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纪南垂着眼睛。

  

  蔻蔻侧着脸笑,“殿下,我可是到了好几个时辰了,也早就着人去通报您好几回了。怎么?原来您是听到我来了,故意赖床不起的?”

  

  “岂敢。”慕容岩淡淡笑了声,眼睛却一直盯在纪南身上。

  

  “是了,纪小将军那日可是救了你一命,我不该吃‘他’的醋。”蔻蔻调笑一般说道。

  

  纪南干笑了一声,抬头飞快的看了慕容岩受伤的左臂一眼,又问了个安,才一本正经的问道:“二殿下的手好了些没有?”

  

  慕容岩对她微微的笑,点头说:“没有前几日那么疼,骨头也开始愈合,只要不动它,很快就会好。”

  

  “那就好——我父亲托我向二皇子殿下问安,等他彻查了此事,一定亲自登门说明。他命我对您说声实在抱歉,在军中出了这样的意外。”

  

  “纪南——”

  

  “我还要回去向我父亲禀报,告辞了。”

  

  **

  纪南回到纪府时,在等她的人不只有纪霆。

  

  “这是千密使,来调查二皇子殿下坠马一事。她有话要问你。”纪霆简洁的说完,径直出了书房的门。

  

  今日连一接二的见到绝色佳人,纪南颇有些眼花缭乱。可同样是容貌顶尖,若说蔻蔻是人间绝色,这位则已经不是凡品了。

  

  “千密使请坐下说。”纪南客气道。

  

  “叫我秦桑吧。”美人的声音也格外动听,“纪小将军是刚从二皇子殿下的府邸回来么?”

  

  纪南脸一热,点点头,“父亲命我去探望二皇子殿下的伤势。”

  

  “这回可要为难镇南王了呢,”秦桑语气竟颇为惋惜,“三位都是皇子,都是皇储的热门人选,身后又分别是两位太后,这事怎么处理都是个错。”

  

  她把话说的那么直接,让纪南避无可避,抬起眼直视着她,说:“想问什么问吧,我一定据实相告。这世上黑白对错颠倒不了,人只要做自己应该做的就好。”

  

  那有着一头纯正深紫色漂亮头发的绝色千密使笑了起来,书上总说美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纪南以前总觉得夸大,现在在这个笑容面前,她完完全全的信服了确有此事。

  

  “端密太后当然不希望此事影响到大皇子。皇上心里呢,心疼二皇子殿下肯定是有的,但为了二皇子殿下一条胳膊,他也不至于就将大皇子问罪。至于慈孝太后与皇后娘娘,只要二皇子殿下稍稍劝诫六皇子,这事情也就过去了。”秦桑话语里有种轻慢的节奏,慵懒而漫不经心,让人心生宁静,不由得就信服了她的话,“纪南,我来并不是要问你什么话,也不是挑唆你颠倒黑白,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速速交差而已。”

  

  “那你找错人了,我不会与你合作,不管你许我的条件是什么。”纪南站了起来,“皇上派来的人也好,两位太后娘娘派来的人也罢,我有问必答,只说自己亲眼所见,绝不偏颇。”

  

  秦桑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如此干脆了当,轻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如此我便没有找错人,”她一笑,“……是该去找第二人了。”

  

  “请。”纪南客气的送客。

  

  **

  第二日,果然就有皇上派出的官员来问话,纪南将军中马场上自己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很快就过了。

  

  她从宫里出来时骑着马,迎面有一辆马车过来,想错而过时,她听到车内一声熟悉的低喝“停车”。

  稍一犹豫,她翻身下马行礼,“二殿下。”

  

  小厮跳下车去掀起窗帘,露出慕容岩清俊无双的脸来,“纪南,你着急回去吗?”

  

  一旁好几个下人候着,纪南不敢如私下般,于是恭敬的问二殿下有何吩咐。

  

  “陪我进去一趟,出来后我有话和你说。”他说完往里让了让,纪南无法只好上车去。

  

  随侍的小厮见她进来,接了慕容岩一个眼色便机灵的出去了,只留那两人独对。慕容岩侧了脸一眼不眨的看着她,直到她撑不住,皱眉看过来,“有事?”

  

  “水丞相的孙女儿对纪小将军颇感兴趣。”他托着腮看着她,声音很低,“托我问一句,不知小将军觉得她如何?”

  

  “很美。”纪南避开他看着窗外,淡淡的简单答道。

  

  “那么我就告诉她,你也对她颇为心动?”

  

  “你胡说八道什么!”纪南一下子回过头来,低声叱他。

  

  “方才你不是赞她美?”

  

  “赞她美就是对她有意了吗?!”

  

  “那么我连赞她美的话都没有一句,你怎么就判定我对她有意了呢?”有人气定神闲的,终于将话绕了出来。

  

  纪南撇了撇嘴,“我什么时候判定的?”

  

  “昨日气呼呼转身跑掉的是谁?我辛苦装睡躲了蔻蔻一上午,听说你来了立刻就起来,你倒好,扔下我就跑了。”慕容岩低头吹了吹盏中的热茶,垂着眼万分委屈的低低说着,“你可知我被她抓着烤了只全羊,伤口疼了一整晚。”

  

  “你用左手了?!”

