那三座城池大肆抢夺时,都城的权贵百姓,已无法再安静下来口越来越多的人对十五殿下的行事能力产生了怀疑,他们怀念先帝,甚至怀念那“重病在床”的五殿下。一场又一场混乱和非议,在都城中曼延,这时刻,一直老神在在的十五殿下,终于无法保持他的平和了。

这一日,秋风落叶,天高气爽,正是晴好的日子。冯宛坐在马车中,她拉了拉头上的纱帽,转过头看向戴着斗笠的卫子扬,低低问道:“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卫子扬地回答干脆利落,“进城。”

废话!冯宛暗叹一声,又问道:“进城去干什么?”

卫子扬却是一笑,他淡淡地说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冯宛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好强迫,只能掀开车帘,打量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就在这时,前方潮水般的行人喧哗起来口喧哗声中,他们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是哪位贵人来了?

就在冯宛纳闷时,只见前方仪仗林立,十数辆精美的马车,在一个个高大的护卫地筹拥下,的的地驶来。同时,几个声音传入冯宛的耳中,“是宫中的贵人。”“是个妇人,难不成是十五殿下的妃子?”“不对,我识得她,她是十五殿下的弗姬。说起这个弗姬啊,也是个传奇人物,听说她原来是那个一品夫人冯夫人的贴身婢女呢。啧啧啧,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竟然一跃而成皇子姬。

听到这里,冯宛脸色微冷:是弗儿?可真是巧啊,一入城便碰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