  

  “没有。”慕容岩叹了口气,无比抱怨的语气:“什么鲜嫩小羊羔,比牛肉还厚实难嚼,味道比山羊更大,我沐浴了三遍,一不小心撞到了手。”

  

  纪南再绷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他见她笑,脸上哀怨之色也一扫而空,端了那盏已温了的茶到她手里。纪南饮尽,马车也恰好这时停下,他笑吟吟的携了她手:“走吧。”

  

  **

  慕容岩的说辞和纪南的差不多。踏雪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烈马,头一回遭人训练,脾气发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伤伤人,也是有的。

  

  问话的李大人显是受人指使,不断巧妙的诱问一些话,似乎是想把大皇子蓄意谋害的罪名坐实。慕容岩却始终不搭他的调,有话答话,多的一字不说。

  

  果然未及一半,那官员身后的巨大花鸟屏风“嘭”一声大响倒地,阿宋从后面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猛的一脚将那不顶事的李大人踹下椅子,自己拿了笔“唰唰唰”的往那案上记录写去。

  

  “阿宋!”慕容岩站起来沉声喝止。

  

  慕容宋扔了笔,踩过地上那官员,走到他二哥面前。他漂亮的小脸涨的通红,眼睛瞪的又圆又大,“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那马根本有问题!二哥你怕谁?!有父皇和皇祖母在,你还怕什么!”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慕容岩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快去把李大人扶起来!”

  

  “我不!大哥能操纵千密使诱改证人口供、左右案情,我一样也能只手遮天!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阿宋暴躁的出腰间小斧,冲着地上的李大人一顿比划,“你今天不将大皇子问罪,我就砍了你!”

  

  “混账!”慕容岩暴怒,身形快的如同闪电一般,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

13、第十三章 ...

  他已瞬间欺近了六皇子身侧,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将那勇猛挥斧的少年劈昏了过去。

  

  纪南连忙将吓的够呛的李大人扶起,然后招呼下人将六皇子抬去外间二皇子的马车上。

  

  慕容岩面色已恢复如初,上车前他将纪南拉至一旁,低声叹了口气,“不能和你同路回去了,我得送小六回宫去。我堕马受伤一事,须得及早处理,否则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宫里宫外流言不断,总是不安定……若能快快解决好,今晚我去找你,可好?”

  

  “好。”纪南低着头,“我也有话想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有话想要问你

恩?

(预备——唱:)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留下手中花朵我就不再难过!

PS:明日照常五千。月色之下的温柔表白神马的,看过《然后,爱情随遇而安》的同学都该知道,那是骚包狼宝的强项啊强项……

14

14、第十四章 ...

  

  第十三章、那人说得很对,这孩子太像他母妃,纵使心中有怨,纵然满身才气,骨子里却终不能幸免是个良善重情的人,这样的人……是主宰不了大夜王朝的。

  

  慕容岩回宫,并未先去皇帝那里,而是带着蔫蔫的小六皇子直奔慈孝太后处。

  

  到了太后面前,他率先“扑通”一声跪下,向慈孝太后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口里自认教导幼弟无方,辜负了太后、皇上、皇后娘娘的期许,请太后娘娘重重责罚。

  

  阿宋见他这般正色凛然,立即便慌了神,连滚带爬,连忙也跟着跪下,老老实实将自己诈病讹大皇子的事、与背后操控此案官员篡改案情的事,统统都说了个干净。

  

  慈孝太后听了直呼荒唐,揪过阿宋去轻打了两下,转头急问道:“岩儿快起来说话——那李大人可牢靠?此事若是被千密使那小丫头揪住,阿宋可就要糟糕!错也全都成了咱们的了!”

  

  “皇祖母放心,一切有孙儿。”慕容岩接着便沉声答道。

  

  他如此沉着的模样,让慈孝太后松了口气。

  叹了声气,她亲自上前去将他扶起来,“苦了我的岩儿了,每回都是小六不知死活的惹事,要你来替他收拾残局。”

  

  “明明这回是大哥惹的事……”地上跪着的漂亮少年不甘的嘟囔了一句。

  

  “你还敢说!”太后伸手重重推了下他的脑袋,“要不是你胡闹,这回哀家定能为你二哥讨回个公道!可现在你留下了把柄,若是哀家再执意彻查此事,大皇子固然被罚不假,你可也跑不了!如今是你害了你二哥白白折了这只手,懂吗?!”

  

  少年一愣,半晌眼里起了一层水汽,“二哥……”,他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慕容岩。

  

  慕容岩上前一步,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温声宽慰:“没事。”

  

  他又转身笑着对慈孝太后说:“皇祖母,既然事已至此,就此罢休吧。父皇为朝中大事日夜担忧操劳,我们兄弟之间芝麻大小的事情,实在不该再惊动他。”

  

  “你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太后携了他手,看上去对这个明理的孙子怜惜不已,“可就是太委屈你了。”

  

  **

  “太后娘娘这番对殿下,想必更是另眼相看了。”晚上姚远为慕容岩换药时,聊及此事感慨道。

  

  那药膏涂在皮肤上一阵清凉,牵的慕容岩嘴角的笑容更冷,淡淡低声说道:“我在她眼里,和大哥是没多大差别的,若万幸有那么点不同,也是因为阿宋依赖着我——太后娘娘有那么多孙子,可只有小六的名是她的姓。”

  

  “也对。不过,此事殿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理?”

  

  “无须动作。那千密使年纪轻轻,手段却了得,连陈遇白都已经被她请动了,皇上一向信任国师,想必一定会被说服。而端密太后既是要她保大皇子,自然是会竭力平息此事。如今只要我忍气吞声即可。”慕容岩抚着左臂伤处,沉声说道。

  

  “殿下,恕臣直言:此番大皇子与六皇子皆有过错,殿下何必忍气吞声,何不放他二人斗个两败俱伤?”